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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情缘】(3-4)作者:六月份的尾巴

2024-08-11 16:44:34

【仙子情缘】(3)

作者:六月份的尾巴
2023年/3月/11日首发于第一会所

  第3章——东风吹醒英雄梦

  公历1257年10月,桐柏山脉

  「云殊哥哥,看这壁坞首领方才的言语,他似乎更想结坞自保避难,我觉得
不容易争取他们的帮助啊!」天性率真的郭襄正低声向云殊表达对此次桐柏之行
的意见。

  自两月前和云殊等人一起前往南阳行动后,郭襄就爱和这群来自江南水乡的
武林义士混在一起。爹妈这些年一直协助官军守御荆襄各处要地,在江湖走动不
多。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加上这些来自江南的哥哥姊姊叔叔婶婶们武功又好,
人又俊美,还说着好听的吴依软语,而自己爹妈的籍贯也是江南,她对这群老乡
便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就央求爹妈同意自己在这次大战期间随江南义士一起行动
,为国分忧。郭靖黄蓉夫妇耐不住宝贝女儿的央求,也对云殊等人的南阳之行表
现极为赞赏,便放心让她去了。

  「郭二姑娘,咱们要对付鞑子,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敌人越少越好,就算
争取不了这壁坞所有的人,能争取一部分人变成我们的朋友也是好的。」云殊安
慰道,此行他是领头人,他其实对此行也不太乐观,但为了带好队伍,还得勉励
同伴。口中说宽慰的话,心中却渐渐陷入沉思,对此次行动复盘起来。

  从南阳获取蒙军动向的情报后,宋军确定京湖方向不是蒙军的主攻方向,愈
加频繁地采用破袭战术,派遣小股部队袭击蒙军的补给线,逼迫蒙军撤军,南方
武林义士也参与其中。融合后世记忆的云殊利用经验、学识、武功在这两个月中
多次率领江南义军成功执行任务,在宋方义军中逐渐崭露头角、声名鹊起,加上
父亲云万程、姐夫靳飞率领神鹰门一派鼎力支持,他已隐隐成为江南抗蒙义军的
施号者。

  此番他从逃难到宋境的流民口中得知,还有很多流民逃难到离襄樊战区不远
的桐柏山脉中,被山中汉人壁坞首领收留。桐柏山脉是蒙宋两国二十多年的的分
界线,自中原大乱一来,一直属于无政府状态。

  云殊便想壁坞中多是这场战争中遭受蒙军欺辱的百姓,他们或许是在原蒙军
统治区被迫承担繁重的兵役、劳役、粮食,不堪重负而逃难;而原宋军统治区的
百姓遭受战火的苦难自然是不必提了,他们都对蒙军有天然的仇恨。这些难民倘
若甘心做蒙军的奴仆,就不会逃难了,他们自然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可以利用他
们知晓地理的优势,协助义军越过桐柏山脉从后方袭扰蒙军的补给线。

  云殊便带领一众江南武林好手前去桐柏山最大的尤氏壁坞寻找协助,坞主尤
二倒是热情接待了众人,想必是不愿意开罪宋方武林人士,日后好相见。但他客
套一番后却说这桐柏山壁坞是尤氏宗亲构建的宗族团体,一个人做不了主,需跟
其他首领商量,暂时离开了酒宴。

  ***  ***  ***

  云殊还在低头沉思时,一阵脚步声从壁坞会客厅外传来,云殊连忙起身向迎
面而来的尤二恳切地询问:「尤坞主,适才在下提出的帮助义军袭扰鞑虏,贵方
其他首领都是什么意见?」

  「云首领,承蒙贵军看得起,但我们兄弟众人商议,自中原大乱以来,咱们
尤家只图个安稳度日、苟且存活好延续祖宗香火,实在不愿得罪蒙宋两方,望你
理解小人们的求活之心。」尤二面色沉重,带着一丝尴尬地应道。

  「尤坞主,贵方有没有想过,倘若蒙军越过桐柏山脉,你们这壁坞就是蒙军
的领地了,他们会允许尤家继续结坞自保吗?」云殊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个嘛……」尤二眉头一皱,陷入沉思,不必说,蒙古以大一统王朝自居
,肯定是不允许地方实质上割据的,必定要求他们作为马前卒,充当对宋军作战
的炮灰。

  就在尤二思索应对措辞时,他的三弟急匆匆地赶过来,一阵附耳低语。尤二
大感不妙,只得硬着头皮对云殊道:「云首领,大事不好了,蒙军派人来壁坞索
要流民了,他们人多势众,还有不少武功高手……」

  云殊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此番桐柏之行他们以交涉为主,人数不多,进入壁
坞的只有十来个武功高手,另外还有数十名义军军士在外面隐蔽处接应。倘若此
时和蒙军起冲突,己方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占,必定不能全身而退。自己坚信
不打没准备的仗,随自己前来的都是江南义军心腹,是将来反蒙的根基所在,现
在没必要将大伙的性命白白折在这里,于是皱眉道:「尤坞主,咱们义军众人装
作是坞主的侍从,待蒙军离开再做商议,你看如何?」

  尤二也怕云殊等人与蒙军起冲突,殃及池鱼,引来双方报复,便欣然同意。
双方话音未落,一道威严的河朔口音从庭外传来:「尤坞主,今日前来贵处讨要
南阳流失在籍人口,请见谅则个!」

  众人一惊,只见一个威风凛凛的蒙军青年将官,带着两个文职打扮的侍从、
十余名武功高手在尤家老四带领下,直接进入壁坞会客厅,仿佛这里是他家一般
,毫不客气,毕竟蒙军在汉地各处战场上接连不断的胜利是他们对外交涉时的底
气所在!

  虽然桐柏壁坞并不在蒙军管辖之内,但尤二丝毫不敢得罪蒙军,连忙起身相
迎,询问蒙军索要流民的具体条件,那将官似是不擅长民政事务,把这些户籍管
理工作委托给手下两名年轻侍从后,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双方讨价还价般的交涉,
就慢条斯理地打量起这壁坞起来。

  当他目光扫视到会客厅的角落时,却发现这里有几名仆役正在低头清理除尘
,他看着其中一名英俊的青年,总觉得有些眼熟,不禁皱眉回忆起来,片刻后,
他猛然想起两个月前的中秋之夜,自家书房被焚,大量典籍遗失可是拜他所赐!

  蒙军将官惊觉后,立刻对两个侍从一摆手,打断他们和尤二的对话,冷声道
:「尤坞主,咱们不必谈流民之事了,我军和宋军你选哪边?」还未等一脸惊诧
的尤二回话,他又转过身面对角落的英俊的青年朗声笑道,「壮士,南阳中秋一
别,近来无恙否?」

  云殊见蒙军已然发现自己的身份,对方还是两月前结下仇怨的张弘范,连忙
打起十二分精神,正色道:「劳烦张将军挂念,我这身子硬朗得很。」话语间,
运起六阶内功气劲,在己方面前形成一道气墙,将同伴们保护在内。

  云殊自从两月前觉醒上一世的记忆后,连带将恩师公羊羽教授的浩然正气内
功、三才归元掌、归藏剑还有自己武功大成后自行领悟的飞影神剑一并醒悟,自
身武艺已达恩师的水准,只是担心同伴惊讶自己功力突飞猛进,平时刻意隐藏,
今日情急,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弘范将云殊运功的情形看在眼里,大是不解,不明白两月前一个只有三阶
非凡境界的未及弱冠青年怎么一下子达到了当今世上最顶尖的六阶造极境界,要
知道汉地达到此等境界的武林高手不过数人,最年轻的也是年过三十的断臂神雕
侠,他转头向身后随行的萧冷投去问询的眼光。

  萧冷是在场蒙古高手中武功最高的,已达五阶登峰境界,平时鹤立鸡群惯了
,难免有些目中无人,此刻眉头紧皱,似乎也是大是不解。两月前他执着于捕杀
宋方高手,放任张府被焚,后来张弘范也没怪罪他,对他以礼相待,他是个不愿
欠人情的草原汉子,听闻张弘范此次桐柏之行,便自告奋勇前来护卫。张弘范得
他相助,也是欣然同意。

  张弘范此刻心中有些不安起来,方才他看到云殊等人在壁坞,已然猜到云殊
此行是来寻求尤家协助对付蒙军的,他想着不能给蒙军留下一个威胁后方的隐患
,便强硬要求尤二选边,在他的对敌策略里,尤家是否加入蒙军不重要,但是确
保尤家不能加入宋军非常重要。

  虽然此行蒙方人数不多,只有三十余人,但是从宋方几人上次照面时均不超
过五阶登峰的实力来看,还是可以保证己方有武力优势,至少能全身而退,再联
系近处的蒙军前来围剿。但没想到云殊的武艺突飞猛进,壁坞内双方综合实力势
均力敌,但自己方才已然说下狠话,覆水难收,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尤二见双方剑拔弩张,知道自己定然无法置身事外,他不明白张弘范心中起
伏,只当这蒙古将官盛气凌人地逼迫自己选边,骑墙是不可能了,无论他选哪一
边,这尤氏壁坞始终无法在蒙宋两国之战中置身事外。选蒙古,积攒多年的财富
会被征收充当税收,族内壮丁也会被征召充当炮灰;而选择宋方,虽然短期内没
有财力人力损失,但宋方一旦在两国之战败北,等待尤氏壁坞的则是蒙军残酷的
报复。

  尤二此刻有些理解去年亡故的长兄告诫自己的话了,乱世中切莫出头,闷声
才能求存。但自己去年受其他几个首领蛊惑,要收留些战乱中的流民,这些都是
现成的劳动力,流民在壁坞是佃户身份,劳动产出绝大部分上缴壁坞,这可是天
上掉馅饼,不要白不要。但他没意识到,壁坞规模大了,就会被蒙宋两方惦记上
……。

  事已至此,尤二知道已然无法守护长兄托付给自己的尤氏壁坞了,整个宗族
都会被拉入蒙宋之战的泥潭。他便对这次变故的始作俑者深深痛恨起来,于是怒
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疯狂的念头浮上心来。

  「张将军、云首领,尤氏壁坞实在不愿与两方为敌,草民所求不过乱世乞活
而已。」见张弘范、云殊均是不置可否的表情,尤二狠下心来续道,「烦恼二位
来到敝处做客,尤家愿意将珍藏多年的宝物相赠贵客,以表诚意。」

  张弘范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笑道:「什么宝物能比我军防务更重要?」

  尤二恭顺道:「说来和令尊还有些关系,当年他和宋军孟珙合力攻下金人的
都城蔡州,金人遗族携带搜刮百年的财宝隐匿民间,去年蔡州一带流寇作乱,这
批财宝被意外发现,桐柏山脉十家壁坞得到消息后,合力从流寇手中夺到这批财
宝,尤家出人出力最多,最后分得的财宝也是最多,现今放在壁坞藏宝洞中,若
是贵客看得上,可随意取走。」

  张弘范、云殊听闻,均是颇为惊讶,原以为这壁坞不过是积累些族人劳作产
生的财物,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型宗族团体已经发展到武装兼并阶段了。他们也明
白尤二未尝没有以财宝做诱饵,引二虎相争之意,所以都谨慎起来,让尤二带他
们先去看过财宝再谈后事。于是两人留下部分武功好手在外面接应,带着另一半
跟着尤二去了。

  ***  ***  ***

  「诶,秀哥,没想到这里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好多书籍耶!」李砚站在藏宝
洞中的宝箱面前,一脸惊讶地对阿秀唤道。

  「是啊,这里除了张将军府中已有的藏书之外,还有好多没见过的书。这本
《抱元参同功》,看起来是一本武学秘籍,小砚,你读书比我多,这名字是什么
意思?」阿秀难掩兴奋,拿着手中的武学秘籍问李砚。

  「这好像是道家的修炼术语,抱元就是融合人的精气神的意思,参同则是共
同参与的意思。」李砚边说边翻阅着一本名叫《饮水词》的诗歌集,续道,「这
里面的诗词歌赋我都没见过诶,有些还标注了五音,不过都没留下作者名,这首
《月舞云袖》写的是离别呢……

  清风徐来秋千荡,酣梦恰此时光。

  掬水碎月,只贪微凉。

  切莫悲离伤,折柳送别换做今宵痛饮一场。」

  他回想着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幸福时光,却因战乱而母子分离,这首描述离别
之痛的曲子引发了心中共鸣,他便自顾自地哼了起来。

  「你们喜欢就拿去吧。」张弘范翻着手中的《金瓶梅》,早已是血脉贲张,
暗自惊叹:「西门庆居然有这么多妻妾?这李瓶儿我怎么没在《宣和遗事》中见
过?潘金莲玩得这么花吗?居然在葡萄架上……」

  远处一声闷响传来,众人也没在意,以为是搬动箱子的声音,继续忙着手头
之事,张弘范翻到「宣盟表白,大宋国错称做大唐国;忏罪阇黎,武大郎几念武
大娘。长老心忙,打鼓借拿徒弟手;沙弥情荡,罄槌敲破老僧头。」这段,正准
备对这群腐朽堕落的贼和尚大加批判时,专职放风的萧冷匆忙赶来发出警示:「
张将军,咱们被尤二算计了!」

  「萧特使,怎么了?」张弘范赶紧从那肉欲横流的淫靡场景中恢复过来,定
神道。

  「那尤二趁我们清点宝物的时机,偷偷开启门外的机关,放下巨石闸门,我
试了,那闸门又硬又重,根本冲不开,贼人们是想把我们困死在里面!」

  蒙军众人闻后赶紧放下手头宝物,来到闸门边,却见宋方众人也聚集在那里
,均是一筹莫展。而云殊却是气定神闲,若有所思地看着故作镇定的张弘范,毕
竟前世里两人都是崖山之战的亲历者,亡国之恨不共戴天。他正思索着前世里张
弘范的所作所为,此人才能卓绝,为忽必烈立下汗马功劳,但却不似蒙古人一般
残暴,也不似色目人一般为虎作伥,对待被征服的南人还是与北方汉人无异,甚
至对待被俘的文天祥丞相也是礼遇有加。

  张弘范见云殊盯着自己似笑非笑,心里一阵发毛,强装淡定地问他:「云首
领,贼人设计加害,咱们暂时放下成见,先行脱困如何?」

  云殊见他敌意稍减,心中运筹帷幄一番,淡然道:「张将军,咱们势均力敌
,没必要在这里分个你死我活。倘若咱们有幸出去,击败贼人,这些流民、财物
咱们两家怎么分啊?」

  张弘范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自然听出云殊对脱困是信心十足才会提前跟自己
商量起分赃了,眼下众人脱困还得依靠他,便恭敬地回答:「倘若是两家合力脱
困,自然是五五分;如果是云首领独自设法脱困,贵方七,我方三。」

  「希望张将军言而有信。」云殊微微一笑,径直走到闸门边的一处不起眼石
堆旁,「我猜这个藏宝洞当初修建时定然不是专门为了将敌人关在里面,未尝不
是一个避难之所,贼人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己关死在里面,那闸门内外必然都有机
关。」语毕,对着石堆摆动起来。

  「这石堆是简易的九宫图,用《九章算术》即可破解。」云殊回忆起前世恩
师公羊羽教授自己的三才归元之法,一番挪动石堆的阵位,片刻间闸门已然升起

  张弘范将云殊言行看在眼里,满脸铁青,眼前这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武功
又高,才智均是一流,以后必然是蒙军的大敌!但自己技不如人,大方认输又有
何妨,日后再在战场上赢回来!便沉声应道:「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张将军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云殊莞尔。

  ***  ***  ***

  「尤坞主,我和云首领商量了,只诛恶首,你们几位首领自裁吧,我保证不
伤这壁坞其他尤氏宗亲的性命。」张弘范和云殊率领众人一并走出藏宝洞,对着
正和两家未进洞好手交战的尤氏一族淡然道。

  已然受伤的尤二见蒙宋两家不到一刻钟就从藏宝洞脱困,悚然一惊,自己苦
学二十年的《九章算术》竟然被对方轻易破解,破解之人才智何其卓绝!己方和
洞外留守人员相拼还不分上下,而对方洞中人员均是实力更强的武功高手,当下
己方绝无生还之幸,便惨然道:「可笑我竟想二虎竞食……望张将军言而有信。
」又侧身对另外几位首领痛惜道,「兄弟们,都怪我没听大哥的嘱托,我先走一
步了……」语毕自刎而死。

  尤氏一族见坞主放弃生念,顿时群龙无首,另外十余名尤氏首领中的一半也
步了后尘,还有一半不甘心拼死一搏,被萧冷、秦伯符等武功好手瞬间解决。壁
坞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尤氏老幼低声啼哭之声。

  「咱们这就开始分选吧,张将军?」云殊抛下怜悯之心,上前一步向张弘范
问道。

  「嗯,小砚你拿着南阳户籍图册去清点流失人口,安抚他们兵役、劳役、粮
食均按战乱前政策执行,不会有额外负担,非我国户籍人口则不必理会;阿秀,
你去清点宝物;萧特使,你去核实下壁坞首领中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张弘范
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云殊也对着身边亲信吩咐一通后,来到此次随行的荆襄好手武修文身边,指
着流民聚集的地方低声道:「武二哥,传言果然不假,金人遗族确实流亡到这桐
柏山壁坞了,你看他们长相都和萍嫂嫂都有些类似呢,都是长脸、单眼皮、卧蚕
眼、窄鼻骨啊……」

  武修文连声道谢,此番他从流亡到襄阳的流民中意外得知爱妻完颜萍的族人
下落,便瞒着爱妻,想寻到她的族人带回襄阳,给她一个惊喜,免得她一个人身
在异乡,老是感时伤怀。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爱妻平时也是贤良淑德、温婉
可人,但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枕边人却在梦呓:「杨大哥,我的眼睛美不美
,你再亲亲可好?」想到这他就怒火攻心,耿耿于怀……

  正当武修文从羞恨中清醒过来时,却发现不远处一个满脸脏污,衣着褴褛,
但举止隐隐散发着一股高贵气息的妇人正抱着那个叫小砚的少年喜极而泣,两人
互诉着母子离别之苦,当小砚掏出手帕擦去娘亲脸上的脏污后,武修文才发现那
妇人和爱妻完颜萍居然有着七分相似,他心下狂喜,连忙上前敬道:「这位姊姊
您好,冒昧打扰,只因内子和您长得很像,她曾跟我提过,当年蔡州一战,和家
人骨肉分离……」

  「是萍妹吗?」妇人喜道。

  「是的,内子完颜萍,在下是襄阳义军武修文。」武修文心花怒放,终于可
以讨爱妻欢心了。

  那妇人闻后,欣喜不已,但片刻后似乎想到什么,转眼却装作不认识武修文
的模样。私下朝武修文打着眼色,示意他稍后去一静谧之处相见。武修文心中大
是不解,但也依着她行事,先行前往。

  当李砚将手头事务分配妥当后,便随娘亲前往壁坞一处紧闭窗户的小屋,姨
夫武修文已在此等候多时。三人一番亲近,各自介绍了这些年的近况后,武修文
告诉母亲王瑾,完颜萍很想念她,希望她们母子能随自己返回襄阳和爱妻相聚。
李砚正纠结要不要向张弘范辞行,与娘亲一家共享天伦之乐时,却听娘亲一声叹
息。

  「妹夫,很承你的情,但是我丈夫当年被蒙军征召,凭战功当了百夫长,最
后和宋军交战而亡;砚儿这一年也在蒙军万户张柔府中效力,这些事都是瞒不住
的,倘若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你和萍妹一家的前途怎么办呢?」王瑾心平气
和地将自己的忧虑道来。

  「她太像自己的爱妻了!居然也是这般心思细腻、体贴入微,武修文啊,这
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鲁莽,你舍弃得了这些功名利禄吗?」武修文此刻心中巨
震,呆立当场……

  ***  ***  ***

  此番桐柏之行,蒙宋两方依约对流民、宝物三七分成,江南义士们一致表示
此行是共赴国难,非为求财,共同决定将壁坞中缴获的财物充公,当作江南义军
的军费。随行来的荆襄侠士则分获不少财物,但大伙都是赤胆侠义之人,只留了
很少一部分,其余则赠送给江南义军,以谢他们千里奔赴京湖战场的恩情。对于
流民,则承诺愿意抗蒙的可以随义军行动,衣食无忧;不愿意的也不勉强,将他
们安全护送至宋方境内,去留自便。

  「紫儿,你受什么委屈了?」前往汉江渡口的途中暂歇处,江南义军花清渊
向形容憔悴、泪流不止的爱侣韩凝紫柔声相问。

  「渊哥,我看了你寻得那本《天龙八部》,想着那句:」纵使天下有千千万
万个女子,也比不上一个阿朱。「我……我好生难受。」

  原来花清渊途中闲来无事,也像其他义士一般,从宝箱中将话本取出来,在
马车上消磨时光。而韩凝紫则被话本中的萧朱之恋虐得死去活来,哭得是梨花带
雨,我见犹怜。

  「诶,紫儿,我倒是很佩服萧峰那般怜悯苍生,反战止战,他可是一个顶天
立地的大英雄啊!」果然男女关注点有所不同……

  一旁的郭襄见状,也忍不住前来分享读书心得:「花大哥!我手头这本《铁
血天骄》也是反战之作诶,但是却是大团圆结局,说的是架空的朝代,北胡入侵
虞朝,虞朝的梁晋抵抗了北胡后,因为厌战,最后和北胡的萧玲放下家国仇恨,
归隐田园了。韩姊姊,你要不要拿去治愈下?」

  江南义军元老方澜听后却是大为不喜,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摇头不已:「孩儿
们,读书别被作者带进去啦,这书是给青春懵懂的孩子看的,他们喜欢看这些儿
女间的恩怨情仇,却不容易分清大是大非。

  自古以来,战争都是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但总是可以分为侵略,反侵略,
和侵略者之间狗咬狗的三类战争。反侵略天然就是正义的,就像咱们宋人抵御鞑
子一般;侵略必然是非正义的,咱们便要去抵抗侵略,若是哪一天宋人也对外侵
略,那我方老儿也会反对赵家的皇帝!

  写这书的作者在结尾处将侵略与反侵略之战模糊成食利者狗咬狗的战争,让
梁晋厌战,真是其心可诛!请问在场的大伙,鞑子杀我同胞,抢我土地,夺我财
物,咱们会厌战吗?会忍心看着同胞受难,独自归隐田园吗?」

  「不会!不会!那是懦夫所为,咱们义军是钢小伙,铁姑娘!励志要驱除鞑
虏,恢复中华!」在场的义士们群情激昂,纷纷响应。

  云殊将众人举止看在眼里,心中大为赞叹:「方叔叔洞彻事理,言辞犀利无
比,论据也是鞭辟入里,他激励人心的方法可真是厉害,以后可得好好倚重他!

  郭襄被方澜说中心思,脸红不已,低声碎碎念道:「小孩怎么啦,我就喜欢
看儿女情长的话本,越虐心越好,若是将来有人将江湖传闻的神雕大侠和他妻子
间的虐恋写成话本,那也一定很好看……」她想着自己从江湖豪杰们口中听闻的
神雕大侠传奇故事,不由得痴了……

  云殊挨她最近,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便有些好奇,他两世为人,这一世
他久居江南,对荆襄一众侠士不甚了解,只从长辈口中隐隐听过他们的名号,却
不知道具体事迹;而前一世更是对郭靖、黄蓉、神雕大侠等人闻所未闻。他知道
定然是穿越时空时出现了些许偏差,这是一个有些变数的新世界……

  云殊便虚心向郭襄打听起郭靖、黄蓉等人的往事,郭襄自小便将爹娘当作心
中的英雄,当即自豪地说起十四年前的襄阳之战,即便她那时才出生……这聪明
伶俐、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一讲故事,便瞬间吸引一众义士们过来,听得津津有味
,叫好声不断。

  然而,云殊却发现同是来自荆襄的同龄青年张顺和张贵两兄弟沉默不语、大
为伤感,便上前询问他们为何所忧。两位义士认可云殊的领导力,只当他是关心
自己。便说他们父亲当年就是襄阳守将派往守护郭府的专职军士,在那场大战中
因为保护受伤的郭靖,被蒙古高手杀死了,死相惨烈。

  郭靖内心始终无法释怀,后来千辛万苦寻到他们两位遗孤,资助他们长大,
后来发现他们身具道家灵根,还专门请附近武当山中的得道高人教授他们二人混
元内功。而这些年,他们一直没忘记国仇家恨,时刻鞭策自己勤练武艺,两人均
已达到三阶非凡境界。

  ***  ***  ***

  众人歇息妥当,正待开拨赶路,云殊却灵光一现,让众人稍等,先将此行收
集的书籍整理出来。

  原来自从南阳之行云殊恢复前世记忆之后,两个月来他始终琢磨抗击蒙元的
策略,自己在官家毫无人脉基础,现今离因都临安陷落只剩十九年,而离国运之
战襄阳之战爆发还不到十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能指望通过晋升仕途、
改造旧有体制来匡扶宋庭。

  对自己而言,现今的办法只有像前世一般,组织义军,在合适的地方建立根
据地,再联合各地的其他反蒙力量,星火燎原一般抗击蒙元的暴政。但他在具体
执行细节方面却是有些迷茫了,现如今,义军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当下脱离
宋庭旧有体制直接面对蒙元,无异于以卵击石……

  云殊前日在壁坞中也翻阅了不少书籍,这些书籍既有传世名作,也有从未面
世的孤本,他之前随手翻了数十本,多是诗歌集、话本、武学秘籍一类对抗蒙事
业没多大帮助的书籍,便当做是原物主金人的审美癖好与汉人不大一样,因此未
能传世,被埋没至今。他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专心拉拢流民加入义军去了。

  他今日听众豪杰交流起许多坊间未有的话本来,突然意识到单单是金人肯定
写不出来《天龙八部》那般悲天悯人、止战反战的佳作,因为他们女真人可是通
过侵略战争才入主中原!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侵略者会反思自己的侵略行径吗?
不会,他们只会写出《阿剌来》那般炫耀己方武德充沛,鄙夷敌人费拉不堪的耀
武扬威之作!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书籍就不全是金人写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和自己
一样,均是从另外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

  想到这,云殊便惊喜交加,指挥众人将所有书籍收集起来,他逐一甄别。终
于,被他发现了两本异于寻常的书籍。那是两本完全用日文平假名编写的书籍,
先前发现这两本的同伴见全书尽是用缭乱的草书书写,一个字也不认识,全然不
似这个时代字形方正的宋体汉字,便以为是金人随意妄写,因为女真字也是这般
借用汉字偏旁构建的文字,随着金朝覆灭,已经没有人能认了,所以也就没放在
心上。

  但云殊却是认得这些文字的!他上一世从东征日本战败却又寻隙逃回浙江的
南人士卒那里学过日文。和女真文类似,这也是一种借用汉字偏旁,但却用草书
书写的拼音文字。他才智卓绝、毅力非凡,不到数月便轻松掌握了这门语言。因
为当他从逃卒那里知道忽必烈两征日本均是全军覆没,不免对东边这个镰仓幕府
敬佩起来,想学会语言后,深入学习对方的优点用以抗击元庭!

  云殊粗略一看这两本书,却是大吃一惊,一本名叫《元史》,如同本朝的欧
阳修给已然衰亡的唐朝编写《唐书》一般,这说明成书时,元庭的统治已经结束
了!他心下大是宽慰,多少同胞被鞑虏的铁蹄蹂躏枉死,多少仁人志士反抗暴政
流尽血与泪,可最终还是完成了驱逐鞑虏的目标啊!元庭既然可以被覆灭,那覆
灭它的方法一定就写在它灭国的最后数十年中!

  而另一本书则更让云殊震撼不已!因为这本叫《天工开物》的书中扉页清楚
地写道:「东虏已然入关占领京师,追亡逐北,大明危在旦夕!余深感神州陆沉
、华夏颠覆之痛,不愿将此心血之作理没胡尘,愿赠与东瀛友人,切勿重蹈覆辙
!」

  云殊读到这里更是被当头一棒,「东虏是哪里的贼寇?后世的汉人王朝原来
叫明朝,也遭受异族入侵,面临亡国之祸?」他强压心中悲痛,继续翻到后面,
书的正文却是详尽记录明朝的农业、手工业等生产技术,甚至包含了他最渴求的
武器装备技术!掌握了后世汉人王朝灭亡元庭的先进技术,这一世对抗蒙元不就
拥有了天时吗?至于地理,人和,还得好好筹划一番……

  但云殊知道,这两本关系到义军前途的书绝对不能扩散出去,只能被限制在
极小的范围内被相关人员知晓,便装作这是两本金人用女真文写的遗作。当下保
持寻常自若的模样,指挥义军继续朝汉江渡口前行,却将自己关在马车中,潜心
研究起这两本书来。

  ***  ***  ***

  数日后,京湖战场指挥中枢已经派人来到汉江渡口,告知持续数月的樊城攻
防战以塔察尔率领蒙军撤军而结束,这也意味着江南义军此番西援使命已然完成

  渡口边,郭襄正哭哭啼啼地和江南老乡们挥泪告别;武修文、张顺、张贵等
荆襄侠士也在忙碌地收拾行装准备登船西行;花清渊正邀请众位好友前往台州天
机宫见证自己下月的弱冠之礼……

  数日未曾露面的云殊终于赶在各路人马分道扬镳之际,来到众人面前告别,
原本俊朗白净的青年此刻仿佛衰老了十多岁,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双鬓也是变得
斑白。云万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有些欣喜,因为他发现爱子已然多了些
从容自信的成熟气质。

  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云殊骑马来到码头的高台上抱拳道:「各位好友,
其实大伙现在不用太难过,今日暂别,却不是永别,因为我知道咱们还会再见面
的!」

  见合下众人小声议论起来,他续道:「因为两个月前咱们便知道,鞑子首领
蒙哥还要继续在四川、大理方向发动攻势,不死不休!那时候各位英雄还会不会
奔赴国难?」

  「会!会!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众人高声应道。

  「鞑子贪婪成性、暴虐无道,我这几日通读金人遗留的书籍才知,金人和蒙
古人开战前总人口超5000万,北方汉人占九成。被灭国时,女真人亡种,华
北只剩1000万汉人,也就是说,二十余年间,超过3000万北方汉人被屠
戮,大家说北方汉人是不是我们南方汉人的同胞?」云殊痛惜道。

  「南北都是汉家血脉!靖康之变才造成的骨肉分离,他们自然是我们的同胞
!」不少人被如此残酷的屠戮事实所震惊,无不悲愤不已。

  「北方汉人被金人奴役,无法合力抗击鞑虏,如九公封建,最终还是一盘散
沙,被各个击破,大家说咱们南方汉人该如何做!」云殊朗声道。

  「咱们自然是要同舟共济,戮力抗虏!」众人齐声相应。

  「好!那我有一言相赠诸位豪杰:

  东风吹醒英雄梦,定教日月挽天倾!。」

第4章——相逢是梦中

  公历1259年6月,蔡州

  「醉卧雕龙舫,明朝千里别,今夜你还在身旁。

  想说不能忘,却道何以解忧,还需玉琼浆……」

  淮北北岸的一处村落中,一阵婉转悦耳的女音传来,唱歌者是一位中年美妇
,虽然衣着荆钗布裙,举止间却透露着一股高贵气息。她便是两年前逃难到桐柏
山尤氏壁坞的王瑾,此刻她沉醉于这首曲子之中,满含深情地舒展歌喉,但唱到
一半却是戛然而止。

  「娘亲,为何停了?」李砚停下手中的琴音伴奏,不解地问道。

  「我想起你爹了,十五年前,他的临别之语,言犹在耳,也是和这首曲子里
讲得那般……」王瑾一时伤感起来。

  「娘亲,我爹是个怎样的人呢?我都没见过他,他便离世了……」父亲对李
砚来说,就是一个遥远而又模糊的名字。

  「他呀……他是一个普通却又勇敢的男子,他当年只是你姥爷家一名普通的
侍卫。蔡州城破之时,蒙宋联军杀戮甚重,你姥爷家好多佣人都四散而逃,各自
保命去了。他却留了下来,寻到惊慌失措的我,护着我这个十多岁的累赘,尽力
千辛万苦,终于逃出那座人间炼狱,隐姓埋名起来……」王瑾美眸含泪,望着眼
前十四岁的爱子,俊朗的面容和亡夫相差无几,似乎他音容犹在一般。

  「那父亲可是咱们的英雄呢……嗯,那个……娘亲,我今日的六艺功课可是
做完了?孩儿有些饿了呢……」李砚怕母亲伤心难过,赶紧体贴地转移话题。

  「好孩子,娘这便去做饭。」王瑾摸了摸李砚的头,柔声道。

  ***  ***  ***

  「小墨儿,快出来,你看谁来了?」王瑾推开门,望见已在屋外等候多时却
又彬彬有礼的阿秀,欣然道。小墨儿却是王瑾给爱子起的小名。

  「是秀哥吗?哈!我就知道是你!」李砚连忙出门,见着几月未见的伙伴也
是乐不开支,两个同窗好友顿时勾肩搭背起来。

  「干娘、小砚,这段时间张将军府中事务繁多,所以隔了好久才来。这次张
大哥让我多带了些沙琪玛过来,快来尝尝吧,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放久了怕坏了
。」阿秀连忙道。

  王瑾吃着美食,满是慈爱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禁想起过去种种。他和
自己的小墨儿一样,都是朴实善良、待人赤诚的好孩子,自相识起便是志同道合
的好友,恰巧两人都是自幼丧父,年少和母亲分离,两年前她便怜惜阿秀这个孤
单稚子,认他做了义子,待他如亲子一般。她是女真王族出身,汉化甚深,彼时
金人以中原正统自居,君子六艺丝毫不逊于宋人,她便每次在阿秀来访时和李砚
一并教授六艺,阿秀也是天资聪颖,一点即通,上手极快,不多时便入了门。

  不多时,王瑾便从之前思念亡夫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开心地道过谢,让哥俩
先叙叙旧,自己便去做饭了。

  「秀哥,少将军真是个好人,我流落南阳,他收留了我;寻到娘亲后,他又
同意我辞别而去,没有阻拦;这两年,每次你来蔡州,他都让你捎上东西……」
李砚念着张弘范的恩情,有感而发。

  「那是因为张大哥待咱们如兄弟一般!其实这两年我在军中见到的各族官员
,蒙古人大多飞扬跋扈,色目人为虎作伥,汉人色厉内荏,像张大哥这般表里一
致、善待咱们汉人的官员还是不多……」阿秀叹息道。

  「秀哥……其实,我不是汉人,我和娘亲都是女真人……」李砚尴尬道。

  「啊,怪不得总觉得你的脸比我长一截呢……」阿秀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砚。

  「秀哥,你……会因为我是女真人过意不去么?」李砚忐忑问道。

  「小砚,虽说你们的祖先入主中原,让华北大地生灵涂炭、神州陆沉,但那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出生的时候金王朝已经亡国灭种,女真遗族如干娘一
般都改汉姓装作汉人,当今已然没有女真人,只有北方汉人了,俗话说人死债消
,便是这个道理……」阿秀叹息道。他这两年已经将张府中典籍阅读完了,汉家
四千年历史脉络倒是梳理地很是透彻。

  「我曾经在少将军府上看过不少典籍,其实我的女真祖先当年对汉人和蒙人
做了很多恶,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最后落得个种族灭绝的下场……」李砚悲痛
不已。

  「蒙古人南下做得恶不比女真人当年少,只是听张大哥劝我,近些年随着蒙
军主力渐渐变为北方汉人,蒙古人收敛了不少。但是,倘若有一天蒙古人故技重
施,倒施逆行,他们定然也没有好下场!」阿秀感慨道。

  「秀哥,倘若……我是说倘若真有那一天,你会怎么做呢?」李砚恳切相问

  「那我便会坚决地反对它!」阿秀正色回应。

  王瑾在饭堂看着这般兄友弟恭的场景,不觉想起自己那善良懂事的妹妹完颜
萍,顿时柔情无限,慈爱地唤道:「孩子们,来吃饭啦。」

  ***  ***  ***

  「赞颂归于光明之神,因着他对世人的爱,他怜悯着圣教信徒,并以其丰厚
的恩赐养育着虔诚的跟随者,恒常如是,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王瑾和李
砚在开饭前做起了祷告。

  「啊,干娘,我用做祷告吗?」阿秀顿时尴尬起来。

  「不用呢,这是波斯传来的摩尼教饭前祷告,圣教讲究机缘由命,信奉自由
,不可强求。」王瑾柔声相告。

  「本国倒也是采用宗教宽容政策,信奉自由,咱们汉人似乎大多信仰佛、道
两教,前些年蒙哥汗还召开了两次佛道两家大辩论,均是以道家落败而结束,去
年的佛道大辩论中道家的执牛耳者——全真派更是惨败收场……另外,西方来的
色目人几乎都是天方教徒,信奉这个摩尼教的确实不多。」阿秀琢磨起来。

  「好孩子,真理不在人多,它最重要的使命在于引导咱们怎样在这个世上活
上一场,是卑躬屈膝地腐朽苟活还是绚烂多彩地绽放尽美。」王瑾耐心劝导,见
阿秀陷入沉思,她续道,「倘若不是有咱们这个村落的圣教信众相互勉励,患难
与共,干娘可能在三年前就挺不过那场流寇劫难,今天也就见不着你们两个好孩
子了……」王瑾一脸虔诚地做起祷告。

  「腐朽,绽放……」阿秀喃喃自语,一时陷入沉思。

  「好孩子,现在不明白也不打紧的,你只需明白,世上有了苦难才有林林总
总的宗教,人们信奉宗教就是为了直面苦难时,寻求精神支撑而已。」王瑾耐心
劝慰。

  「干娘说话的语气好像妈妈啊……」阿秀默念道,但却好奇地问道:「那干
娘和小砚信奉的摩尼教又是怎样引导信众的呢?」

  「秀哥,圣教认为:世界的本源是由光明和黑暗构成的,世人苦难的根源来
源于自己内心不够强大,不能完全拥抱光明去驱使黑暗,只有通过真心向光明之
神忏悔自己过往的罪孽,通过苦行赎罪的方式磨砺自己肉身,取得真神的谅解之
后,才能获得真神的力量去战胜黑暗。」李砚忍不住插话道,语毕望着娘亲,似
是渴求她的赞扬。

  「小墨儿说得不错呢!」王瑾抚摸着爱子的头以示鼓励,但却突然反应过来
连忙招呼,「哎呀,快吃饭吧,这腊味蒸肉凉了可不好吃呢。」

  「啊……干娘今天怎么这么破费,明明是过年才吃得上的稀罕食材。」阿秀
羞赧道。

  「今天可是阿秀的生日呢……」王瑾慈爱地回应,一边将蒸肉夹到阿秀碗中

  「哈哈,秀哥,你虚岁十六了!再过几年就要弱冠了!」李砚打趣道。

  「啊……我都忘了,干娘、小砚……你们……你们待我真好……」阿秀眼中
含泪,哽咽道。自从与娘亲分别后,很久没感受到家的温暖了。

  三人吃完饭,李砚带着阿秀来到书房问道:「秀哥,你可是修炼时又有不解
的地方了?」

  阿秀拍一拍李砚的肩,诚挚相应:「是啊,这两年多亏有你释疑,这秘籍中
尽是道家术语,深涩难懂。不过我的冲脉感觉快要打通了,这混元内功练成在即
。」

  「那恭喜秀哥了,你体内三股气劲合力,这便是非凡之资了吧!」

  「小砚,你难道不想学得一身武艺么?」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舞枪弄棒,以后就想本本分分地做一个教书先生。」

  「……」

  「啧啧……你那是什么表情,女真人便不懂诗书传家么?女真人也分熟女真
和生女真好不好……」

  「……」

  「秀哥,我且问你,你还记得上次来时娘亲教咱们吟唱的那首《摸鱼儿·雁
丘词》吗?」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

  「这首词怎么样?」

  「我……我喜欢极了,初读时差点落泪。该词名为咏物,实在抒情。作者借
对大雁殉情的故事,寄托了对男女纯真爱情的礼赞……我听江湖中人传闻,这首
词在南北汉人之间都很流行,可谓是脍炙人口呢……」

  「哈,秀哥,你道写这首词的作者是谁?」

  「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它也是收录于《饮水词》,嗯……就是咱们从桐柏壁
坞中获取的那本诗歌集,作者都是佚名呢……」

  「秀哥,你却错了,这首词的作者可是生于金朝,出世于于金朝的大才子元
好问啊,他的祖上可是拓跋鲜卑,鲜卑人说来和女真人都是东胡,一样都发源于
白山黑水呢……」

  「啊……小砚……却是为兄孤陋寡闻了,真是贻笑大方……」

  ***  ***  ***

  「终于练成这前半部《抱元功》了么……」得李砚提点,回到南阳的阿秀耗
时近两年终于练成混元内功。其实他身具纯阳之体,修炼阳性功法有着天然加成
,但他却舍不得体内娘亲教授的阴性气劲,那是她给自己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他
不愿连这最后的牵挂都舍去了。

  而气劲已至五阶登峰的内功高手萧冷在随塔察尔离去前曾点拨过自己,在这
金氏前辈创建的内功武学体系里,想要学习任何一门新的内功气劲,新气劲等级
是不能超过体内其他类别气劲等级的总和!

  也就是说,自己体内已有一阶阴性气劲后,自行领悟的阳性气劲分山劲最多
只能练到一阶。如果不愿放弃体内的阴性气劲,自己的内功总境界充其量只能达
到二阶拔萃。但如果自己再学一门混元气劲的话,则可以实现两种或者三种不同
气劲交替突破!这是当今武林众所周知的规则,但实际上,不同类别的气劲在体
内均会相互排斥,冒险修习者无一不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两年前他从桐柏尤氏壁坞获得这本《抱元参同功》后,粗略一读就知道这是
一本混元内功秘籍,当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进行参习,没想到当他琢磨清楚
一大半道家术语后才明白,这本功法习得的抱元混元气劲具有协调融合体内其他
气劲的功效!

  因此,困扰其他武林人士的不同类别气劲相互排斥之忧便不复存在了!要知
道任何一门内功由浅入深只会愈加费时,对于一名天资不错的武林好手而言,内
功等级往上一步耗费的时间往往比前序等级费时的总和还要多!如此一来,自己
要达到相同的内功境界只需要其他人的一半时间,甚至更少!

  只是这门功法的缺点也很明显,要突破混元一阶初习境界太难了,秘籍均是
用道教术语编写,深涩难懂,非学识过人,沉心静气者不可入门。也亏得这两年
南阳一线无战事,自己负责的又是民政工作,因此得以静下心来琢磨这本《抱元
参同功》。

  前半部抱元内功修炼完后便是后半部《参同功》,撰写这本秘籍的前辈特意
在书中提醒,倘若修习者内功根基不牢,不达到三阶非凡境界,就轻易学习《参
同功》的后果则是元气外泄,迷乱心智!因此特意用特殊材质将后文封印起来,
阿秀自然是对前辈的嘱托牢记于心,没有贸然行事。直到今夜体内气劲总和突破
三阶,他才在红烛微光之下聚起内力破开书中的封印。

  「这……这是什么啊……没想到道家前辈除了炼丹成仙,还琢磨这男女双修
……」

  原来参同功讲述的是通过男女交合进行双修之法,书中又分为两类功法,前
篇是《双修练功术》,讲述如何利用男女双修加速双方的内功突破。这类双修之
术其实并不罕见,属于道家的一类偏门技艺,世间也流传着多门双修之术,例如
紫阳真人张伯端在两百年前所着的《悟真篇》就对房中术有所论述。

  这类法子大多需要两个知根知底,相知相爱的道侣一并修行,这个方法在正
道人士看来太过淫秽下流,实乃旁门左道。但相比于那些邪道人士的采补之术,
道家这双修之法却是对男女双方均有裨益,好上许多。其实当今世上,不仅道教
有男女双修,佛教密宗更是有无上瑜珈法,以行「乐空双运道」,密教寺院中塑
有的双修欢喜佛便是明证!

  相较于其他双修之法,本作《抱元参同功》对男女性事的研究可谓是颇为透
彻。书中总结了:阳性气劲影响性能力,越高则越强,但缺点是如果爱欲长时间
得不到释放则会反过来削弱练功者的性能力,客观上形成负反馈,以达到稳定气
息平衡,保护身体的作用,世间男子精满自溢也是这个道理。

  而阴性气劲则影响性事的持久力,越高越持久,但缺点也是一样,如果爱欲
长时间得不到释放则会反过来削弱练功者的欲望,成为性冷淡。阴性内功高阶如
娘亲那版,又未有性事的就是清心寡欲、心如止水。

  至于普通混元气劲,则可协调融合阴阳两股气劲,克制两者缺点。而通过抱
元参同功修炼的高阶混元双修气劲甚至可以易筋洗髓、延年益寿!缺点当然也有
,那就是是难度很大,非体质绝佳的武学奇才不可驾驭!

  《参同功》的后篇讲述的是第二种功法,却是世间从未听闻的双修疗伤之术
,看书中描述,此种功法比世间寻常的传功疗伤之术更加高明!

  阿秀好不容易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粗略翻过前后篇,书的末章居然是介绍男女
双修姿势的《云雨二十四式》,这些男女交合姿势看得他真个眼花缭乱!什么抱
虎归山、观音坐莲、横枪架梁、怀中揽月、潜心向佛、首位交合、水乳交融、夜
叉探海、移花接木、涌泉相报、玉带缠腰、天外飞仙……书中每个姿势都是图文
并茂,图中的男女均赤身裸体,而女子尤其画得唯妙唯俏,只见二十四名神态各
异的美人在不同交合姿势间各种搔首弄姿,妩媚诱人,真个千种风情,万般旖旎
……

  阿秀哪受过这等刺激?以前看过描写男女之事最甚的不过是元稹的《莺莺传
》罢了,书中云雨之事都是隐晦之极,仅有「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则娇羞融冶
,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是夕,旬有八日也。斜月晶莹,幽辉半
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谓从人间至矣。」这段描写,他压根不知道
这段中男女在干嘛,还以为在对月吟诗呢。

  再加上娘亲教授自己的古墓派玉女心经中有「十二少、十二多」的养生之术
,潜移默化中压抑了自己的情欲,自四年前修炼起,全然未动过男女情爱之念。

  此时阿秀体内已有混元气劲协调融合阴阳两股气劲,再加上受《参同功》中
男女之事的刺激,自己那克制了几年的男女情爱之念终于觉醒,下体那根沉睡许
久的阳根终于如潜龙出渊一般傲然挺立,顶在裤子上涨得生疼,此刻他难受之极
,只想好好发泄一番,便学着二十四式中的潜心向佛那般,用手上下撸动起自己
那滚烫狰狞、粗长黝黑的大肉棒来。

  哪知他已将体内的阴性和混元气劲相融合,持久力极强,他又是个初哥,不
懂自渎的技巧,撸了半天手都酸了,却是毫无进展。此刻他心中满是爱欲之念,
多番刺激以后体内内息顿时乱作一团,惹得气血上涌,顿时昏了过去。

  此刻正是万籁俱静、阒寂无声,只剩案前绛蜡自煎,一腔热泪,爇而长流…

  ***  ***  ***

  「妈妈……我……我回来了……」阿秀沿着山谷溯流而上,经历千辛万苦,
终于找到了幼时和娘亲隐居的山谷!

  片刻前,水潭边的巨石上,愁眉紧锁、状若西子捧心一般的终南仙子小龙女
还在望着那一汪波澜不惊的湖面痴痴地发呆。当她看到两年未见的爱子从潭水下
冒出头来,颤动着娇躯走到岸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阿秀依然如幼时犯
错后那般怯懦懦,小心谨慎地唤着自己,她才上前紧紧抱住爱子,喜极而泣:「
小乖乖,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没有你,妈妈就什么都没有了
……」。

  「小乖乖这个称呼,妈妈自打断奶起都没这样叫过我了……」阿秀在心里默
念着,却是挠着头羞赧道:「妈妈,我不小心去了山谷外面的世界,认识了好多
好朋友,他们都对我很好很好呢……对了,孩儿还拜了一个像妈妈一样温柔体贴
的干娘呢……」

  「哦,那妈妈漂亮还是干娘漂亮呀?」小龙女轻轻捏着阿秀那丰神俊美的脸
颊,意味深长地问。

  「自然是妈妈漂亮,孩儿时常想着您,盼着您,做梦都梦着您呢,却是一次
都没梦见过干娘。」阿秀羞红了脸。

  「小乖乖,嘴真甜……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快跟妈妈进屋去换了,免得着
凉。」小龙女伸出柔荑,牵上爱子的手,却见爱子呆立当场,一脸疑惑地望着自
己。

  「妈妈,您都好久没牵过我的手了,上一次还是五岁呢……」阿秀眼含热泪
,又惊又喜。

  「小乖乖喜欢妈妈牵着,那妈妈以后便天天牵着好不好?」小龙女宠溺地抚
摸着爱子的脑袋。

  两人来到屋中,里面陈设全无变化,桌上还有阿秀离谷前抄写的《义山诗集
》,墙上挂着小龙女给他做的木剑,角落里还有幼时给他做的竹马……

  小龙女一阵翻箱倒柜,翻出阿秀13岁那年离开时的衣服,往他身上一阵比
划,却是惊呼:「小乖乖,你!你怎么越长越矮了?!」

  阿秀也是大吃一惊,接过衣服,那件衣服却是长了一大截,若是穿上,手脚
都露不出来,连忙急道:「孩儿也不知道为何……人哪有往矮了长的道理啊?」

  小龙女美眸含泪,心疼地将阿秀抱在怀里,柔声道:「定然是我的小乖乖在
外面饥一顿饱一顿,饿着了。」

  阿秀被娘亲这么一抱,头被小龙女那饱满的硕乳挤压得喘不过气来,吸着娘
亲那幽幽体香,喃喃道:「孩儿时常惦记着咱们谷中的白鱼、蜂蜜、野果呢,都
是妈妈的味道……」

  小龙女被他一夸,顿时心花怒放,宠溺道:「那小乖乖先穿妈妈的长衫吧,
妈妈稍后给你把衣服改短。」

  阿秀接过小龙女递过来的长衫,正待出门去换。小龙女却笑盈盈地唤住他:
「小乖乖还怕什么羞吗?咱俩又不是外人。」

  「难道不是小时候妈妈吩咐咱们不能面对面换衣服吗?妈妈说这叫避讳呀。
」阿秀一脸诧异。

  「嗯?妈妈说过吗,怎么不记得了?」小龙女微皱眉头,片刻后却又柔声道
,「不妨事的,妈妈也想看看小乖乖的小身板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阿秀心下诧异,却只当娘亲体贴关爱自己,便当着小龙女的面,脱下衣裤,
露出白净光洁的裸体,那带着湿漉漉水珠的身子丰神如玉,煞是好看。但这温润
白皙的身子正中间却是黝黑狰狞,极其不相协调,只见那浓密的阴毛下长着一根
乌黑粗长、筋肉虬结的肉棒,再下面则是两颗鸭蛋一般硕大的睾丸沉甸甸地坠在
底部,显而易见,小阿秀人小活不小!他的性器已然发育成熟,虽然他的阳根此
时暂若睡狮酣眠,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大梦初醒,然后露出森森獠牙,择人而
噬呢!?

  小龙女将爱子的健美身段看在眼里,手中却是拿着汗巾给他擦个不停,当她
擦到阿秀的下体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柔荑一边轻触爱子的性器,一边打趣
道:「啐……小乖乖的这个小东西居然长得这么大了……不知以后会便宜哪家姑
娘……」

  「妈妈,您说什么,孩儿不懂……」感受着娘亲的温柔侍奉,阿秀却是大为
不解。

  「现在不明白也不打紧的,要不了多久你便明白啦……」小龙女意味深长地
逗弄道,一边将自己的长衫穿在爱子的身上。

  「妈妈,您的衣服好好闻,真香……」

  「小乖乖的嘴真甜,好会哄妈妈开心,快来妈妈这里讲讲你这两年经历了什
么。」小龙女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阿秀坐在自己的身上。

  阿秀心里乐开了花,顺从地坐在娘亲那婀娜修长的身上,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将自己这两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然是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照在娘亲那美得不可方
物的玉颜上,更增添一份圣洁高贵,阿秀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凝望过在自己心中
敬爱无比,却又曾有一点点惧怕的娘亲,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美母,只见那漆黑
修长的睫毛,暗含秋波的眼睛,挺直小巧的瑶鼻,丰润嫣红的嘴唇,玲珑剔透的
耳垂仿佛巧夺天工一般长在那若秀美绝伦的瓜子脸上。两年来日思夜想的人儿此
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渐渐痴了,美得说不出话来。

  「小乖乖可是讲累了,咱们先休息吧。」小龙女低头亲吻了爱子的额头,便
抱着他躺下,取过凉被盖在两人身上。

  「妈妈您怎么不睡你的吊绳了?」阿秀突然想到了什么,诧异道。

  「自然是妈妈好久没见着我的小乖乖,想亲近亲近呀……」小龙女伸过一只
解衣后才露出的光洁玉臂,温柔地从后面抱住阿秀,在爱子耳边呢喃细语。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傻孩子……」

  ***  ***  ***

  「妈妈,您在哪里?您不要阿秀了吗?呜呜……我要妈妈……」阿秀又从困
扰自己多年的恶梦中醒来。此时天已透亮,他侧身一看,身边已是空无一人,那
里还有娘亲的踪影。

  「呜呜……妈妈您又不在了……你在哪里呀?」阿秀心酸之极,赶忙起身,
却发现床尾放着已被娘亲改短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还未待他穿,只听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传来:「小乖乖,妈妈在屋外,不要
怕……」

  阿秀连忙出门去寻娘亲,但却被眼前一幕彻底惊呆了。从来都是在屋里闭门
净身的娘亲,此刻正在潭中水及腰身的地方洗澡!从来都是将自己身子包裹得严
严实实,不肯漏出多余一寸肌肤的娘亲此刻浑身赤裸!

  「啊!妈妈,对不起!」阿秀连忙转过身去,准备回屋等娘亲结束再出来。

  「小乖乖,怎地这般害羞了,你小时候都不是咱们两人一起洗澡的吗?长大
了嫌弃妈妈了吗?」小龙女似嗔似笑。

  「不是……妈妈……我……」阿秀止住脚步,却不敢回头。

  「那小乖乖去屋里帮妈妈取下澡巾吧,妈妈适才忘记拿了。」

  正当阿秀一番忙碌,低头闭眼来到潭水边,将澡巾递给娘亲时,小龙女确是
不接,促狭一笑:「小乖乖,你闭着眼睛怎么给妈妈呀?」

  阿秀只得睁开眼来,哪知这一看,却是让他道心失守,身躯剧颤。娘亲那沾
着水珠的美丽胴体朦胧中仿佛洛神化身、翩若惊鸿一般;定睛一看,那比自己高
出两个头的修长高挑玉体又如一枝无暇的青莲,出淤泥而不染;略一抬头,那秀
雅绝伦的俏脸透着丝丝红晕,怕是百花羞见;而眼前那颤颤巍巍、白皙丰满、浑
圆高耸的硕乳上,两圈粉红色的乳晕正拥立着两颗粉嫩娇艳的奶头,那贲张的玉
蕾犹如两朵怒放的红梅在终年不融的雪原上傲寒而立;目光下移,光滑柔软的黑
森林恰到好处地遮掩着幽谷桃源,真是无一处不美妙,无一处不迷人,美母那诱
人的胴体岂止是笔墨能够书其万一!?相比于《抱元参同功》中春宫图里的众女
,那些庸脂俗粉顿时被比了下去不堪一顾,他呆立当场,不由得痴了……

  小龙女见阿秀迷醉痴呆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感,便抬起她那纤
纤玉手温柔地抚摸着爱子的俊脸,嗔道:「小乖乖,你看傻啦……」。

  阿秀终于反应过来,俏脸红透,一边将澡巾递给美母,赧然道:「对不起…
…妈妈您美得就像……就像仙子一样,我一时失了神……」

  「是吗?当年我行走江湖,那些江湖豪杰都说我是武林第一美人……他们还
给妈妈起名」终南仙子「呢……只是妈妈在这谷底待了快十六年,虚岁也有四十
,已到不惑之龄啦!不知道现如今我还是不是……」小龙女摇头轻笑,似乎陷入
回忆之中……

  「妈妈,您出去了就不就知道了吗,这两年我浪迹江湖,外面的世界还是很
精彩呢……」阿秀一脸真挚。

  「不……妈妈不要出去,妈妈要和我的小乖乖一辈子都待在谷底,相伴到老
呢……」小龙女温柔地将爱子揽入怀抱,阿秀顿时被一片肉香乳浪淹没……

  「妈妈……您不知道这两年孩儿有多想你……」阿秀用脸使劲蹭着美母那弹
性十足、挺翘丰满的硕乳,恨不得伸出安禄山之爪将它们抓紧揉碎,再含在嘴里
狠狠吸吮一番……正当母子缱绻万分、难舍难离之时,咕噜一声从阿秀的肚中传
来。小龙女忙问:「小乖乖,你是不是饿了?」

  「妈妈,从昨天见了您到现在,我还一直没有吃饭呢。」阿秀依依不舍地从
美母的硕乳中抬起来头来,羞赧道。

  「那妈妈去给小乖乖捉条鱼吃。」说罢,小龙女转过白花花、赤裸的身子潜
入水中寻鱼去了,水中顿时激起阵阵涟漪……

  阿秀望着美母在水中游弋之间时不时显露出的高耸硕乳、挺翘肥臀,还有那
如云的秀发、纤细的腰肢、柳滑的肩臂、圆润的玉腿、小巧的玉趾……他立时醉
了,醉得一塌糊涂!他终于想起先秦宋玉所着:「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
太短,施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真是何等的恰如其分啊,造物主又是何等
的巧夺天工啊……

  「好奇怪,这潭里怎么一只鱼也不见……小乖乖你别急,妈妈去林子里去给
你采写野果。」一刻之后,小龙女从水中浮出,说话间披上洁白的长衫翩然去了

  「啊……鱼没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阿秀顿时陷入迷茫……

  又过了好一阵子,只见小龙女秀眉微蹙,空手而归,一边呢喃着:「今日怎
么这么邪门,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她沉思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抬起
臻首唤道,「小乖乖,你过来,妈妈有别的法子了。」

  阿秀乖巧地来到小龙女面前,只见美母缓缓解开自己上衣系带,那一对白皙
丰满的硕乳顿时失去了束缚,如玉兔般的弹了出来,玉峰顶那两朵贲张的红梅顿
时若迎风飘摇一般颤颤巍巍、娇艳欲滴、诱人至极!小龙女托起自己的右乳递到
爱子嘴边,柔声唤道:「小乖乖,来吃吧……」

  「妈妈,这……这可以吗?您……您的奶水不是在孩儿三岁的时候就断……
断了吗?」阿秀欣喜之情难以言表,声音因激动有些颤抖。

  「那是妈妈骗你的……」看着爱子兴奋地将自己的右乳含进嘴里,贪婪地吸
吮起来,小龙女顿时心满意足,却又促狭一笑。

  「哼!妈妈为何诓骗孩儿?!」阿秀左手用力抱紧小龙女那不堪一握的纤腰
,右手抓起美母另外那只寂寞难耐的左乳,使出吃奶的劲揉捏起来,那胀鼓鼓的
左乳顿时挤出一股淡白的乳汁,空气中渐渐乳香四溢……但阿秀此刻却依然不肯
吐出美母那留着甘甜乳汁的右乳,像是报复一般用力一咬那愈发坚挺的奶头,恶
狠狠却又含糊不清地责问起来。

  「啊……小坏蛋……你……你咬痛妈妈了……你先听妈妈……妈妈说……」
小龙女敏感宝地此刻大受刺激,一时娇喘微微,见爱子丝毫没有停止作怪之意,
只好接着呻吟道,「只因你……你三岁之后再吃妈妈……妈妈的奶水,总是……
总是长不大,还……还得了一场大病,人差点没……没了,妈妈……妈妈哪敢再
让你继续……继续吃,妈妈……妈妈可舍不得我的小乖乖离开妈妈,你……你若
是走了,妈妈……妈妈一个人在谷底怎么过……那时只恨……只恨不是妈妈替你
受苦啊……」阿秀听后动作稍缓,小龙女温柔地抚摸着他的俊脸,低头轻轻一吻
,接道,「小乖乖那时候天天缠着妈妈要吃奶,不骗你妈妈没奶了,你哪肯罢休
?」

  「好妈妈,是孩儿错怪你了呢……」阿秀大是感动,依依不舍地吐出小龙女
那因乳汁干涸而逐渐干瘪下去的右乳,望着眼前那一只留着自己深红牙印的洁白
玉峰,还有那一枝经历摧残,却愈发绚烂绽放的雪岭红梅,心中竟然升起一种淋
漓酣畅、傲视天下的自豪感来,那让无数武林豪杰、江湖好汉为之神魂颠倒,魂
牵梦绕,甚至偷偷自渎的武林第一美人玉乳,此刻却是我阿秀唾手可得的禁脔啊
!人生在世,夫复何求!

  阿秀对着小龙女刚才被狠狠蹂躏的右乳轻轻一吻,双手交替,接着用左手缓
缓揉捏起来,感受着手指间滑腻的触感,他一边将美母的左乳轻轻含在口中,撒
娇道:「妈妈,孩儿没吃饱呢……」

  「小乖乖别急,妈妈还有……呵……呵……都十五周岁了……怎么还像三岁
那样边吃边捏妈妈的胸脯呀……」小龙女一脸慈爱地抚摸着爱子的俊脸。

  「孩儿小时候没吃够呢,好妈妈,今日便让孩儿吃个痛快,过足手瘾和嘴瘾
吧!」阿秀顿时又狠狠地吸吮起小龙女那胀鼓鼓、奶汁四溢的左乳,同时左手使
劲,在她那嫩白丰盈、高耸如山的右乳上纵情驰骋,搓、揉、提、压、按、旋、
捻、捏、碾、刮、滚,无所不用,在他肆意玩弄之下,那只弹性十足的美乳变幻
出各种怪异诱人的形状……

  「小坏蛋……你弄疼妈妈了……妈妈依你……都依你……啊……」小龙女娇
躯微微颤栗起来,怀着对爱子的愧疚,发出梦呓般的呻吟……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秀终于依依不舍地吐出美母第二颗饱受摧残后却又愈发
鲜红挺翘的蓓蕾,不由自主地发出嗝的一声,小龙女见爱子奶醉饭饱,自然也是
心满意足,只是两人相面站立半天,身体也有些乏了……

  正待小龙女想牵起爱子之手,坐在潭边石头之上休息一阵子时,却发现他低
耷着脑袋,沮丧之极,便连忙柔声问道:「小乖乖,你怎么了?可是没吃饱吗?
妈妈的奶水再过一阵子又有了,别担心吃不饱……」

  但阿秀此刻却是眼中含泪,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悲恸,摇头道:「孩儿吃饱了
,但是……孩儿好像如妈妈所说,吃了妈妈的奶水,立刻生病了,孩儿此刻好难
受,怕是时日不多了……」语毕,终于抑制不住,豆大的泪水落下脸颊。

  小龙女闻声急道:「小乖乖,你可别吓我,你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呀?」

  阿秀依依不舍地离开小龙女那带着无尽母爱的温暖怀抱,双手颤抖着解开长
衫上的绳结,这件衣服还是娘亲昨日给自己披上的,今日都没来得及换!

  刹那间一根狰狞邪恶、粗长黝黑、滚烫不已的大肉棒顿时没了衣物的束缚,
在小龙女那光洁修长的玉腿间弹跳跃动,发出啪的撞击声响……

  阿秀那硕大猩红的龟头此刻正感受着美母玉腿上阵阵滑腻弹性的触感,他不
由得舒服地呻吟出声来,连忙又是一阵猛挺……

  但与此同时,他却一本正经又沮丧无比地对着慈爱的娘亲陈述着自己的悲恸
之情:「呜……孩儿……孩儿的阳根此刻又胀又痛,这东西以前从来……从来都
没有如此难受过,我……我一定是得病了……」

  语毕,阿秀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豆大的泪水落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