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虽然在气节上已经是立过春了,但是万里江山,依然是冰封雪舞,不见一丝一毫的春天样子,这一日,一骑雄壮的黄膘马穿济南城而过,并不停留,“达达”的直跑到结了坚冰的黄河上来,马的前后跑着四只半人高的雪獒,闷声不响的跟在马后,马上之人微笑道:“老朱倒也识相,并没有叫人拦本小姐!算他走运!”
济南守将朱浑,得到飞报,并不敢阻拦马上之上,由他自去,立在北门的敌楼之上,对身边的副将戚继笑道:“大小姐越发的漂亮了,虽穿着身男装,但胸前怒挺,明眼人一见,就知道她是个雌儿,必起歹心,大元帅也放心她一个人乱跑?”
戚继笑道:“这只雌儿可不好惹,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强人惹了她,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老朱!若是单挑,你在她的马上前,能走几合?”
朱浑苦笑道:“那要看大小姐想不杀我哩!若是她发狠,可能三五合之间,就可捅了我!”
戚继笑道:“我们不拦她,河对面的何关,就要拦她了!”
朱浑笑道:“姓何的小子,若是敢拦她,可要倒霉了!可是事实上,自从他发现了金包铁、银包铁的事后,伪楚的黄河守军,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买力了,真不明白,大元帅为何不趁他们此时军心涣散之际,打过黄河去?”
黄散把大头凑过来笑道:“老朱!你也是产自北方,若是用兵中原,没有二十万以上的精骑,休想如愿,更何况若是打过黄河,必会激起犬戎人的倾巢来犯,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之前,大元帅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朱浑、戚继一起点头。
黄河北岸的伪楚守军,已经到了啸营的边缘状态,没有银饷粮草,鬼才去替大楚守黄河哩!纵算对岸的晋军打过来时,投降就是了,反正他们以往也是大晋的人,投降自己的朝廷,并不算丢脸的事。
其时,晋阳城中的陈术,正在令万里疯刀刘通山在大掘皇陵,以充军饷,何关得到了实信,向部下保证,所欠军饷,不日必会送到,军中将校,也有在晋阳的亲戚朋友,也知道陈术在大掘皇陵弄钱,料来何关所说不假,既是可得欠饷,军心也就慢慢的安定下来。
然防卫上,还是大不如以前,更是懒得再派哨骑,和朱浑的南朝哨骑在黄河上针锋相对了,只是守着河北大营,被动的防卫。
这日,何关正在帐中饮闷酒,案前,有八名妖艳的舞姬,光着大腿,跳着媚舞,有军卒在帐外道:“禀将军!南岸有一人一骑过河了,我们要不要拦他?”
其实大晋的商人,趁夜或是丢下金银过黄河的,不在少数,黄河以北,各色货物奇缺,商人重利,冒着丢命的危险去北方贩货的大有人在。
起先,犬戎对南朝的商人防范甚重,但两次战败之后,犬戎国内的许多商品,就全靠这些走私商人弄来了,所以南朝的商人,在北方是虽受欢迎的,犬戎国内的各衙属,也对这些南朝的商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认真的拿问,反而是南朝,坚决严查这些走私商人,一旦拿到了,货物没收,人就地处决。
近些时日来,金包铁、银包铁的事闹的天下沸沸扬扬,让南朝的商人觉得无利可图,致使南朝敢于冒着生命危险,来北地贩货的商人越来越少了,来北地贩货的商人越来越少,北地的各项物资也越来越缺了起来。
这些守黄河的伪楚军,知道金包铁、银包铁的事后,不立即四散跑掉,就是因为在伪楚、犬戎、蒙古、西夏各国,只有当兵,才能混一口饭吃,若是平常的百姓,非但没有饭吃,还得忍受官兵的欺压,与其被人欺压,不如当兵欺压别人了。
北方各国,唯一能与南朝交换的货物就是战马,但用战马与南朝交换食盐、粮食、香料、布匹等等日常用品,北方各国又严令不准,这几个国家任谁都知道,南朝的曹霖若是战马足够,早就北上了。
曹霖尽占江淮、巴蜀等富饶之地,掌控着天下的粮食、茶叶、食盐等等民生用品,尽有天下的能工巧匠,武器、铠甲、战车、火器、海船等等的制造,无一不精,人口也是渐渐增多,举手一呼,百万精兵不在话下,所缺者,只有战马而已。
何关听到禀报,大奇道:“只有一人一骑?没看错吧?”
斥候道:“是--!看那样也不是南朝黄河的守军,似是一富家的公子哥儿!”
何关兴趣大起,丢掉酒盏,站起身来道:“备马抬锤,出去看看!”
何关带了五百精骑,立在黄河边,只见河对岸果然不急不徐的小跑过来一匹黄膘马,那马也不是太好,就是山东一带产的普通土马,但极为雄壮,马背高有七尺余,马鞍后插着一支八尺长的梨花枪,马前马后,跟着四只半人多高的雪白巨獒。
所谓“花枪”是步战的枪种,战场上的大枪,长都是一丈七八尺,花枪只用在江湖上,通常长都不过丈,利于马下步战厮杀。枪杆也罕有铁杆的,通常都是白蜡木的枪杆,枪头也不是战场上用的带血槽三棱形,而是尖扁的,杀伤力不强。
马包上一支雕弓,也就是两石左右,弓背不是铁胎的,只是普通的桑木,射些虫蚁倒是胜任愉快,另一边挂着一壶鹅毛箭。
马上之人,生得眉目如画,举止妖媚,一身墨青色的劲装,衬得胸乳怒突,头顶挽着一个道士髻,细得不能再细的腰间,挂着一只普通的短剑,剑长二尺,不是标准的长度,剑刃比普通的剑宽了一倍,虽是男装,但是何关绿林出身,一眼就看出她是只雌儿,还是只绝美的雌儿。
北方各国大乱已久,百姓缺衣少食,纵是美女,也饿得皮包骨头,形如恶鬼,这只雌儿却是头发乌亮,齿白唇红,俏脸闪动着健康的粉色,劲装下的大腿修长而结实,胸前的椒乳高耸的不像话,想来是自小定是饱食暖衣,营养丰富之极。
何关从未见过如此美人,还没说话,裤档下面已经是帐逢高耸了,咽了一口唾液,色迷迷的道:“小美人哪里去?”
黄骠马上的赵采菱顿时大怒,她自认为扮得很像一名少年了,哪知还没过黄河,就被人一眼认出,恨恨的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像女人了?”
何关色欲熏心道:“我哪只眼睛看你都像女人,你看你,胸上的两团奶子,挺得像两座小山似的,举止行为,妖骚无比,不如给我做个夫人如何?”
赵采菱红着俏脸怒道:“色狼!没事眼睛不要乱看!”她本产自姑苏,姑苏山美水美,男人都生得三分水性,更何况她这名绝色的美人儿,更是女人味儿十足,比不得山东美女的泼辣,穿男人能装得像男人。
何关淫笑道:“我也不想看呀!只你的奶子太过傲人,我不想也不行噢!你若是穿得再少一些,指不定连两个奶头儿的样子,都能看得见哩!”
何关身后的五百精骑,一齐大笑,纷纷贱声道:“何将军!不如拿下她做个侍妾吧?若得如此美人在怀,夫复何求呀!”
何关亦笑道:“老子也正有此意,不过这样的美人儿,若是做了侍妾,太过可惜,捉住她后,老子立即回去把那个黄脸婆宰了,立她为正妻!”
赵采菱恨得媚目儿一眯,贝齿轻咬了一下朱唇,缓缓的道:“贱种!若是能胜了本小姐的枪,本小姐自当随你,但若是你胜不了呢?”
何关笑道:“美人儿!你说怎样就怎样!何某无不从命!”
赵采菱不怒反笑道:“好--!若是你输了,就做本小姐的仆人,终生不得反悔!”
何关大笑道:“老子白马银锤,纵横天下,绿林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个小妮子,有何本事,敢说如此大话?”
赵采菱仰天咯咯妖笑道:“何关!你不敢了?”
何关狂笑道:“小美人儿!你敢指天发誓?”
赵采菱想也不想的将雪似的左边手掌举了起来,娇声道:“我赵采菱指天为誓,若是输给何关,心甘情愿做他的侍妾,终生不悔!”
何关在众人面前也下不了台,只得也立誓道:“某白马银锤何关,指天为誓,若是输了,情愿终生做赵采菱的奴仆,若违誓言,天打雷劈!”
绿林道中,最重信义,何关既是指天为誓,脸色就不禁凝重了起来。
赵采菱却是若无其事的笑道:“何关!本小姐肚量大,乖的放本小姐过河,许你反悔一次如何?”
何关久在绿林勾当,怎么能轻易背了盟誓,引得江湖好汉们的笑话?当下道:“小丫头恁的狡猾,既没把握赢我,乖乖的下马和我回营快活吧!”
赵采菱沉脸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也罢!今天你这个仆人本小姐收定了!”说罢马鞍后面摘下八尺梨花枪,沉声道:“还不上来!”
何关大笑道:“小丫头,老子让你先进招!”
赵采菱冷笑了一下,也不客气,一夹黄骠马,梨花枪当心就剌,招式普通之极。
何关心中狂喜,赵采菱手上的这支梨花枪,只有两尺的枪头是精钢的,枪杆全是白蜡杆,只要他的银锤磕上去,她手中的枪就飞了,看来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不知天高地厚,这妖美的侍妾,他今天算是收定了。
见到她的枪来,不慌不忙,轮左手银锤就往枪头上硬磕,旁边五百精骑,一齐喝彩,料想赵采菱手中的梨花枪,定会脱手飞出。就在银锤要磕上枪尖之时,赵采菱忽然枪法一变,“啪--!”的一声,在何关眼前抖出五朵枪花,犹如一朵盛开的春梅。
何关不知哪一朵枪花是真的,手慌脚乱之下,急把双锤乱舞,眼花缭乱中前胸一痛,眼前所有的枪花尽皆收去,精钢造的二尺枪头,捅碎了前胸的护心铜镜,透甲破衣,狠狠的点在他的前胸之上,只需赵采菱轻轻将枪尖向前一送,他命休矣!
何关的一对银锤,根本无法救及,低头一看那枪尖,倒吸了一口凉气,能点破护心铜镜、透甲破衣的,岂是一般江湖上卖艺的花枪?
只见那枪尖呈三菱形泛着青光,果真是一支千锤百炼的利刃,他哪里知道,赵采菱的这支梨花枪,乃是应天城弓箭坊所出,看似普通,然配料钢火及是讲究,虽谈不上神兵利器,但是捅穿由不入流的北方冶造技术冶炼的铠甲来,却是容易的很。
五百精骑一齐愣住,有人叫道:“小丫头弄鬼,何将军大意了,这次不能算!”
何关料不到输得这样干脆,心中极不甘心,脸皮一厚,牙一咬道:“这次不能算,是我大意了,这才让你诡计成功!若是我小心在意,你的花枪,须捅不进来!”
赵采菱收了梨花枪,妖笑起来道:“好!饶你一次!你再来打过!”
何关圈开白龙马,大声道:“小丫头!这次你可要当心了!”
赵采菱笑道:“你当心自己就好了!”
两匹战马再一错蹬,何关为要面子,再不敢大意,半空中舞锤就砸,妖笑声中,何关的银锤再次落空,跟着左胁一痛,二尺的梨花枪尖复又从左胁下透甲压在胁肉上,何关感到似有血溢出,急叫道:“小丫头,不要乱来!”
赵采菱笑道:“天呀--!这样的草包,陈术那个汉奸皇帝怎敢要你守黄河?本小姐若是乱来,你早死了,还不下马认主!”
何关岂肯如此不明不白的就做了这个黄毛丫头的奴仆,一咬牙道:“这次还是不算!”
赵采菱笑道:“好--!依你!本小姐倒要看看,你的面皮厚到什么程度?圈马再来!”
何关惭愧不已,感觉胁下一松,知道是赵采菱撤了枪,老着脸皮再次圈马来战,这次梨花枪从双锤间的缝隙中穿出,点在了他的咽喉之上,只需枪尖一吐,他就没命了。
何关吓得定在当地,犹如木雕泥塑的一般,赵采菱却是笑得花枝乱颤,也不待他说话,主动辙了花枪,道:“这次也不算,你圈马再来!直到你个厚脸皮的,认为算数了为止!”
何关大羞,江湖上的汉子,输了就是输了,当下敝了双锤,跳下马来,双脆磕倒,闷声道:“小奴何关!见过主人!请主人吩咐,小奴无不从命!”
其实何关的武艺,在江湖上可圈可点,声名远播,若是不然,薛政龙怎么会不惜用重金、美女聘他来守黄河?
赵采菱本来天资就是上上之选,其武艺由翟蕊起的蒙,自小被敖钰、谭熙婷细心调教,其艺业非同小可,在天下风云榜中排名第二十八,比当年的薛政君、姬春萝还要厉害,何关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赵采菱自长成之后,常常缠着曹霖,要曹霖收她做妻妾,曹霖虽是天下英雄,百无禁忌,但就这件事,他万万不敢答应,若是答应了这丫头的要求,日后在朝在野都无面目见人了!
曹霖被她缠得烦时,就鼓动她出去散心,江南各州郡,这些年来,她倒是跑了不少,起先还带着伴当从人,后来干脆就是只身乱跑,再无人能管得了她。
赵采菱眼珠儿一转,也跳下马来,单膝点地,扶住何关,微笑道:“何将军!快快起来!此事只是玩笑,如何能当得了真?”
何关道:“主人!江湖中人,既已盟誓,万万不能反悔!”
赵采菱笑道:“何将军死脑筋了,小女子只想过河去北方游荡,只要将军放我过河就行了,今日这事,权当没发生过!”
何关怒道:“主人!你是嫌弃小奴的艺业不高,不足以侍奉在您的身前吗?”
赵采菱笑道:“说实话!能与对岸朱浑对敌的,岂是庸手?何将军双锤确是了得,小女子只是取巧罢了!”
何关道:“岂是如此,请收下小奴!”
赵采菱微笑道:“不行!小女子岂敢折辱江湖的英雄?此事万万不可!”
何关怒道:“主人怎么出尔反尔哩!你不收下小奴,小奴日后也无面目在江湖中混了!”
赵采菱笑道:“岂是如此,不如我们结为异姓兄妹如何?若是收你为奴,天下英雄,会认为小女子太过猖狂!也叫小女子心下难安!”
何关犹豫道:“只是誓言已下,何某岂是背誓之人?”
赵采菱笑道:“既是如此,也不要叫我主人,听起来怪别扭的,就和爹爹的兄弟一般,叫我大小姐吧!”
何关在江湖之上混籍日久,听她的口气,也不是一般的人,当下道:“大小姐!请与末将去大营一叙!”
赵采菱站起身来,抿嘴笑道:“也好!就同何兄去大营安顿一晚,明天再上路也是不迟,只是有一事,还望何兄成全!”
何关忙道:“大小姐有事尽管吩咐,末将无不领命!”
赵采菱笑道:“我自出来游玩,凡事不愿声张,今日我与何兄赌赛之事,还请何兄约束手下兄弟,代为守密,感激不尽!”
何关求之不得,当下高声道:“今日之事,你们不可乱说,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五百名精骑,全是当日何关占山为王时的锣锣兵,大哥被一个黄毛丫头打败了,他们面上也是无关,不是被人逼迫,对此事自然都是三缄其口,不会乱说。
第二日,何关送赵采菱出大营,临行之前,叮嘱道:“此去北方,大小姐定要路过德州,黄河崖边有个子牙老店,掌柜的名叫娄洪,江湖上唤做丑太岁,善使一把大砍刀,手下也有两个伴当,叫做瘦豹子马山同、眦牙虎李高登,乃是专做米肉生意的,这三个俱是好武艺,且惯会暗算人,大小姐可要当心了!”
赵采菱常在江南富饶之乡,这十余年来,江南各州府在曹霖手中又是大治,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官吏清明,江南的江湖非常平静,绿林早已不存在,百姓有吃有喝有书念,鬼才去做贼哩!若不然,曹霖也不会放心赵采菱在没有经验时,在江南四处乱跑。
江南所虑者,只有北方诸国,百姓日夜担心野蛮的游牧部落穷疯了时,会倾巢南下,破坏他们安定而悠闲的生活,所以为保家卫国计,人人不敢松懈,曹霖也是日夜加紧训练新兵,以求北伐,好做一劳永逸之举。
北方的江湖,则是鬼域纵横,什么妖魔神怪的都有,比起江南的江湖来,凶险百倍,绿林好汉,也是多如过江之鲗,几乎逢山必有贼,遇湖必有寇。
赵采菱不解道:“惭愧!好叫兄长知道,我自小也是见多识广,却不知这米肉是何物啊!怎么以前我听也没听说过?”
何关苦笑道:“大小姐自小必是江南富庶之家,这米肉吗?不知道也罢,所谓米肉者,就是人肉,百姓沦落到吃米肉的地步,也是凄惨的很!”当下把娄洪的大小事情一一说与她知道,以防她遭了毒手,死得不明不白。
赵采菱作呕道:“天呀!我北方子民,落到如此地步,确是可怜!”
何关听她说话的语气,似把这天下的百姓,全当做了她自家的下人,心中一动,低声道:“大小姐,有一事,末将的实在不好开口!”
赵采菱笑道:“何兄有话请讲当面,不必客气!”
何关低声道:“这个大楚政权,朝不保夕,黄河二万守军暂且不论,小将旧日的数百亲信兄弟,还指着小将吃饭哩!大小姐要有明路,不妨替小将指一条,为兄的感激不尽!”
赵采菱咯咯笑道:“原来是这事,倒也简单!你叫人拿纸笔来!”
何关知道有门,忙叫人拿来纸笔,赵采菱当即修书一封,要何关令亲信兄弟,秘密的去应天某处,去找一名叫唐文杰的就行了。
何关将信将疑,将书信收了,狐疑不定的派亲信兄弟,按信上所写的地址去应天城不表。
黄河以北,果然是千里无鸡啼,沿途不时的看见冻死、饿死的大晋子民,男女老少都有,犬戎人不知农耕,陈术不善治国,又要搜刮财物,孝敬戎主,实际上,大晋的伪楚辖地,百姓断粮已经有许多时日了,陈术又令各部将领,守住路口、渡口,不放百姓往江南跑,沿州沿府,皆有哨卡,收取过桥过路费用,北方的百姓无法过得无数的哨卡,少壮的或是当兵,或是做贼,妇孺老幼,只得等死。
赵采菱一路之上,叹息不已,料不到北方在犬戎的统制下,会落得如此惨象,真是恨不得立即回应天,说动义父曹霖即刻北伐,以救万民于水火。
黄河崖根本不在黄河边,空旷的山野中,独独零零的立着一座破败的店铺,上书四个掉了色的金字“子牙老店”,门口也没有伙计,大门上挂着厚厚的破帘,以避寒风。
赵采菱小嘴儿一披,暗道:“那话儿到了!我倒要看看,这米肉如何的买法!”
本是雄壮的黄骠马,饿得咴咴直叫,马通人性,看到前面的店铺,本能的知道,终于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了,不等赵采菱呼喝,一路小跑着直奔老店,这北方人饿得把沿途的草根、树皮都吃得干干净净,反而让这马没有吃的了。
四只巨大的雪獒,却是立在原地,前爪乱刨,发出低低的吼声。
赵采菱大声妖叫道:“大虎、小虎、大威、小威,不要叫,我知道,喂--!里面有活人没有?”
四只雪獒极是通灵,闻言不吠了,八只狗眼目露凶光,盯着老店,店内的血腥之气,只可瞒住人类,如何瞒得了这通灵的巨獒?
店内应声道:“来了!”
话间刚落,一名瘦长的店伙从里面钻了出来,嘴里低声嘀咕道:“今日倒好,一来就是两只肥羊!”
抬头看见四只半人多高的巨獒,不由就是一愣,心中暗道:“这人倒是好弄翻,这四只大狗就有些难缠了!”无奈天下大乱之下,明知雪獒难弄,也只得硬着头皮做了再说了,弄死了这四只大狗,就有狗肉吃了,这冬尽春来之际,吃狗肉最是滋补不过。
赵采菱翻身下马,心中暗笑:“瘦豹子马山同,果然瘦得可以!”将缰绳甩了过去,高声道:“愣着做什么?快将马儿牵去后槽喂食!”
那瘦伙计心道:“他娘的,这年头人都没吃的,还喂什么鸟马,正好去后槽栓好,过些时候连人带马一并宰了下酒!”脸上却是满脸堆笑道:“是--!小的立即就去,客官里面请!”
赵采菱冷哼一声,一打门帘儿,大踏步的走进店堂内来,四只雪獒紧随在她前后,寸步不离。
柜台后面,立着一名凶丑的黄毛大汉,盯着四只雪獒,腮边的横肉连抖了两抖,一咬牙,递了一个眼神给店堂内的另一名伙计,意思是说:“别管那狗,照做就是了!”
那店小二眦着两颗特长的大暴牙,眨着一双贼眼看着四只巨犬怵得慌,无奈老大已经下令了,不做不行,硬着头皮迎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客官快请!”
赵采菱见店小二笑的不尴不尬的,心是暗道:“这是眦牙虎李高登了!天呀!这两颗兔牙是怎么长的!”
赵采菱知道雌牙虎怵她的雪獒,故意不去理会他,点了一下头,找了一副干净的座头坐了,娇声道:“有什么可口的小菜,弄两样过来!”
兔牙店小二在江湖混迹多年,一眼就看出她是只雌儿,也不奇怪,笑道:“本店只有牛肉,再无其他的吃食!但有特产的上好米酒,客官不如来一碗暖暖身子吧!”
兔牙店小二说这话时,柜台处立着的凶丑大汉表情紧张之极,生怕赵采菱不用米酒。
赵采菱心中暗笑:“柜台后面的,就是丑太岁娄洪了,果然生得奇丑无比!老天!就他那个长相,寻常的客人敢进他的店来,才是怪事哩!”嘴上却道:“我一路过来,千里都没有鸡鸣,你家店中倒有粮食酿酒,奇怪!”
兔牙小二笑道:“不瞒客官说,小店近些日子来,生意不好做,只得将十余年前珍藏的好酒拿出来待客,希望能卖些银钱渡日而已!”
赵采菱毫无心机的微笑道:“原来如此,这酒定是你们老掌柜藏的吧?”
兔牙小二刚想说话,柜台前立着的凶丑汉子忍不住发问道:“客官何以见得?”
赵采菱笑道:“你才多大呀!能藏十余年的酒?”
凶丑汉子一愣,笑道:“姑娘猜猜看?”
赵采菱娇笑道:“天呀!看来我这男装是白穿了,怎么人人都看出来本小姐是女人哩?看你那样儿,应该是二十出头吧!生得贼眉鼠目的,这店开在这种鬼地方,不会是黑店吧?”
凶丑的大汉尴尬的笑道:“姑娘说笑话了,怎么可能哩!以前这处可是座大镇呢!小店传了三代,是本分生意,决不是姑娘猜疑的什么黑店!”
赵采菱媚目儿一扫,发现店角的桌上,散落着一个黄布包儿,和一柄桃木剑,似是一名道士的行头,长凳倒在地上,似是刚才发生过什么争斗,嘴中却似是无意的说道:“往日里我路过中条山,听山上的朋友说,道上有个子牙老店,店中有个叫丑太岁娄洪的,惯卖米肉,做那没有本钱的生意,江湖上的许多好汉都着了他的道儿,被他使药麻翻,做了米肉,那个娄洪,不会是掌柜子你吧?”
丑恶大汉心中大惊,嘴上说道:“不是我不是我,中条山上的何关才是贼哩!如今他又做了汉奸,为人卑鄙的很,姑娘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赵采菱接过小二端上的热酒,喝了一大口,抿嘴道:“还是老酒哩!滋味不怎么样吗?”又夹起一大块熟肉,皱眉道:“这肉放久了,不能吃了,喂狗吧!”
说着话就把那块肉丢在地上,一只雪獒嗅了嗅,狗眼中放出绿光来,赵采菱故作大惊道:“掌柜子,你卖的是人肉吧!”
丑汉笑道:“怎么可能呢?”
赵采菱道:“我这雪獒通灵之极,每每嗅到人肉的气味,狗眼中就会闪出绿光来,你看我这条狗的眼睛--!”说罢用手一指,让丑汉去看。
丑汉笑道:“我怎么看着什么色也没有哩!不过相传西域的狗种,很多的眼睛都是天生放绿光的,这和吃不吃人肉无关!咦--!姑娘!你怎么了?”
赵采菱用手抚头,慢慢的坐了下来,无力道:“这酒性子好烈!才喝一口就醉了--!”
丑汉跳起来,对牵马回来的店伙并店内的店伙大叫道:“小二、小三,引开那狗,老子去拖那婆娘,他娘的,这个婆娘贼的很,害得老子差点儿失了机,这细皮嫩肉的,做成米肉一定好卖!”
四只雪獒怒吼一声,猛的扑向小二小三,两个店伙武艺也自不弱,各拿着杆棒去斗那狗,无奈四只雪獒不唯身材高大,还经过熟知狗性的吞精狗李青蝶的细心调训,扑人时有章有法,并不乱咬。
丑汉一脚踢开扑上来的一只雪獒,就去抓赵采菱的胳膊,已经昏倒的赵采菱忽然抬起头来,小嘴一张,喷了他一头一脸的热酒,笑靥如花的道:“这味道好吧!”
丑汉知道已经失机,大叫一声,回身就跑,赵采菱抽了小蛮腰上佩着的二尺阔刃短剑来,娇笑道:“娄洪!你个卖人肉,倒是见机的快,哪跑?伸长脖给姑奶奶剁一剑吧!放心,不疼的,一下就了帐!”
娄洪边跑边叫道:“贼婆娘,定是道上混的,报上字号来!”
赵采菱娇笑道:“姑奶奶我没有字号,咦--!这把刀倒是不错,不知道管不管用哩!”
原来娄洪不是逃命,却是去门后寻了他的七尺大砍刀来,那砍刀刃长五尺、厚两寸,柄长二尺,可双手握刀,马步皆可用得,看那重量,不下三十斤,恶狠狠的狞笑道:“小娘子!看老子送你上西天!”说着话,合刀就劈。
赵采菱手中拿的是短剑,照理应该是躲开的,娄洪已经想到了她该往哪个方向躲,暗留心意,准备飞腿去踢,这样娇滴滴的小娘们,料也无甚本事。
赵采菱不躲不闪,剑锋一转,巧之又巧的用剑尖去点向他不能用力的刀背,只听“叮--”的一声清响,大砍刀被点得侧荡了开去。
电光火石之间,赵采菱近身了,看似无力的粉拳,在他的胃上开花,“乓乒”声中,连捣数拳,把他巨大的身体,打得向后就退,赵采菱得理不让人,姻体紧跟着粘上,右膝一抬,正磕在他的小鸡鸡上。
娄洪大疼得大叫一声,丢了刀,双手抱着档下大叫,大嘴一张,吐了一大滩被揍得翻江倒海的胃里秽物。赵采菱姻体一转,坐了下来,将小指弯曲,放在樱唇边,打了一个唿哨,四只巨大的雪獒也停止了进攻,雪獒训练有素,不得主人命令,不会轻易把人咬死。
两名店伙已经被逼至了墙角,脸色苍白,四肢发抖,见雪獒总算停止了进攻,娄洪又在地上翻滚着挣命,不由对望了一眼,一齐跪下道:“小姑奶奶饶命,我们两个是逼的!”
赵采菱冷哼一声,道:“卖人肉的!你要死还是要活?”
娄洪惨声道:“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赵采菱道:“看你也是条汉子,如何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小二跪下道:“小姑奶奶!我们北方人都快要饿得死光了,娄大哥做这种生意,也是迫不得已!”
赵采菱冷笑道:“若是寻常百姓说这话,倒还信得,你们三个,身手艺业皆是不弱,若是联起手,能打一队的官兵,若是想学好,定能偷渡关卡,去江南归顺大晋了,却愿意在此做贼,不是天生下贱是什么?”
小三贼眼直转,呐呐的道:“小姑奶奶说的是,只是我们两个武艺低微,只能跟着娄大哥混日子,却无本事偷过重重关卡,去江南勾当!”
赵采菱冷笑道:“小三,你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眦牙虎李高登,平生善使一把大杆刀,若是你有趁手的兵刃的在手,我那两条狗儿,早被你毙了!小二,你叫瘦豹子马山同是吧?平生善使一根铁枪,绿林道中,也有名号,今日为何藏头缩尾的,尽装些孬样?”
赵采菱并没有想要娄洪的性命,所以那一肉膝,撞得极有分寸,娄洪疼痛过了,站起身来道:“他们两个都失了兵器,否则的话,我们三个联起手,你个小娘们,定不是我们对手!”
赵采菱冷笑道:“不如我们都不用兵器,赤手打过如何?”
瘦豹子见老底都被人揭了,不再装蒜,摇手道:“大哥、三弟,算了!今日我们认栽,就算兵器在手,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姑娘!请问高姓大名,如何知道我们会暗算你?”
赵采菱站起身来,双拳一抱,笑道:“这才像话!我叫赵采菱,江湖上没有字号!我手下兄弟白马银锤何关,曾对我说起三位,因此留了心眼!”
娄洪不甘心的道:“天杀的何关,竟然出卖我们,天呀!何关的武艺,尤在我们三个之上,道上从来就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老大,既如此,我们输的也不算丢脸,小姑娘,你没有字号,总有师门吧!我们三个,在江湖上也有名有姓的,日后江湖人的朋友问我们,输在哪个手中,我们也好说不是?”
赵采菱咯咯娇笑道:“真是太不巧了,我也没有师门,我的本事,都是诸位姨娘教的,她们虽传我艺业,可都不能算是我的师父!”
瘦豹子马山同叹气道:“罢了!姑娘既然不肯说,我们也逼不出来,我们三个在此勾当,大楚的兵马大元帅薛政龙迟早要来剿灭,我们只得三人,又没有兵器马匹,更不想投降伪楚做汉奸,不如跟着姑娘做个长随吧,姑娘到哪我们到哪!”
瘦豹子不傻,若赵采菱的本事,果是她老子的小老婆教的,那她的老子定大有来头,反正这北方也混不下去了,跟着她,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
赵采菱嘘得雪手直摇道:“不行不行!我自出来玩耍,带着你们三个,我大大的不自在!不如我写封书信,你们去投何关吧!”
李高登怒道:“何关算什么东西,我们三个投他,岂不是被他大大的瞧不起?既是姑娘不愿,我们三个就在此地,等薛政龙来剿时,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吧!”
娄洪也不傻,转动着贼眼儿道:“若是要投,我们也得投一位英雄,比如教姑娘武艺的什么姨娘或是你的父亲?”
赵采菱一愣,娇笑道:“你们三个,非得投什么人吗?不如自己去江南?”
马山同苦笑道:“姑娘不要说笑,我们三个不是不能偷过关卡去江南,而是平生只会杀人放火,江南在曹霖治下,法度严谨,作奸犯科之人不能存活,我们也不会什么手艺,若是到了江南,根本无法过活,但若是投军或是做些苦力之事,又实在不干心!”
赵采菱笑道:“那就直接去投曹大帅吧!凭你们三个的武艺,弄个军官做做应该不是问题吧?”
娄洪叫道:“曹大帅麾下猛将如林,我们又没有门路,哪里敢冒然相投?”
赵采菱笑道:“你们拿纸笔来,待我写封书信,你们带着过江,曹大帅自会收容你们做个军官,那时好吃好住,岂不快活?”
瘦豹子马山同将信将疑的道:“姑娘的书信行吗?我们也没有纸笔可用?”
赵采菱笑道:“本姑娘包你们的,没有纸笔,撕下一片衣物来,再去厨房找片木炭,我也可写来!”
娄洪犹豫道:“就算如此,我们过江后怎么说哩!”
赵采菱笑道:“你们就说是我的义兄,按信上的地址去找唐文杰,他自会安排!”
娄洪识相的笑道:“我们可不敢做姑娘您的义兄,不如说是姑娘你新收的长随如何?”
赵采菱笑道:“反正我又不立即回去,随你们怎么说!”
瘦豹子找了破布木炭来,等赵采菱写完,眼珠儿一转,将破布递到娄洪手中,笑道:“大哥!你拿着大小姐的书信,和老三去应天城找唐文杰,我留在大小姐身边侍候可好?”
赵采菱想了想,笑道:“也好!”
娄洪也要留下,赵采菱不许,这瘦豹子机灵,人长得又不出众,带在身边不会引人注意,娄洪一脸的凶相,带在身边却是麻烦的紧。
金锭银锭,在大江南北,都不能用了,赵采菱从身边的马包内,拿出几片薄薄的银叶子,递给娄洪、李高登两个,让他们过黄河后不许惹事,曹霖治下,法度森严,对境内作奸犯科者,管束甚严,比不得这无人管理的河北诸州府。
娄、李两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等不及天明了,说走就走。
赵采菱看着他们两个走远,忽然想起一事,问留下的瘦豹子道:“你们在我之前,是不是也麻翻了一人?”
瘦豹子马山同笑道:“回大小姐的话,是麻翻了一个,不过是个道士,没有什么油水!”
第二章 双锤小将
赵采菱道:“宰了没有?”
马山同道:“他和大小姐前后脚进门,还没来得及宰杀哩!”
赵采菱道:“带我去看看!”
马山同领命,带着赵采菱来到后屋的剥皮厅中,剥皮柱上,果然绑着一个道士,衣服还没来及脱下,双目紧闭,人事不知。
赵采菱道:“弄醒他!”
马山同立即寻了冷水来,喷在那道士脸上,那道士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双臂一动,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却不是太慌张,沉声道:“劫道的好汉,请放贫道下来,自有好处给你!”
赵采菱笑道:“牛鼻子,你没事了,你是哪座山的道士,为何一个人独自行走?”
道士贼眼直转,慢慢的道:“贫道叫做毛祥,在茅山学艺,期满回家,这位哥儿贵姓高名,为何把小道绑在此处?”
赵采菱笑道:“我叫赵林,麻翻你的是我的三名长随,此事是误会了,道长见谅,小马!替道长松绑说话!”
马山同松了道士的绑绳,笑道:“得罪得罪!”
赵采菱笑着对马山同道:“这儿只有米肉吗?”
马山同道:“回大小姐的话,也有一些野味菜蔬,只是没有米面!”
毛祥看着赵采菱道:“你是女的?”
赵采菱笑道:“该死的小马,本小姐一路行来,好不容易有个人看我是小子,却被你拆穿,着实可恨!”
马山同笑道:“大小姐生得太过柔美,怎么扮也不像我们这些臭哄哄的男人,喂!傻道士!穿男装的不全都是男人,知道吗?”
毛祥点头道:“是--!小道眼拙!请教姑娘芳名?江湖上可有字号?”
赵采菱刚想说话,马山同却抢先道:“我们大小姐名叫赵采菱,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粉面修罗,你招子放亮点,不要惹大小姐生气,否则定毙了你!”
毛祥看着看着,从男装后看出赵采菱确是名罕见的绝代佳人,眼神变得扭妮起来,口中呐呐的道:“久仰久仰!今生能遇姑娘,实是三生有幸!”
瘦豹子马山同大喝道:“臭道士!把你的色眼移开,否则老子挖掉你的眼珠子!”
赵采菱道:“小马!不必这样,自小到大,这样看我的人多了,若是个个都要挖掉眼睛,哪能挖得那许多,他这样看我,说明本小姐好看,不要怪他!”
赵采菱的声音娇媚入骨,柔美悦耳,天下有句话,叫做“宁听姑苏人吵架,不听苏北人说话!”吴语软侬,本就好听,赵采菱的声音又是特别的柔美,虽是用晋阳官话说出来,也是酥心荡魄,叫男人魂不守舍。
马山同也听得痴了,半晌方道:“马某此生能在大小姐身边侍候,死而无憾!”
赵采菱低笑道:“既做了本小姐的长随,本小姐定会好好护着你,决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死了,这一路之上,谁来侍候本小姐!还不去弄些吃食,再把马喂了!只是你替本小姐起的绰号,倒和我的一位姨娘的差不多!”
马山同眼皮一跳,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心的低声道:“江湖道上,绿林丛中,能以修罗为号的女人,不唯武道高强,生得还必要极美,近十年来,闻名天下而号修罗的美人儿,只有千叶散花教主冷面修罗姜……!”
赵采菱媚目儿一翻,低叱道:“够了!既已猜到,就不许再多嘴,还下去做事!”
瘦豹子马山同心中狂跳,又是狂喜,天下谁人不知,千叶散花教主冷面修罗姜雪君,如今是江南大帅曹霖的侍妾?若赵采菱是曹霖的女儿,天呀--!做她的部将也不没埋灭他瘦豹子,赵、曹谐音,马山同再不敢多嘴,欢天喜地的下去整治吃食去了。
但这事也有人不知道,毛祥就是其中一个,赵、马两人说话,他听得不明不白,又不好多问,望着赵采菱粉装玉雕似的俏脸蛋儿,痴痴的道:“敢问小姐要到何处?可否与小道结伴同行?”
赵采菱笑道:“听说黑龙府好玩的紧,我想去黑龙府逛逛,道长若是顺路,我们结伴同行,也无不可!”
毛祥大喜道:“小道也要去黑龙府去寻找家人,正好与小姐同路!”
犬戎人攻破大晋,汉人被俘的男女不计其数,毛祥要去黑龙府寻找家人,根本一点也不奇怪,但若是能救出家人就难了。
赵采菱咬牙道:“犬戎狗侵我疆土,俘我子民,我大汉儿女,定尽灭犬戎各族,以雪国耻家恨!”
毛祥黯然道:“犬戎人就那么可恨吗?大汉与犬戎,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赵采菱恨道:“戎狗茹毛饮血,不可理喻,如何的能和平相处?道长定是在茅山呆得久了,不知世事,但是一路过来,想必你也看到了,我大晋的锦锈河山,已经被戎狗糟榻成什么样子了!”
毛祥呐呐的道:“姑娘!小道听说,在犬戎未入侵前,大晋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采菱想起幼年时节,亲生父亲被强拉去修豹宫惨死,自己又差点儿被东厂的太监俘去做牝畜,咬着樱唇道:“道长说的对!大晋的皇帝也是王八蛋,不过我们要先灭犬戎,再灭大晋,重整山河,使我大汉万万子民,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再没有饿馁千里,再没有骨肉分离!”
毛祥听得一愣,叹道:“姑娘好大的口气!在下佩服的紧,但仅凭姑娘一人,恐万难实现!”
赵采菱转而笑道:“不是我一人,是凡天下有血性的大汉子民,人人都做此设想,道长此去黑龙府援救亲人,小女子可助你一臂之力!”
毛祥愣道:“援救亲人?噢--!是的!小道多谢姑娘大义!”
赵采菱笑道:“不必客气!”
马山同弄好了酒菜,请赵采菱、毛祥吃了,第二天三人各带行囊上路,赵采菱笑道:“你们两个都是步行,只我一人骑马,似是不妥哩!”
马山同笑道:“没什么不妥的,大小姐尊贵,骑马也是应该!”
毛祥低笑道:“只要一入燕京城,我们都有马骑了!”
看看德州将近,忽然有人大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卖路财,劫道劫道!识相的放下金银,老子不伤你们性命!”
马山同大笑道:“他娘的!劫道劫到老子头来的!”
赵采菱放眼一看,官道边横着数百名壮汉,可看那装束,不像是山贼呀!再者这附近也没有山,哪来的山贼?
劫道的强人骑一匹黄膘战马,生得一张霉气脸,手挥一对铜锤,那锤的大小,和何关的大小差不多,都在五六十斤上下,不由娇笑道:“怎么本姑娘碰到的,尽是使锤子的傻小子!”
那使铜锤的把眼一看赵采菱,口水就流下来了,半晌方道:“今日老子要改规举了,劫财还劫色!你们两个鸟人,留下财物开路,这个小娘们,却给老子留下了!”
原来赵采菱穿男装总被人一眼认出,心中着恼,所以此行上路,索性不穿男装了,全身上下,着墨青劲装,直衬的胸乳怒突,秀发束成马尾,盘扎了起来,虽不施粉黛,却也眉目如画,齿白唇红,宛如天人。
赵采菱仰天娇笑,声若清风穿银铃,毛祥只听着她的笑声,已经痴了,只听赵采菱道:“傻小子!劫色也要看看是什么人呀!敢劫姑奶奶,真是狗胆包天!”
赵采菱马鞍后摘下八尺梨花枪,就要上前动手,瘦豹子丢下包裹,抽出杆棒叫道:“大小姐少歇,看我来收拾他!”
赵采菱道:“也好!小心了!”
那使铜钟的愣汉怒道:“找死!”夹马上前,举锤就打。
马山同的杆棒是白蜡木的,被他的大锤震得弯了起来,却不折断,马山同一个空翻,卸了锤劲,回棍再抽,两人就在这官道边大战起来。
毛祥低声道:“赵姑娘!要小道相助马山同吗?”
赵采菱见他捻着的手决,笑道:“茅山的阴刀之术,确是狠辣,这使铜锤的愣小子,本事也是了得,本小姐不想伤了他性命,小马没有趁手的兵器,看来撑不了三十回合的,咯咯!”
毛祥一愣,料不到她能识茅山之术,看她俏脸如霞,似不把他的法术当回事儿,不由心下犹豫,暗暗猜想,她到底是何来路。果然,三十个回合一过,马山同的杆棒,被铜锤小将打断,马山同大叫一声,回头就跑。
赵采菱一夹跨下的战马,迎了上去,娇笑道:“愣小子!接本姑奶奶一枪试试!”
“啪--!”的一声,枪现五朵梨花,使锤的小将大惊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赵采菱笑道:“磕开了枪再说罢!”
铜锤小将大叫道:“这是北地枪王樊定国的梨花枪,老子怎么能磕得开?快住手,老子认输了,放你们过去就是!”
赵采菱枪尖已经点在了他的前胸上,透铠穿甲,咯咯笑道:“愣小子!你如何识得这樊家枪?说--!”
铜锤小将望着眼前的枪尖道:“是道上的一朋友名叫风四古的,说给我听的,我也是他引见给薛政龙做这德州总兵的,因此识得这是樊家枪!”
赵采菱听着风四古的名字,耳熟的紧,辙回枪道:“姓风的又如何识得樊家枪,说--!”
铜锤小将知道弄不过她,苦笑道:“这我那知道?姑娘既会樊家枪,我这道也劫不成了,姑娘请过吧!”
毛祥忽然大怒道:“你既是德州总兵,为何做这劫道的贼?”
铜锤小将怒道:“牛鼻子!我自做贼,关你鸟事!找打不成?”
赵采菱道:“说--!我也想知道!”
马山同笑道:“大小姐!这事太容易猜了,定是金包铁、银包铁的事,弄得他们没有军饷,因此劫道!”
毛祥怒道:“德州总兵名叫铁面铜锤常兴,原本就是九宫山的贼,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匪类,全是薛政龙收编来的无耻之徒!”
铁面铜锤常兴大怒道:“我们是绿林好汉,杀富济贫,是薛政龙给老子许多金银财物,老子才下的九宫山,你个牛鼻子,出言不逊,老子要你葫芦变瓢!”
赵采菱娇叱道:“且慢动手!毛道长!你久在茅山学艺,如何知道这德州的总兵姓甚名谁,是什么来路?”
毛祥贼眼珠儿直转,吱呜了半天,道:“有些事,不到时候,小道不能说,还请姑娘海涵!”
瘦豹子马山同狞笑道:“牛鼻子!你的来路也不正吗?定有古怪!”
赵采菱冷哼一道:“既是道长不愿说就罢了,但这江湖鬼域,本小姐为自身计,过德州之后,必要与道长分道扬镳!”
毛祥大惊道:“千万不要,有些事小道虽不能说,但小道保证,决不会加害赵姑娘!”
赵采菱点头道:“那是最好,大家朋友一场,我也不想弄得翻脸动手,常兴!你既是绿林好汉,怎么做了汉奸了,哼--!丢人!摆开人马,放本小姐进城!”
常兴的铁脸憋得通红,怒吼道:“王八蛋才甘心做汉奸哩!只是这天下大乱,老子在九宫山劫道又没生意,为求活命,所以答应了薛政龙那厮,弄些金银混口饭吃而已,若是犬戎再敢犯边,老子拼着命儿也要痛击戎狗,以血国耻,只是大晋无道,天下又没有第二个汉主,为之奈何?”
瘦豹子马山同笑道:“那你为何不投曹元帅?”
常兴没好气的道:“老子倒是想哩,只是没人引见,如何去投?”
马山同笑道:“那你随我过来,我送一场富贵给你如何?”
常兴怒道:“你个瘦竹竿,鬼头鬼脑,丑话先说在前头,老子绿林劫道,也属无奈,伤天害理、买国求荣之事,老子是不做的!”
马山同笑道:“你先过来听我说说看呀!”
常兴怒道:“好--!”马上挂了双锤,和马山同走至官道一边,片刻工夫,两人一同回来,常兴在赵采菱的马前单膝点地,抱拳道:“小将铁面铜锤常兴,拜见大小姐,望大小姐不计方才冒犯,收留小将,感激不尽!”
赵采菱笑道:“小马!你对他说了什么?”
常兴道:“瘦豹子都对我说了,我愿追随大小姐!”
赵采菱笑道:“既如此,你还守着这处德州城,以待时机,至于粮草,你可尽量向薛政龙去催,不够之时,本小姐自有办法补足你!其中道理,你能明白否?”
常兴道:“小将明白!”
赵采菱是叫他留在此地做内应,等曹霖的大军前来,并且尽量消耗伪楚的钱粮,常兴久在绿林混,外表虽愣,实则也不是傻子。
赵采菱又道:“你也别劫道了,先放我们进城吧!德州城中,有平安车马行吗?”
常兴叹气道:“大小姐不入城也罢,实不相瞒,现在德州城中,正在闹鬼,平安车马倒有,只是已经搬到了城外!”
赵采菱道:“怎么回事?”
常兴道:“说来话长,大小姐可同小将去大营休息!容小将慢慢说来!”
赵采菱笑道:“也好!”跳下马来,将缰绳甩与马山同,常兴前面引路,一行人来到了常兴的中军帅帐坐定。
常兴尴尬的道:“前不久,德州城中,来了一名美女,唤做白骨天娇冷若冰的,带着四个侍女,老子向来好色,凡是进城的美女,我皆叫人留意,好寻机抓来玩弄,嘿嘿!大小姐,您不会怪我吧?”
赵采菱微笑道:“英雄好汉,有哪个不好色的,既你有此爱好,等正式归入我手下后,我赏你百儿八十的美人儿,也不是问题,接着说罢!”
瘦豹子笑道:“大小姐!我也有这个毛病啊!”
赵采菱笑道:“凡是效忠我父亲的,金银美女,任凭你们取用,这点你们大可放心!”
常兴双手直搓道:“大小姐!一定要守这德州吗?不如明天我就带兄弟过去可好?”
赵采菱道:“不行!你乖乖的把这处门户给我守好了,你若走了,薛政龙定又会另派别人来,明白吗?接着说,下面怎样了?”
常兴无奈,只得接着道:“哪知这五个美人儿竟然是恶鬼,我派去掳她们的士兵一个也没有回来,第二天有发现,我的士兵全被吸干了鲜血,成了干尸,只是身上的衣甲还在,所以城中人还能认得?”
毛祥皱眉道:“她们吸血?”
赵采菱道:“可是僵尸?”
常兴道:“也不像是僵尸,她们都有体温,也不怕太阳,大白天也是进进出出的,若是僵尸,大白天就出不来了!”
赵采菱道:“那你为何断定她们是恶鬼?”
常兴道:“我的大锤击不实那个冷若冰,且大兵围剿时,她们五个,还会将身体,化做会飞的碎片逃跑,我拿她们不住,反被她们吸了许多人的血,被吸了血之后的人,也没有人变做僵尸的!”
毛祥道:“就是僵尸了,只有最低级的黑眼僵尸,才会见光死,灰眼的僵尸,就不怕太阳了!被吸了血的人,没变成僵尸也不奇怪,道藏上说,身体不好的人,精元不足,被僵尸吸了血之后,不会变成僵尸,这北方数省,赤地千里,老百姓几乎人人营养不良,体质羸弱不堪,本身精元太弱,被僵尸吸了血之后就死了,并没有残余的精元维护本身的阴气不散而成僵尸的!你注意到她们五个瞳孔的颜色了吗?”
常兴想了又想道:“也不对呀!除了那个冷若冰的瞳孔是黄色的之外,其她四个的瞳孔,全和常人一般,是黑色的呀!照你所说,她们四个根本就是最低级的僵尸,连白眼的都不是,怎么能在太阳底下乱跑哩?更何况她们说话行动,也同常人无异呀”
赵采菱道:“或许是某种病毒,把人搞得和僵尸差不多,算了!不猜了,进城看看不就知道了?”
瘦豹子惊道:“天呀!大小姐!这些鬼物可不比人,难缠的紧哩!”
赵采菱笑道:“我自有道法护身,就算黄眼的僵尸,也无奈我何,我进城时,带着你也是累赘,你就和常兴留在此处吧!道长呢?想不想进城看看?”
毛祥道:“求之不得,小道善长杀鬼除魔,大小姐神仙中人,也会道法?”
赵采菱笑道:“会一点点啦!敖姨娘总是说我们人类笨,所以纵算她教我,我灵力不够,也使不出来!”
毛祥愣道:“你的敖姨娘不是人?那她是什么?”
赵采菱笑咯咯道:“说出来你说也不信,还是不说的好?”
常兴好奇道:“大小姐说说看,我信!”
赵采菱笑道:“她是一条母龙,真的!”
常兴、毛祥、马山同皆是满脸的不信之色,赵采菱道:“我说吧!说出来你们也不相信!”
毛祥道:“确是不信,赵姑娘言词,太过惊人,她是母龙,那你爹爹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不会全是龙吧?”
赵采菱笑道:“我和爹爹,都是人类,诸位姨娘之中,也只有敖姨娘是龙,你们不信就算了!”
常兴、马山同呐呐的道:“大小姐!我们两个信!”
赵采菱笑道:“两个马屁精,一脸的疑惑相,信才怪哩!天也黑了,我也饿了,要去城里,也要等我歇息够了,小常!取纸笔来,小马等会儿你去跑一趟平安车马行!”
常兴笑道:“不劳瘦豹子跑腿,我这军中跑腿的人多的是,来人!弄些好吃的来孝敬大小姐!”
赵采菱笑道:“不行!这事必要小马去!”
马山同明白,点头道:“相烦常兄找个人带路,我自去平安车马行!”
常兴笑道:“既是如此,马兄可去营中,挑一支趁手的兵器来,遇到事情,也好脱身!”
马山同笑道:“说的也是!”
一个时辰后,毛祥不安的跟在赵采菱身后,忐忑的问道:“赵姑娘!非要在晚上进城吗?”
赵采菱喝住马前马后的四只巨大雪獒,娇笑道:“你不是说你善能降妖捉鬼吗?不要告诉我你其实从未捉过什么鬼怪吧?”
毛祥尴尬的笑道:“实不相瞒,小道自学艺以来,确没有捉过真正的鬼怪,以前所捉的鬼怪,是师傅自养的,放出来后给我们这些做徒弟实习的!”
赵采菱笑道:“那道长是只雏儿了,还敢跟来?不如同小马一起留在军营吧!”
毛祥红着脸道:“小道岂能让姑娘一人涉险?”
赵采菱笑道:“这套你少来!跟紧点,若是遇上恶鬼丢了性命可不要怨我!”
毛祥道:“纵算姑娘杀了小道,小道也不会怨恨姑娘,更何况若是学艺不精,被恶鬼索了命?再不济时,也断断不会怨恨姑娘!”
两人一前一后,纵马慢跑到德州城门前,毛祥以为城中定是恶风惨惨,人迹全无,不料城中竟然灯火通明,做买卖的,做卖买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从来不叫的雪獒,这时狂吠了起来,赵采菱喝道:“都不要吵!本姑娘知道,不要你们四个示警!”
四只雪獒通灵之极,一起乖乖的闭起了嘴巴,然还是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吼声。
毛祥愣然道:“常兴扯慌了,这城中人来人往,哪里来的一个鬼?”
赵采菱笑道:“狗狼之属,天生就是阴阳眼,大虎、小虎、大威、小威极是通灵,叫成这样,道长以为它们是疯了吗?道长在茅山,不会没学过怎样打开阴阳之眼吧?”
后面忽然有人大叫道:“你们两个,等等我撒,咦--!不认识吗?喂--!这位姑娘,你叫得那么大声,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真是怪事了?想不到老子还出江湖哩,大名就如雷贯耳了,哈哈!”
赵采菱回头一看,黑暗中奔来一匹墨麒麟,墨麒麟之上坐着一名身材长大的愣小子,俊眉郎目,有棱有角,手长脚长,肤如古铜,年纪也就在二十岁上下,虽是大雪之中,身上只着一件黑色的箭袖劲装,足蹬抓地虎快靴,麒麟的鞍后,挂着一对大得出奇的赤金八龙大锤,看那份量,每只恐不下百斤,两只锤加起来,有二百斤以上,幸好他跨下的是神兽麒麟,若是一般的战马,早就累垮掉了。
赵采菱呻吟了一声,叹气道:“天呀!又是一个使锤的愣小子,小子!本姑娘问你,哪个叫你的名字了?这荒郊野外的,哪个知道你有没有歹心?”
墨麒麟上的愣小子不解道:“这是荒郊野外,不会吧!这不是德州城门口吗?倒也奇怪了,这么晚了这城门还不关!还热闹的紧,方才不是有人叫小虎吗?告诉你,小虎就是我,我就是小虎!”
愣小子说着话时,他跨下的神兽一阵乱动,但那小子太愣,根本就没感觉有什么不地方不对,怕被那墨麒麟摔下去,一叠声的喝住。
赵采菱闻言,咯咯笑得直不起腰来,用纤指点了他半天,方说出话来,道:“我说的小虎是……咯咯……!是我的一条狗耶!”
墨麒麟上的愣头青大怒道:“小丫头片子,老子又没得罪你,为何出口就伤人,不看你是个女的,老子定揍你个嘴啃泥!”
毛祥打开了阴阳眼,也看出城中有异,不过自认为不难对付,见那小子愣得很,幸灾乐祸的笑道:“又有人要倒霉了!小子!若是你有本事,敢接赵姑娘的枪吗?”
凡是使锤的战将,都是天生神力,但招式就不好说了,江湖交手,常被人用巧斗败,赵采菱枪法精奇,一般的所谓的江湖高手,根本就不够她看,这个愣头青,麒麟后的双锤大得出奇,力大无比是肯定的了,可是招式就不好说了。
愣头青哼道:“罢了!老子不与她计较,不过若是你们有银叶子、金叶子的,不妨借老子几片,老子要去黑龙府勾当,路途遥远,手头不便!”
毛祥一愣道:“你小子也要去黑龙府,所为何事?”
愣头青道:“你个牛鼻子,吃的不多管的多,老子为何要让你知道?”
赵采菱微笑道:“你个臭小子,出远门不带钱吗?做这种打劫之事?”
愣头青抓头道:“带了!只是不知怎么搞的,这一路行来,就是没人肯要银锭的,非要银叶子或是金叶子不可,老子上哪弄金叶子、银叶子去?”
原来北方各地,都已经知道了金包铁、银包铁的事,犬戎、伪楚、蒙古、西夏等国财务政策原不如大晋,铜板、银票更没人肯要,而金叶子、银叶子薄如纸片,包不得铁铅,所以这些国家的辖地内,各行各业,都改收金叶子、银叶子了。
赵采菱看着他那对大锤,暗暗心惊,寻常人若是给他的大锤擦一下边儿,不死也得伤残,但力大的人,武艺未必也高,就如何关、常兴一般,那两人的大锤,每个也要五六十斤左右,千叶散花教的四大金刚,使的也都是独脚铜人等重兵器,但都不能在江山风云榜上排上座次。
再看那小子,愣是愣得可以,但俊眉星目,身材匀称,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其长相身材,和她的父帅曹霖有得一比,难道自己的真命天子竟会是这个傻小子?
赵采菱存心试他,撩拨道:“愣小子!若是你能赢了本姑娘的花枪,本姑娘就许你和我同路,一同去黑龙府勾当,路上的所有开销食宿,全算本姑娘的,但若是赢不了本姑娘哩?”
愣小子傻笑道:“天呀!黄毛丫头也说大话,老子一路行来,就没有人能在老子锤下走过一合的,姑娘生的甚美,我看了感觉似有什么地方不妥!”
毛祥定睛一看,讥笑道:“傻小子!你看你的档下,怎么顶起个大帐蓬哩!”
愣小子低头一看,怪叫道:“我说哩!怪不得骑在麒麟上面怪怪的哩!”
赵采菱暗自好笑,娇声道:“小子!接我一枪吧!”
愣小子大叫道:“天呀!你不要再说话,我听得受不了!”手忙脚乱中,鞍后摘下大锤,“叮--!”的一声,磕开了赵采菱的“乱散梨花”。
赵采菱只觉得双臂一麻,那只梨花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毛祥大惊,赵采菱的这式枪法,是正宗之极的樊家梨花枪,攻击时枪尖现五朵枪花,难分真假,铁面铜锤常兴根本就是一枪也接不了,想不到被这个愣小子一锤磕开,是凑巧还是……?
赵采菱却是知道,这愣小子的一锤,决不是凑巧,单这一锤,几乎所有的空隙全被他封死,避无可避,力大锤猛,招式精奇,天呀--!这小子艺业之高,深不可测,就算曹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忽而一想,粉脸一沉。
那愣头青年本能的对赵采菱的一颦一笑,看得特别的仔细,见她粉脸一变,忙焦声道:“对不起!请姑娘不要生气,我这就帮你去找枪去!”
赵采菱忧声道:“小子!你去黑龙府做什么?”
这个愣小子若是犬戎人,那他以后定是大晋的大敌,江南的大晋兵将,决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同时毛祥也急声道:“英雄!请问你是犬戎人吗?”
愣小子大怒道:“老子操他犬戎人的姥姥,此去黑龙府,老子要毙了犬戎的狗皇帝,为我的老子、为我娘、为我姐、为秀儿报仇雪恨!”
赵采菱大喜,毛祥却是一脸的苦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赵采菱笑道:“愣小子!似你这般傻里傻气,全无江湖经验可言,不到黑龙府,就被犬戎人使计拿住了,不如和我同路如何?哎呀--!忘记问了,请问你贵姓高名呀!”
那愣头青道:“能与姑娘同路,我求之得,我叫赵英北,小名叫做小虎!”
赵采菱有意结交这员勇猛的小将,笑语盈盈的道:“真是对不起,我的四条狗儿,分别叫大虎、小虎、大威、小威,小虎之名,正好与你相同,还请你不要计较才好!”
赵英北见她雪肌花肤、笑语如花、宛如天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龙涎异香,从她的立身处飘来,心底深处生出无限的好感来,呐呐的道:“不要紧的!那狗儿能跟在姑娘身边,也是三生有幸!”
赵采菱抿嘴微笑,粉腿一夹战马,跑到他的墨麒麟边,伸出手来,握住他的虎掌道:“若是你愿意,也可和我并马齐络,我叫赵采菱!”
吴语软侬、人比花娇,赵英北只觉大脑中“嗡--!”的一声,似有无数的喜鹊在头顶盘旋,口干舌燥,两眼一黑,差点就摔下麒麟来。
赵采菱吓了一跳,柔声道:“英北!你怎么了?”
这声亲妮之极的“英北”,更是叫愣小子赵英北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天地万物,唯此而已,就算此刻立即为她死了,也是死而无憾,努力的定下心神,呐呐的道:“能和姑娘同行,我求之不得!”
赵采菱笑道:“我也姓赵,不如你就叫我菱儿吧!”
赵英北双手直摇,说不出话来。
毛祥只看的双眼火光迸现,妒火冲天,却听赵采菱又在撩拨道:“我今年十七岁了,你呢?”
赵英北道:“我十九了!”
赵采菱笑道:“那你以后叫我菱儿,我就叫人英北哥如何?”
毛祥忍无可忍的道:“赵姑娘!你不嫌肉麻吗?”
赵英北怒道:“牛鼻子!你给老子闭嘴!今后谁对菱儿无礼,且吃老子一锤!”
赵采菱咯咯笑道:“道长不必如此,若是你觉得肉麻,闭眼不看就是了!”
实际上,毛祥不是觉得肉麻,而是恨不得赵采菱也叫他一声“祥哥”,那才受用哩!抬眼一看赵英北的大锤,心中一寒,他那一锤,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受用的起,果然闭口不语。
赵英北大叫道:“菱儿!不如我们进城,寻些吃食如何?”
赵采菱笑道:“城是要进,可是这城中,却没有你的吃食!”
赵英北不解道:“怎么可能呢?”
毛祥又忍不住了,插嘴道:“这满城之中,皆是厉鬼,一个活人也没有!”说着话,从身上的黄布道囊内,抓了一把米来,向天祭散,念道:“九章律令,万鬼现形,疾--!”
满城的灯火忽然间全灭了,城中阴风惨惨,鬼影憧憧,一个尖厉的声音道:“大胆的道士,乌龙圣母麾下在此办事,闲杂人等,请速回避!”
赵英北愣得可以,大叫道:“天呀!变戏法不成?满城的人哪里去了?乌龙圣母又是什么吊东西?”
城中的厉鬼大喝道:“大胆!”
阴风起处,黑暗之中,就有鬼物来抓赵英北,赵英北大叫一声,麒麟上抽出双锤,寻影就砸。那鬼影忽远忽近,只绕着赵英北的身前身后盘旋,但他的双锤凶狠,盘旋半晌,却是不敢靠近。
毛祥左手上拈着一张黄色的道符,却不祭出,似存心看赵英北难堪,冷笑道:“真是人怕凶的,鬼怕恶的,那小子不会道术,兀那恶鬼,竟然近身不得!呔--!那女鬼听着,你已经是鬼了,难道怕再死一次么?”
阴风中的恶鬼闻言,也是晃然,不理他的大锤,就往他锤风中硬钻,然赵英北本身阳气之足,身体极好,他那对大锤也是古怪,击在厉鬼影上,那鬼感到魂魄欲散,无奈又退开鬼影。
赵采菱咯咯笑了起来,左手捻了一道决,娇叱道:“龙神符咒,掌中金光借法,破--!”
素手一张,一道金光打出,绕着赵英北的鬼影立即就散了,恶鬼的三魂六魄被打碎,化做一道黑气消散。
毛祥张口结舌道:“小道在茅山学艺多年,姑娘的法术,小道却是闻所未闻!”
赵采菱笑道:“这是龙族令法,寻常人类,哪里认得!”
远在千里之外,应天城中的玄武湖中央,凌水建着一幛好大的香榭,香榭高有两层,正中香阁之中,一名极美的人儿,全身着性感的红装,正在锦被中酣睡,忽然妖声怨道:“菱儿这个死丫头,又不知道在哪里闯祸哩!大雪天的向我龙族借法,难道不知道此时正是我们龙族最不想活动的时候吗?天呀!当初就不应该教这个丫头道术!”
德州城内,有人凄厉的叫道:“你是谁?为何能用龙族的令法?”
赵采菱媚声叱道:“你又是谁,为何祸害我大晋的子民?”
那声音道:“我们奉了乌龙圣母之命,在这怨气弥天的中原之地,选一处能集阴纳尸之地,开一处暗黑鬼市,用以收集弥散在天地间的尸气、怨气有大用,这德州城正是八方尸气、怨气的谷地,因此在此开市,小姑娘!你既会龙族令法,料不是凡人,敢进城说话吗?”
毛祥忙道:“赵姑娘!别理她,小心上当!”
赵英北怒道:“什么鸟东西,躲躲蒇藏的!”
赵采菱笑道:“鬼声鬼气的,今晚本姑娘就进德州城来,打得你魂飞魄散,以佑我大晋的百姓!”
那鬼似有惮忌的道:“小姑娘!你不要强出头,我们在中原选地开鬼市,却是合法的!”
赵采菱作仰天咯咯娇笑道:“你们把全城的人都杀光了,霸占了整座德州城,自古人鬼不相犯,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天理难容,好--!本姑娘问你,你们得到人间谁的许可了?”
那鬼声道:“我们得到了大荣国天师、靠山王拓拔通的首肯,允许我们在人间,选一处大城开鬼市,城中的活人死人,唯我们任意取用!”
赵英北大怒道:“老子操拓拔通的十八代祖宗,他个犬戎人,凭什么答应你们在我们汉人的地盘内开鬼市?”
那鬼笑道:“愣小子,你身有龙气,跨下麒麟,难怪伤不到你,靠山王说了,这大江内外,表里山河,全是他们大荣国的疆土,你若不服,自找你们人间的靠山王去!”
赵采菱娇声道:“犬戎并非炎黄子孙,所立之国,不是我们人间的正统,所谓的大荣国,迟早必会被我大汉铁骑攻破,你等鬼类,肆意妄为,祸害人间,今日本姑娘就替天行道,先铲除了你们再说!”
毛祥忙道:“赵姑娘万万不可,你看这满城俱是恶鬼,我们还是明哲保身吧!”
赵采菱笑道:“道长不是学艺不精吧?这满城之中,全是八方汇集的怨灵尸气,正真的恶鬼不会有多少,不必害怕!”
毛祥道:“但是得罪了大荣国的靠山老王爷,获罪非轻!”
赵采菱倏的转过粉脸来,冷哼道:“道长不会是犬戎人吧?”
毛祥忙道:“小道怎么是犬戎人呢?赵姑娘多疑了!”
赵英北道:“既不是犬戎人,认得什么吊的靠山王,就算犬戎大皇帝亲来,老子也叫他葫芦变瓢!”
那鬼惨笑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却硬闯进来,小辈!你们若敢进城,就等着受死吧!”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了一片狼嚎。
赵英北奇怪道:“真是见鬼了!无缘无故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狼?”
赵采菱粉脸带煞道:“不是狼,是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