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临江公园,老的少的都在晨练,舞剑的、跑步的,偶尔还有琅琅的书
声。
贝尔特着一身白色运动装,舒展舒展了筋骨,便坐在望江亭中观察壮丽的江
景,那浩大的气势,吞云吐雾,让人顿觉胸襟无限的坦荡,更添凌云壮志。那滴
翠的青山,那蓝天白云,多美呀!贝尔特很满意于自己的此行,看日光从云层透
出一点光亮,这才跑步回别墅去。
他哼着小调一路小跑着上了石梯,过了小路,树的矮枝嫩叶沾得他满头露水,
心中更是高兴这大自然无比厚爱的赐予。圆门是虚掩着的,突然飘来一阵香味。
是谁在煮早餐?贝尔特觉得既纳闷又好笑,蹑手蹑脚的进了餐厅,又绕进厨
房。
一个女人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披肩的乌黑秀发,柳眉凤眼樱桃嘴,淡妆素
裹,清秀中却不乏成熟女人的端庄与稳重。贝尔特觉得这女人好生面熟,在加那
回眸一笑。他心里一惊,暗自叫道:不!不可能!
怎么会呢,十八年了,一个是香港,一个是福建沿海的海滨小城。天下莫非
真有如此形似更神似的两个人?本来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厨房里就让他吃惊不小,
现在更把贝尔特吓呆了在那儿。
“贝尔特先生,”
声音轻而柔,李凤师满脸笑容:“你先洗个澡,换好衣服,早餐这就快弄好
了。”
话音刚落,她又在厨房忙乎起来。
“你,你是……”
贝尔特觉得下知所措。
“瞧你满头大汗的,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早餐很快弄好了,熬的八宝粥,还有蒸饺、煎蛋、炒青菜。李凤师盛了碗粥
放在贝尔特面前,贝尔特忙站起身接过碗:“谢谢!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就是马
县长的小姨妹吧?马县长人呢,我早起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李凤师自己也盛上一碗粥:“边吃边说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都是咱内陆人
吃的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
贝尔特喝了一口粥,“嗯,好吃,你的厨艺真不错。”
“好吃就多吃点。”
李凤师微笑着,“您看您的中国话说得有多好啊,呵呵,我姐夫他单位有急
事,你又没带手机出去,让我向你道个歉,说怕没照顾好你。他便给我打了电话,
问我何时回来,恰巧我那边工作提前完成,那时正在路上,不远,就在这县的一
个镇子上,半个小时的车就到了。”
见贝尔特盯着自己看,李凤师装作没在意的样子夹了个蒸饺在他碟子里,
“这是我自己和的面、做的馅,放心吃。还有这豌豆尖,是我刚从后院菜地摘的,
没喷过农药,你们那儿难得吃这种新鲜菜吧?”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
李凤师起身,“肯定是姐夫打的。”
“喂,哦,是姐夫吧,我们正吃饭呢。我叫贝尔特先生过来啊。”
“喂,贝尔特先生吧,对不起啊,我这两天无法陪你啊,有个镇上出了点事,
我马上得赶过去,你看我这……”
“没事,你忙你的吧。只是……我住在这恐怕不合适吧?我还是……”
贝尔特压低着声音说。
“哎。”
马县长打断他的话说,“有什么不方便嘛!她对这地方上也熟,只要你不嫌
弃,这两天可以带你逛逛,我尽快赶回来呀。过不多久孩子也快放假了,你委屈
委屈吧,就这样吧,啊。”
“这……”
那边电话已断了。
贝尔特重新拿起碗筷,眼睛却始终无法抑制的盯着李凤师的脸。他总觉得有
什么东西哽在喉里,让他食不下咽:心里憋着点什么东西想一吐为快,可又感觉
底气不足。
李凤师认真的吃着饭,偶尔抬头朝贝尔特那么淡淡一笑,“怎么不吃呢?不
合口味吗?或者您不喜欢和中国女性待在一起!”
“哟不,很好吃。我很愿意和你这样的中国女性相处。你,你不在这城里上
班?”
贝尔特壮着胆子试探,平日在商场驰骋纵横的霸气此时却化为另一种小心翼
翼,似乎生怕有丝毫的危险和陷阱让人措手不及。
“我呀,只是小业务员而已。这几年公司也不景气,多数时候也都闲着。这
房子是我老公留下来的,作为离婚对我的补偿。他在外赚钱,听说还办了个公司,
和另一个女的好上了。”
李凤师说得很轻松,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在谈及一件与自己根本不相干的事,
这更让贝尔特愧疚于挑起这个话题。
“对不起,我没想到……提到你的过去。”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没相爱过……”
李凤师刹住话头,“贝尔特先生此行不会只是观光吧?”
“是观光,当然也有生意上的事。我准备先到处逛逛……”
贝尔特没有把话继续下去,李凤师也没吱声,大家都似乎在等待着会有什么
奇迹从天而降,把隔在两人之间不好启齿的东西冲散掉。
“我吃完了。”
贝尔特将筷子放下来,见李凤师起身收拾碗筷,也忙站了起来帮忙。
“我来就行了,待会儿弄脏了你的衣服。”
李凤师说着又瞧了一眼贝尔特道:“你是大老板,在家里也干活?”
贝尔特有些窘的样子:“年轻的时候,我还是很喜欢做家务事的,现在人懒
了,一个人做着也没意思……我帮你忙做下手吧,给你添麻烦了。”
“说哪儿话呢。你是我姐夫的朋友,也是我李凤师的朋友。别那么客气,叫
我名字就行了。”
“嗯,你也就叫我贝尔特吧,叫什么老板,挺别扭的。”
不知道为什么,贝尔特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于是行动也变得乖巧起来,平日的威武血气被她的平和同化了不少。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打扫卫生,洗的洗,擦的擦,分工合作的快乐都让他们
兴奋不已。厨房那呆板烦琐的小事也做得有滋有味起来。
对于李凤师,她那回头一看,也是惊讶不小的。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伟岸高大,
金发碧眼、浓眉大眼,轮廓清晰,虽说看上去四十大几的人,但一身白色运动服
却带出无比的男人气息和健康活力,只是神情好笑了一点。这个李凤师心里自然
已有数。
对着面前这个仪表堂堂的成熟男人,李凤师的心中一阵接一阵的狂喜,但世
故风流的她却一点不露心声,表现得也极其自然。她甚至出场就改变了自己以往
浓妆艳抹的装束,代之以自然清雅,举止也去掉了昔日的风流妩媚而改头换面以
温柔贤淑。这是中国女人的魅力,足以吸引一个丧妻十八年的中年欧洲绅士。
这就是所谓的哪个被唱那首歌,在风流场中滚打这么多年,李凤师早已谙熟
不同喜好的男人的胃口而出以绝招让其束手就擒,早年生活的磨练艰辛也教会了
她作为女人所应具备的一切德行,当然,男女之事要除外,在某种程度上说,作
为女人,她也是优秀的。
“到沙发上休息休息吧。”
李凤师提议,“贝尔特总经理,今天你怎么安排?”
“怎么又是贝尔特总经理?”
贝尔特有些责怪的意思,“我现在还没想好,何况,我怕……”
“怕你住在这儿不方便?”
李凤师可是察言观色的老手。
“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
“我知道,你是觉得这样住着怕别人说我们什么事吗?”
李凤师低了头,好似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声音也颤抖了起来:“这
么多年我受够了,我—个人辛辛苦苦的养育孩子,别人不理解就造谣中伤,我…
………”
“不,不,一见李凤师像要哭的样子,贝尔特满心怜惜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不过……“”我们都是过来人了,我清楚。
我挽留你……“
李凤师故意停了一下,抬起头望着贝尔特,泪眼婆娑,“一是姐夫的吩咐,
二来也是尽地主之谊。我绝没有别的意思,你也请别多心。这样吧,你要觉得过
意不去,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就当租给你住吧,你心也安稳一点,你看行
不?”
“这,我,那我先住下吧,真谢谢你了。”
贝尔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了最后一句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似乎在这个
柔情而固执的女人面前他已别无选择—样,他来不及去想将来也许会有的事,那
毕竟是一个在他心中已隐藏了十八年的情结。
这种偶然的邂逅、又是如此神似的两个人,贝尔特束手无策了,低着头发愣。
“那今天我先带你出去走走,然后再买点东西回来,你看好不好?”
李凤师的语调一下子轻快起来: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就这样吧,一切由你安排。”
两人步行上了大街,李凤师兴致很高的向他介绍这滨海小城的一草一木,这
是万贸商城,那是县委大楼。然后又绕到了城后的开发区,大片田地,中间是一
条很宽敞的石子路,可惜凹凸不平,下起雨来,更是泥浆遍地。两旁偶有两幢新
矗立的大楼,还有些没有完工的建筑,但却少见有工人忙碌的影子,整个开发区
呈现出一种破败而被遗弃的景象。
贝尔特掏出一枝烟,“不介意吧?”
“在内地,男士们是很少有这种风度的,这倒有点让我受宠若惊。我当然不
介意,我又不是什么千金之躯?”
李凤师很满意于男人的这种温文尔雅的举止。
“谢谢。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欧洲女人有时太烦了。我喜欢你们中国女子的宽
容相对男人的迁就。这是个难得的好品质,会让男人深深的感受出成功事业之外
的甜蜜生活。”
贝尔特朝空中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若有所思的望着李凤师。
李凤师望着前面碧绿的稻田和起伏的青山,她明显感到了射在她脸上的火辣
辣的眼神,但却很轻松地指着前面:“你看,一片绿。哟,又起风了,快看,一
排排的绿浪。”
李凤师像孩子似的高兴起来。
贝尔特喜欢这种丝毫没有做作的女人,正如十八年前的那个女人一样,她是
那样纯情,那样美丽。
李凤师依然高兴的嚷嚷,让贝尔特也快活起来。心理那些沉重的包袱也随风
而逝。
“到那边走走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侧过头来望着对方,说出这句话,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
来。这样的默契让他们觉得心与心走得更近了。
两人沿着稻田中间的小道往前走着,禾苗在腿间绕来绕去。
有好几次李凤师踩上石子,脚歪了一下,贝尔特走在后面都有种冲动想走上
前去扶住或者抱住她。可他毕竟是欧洲来的四十几岁的老板:心中又无时无刻不
在缅怀着亡妻。这一切都在竭力的阻止他做那些超出身分之外的事。人的自然渴
望和社会理智的制约和平衡,才使人如此衣冠楚楚的存在着。
“经常到这儿来?”
贝尔特问。
“嗯,以前,现在不了。好久没有真正的呼吸到田野的新鲜空气了。在房子
里呆久了,在这种满是绿色的地方走走,心情也好多了。”
李凤师的语气里透出无比的舒畅。
“是呀,让人耳目一新。”
这条小路一直延伸到山脚,歪歪斜斜的石板路又攀沿上了山顶。山腰上有好
些人家,都是果树环绕,这时,依旧是满树的绿。
贝尔特抬起头朝上望着,停了下来:“还不是很陡,继续走吗?”
“累了吧?”
李凤师满脸的关心。
“哟,有点。平时也没时间出来走走,更别说这种山间小路。现在早上锻炼
回来都还得喘口气。”
说着,露出一副对自己很不满意的神情。
“说什么呀,像我这种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也觉得累。看,上面,山顶上有个
寺庙,叫洪福庙,听说挺灵的,我们先找家店随便吃点什么,歇歇脚。你有没有
兴趣上去看看?”
李凤师指着山尖上露出的几堵红墙。
“只要你不嫌陪我麻烦。”
两人上了几级石梯,然后绕进一家农户,一只大黄狗见有生人过来,汪汪的
狂叫起来,拚命想挣脱颈上的铁链。
“干嘛,到人家家里去?”
贝尔特一脸的迷惑,“你亲戚?”
“当然不是。城里的人在城里呆久了,都常出来走走,有时累了饿了就到农
户家里歇歇,有时也吃顿饭。后来,农户干脆就提供这种方便,这附近的人家基
本上都是既住家又开店。”
房主人听见狗叫忙迎了出来。见两人衣着都不错,特别是那男的,威风仪仪,
颇像有点身分的人。怎么又有新干部下调了?这生意可有的做了。想着,忙走出
院坝,笑脸相迎:“两位是要歇会?”
“嗯,随便吃顿饭。”
“那到后面安静点的地方歇着吧。”
主人将两人领着绕过屋子到了后面的园子里。头顶上是用干稻草搭上的,竹
子撑的梁,竹桌竹椅,上面的一副麻将却颇有点煞风景了。另一边是葡萄架,长
得绿绿葱葱,其余的地方种着一些花草,但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简朴却还有点山
野情趣。包括这男主人,也不似一般农村庄稼人的模样和打扮,举止也不嫌粗俗。
两人刚坐下,一个女人端着茶水过来了,满脸的微笑。
“怎么拿这种茶?去,换壶最好的来!”
男人颇不满意女人的表现和眼力,压低着声音喝斥道。女人也没吱声应他,
仍笑道:“那你们俩等会儿。”
说这就要转身。
“不用了,大嫂,我们就喜欢这个。放下就好了,你忙去吧。”
李凤师满脸和气。
“我说你这人……”
男人仍叨咕着跟着女人出去了。
“你们大陆女人就是温顺的要命。男人却有点过分了。”
“要个个都像你那还不好。”
李凤师打趣道:“感觉还不错吧,这个地方虽不比你们那儿的度假村,但毕
竟感觉要真实点。”
“我也很喜欢这些自然的东西。”
饭是在竹桌上进行的,地道的农家乐。没有肉,桌上全是绿的丝瓜、红的辣
子,还有嫩嫩的菜叶。的确是饿了,女房主的厨艺也还行,两人津津有味地吃了
起来。
饭很快吃完了,盘子里的菜差不多吃得都很干净,房主女人看了满心欢喜,
她接过了大钞,走的时候便拎了块大肉出来,说是春节里头剩的不多了。贝尔特
倒笑纳了,又口口声声称赞大陆女人为人处事的淳朴善良,露出很是感动的样子。
两人又绕回了石板路,边讲着话便慢慢地往前走着。不时地笑声惹得过路的
人也投来羡慕的目光。不知不觉地一会儿光景,路在脚下便平坦起来了,平着绕
过去,一座古老的寺庙矗立眼前。雕梁画栋依旧清晰可见,青瓦屋顶,红色屋墙,
有改建过的痕迹。又上了几级石梯,寺门外有一尊佛像,很凶的样子。
李凤师走在前头,站在那佛像面前便闭了眼,合上掌拜了三拜,然后过了寺
门,便传来一阵阵喧哗声。原来是长廊里聚了很多桌的人在玩纸牌、搓麻将,小
孩的哭声和嬉笑声,和牌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几个身着庙服的老女人在收拾桌上
吃剩的饭菜。
两人穿过走廊,进了正殿,香烟袅袅,如来端坐正中,观音一旁侍立,其余
各尊诸神分立两旁。有几尊佛的身上披着红绸子,已表示受庇护之人对神的感激
之意,皆注明某某人谢某尊佛显灵保佑等等此类的话。
见二人进来,掌管烟火的祭扫大师敲响了被钟。李凤师在佛前草垫上跪下行
了大礼,大师口中便念念有词:“愿佛保佑这位女施主工作顺利,家庭幸福,百
福俱接,百病俱除……”
李凤师在每尊佛前一一跪倒,均行了三个跪拜礼,有双手合十许了个愿。便
站起身,掏出钱恭敬地放进的功德籍,又扭头望着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示和举动
的贝尔特,颇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第十二卷·第八章·虔诚的女人
贝尔特注视着这个虔诚的女人的一举一动,他当然理解的了人在佛前表现的
崇敬、恐惧和希冀,佛给自己带来或多或少的福音。这样说,并不表明他对宗教
的叛逆和蔑视了,而是他不知道上天为何夺走他心上的女人,他祈求过佛的同情,
苦苦的祈求。但人类太多的欲望佛无暇一一顾及,而他,则成了那个万幸中不幸
的倒楣蛋。
他不知道该拜谁信谁。
但李凤师的目光却让他感到了内心的不安和局促,似乎上天惩罚的利剑已悬
于头顶,霍霍地发着冷光。他也拜了,许愿的时候稍微有了一点迟疑,但没有跪
下。对于男人,双膝是不能随随便便着地的,这是男人的尊严,虽然人和神无法
相提并论。
然后,李凤师燃了几炷香,贝尔特也跟着做了。
大师又敲响了钟,“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这两位施主健康幸福……”
两人对望了一下,又马上低头各自走了出去。
眼前又是一片绿,朝下望,小城卧在众山的怀抱中,长江似白色的腰带。
两人继续走着,没有说更多的话,大家似乎都在想着心事。
“糟糕,快要下雨了。”
李凤师略显焦急的声音划破寂静的长空。
“对呀,云一下子黑了那么多,雨就要下了。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吗?”
贝尔特抬头望了下天,也着急起来。
“只有往山下走了,或者赶回庙里去。”
两人加快步伐往山下赶,天越来越黑,接着就有几大粒雨豆子砸在人身上,
雨豆子渐渐密集起来。往庙里赶已经来不及了。
贝尔特边跑边四处张望着,“看那边,好像有个石洞。”
说完,自己先带头往石洞跑去。
果然是个不错的地方。上面一大块石头遮住天,中间凹进去许多,容五六个
人是绝对没问题的。石头也很光滑,没长草。看似常有人来光顾。
贝尔特跑了过去,见李凤师也跟了上来,便不经意地伸了手去拉她进石洞。
两个人手拉着手,石洞外一是瓢泼大雨。雨像豆子似的劈劈啪啪掉到地上,
溅得老高。李凤师被握着的手动了一下,又马上被更紧的捉住了。
贝尔特伸出另一只手,将贴在凤师前额的湿湿的青丝轻轻地理了一下。
李凤师深情而羞涩地抬起了头。贝尔特顺势将李凤师拉进自己的怀里,接着
低下头将自己的双唇压在了李凤师的唇上。
李凤师试着动了动,但这丝毫不影响自己很快的被卷进贝尔特热烈的亲吻之
中,同时感到自己因跑步加快心跳而上下起伏的胸脯被贝尔特宽厚的胸膛紧紧的
挤压着。
他那热烈而微凉的舌头在凤师的小嘴中肆意冲撞着,似乎走进了迷宫却又被
深深地吸引着。李凤师感到了呼吸的压抑。石洞的雨声更大了,天地顿时一片迷
朦昏暗,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全消失隐蔽了起来,只有雨的雾气在空中游荡。
李凤师还没有从这期望已久的抚爱中痛快个够,贝尔特却突然放了手,“对
不起,请原谅我的失态。”
叹了一口气,就着一块石头坐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李凤师岂肯将煮熟的鸭子放飞,仍旧耐着性子温情款款地问道。他挨着贝尔
特坐了下去。
贝尔特却再没有别的反应,两眼望着洞外迷朦的烟雨。
回到别墅,两人各自去冲了淋浴。李凤师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
贝尔特已换好衣服在沙发上吸烟了。抬眼望了望李凤师,一袭白裙,乌发衬托着
沐浴后红扑扑的脸颊和细长而白净的脖颈,真是一个丰腴而匀称的标致女人!贝
尔特微微一笑,将凝视的目光又移了开去。完全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凤师掩饰着自己失望的心情,贝尔特的犹豫徘徊,反倒更增添了他作为一
个男人,一个有情男人的责任感和魅力。虽然那被缅怀的是他的亡妻,这一点让
她稍有不适,可也正将成为她发迹的起点。这样说来,不论贝尔特对旧情的忠贞,
还是那个已死女人在贝尔特心中独霸一切的影响,她李凤师到应该是感激涕零的。
对于一个无论精力、还是事业都如日中天的男人,能够在女人,一个漂亮丰
满的女人面前如此自持,李凤师倒也算没白和男人打堆。她厌恶以前那些男人,
见了她不到两个小时便动起手脚来,马上要求上床,又是那样的鲁莽,没有半点
温存。那些该死的男人的肮脏的身体!而眼前的这位,却颇有点柳下惠坐怀不乱
的君子之风。这无疑更加勾起李凤师心中的渴望和欲火。何况那一吻,绝不可能
什么也没有意味着。
时机,将在等待中出现和成熟起来。
李凤师安安静静地做着她的事,将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先洗的是贝尔特的,
又泡了杯清茶,轻轻地放在贝尔特面前的茶几上,“喝了吧?喝杯我们自己产的
清茶。累了就上去躺会儿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李凤师洗掉了脸上的脂粉,干干净净的,越发显出一股子脱俗的秀美,甜甜
地笑着站在那儿。
贝尔特的心无法抑制的突然跳动着,这样的气氛包围下的这样一个女人,让
这位平日少近女色的男人心中逐渐酝酿着一股子底气。
他克制着,他去想着生意上的事,但两个女人的影子就这样重重叠叠在头脑
中反覆翻转,让他头晕起来。他要破除这种致命诱惑的环境,他必须做点什么来
改变一下。
“有什么要做的?我帮你吧。”
边说边起了身往厨房走去,打开了冰箱。冰箱里都是些饮料、零食之类的东
西,他转身就往园外走。
“你上哪儿?”
李凤师莫名地跟了上去。
“买菜去。”
说话间,他人已出了园口。
李凤师见贝尔特几个大步便出了园口,也懒得去追了,不追也是好事。免去
了遭那些大婶们的嚼舌根子。她把贝尔特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捞起来换了水,正在
洗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叫了起来。
李凤师三步并着两步跑到电话前,抓起话筒便急促地问道:“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阴冷的两声“嘿嘿”原来是马县长,可以猜测,他此刻的脸色
一定像阴冷的天空。他停顿了那么两三秒后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是不是正在与
他共赴巫山云雨?”
“你神经有毛病?还是脑袋进了污水?要不要把脑浆掏出来拿到长江里去洗
洗?”
李凤师一阵数落和责骂把马县长问得张口结舌,不知说设么才好,只好在电
话那头小声道:“那、那、那……”
李凤师继续没好气地道:“那你个大猪头!成天胡思乱想,要不是你这个馊
主意,我也不至于成天陪他又是田野又是山坡,又是农舍又是庙宇地到处转悠,
搞得我腰酸背疼!”
“那要不要去悦来宾馆,我给你推拿推拿按摩按摩?”
马县长试探了一下,他的欲火总是不定时地在胸中燃烧。
“那可不行,这两天累得我要死,头一挨枕头就会进入梦乡,哪有心思!”
李凤师软软的话便浇灭了马县长胸中的烈火。
马县长顿了一会儿,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那啪的一声通过电话线
传到李凤师的耳朵里,她便条件反射般地侧身一躲,慌着问:“你要干什么?不
可乱来!”
马县长扑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真过敏,我问你,他在么?”
李凤师没好气地道:“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他如果在,我会这样跟你讲话么?”
“那是,那是!”
“还有什么没有,我要挂电话了?”
“你要防范着他呀!”
“不要你教我!你在外面也要节制点,要注意形象!”
“嘿嘿嘿……”
这笑声很特别,停了让人浑身不自在。一股寒气从李凤师的脚底升起来,慢
慢地弥漫了她的全身。
洗衣机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转动。
李凤师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走过去,把衣服一件一件地从洗衣机里抓出来。
李凤师正晾着衣服,贝尔特拎着几个袋子回来了,见自己的衣服被洗得干干
净净的挂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你。以后我的衣服我自己来……今晚
我做海鲜给你吃!”
说完拎着袋就进了厨房。
“海鲜?”
李凤师纳闷了,“哪买的海鲜?”
“哟,市场上没有,上那家什么”海上海“的海鲜馆买的,还费了点口舌才
弄到。”
贝尔特很得意于自己的行为,“你们江鱼、河鱼有的够吃,也该换换口味了,
对身体很有好处的。你喜欢吃腥味的东西吗?生吃还是做熟了吃?我倒经常生着
吃。”
贝尔特将大虾子、螃蟹、海瓜子、蚌子一一倒了出来,正淘洗着,李凤师已
进了来,站在旁边看着。虾本是活蹦乱跳的,一放进沸水锅里,乌黑的颜色马上
变得红扑扑、鲜嫩嫩的。蟹在沸水里动了两下,接着四肢便一一脱落掉了,看得
李凤师皱紧了眉头。海瓜子、蚌子也被炒好了,贝尔特一点不显慌乱、有条不紊
的操作着。
开饭了,贝尔特解下身上的大围腰,李凤师已将碗筷摆好,“喝点什么?”
“喝杯红酒,交个朋友吧。”
贝尔特想起一句广告词逗乐道:“随便,你也喝些吧?”
干红那红彤彤的液体立即注满了杯子。贝尔特举杯:“第一杯,先谢谢你的
热情款待,能认识李小姐我三生有幸。”
说着,一仰脖子。
这样祝来谢去的几个回合,微弱的灯光下,红晕已上了脸。之后是片刻的寂
静,静得能听到对方心脏忐忑不安的跳动。
贝尔特剥了个虾,醮了醋,放进李凤师的碗里,“尝尝鲜,冷了就没那么好
吃了。”
李凤师夹了起来,刚要放到嘴里,却又重新放回了碗里,连筷子也搁下了,
抬起了头望着贝尔特:“你说,作为女人,有没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当然,男人和女人都是平等的。来,吃这个。”
贝尔特一副话不入耳的样子。再要抬头看时,李凤师的眼中却已闪动了晶莹
的泪光。
“你看不上我,是不是?你说心里话。”
“不,哪有的事,外国人和中国大陆的人原本就没什么区别。我绝没有不把
中国人放在眼里的意思,李小姐不要多心。”
贝尔特竭力控制着自己。
欲速则不达。李凤师很识趣的没有再穷追猛打了。她必须学会忍耐、克制,
她绝不能允许自己的过于急躁和疏忽毁灭苦心经营的劳动成果。她没再吱声,很
没味口的随便挑了几个吃了算事,耳边是贝尔特胡乱找的一些话。
晚饭就这样结束。一切残局收拾妥当之后,两人又重新坐回沙发。
李凤师又给自己盛满了杯子红酒,饮尽了,又是一杯。贝尔特看着,没有阻
止,干脆自己也喝了起来。
这一次是李凤师起了身,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贝尔特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最终还是没有说服自己跟上前去搀扶,过了
不久,他也感到了一阵眩晕,脑袋胀疼胀疼的,也上了楼。
李凤师卧室的灯已经熄了,这让贝尔特颇感安慰。睡觉是解决一切烦恼的最
佳良药,瞌睡虫在这种时候也能起到帮助人由理智战胜情感的作用。
贝尔特在阳台上吸了几口夜的露气,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熄了灯,他试图
用一天的疲劳说服自己尽快入睡,但他失败了。无论他如何辗转反侧,今天的一
幕幕总是兴奋地来回上演着,他重又感到了热吻时呼吸的压抑,那带着水珠的雪
白的肌肤,那两滴晶莹的眼泪。酒精的后劲在贝尔特身上炽热的燃烧着,他觉得
自己的胸膛被火强烈地烤炙着,血液也在剧烈的沸腾着。他越来越感觉无法就此
入睡,他起了身,抬了椅子,到阳台上吹风去。也许长江的宽阔和江风沐雨会让
他狂躁的心得以安静的抚慰。
很轻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传了过来,贝尔特一惊,忙站起身,回过头去。
他的这一强烈反应也把正埋头走路的李凤师吓了一跳,立在了那儿。浴巾裹
着头发,粉红色的薄如纱的睡衣,李凤师走近贝尔特,沐浴后的芳香被风吹来夹
杂着四处吹散,那是醉人的女人身上特有的气息。
“还没睡?”
“睡不着。”
李凤师站在旁边,睡裙被风吹裹着,女人的整个身体的轮廓是那样分明,凹
凸有致。
“早点睡吧。”
李凤师说着就要转身,又回过头,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贝尔特滚烫似火
的双额。李凤师的这种妩媚再无法让贝尔特支撑下去了。
他一把将李凤师揽入怀中,吻了一下,抱着李凤师起身向自己的房里走去。
贝尔特轻轻地将李凤师和自己放在床上。他热烈地吻着,李凤师的身体开始
在他的身下慢慢地蠕动着。
贝尔特轻轻地解开李凤师的睡衣和腰带,让她露出雪白的肌肤和高耸的双乳,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随后触到了那高耸的东西。
李凤师轻轻地呼着热气,双手也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腰、背。这种迟缓的爱抚
越发让贝尔特觉得欲火喷发。他那狂吻得唇慢慢地向下滑动,脖颈、双乳、腰、
然后是潮湿而温暖的下部。李凤师的身体在贝尔特的怀中翻扭着。
李凤师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印上了唇印。但那唇贴到双乳,变为用嘴吮吸,牙
齿轻轻地咬着的时候,李凤师的渴望终于得到了一丝的满足。一天来的故作腼腆
拘谨让她备受煎熬,终于是尽情释放的时候了。
她感到了他贴在自己下部的那东西在急剧地变大变粗变硬,他的手开始在她
的下部拨弄着,既然变为了嘴,舌头缓缓地伸入搅拌着。
李凤师的渴望已燃烧到了顶点了,她需要更加直接解决问题的手段。她将他
的身体向上抱,发出那种欲火烧身的呻吟。贝尔特立即将那早已久候的东西插向
她的下部,先是慢慢地、轻轻地向下走着,一路畅通无阻,她也早已迫不及待地
将洞门大开。那东西一直进入,贝尔特一直用力朝里面推进,他要证明自己雄性
的魅力,他要到达那个最深处。那东西一进一出,慢慢加快了速度,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地来回赶着,贝尔特按住乳房的手也用了劲的揉搓着,似乎这种强力才
足以抚平他燃烧的血液的沸腾。
李凤师已被完伞吸进了这种雄性的自然渴望中,那样痛快地感受着,那样尽
情地呻吟着,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希望那东西越进去越好,离越大越爽。
两个赤裸的身体迅速交织着、缠绕着,热气化为火,在肉与肉之间燃烧……
贝尔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一、二、三……他希望能多坚持一会儿。但那东
西迅速向下流着,终于抵不住舒服喷射出去。
贝尔特趴在她身上,已是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