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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诱》第二卷05-06

fu44.com2014-04-23 11:36:39绝品邪少

          第一卷·第五章·鲁迅公园的早晨

  东方终于泛白;里黝黝的树林、灌木里开始变成灰色。

  假山的山洞里也开始亮了起来。

  树林里鸟儿未鸣,远远传来的、早起晨运的人发出的声响,听起来也很安详
寂静,“鲁迅公园”附近,足虹门区着名的商业街:“四川北路”十分繁华热闹。

  公园还毗邻着“虹口足球场”所以来这里进行晨运的老人,很多。

  虽然天色欲曙。但还是只有四、五点钟的光景,整个城市的户外,基本上只
有打扫街道的清洁工和最早一批晨连的人,所以,我若是离开这里,还是没有其
他更好的去处,也没办法去买些早点来吃,我只好待在山涧里继续耗时间。开始
藉着射进山洞的灰白色光线,阅读昨晚上买来遮挡风寒的报纸。

  《解放日报》的头版头条醒目地写着:“中国国家主席李达昨夜抵达美国首
都华盛顿会见美国总统特里顿”副标题是:“美国是世界武器市场上最大的大规
模杀伤性武器出口国,却无端指责中国政府是武装所谓”无赖国家“最大的武器
供应商”下边又一个大标题是:“中国政府严重抗议美国政府向中国台湾地区出
售大量先进武器”接下来是,一行小字说明:“中国政府发言人强烈呼吁美国政
府应当遵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停止售台先进武器的错误做法,并称中国最高领
导人李达在和美国总统特里顿会晤期间将重申中国政府的严正立场。”

  我无聊地又扭头去看铺在另一边的报纸,那是一份《新民晚报》赫然映入眼
帘的是占据报纸左半版面的黑森森的大标题是:“上海最近发生连环抢劫案,有
关部门提醒广大市民出行睛注意身命财产安全。”

  标题下面还刊登了五、六张案发现场的照片。由于页面木小,阳光幽暗,有
些看不太清楚。

  文章左边边缘处和右半边另一篇文章交界的中间骑缝线的中央处,还有插着
一张老年男人的照片,我以为足左边文章中被通缉的连环抢劫案凶手,于是好奇
地将报纸捧到脸前,拚命想看清楚,不过我买的这份报纸用的印刷油墨太重,况
且又是晚报,昨天晚上买的时候,也才刚刚印好不久、墨迹未乾,被我压在沉重
的身躯下一夜辗转“踩躏”这幅照片早就模糊不清了。

  没办法,我只好从左边的文章中寻找线索,却没有找到一句和这幅照片有关
的语句,正在感到怀疑的时候,又将目光转栘到右半张版面和这篇并列的文章,
大略地看了看里面的说明文字,竟是一篇“赞扬台湾着名机电进出口贸易公司总
裁为上海和台湾之间人员、物资双向往来做贡献,并授予他上海市荣誉市民”的
采访录。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照片上的老先生,就是这位着名的台湾企业家了,下
过,转而又忍俊不禁,这个负责排版的怎么这么粗心居然把这位老先生的照片,
相连环抢劫案的新闻放得这么“密不可分”相信那些不明内情的人,十个里肯定
会有八、九个认为:这位老先生,就是被通缉的劫案“在逃犯”了……

  我读书速度一向很快,厚厚的几百万字的大部头着作,我往往也可以在一天
之内读完。

  眼前的报纸,虽然厚厚地摆放了一地,不过,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我还
是粗略地读完了。

  无聊地看看腕上的手表,才五点钟,时间还早得很,但是待在山洞里,一则
气闷,二来实在无事可做、无聊得很,所以,我终于还是决定慢慢地到处走一走,
再说,慢慢地绕道缓步走到公园在四川北路一侧的出口,大概正好可以赶上买刚
出炉的早点。

  于是,我拿起行李走到洞外。

  上海的春天天亮得早。

  这时候天地间已经是一片银色的亮白。

  红红的朝阳,将朝霞渲染的一片橙黄色。在太阳的下半部分上,遮盖着厚厚
的云层,阳光从云的裂缝里透射而出,成为一种宽阔的扇子一样的光束,斜斜地
投射下来。

  这些在辽阔的天空时是细细的、像枪锋一样狭窄锐利的光线,到临近地面的
时候,像奔流一样地迅猛扩大起来,撒落在鲁迅公园里密密茂茂的苍松翠柏、灌
木以及地面新绿色的草坪上,把它们装饰得美丽、雄浑……

  我用力吸了一口包含阳光的暖烘烘的新鲜空气,霎时感到奇幻般欢欣的心情。

  迈步缓步来到小桥旁,忽然听到远处河岸上传来悠扬舒缓的佛家音乐,我不
禁有些好奇,就转头望去原来,那便是一老一少。

  那个老人乾乾瘦瘦,脸型瘦长,花白的头发剪得很短,下巴下留着一部山羊
胡子。上身穿着宽松、并且绣满了吉祥的旧式“唐装”远远望过去,那个老人看
起来非常面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位年轻人,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笔挺西服,戴着一副墨镜,
所以面孔看不太清楚,不过,我感觉他好像颇为精明强干的样子他的身材颇为强
壮,一手提着一个黑色厚厚的皮革公事包,另一支弯曲的手肘上,搭着老人的西
服和领带,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擦汗用毛巾,空闲的手里还端着一个黑色的保
温杯,居然还是一个“二十四孝”的大孝子,我不由暗暗想道。

  这时,那个老人自然站立,脚下不丁不八,两手合掌于胸前。

  左手自胸前上起于头部右前方,同时,右手前栘至右髋之稍前方,随后,
“金鸡独立”提起左脚,向左横开一步成“骑马式”再左手内旋,掌心向里,顺
势向左转头,右手同时向左、划弧跟于左肘之后,上体同时转动。

  原来老者是在打太极拳。

  这位老人的姿势,中规中矩:“左右云手”、“大鹏展翅”、“红龙探爪”、
“水中抚球”……一式一式施展开来,看来相当有火候。

  我不由驻足观看。

  这时,突然耳边听到“嗖”的一声轻响,眼角处好像有一缕银光划过半空,
然后那个在旁边站立的年轻人,“哎呀”叫了一声,突然扔掉手中的东西,仰面
朝天、翻身倒地,接着,浑身不住抽搐,挣扎欲起。

  那个老人呆了一呆,正不知所措。

  从离此不远的一棵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高大树木后面,窜出一个彪形大汉。

  那个大汉身高足有一百九十公分。一身深蓝色运动服,头上还套着女人的长
统丝袜根本看不清楚长相,脚下穿一双运动鞋,手中还拿着一根细长黝黑的竹简,
几步就来到老人身前。

  蒙面大汉的动作很快,我还没有来得及作出适当反应,只是刚刚想到:“这
就是打劫吗,还是……”

  说时迟那时快,大汉已经欺近老人身边,举掌向老人颈动脉处砍去。

  出手的动作居然非常乾净利索,显然是个高手。老人虽然从来没赤手空拳和
人交过乎,但是毕竟有着修练“太极拳”几十年炉火纯青的功底,于是,立马身
形向后一侧,两臂怀抱满月,双手向外一推,两人手臂结实相交,老人脚底下踉
舱着后退……

  老人慌忙稳住踉舱的身形,继续迎战过来追杀的大汉,居然有模又样,将那
大汉缠斗住了,使他一时无法得手。

  两人速度很快,眨眼间,已经拳来脚往十余个回合,老人虽然屡屡勉强挡住
大汉的攻势,但是左支右绌,显然已经完全被对方的串势所控制住了。

  这时,我反倒不着急上前,因为看他们的阵势不是打劫这么简单,双方都是
练家子,这倒像是……什么“黑社会火拚”我心中没有来头地冒出了“黑社会”
三个字!

  所以,这种事情最好不要随意介入为妙,不过,也可能是“艺高人胆大”我
并没有拉着旅行箱“落荒而逃”反而,也不由自主感染上这种紧张的气氛,跃跃
欲试,靠上了前去事后,我常常想到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经常得到的一个结论
就是:我身上继承了老祖宗千百年传下来的“尚武精神”在这样地勤学苦练家传
武功二十多年后,实际上,一直在寻找能够“学以致用”的机会。

  我的热血“突地”充满了全身,每寸肌肉都想蹦跃起来……

  场中,终于只听到嗖的一声,老人被对方的双拳同时击中胸口,不由自主地、
身体便向后飞了出去,栽倒在地面上。

  大汉刚要跳上前去,那个刚才倒卧下去的年轻人忽然“呀”的一声断喝,勉
力将已经摇摇欲坠的身躯,从地面上费力地爬了起来,“噗”的一声从胸前用力
拔出一根乌黑的短箭,然后把带着鲜血的箭杆扔到地面上。

  看来:大汉刚才手中拿着的乌黑细竹管,竟然是美国西部大片上经常出现的
土着人吹管。再加上大汉灵活利落的身手,和高效精确的武功套路,从这些来推
断的话,他似乎倒像是一个“职业杀手”大汉非常自信,并没有趁着年轻人立脚
未稳的良机,冲上将他打倒,只是站在原地“咯咯”的活动筋骨,原地又跳跃了
几下,然后,冷冷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晃了晃脑袋,终于稳住了身形。

  大汉用力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眯着眼睛不屑地看了看年轻人,忽然一矮
身,己抢入他的胸腹间,一记“空手道出拳”就把刚稳下身形的年轻人,打得像
虾米一般弯下身去!

  这一拳好重,年轻人神色痛苦地张开嘴似乎想叫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什么
声音,顺着嘴边淌下来不少黏稠透明的黏液。

  年轻人摇摇晃晃的,并没有倒下。

  过了一会,年轻人又顽强地挺直身躯,努力地象再次接战我情不自禁对他佩
服起来:那个年轻人,此时实际上已经毫无胜望,更谈不上招架不招架,他现在
只是为了职责而在大汉面前去捱打,只有倒下去,才可能结束这场凌辱。

  我从他的举动,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老人的所谓“孝子”而是一
个忠心耿耿、训练有素的保镖。

  我虽然没有搞清楚他们打斗的原委,不过,还是被他不屈不挠的坚毅精神所
感动,虽然如此,感动归感动,我还是不打算轻易地陷入眼前这几个人之间的什
么是非当中,话说回来了,这也不代表我准备袖手旁观,我只是想得到“出师有
名”或者说,我正在制造出手的机会相理由因为,如果我在年轻人倒下之前出手,
就等于将麻烦揽到了自己身上,但是,只要我不走开、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这个蒙面大汉一定会来将我这个“傻愣愣”的现场目击证人灭口,而那时正是我
名正言顺出手的良机。

  我有相当把握在解决我之前,这个大汉是不会出手打死这个年轻人或者老人
任何一个的。那不符合杀手的原则。

  为了制造机会,我没有停留在河上的小桥那里,反而,迈步来到离两人打斗
现场只有几步的地方,静静观看。

  这时候,也不过刚刚五点半左右,这样寒冷的早晨,在公园里这个偏僻角落,
除了现场我们四个人以外,别无他人。

  忠心耿耿的年轻保镖,肯定已经被大汉雷霆般的狂暴打击,打得头昏眼花,
根本无力对我的到来做出什么表示。

  倒是那个彪形大汉惊诧地看了看我,显然被我搞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也难怪,一般人这时的反应,要嘛是趁大汉还没有缓出手来对付我的时候,赶紧
逃之夭夭;要嘛赶紧报警后,马上加入战团。

  而我两者都没有选择,大概使他认为我是个脑神经不太正常的白痴、或者弱
智,不过,我没有逃跑或者报警,显然也使得大汉很放心。他只是恶狠狠地盯了
我一眼,然后,大大喘了口气,接着,又重新把目光放在已经渐渐恢复的年轻保
镖身上。

  那个年轻人大概练过几年气功,这时双腿一分,扎下马步,短促而有力的
“嗨”地叫了一声,身形终于稳定了下来。

  大汉轻蔑地“呵呵”笑了几声,身形倏然向前虎跳,然后一记直拳“啪”地
重重捣在年轻人右边胸肌上。

  年轻人接了这一拳下来,“碰碰”倒退了几步,但是,居然摇摇晃晃地又撑
住了,不过,我估计他在连续的打击下大概受创不轻,所以,现在只能站在原地
挨打,根本无力还击。

  我犹豫了一下,考虑是否应当不顾一切现在就出手。

  同一时间,那个大汉见这一击没有奏效,愣了一下,趁着年轻人正在运气纳
入丹田、再吐气出来,这个将吸未吸、将吐未吐的刹那,又跟身、向前一个“擂
手”又正正砸在保镖的心窝处。

  年轻人“啊”地一声惨叫,脸上热血上行、突然涨红得像红脸关云长,一下
子倒了下去,便昏眩过去。

  那个大汉赶上前去就要再补上一脚。

  这一下,我真是忍无可忍!

  一下子甩掉身上穿的西服上装,身子就像弹簧一般的弹了起来,右脚在他单
立的脚上一勾一盘,然后,左手格住了大汉的一个臂膀,右手顺式一插,一举就
击中蒙面大汉的腋窝。

  大汉大叫了一声,身子被下盘一勾之力、带得凌空向后摔去,软颓着趴了下
去。

  腋窝是人身要穴,我藉弹起之势,这一掌擂进去,足可以使大汉身心麻痹大
半天。

  但是,这大汉也不是易于之辈,显然有着过硬的一身功夫。他挣扎了一下,
嘴里“八嘎”的一声暍骂,从地上居然翻身爬了起来。

  我一听到这句日语的骂人声,脑袋“轰”地炸响了一下,热血一下涌了上来,
眼睛一下红了起来:“他妈的,原来足一条日本猪!居然敢来中国撒野,老子今
天废了你。”

  我挺直身躯高傲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残忍地抿起了嘴角,一手握拳,一手轻
蔑地伸掌,示意他上来再打过。

  那个日本佬“嗷”地一声狂嚎,就扑过来,双手猛抓我的肩头。

  我一个“野马分鬃”两手捉住他的双腕,往我身前微微一拉,再左右一分,
抬脚狠狠揣在日本鬼子的裸露出来的胸膛。

  小鬼子“嗯”的一声闷叫,巨大的身躯,又凌空翻滚着,重重砸在一棵树上,
才“轰”地一下落在地面上,还捂着胸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雪雪呼痛。

  我“哼哼”地用鼻音发出冷笑,然后慢慢地“沉马桥手”再次伸出一掌,向
他勾了一勾,示意他爬起来再打。

  日本鬼子在地上滚了半天,终于吆暍一声,从地上踉踉舱舱爬了起来这次他
肯定知晓了我的厉害,面对着我摆出一个“刚柔流”空手道的“猫足”立姿。

  老实说,我虽然听说过空手道的一些名称,也大略知道一些动作套路,不过,
还是第一次和人实际交手。没想到第一次就碰上了会空手道的家伙,所以,仔细
打量着他的动作,想探出一些虚实。

  眼看这个日本鬼子后腿屈前腿稍微着地,前吊后屈,宛若一只欲扑噬鼠的怒
猫,我立时体会到这“猫足立”的可怕之处:动可迅速扑击,静可以劳待逸,看
来眼前这个人很不简单,应当是一个空手道高手。我要先发制人我怪叫一声冲过
去,日本鬼子看我动作迅如闪电,心中一慌,竟忘了刚才受的教训,又伸出双手
抓向我左右衣襟,同时,一只脚便斜斜地踢了过来,我知道:这一下正是柔道的
“浮腰摔”我“嘿嘿”对他一笑,他大概这才想起刚才挨的一脚,慌忙地怪叫一
声,连忙松了双手,不过,这样一来,他攻守兼备的、严密的“猫足立”随之发
生摇动,漏出了一个偌大的空档。

  我趁机贴到他的近身跟前,一个泰拳中的最狠毒的“霸王肘”狠狠敲在他的
胸前。

  我清楚地听到“咯勒”一声胸骨碎裂的声音,大汉随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
嘶吼!就要摔倒在地。

  我恨他刚才出手狠毒,不讲武德,又是我最讨厌的日本鬼子,所以根本不打
算轻饶他,箭步追击,同时,五指并拢、竖掌如刀,在他鼻梁骨上轻轻一贯(我
相信就这“轻轻”一下,无论他有多么高挺的鼻梁,今后恐怕都得塌着鼻子做
“鬼子”了)然后,侧进擒拿、叼住他那长满“猪毛”的鬼爪,肘部猛向下一记
敲压,他的手骨“喀嗤”一声脆响,被我废了他一半武功。

  这个可怜的日本鬼子,张了张死鱼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吐出不
少白沫,然后,庞大的身体,一幌,再幌……终于痛苦、无声地裁倒在我的脚下
来。

  他栽倒的动作,久久烙在我的脑海中在我一生当中,每当想起来这个镜头,
总是感到口腔中充满了血腥味,有一种残忍的快乐:他倒下去时,动作异常缓慢,
就像一个慢动作的镜头,无限期的延长他的苦楚……

  第一卷·第六章·上海慈爱医院

  看着大汉倒地不动,大概是昏过去了,我还是不太放心怕他一会儿趁我不备,
再爬起身来偷袭。我又走到他跟前,俯下身来,扯下他罩脸的尼龙丝袜,打量了
一下他的长相:这家伙留着一睑络腮胡子,很是凶恶,正是我印象当中,做杀手
的“标准模样”我也不客气,用右手运足功力,再在他百会穴上不轻不重仿佛
“轻轻”地拍了一下,这一下子,没有两三个钟头保证他再也醒不过来。

  我这时才想起来,那个老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倒在地上半天都居然没爬起来。

  我急忙首先奔到老人倒下的地方。抱起他,这才看清:老人瘦长的脸上,此
刻痛苦地布满皱纹,紧紧蹙成一团。

  “老先生,你怎么了?能听到找说话吗?”

  我用一只手搂着他的乾枯瘦小的身体,用另一只手食指掐了掐他的人中,焦
急的出声询问。

  他应当还意识清楚,感觉到有人抱起他的身体,于是,努力着用口鼻“”地
艰难呼吸着,喉头开始发出奇怪的咯咯求救声,痉挛抓取的双手哆嗦着把手臂弯
过来,拚命地指了指不远处扔在地上的他的衣服。

  我放下老人,冲过去拿起衣服,急速翻遍了所有口袋,终于在上衣口袋里,
发现一张硬纸卡片和一个沉甸甸、古色古舌的葫芦状小瓶,卡片上面写着:“连
骏声,男六十六岁,心脏病患者,如果您发现他病发倒在路边,请速喂服瓶中药
丸两粒,并送至当地医院,事后,请拨打电话02l5988875了,通知我
们这些焦急的亲属,我们会深深感激您的善行,并给与重金酬谢。谢谢!”

  幸好老人的家人设想周到,在他上衣口袋里放了这张卡片,否则,我这时手
足无措,哪里想到这些可能性。

  我又赶忙拿起掉在地上的水杯,好在杯子没破掉,里面的水还在,我拿着药
瓶跑回老人身边,把两粒药塞进老人的嘴里,用水硬灌了进去。

  然后,扶起老人背在背上,这时又想起来,那个年轻保镖和日本鬼子还人事
不知地倒在地上,偏巧公园里现在人迹稀少,这样扔在地上不管,还不知道会发
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至少先得把年轻人弄醒我背着老人,拿着水杯,来到年
轻人身边,把剩余的茶水全部倒在年轻人脸上。

  那个年轻人受凉水一击,低叫了一声,醒了过来,不过,他看来很虚弱,根
本爬不起来。我用手在他身上摸了一摸,觉得应当没有大问题,然后从上衣口袋
里掏出我的手机塞到他手里,对他说:“我背着老先生到附近的医院,你马上打
电话报警,那个凶手已经昏过去了,没什么危险。另外,千万看好我的行李。”

  “谢谢你,连家一定……会感谢你的!”

  年轻人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

  我也不再和他多罗嗦什么,背着老人出了公园,向附近的医院跑去。

  好漫长的一段路啊!

  这鲁迅公园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大医院,况且,现在时间尚早,一路上连一辆
计裎车都没有拦到!普通的行人车辆也非常稀少我找不到一个帮手,只好一个人
背着老人,足足跑了四公里,才在“虚构路”、“幻想街”附近找到一所装潢得
非常漂亮的“上海慈爱医院”等到看着老人“安全”地进了急诊室后,我一阵天
旋地转差点虚脱倒在地上。

  我不禁有点奇怪,这个老人这么瘦,背起来居然沉得像一座大山,我这么强
壮的身体,居然险些被他活活累死。

  这时我不由想起来,好几年前,我有一个同学在日本东京留学,东京那里物
价非常昂贵,靠父母从国内寄来的那点儿微薄钞票,根本没法儿生活,更别提缴
学费了,可是日本经济不景气,而且日本人又非常歧视中国人,不愿意雇佣中国
人打工,所以,他有一段时间想方设法都找不到打工赚钱的机会。

  为了生活下去、赚到学费,他只好去干日本人最忌讳、看不起、都不愿意干
的一种工作:扛死尸。

  日本人一般住在多层公寓里,上下楼都必须要坐楼梯。但是,迷信的日本人
不允许背着尸体的人进入电梯,而且,死者家属也不准背尸体的人在中途把尸体
放下,所以必须一气从顶楼背到底楼停放的灵车。

  据说:做这个工作唯一的好处,凡是背尸体的人所经过的楼层只要有人看见
他,就必须塞钱给他,因为日本人认为“有钱使得鬼推磨”否则会招来灾祸。

  所以,那位同学只一趟就赚了几十万日元,不过,当他背着尸体到了楼底,
放进灵车后,马上累得摔倒在地吐血大病一场。

  大概只有失去灵魂的依托,人的肉体有多么沉重才会全部显示出来。

  我今天总算明白,人们为什么喜欢在形容特别重的东西的时候,总要说“死
沉”了。现在那个老人确实是还没有病死,倒是我差点儿就此去见马克思汇报工
作情况了我刚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歇、喘口气儿。

  破旧的急诊室大门“砰”然打开,一个矮胖的值班护士嘴里嘟嘟囔囔着急匆
匆赶了出来,两只深度近视又没戴眼镜的眼睛到处查看,嘴里不住嚷着:“人呢?

  刚才送病人来的那个人呢?跑哪儿去了。“”我在这儿!“

  我赶忙迎上前去。

  “护士,那个老先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惴惴不安地问道。

  值班护士翻了一下眼皮道:“先别说这么多。去,到交费窗口交五千块住院
费!”

  我有些生气,怎么这些医务人员一点儿也不关心病人的死活,一开口就是钱,
现在的这帮白衣天使根本不长天使的大翅膀,只有脸上的一双“金睛钱眼”我稍
微按捺了一下火气,重重地又问了一遍:“你难道没听见吗,老人现在情况怎么
样了?”

  值班护士被我凶狠的神态吓了一跳,畏缩了一下,定了定神,这才嗫嚅回答
道:“你这么凶干什么?”

  见我眼睛一瞪,赶忙低声下气的赶忙又说道:“没事了,你父亲的心脏糟透
了,最好留在这儿观察几天。为了医生判断他的病情和配置合适的药物,请你把
最近半年内做的心电图和诊断记录全部带给我。”

  恰巧这时,几个男医生、护士从这里经过,她好像突然找到了依靠,挺了挺
十分肥厚的乳房,又张开涂着厚厚艳红唇膏的血盆大口,对我大声嚷嚷着道:
“先生,请你快些去前面交钱。一共五千元!”

  我忽然感觉到刚才奔跑出的一身大汗,把衬衣紧紧黏在后背上,特别难受。

  心里面不由自主暗骂道:他妈的!什么“慈爱”医院,简直是一座穷人的
“销金窟”、“无底洞”老人就这么被推进去,电击两下,就居然要五千块住院
费!我看这笔生意倒也不错,以后我也从屋子里拉一根电线,到大街上,逢人就
电两下,然后大手一摊:“电击疗法,五千块!”

  我想用不了两个月就成一个有钱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敲锣打鼓写诗称
赞我是爱心天使,那时,我肯定“名利双收”、“飞黄腾达”……我正在呆想,
旁边一声雷鸣。

  “快交钱,否则,现在就把你老爸推出去晒太阳!”

  值班护士气势汹汹嚷着。

  我一抬头,看见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身后居然出现了三个戴着眼镜、肥头
大耳熊猫一样的男医生帮衬着,“快交钱!”

  难怪胆子忽然这么大。

  我心里不住暗骂,不过,这里毕竟是医院,而且,这个问题也不是使用武力
就可以解决掉的,我勉强在脸上堆起笑脸,与像茶壶一般插手站立的护士商量:
“你看,这个老人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只是看见他心脏病发作,所以,背他
过来而已。”

  又赶忙从口袋里取出老人上衣口袋里的那张卡片,递到几位“天使”面前说:
“这是老人家里的电话,你们可以和他的亲属联络,要钱……”

  值班护士用力挥着两手道:“我们不管你和那个老头是什么关系,是你带进
我们医院的,你就得负责交钱,要不然你就把他背走,否则,你要是再在这里闹
事的话,我们就马上打电话报警!”

  旁边一个娘娘腔的男医生低声地说:“这种情况我们遇到多了,那些赖帐的
家伙都是这么说,把人扔到这里就溜了。到时候,我们找谁要钱去啊!”

  我闻言大怒,狠狠瞪了那个医生一眼,他看我“来者不善”赶忙躲到其他人
后面,再也不敢露面。

  另外一个身强力壮的高个子医生看看我,冷冰冰地说:“别罗嗦,拖下去只
有对病人不利,你现在要嘛交钱,要嘛走人!”

  我实在无奈,又不能扔下老人不管,只好气哼哼往交费处走去,刚走几步,
路过一张木制座椅,为了泄愤,抬脚一脚踢上去,大概用力稍微大了点儿,那张
座椅原地“喀”的一声,忽然四分五裂的碎成一地!

  几个医生、护士看得目瞪口呆,倒是那个矮眫护士很有责任心,从我身后追
上来大无畏地说:“毁坏公物,罚款五百!”

  摸着已经破“慈爱”的“金衣天使们”榨干了的乾瘪钱袋儿,我“灰溜溜”
地走出了“要钱不要命”的“慈爱”医院。这才想起,在公园里那片地上,还躺
着的那个“耐揍的”、兢兢业业的“伟大”保镖现在情况也不知道如何了,千万
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我赶忙冲到路边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投进去仅剩的几枚硬币,用投币电话拨
打我手机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为什么,我塞到保镖手里的那部老旧行动电话大概
又发生了什么状况,电讯公司服务小姐只是一个劲儿地在电话那端单调重复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现在不在服务范围内!请稍候再打。对不起,……”

  没奈何,不去看一看又真怕出什么事情,我只好甩开名符其实的两条“十一
路公车”腿,一路小跑奔回了鲁迅公园。

  我好不容易,大汗如雨地又回到了打斗的现场,只见原地围了密密匝匝的一
大堆人。我在后面,只能看见黑压压一片人头,根本看不见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情。

  “那个可怜的保镖该不会就这样壮烈牺牲了吧。”

  我不禁心情忐忑不安起来,赶忙运起“插队神功”费力地挤进人群,向地上
一看,只见地上仅有一小片已经乾涸的褐色血迹,别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慌忙问周围围观的人打听:“请问,刚才躺在地上的人呢?”

  “人啊?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除了一滩血以外,什么也没有。”

  一个工人模样的老师傅回答道。

  “那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禁啼笑皆非。

  “我们在这里破案啊!”

  一个带着眼镜、颇有“书生气质”的中学生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有什么案子好破的?”

  我还是不太明白。

  一个外地人打扮的人,连忙热心地回答道:“看这是什么血啊?是人血还是
动物血?如果是人血的话,究竟是情杀、谋财害命,还是……”

  “我看有可能是女人的月经血,我老婆的月经就是这个颜色的。”

  一位食堂大师傅打扮的秃顶中年男人插嘴权威地回答道。

  “胡说!这肯定是人血,不相信?人血是臭的,动物血是腥的,不相信的话,
你可以闻一闻!喏……”

  说着那个人就要去抓起地上染满鲜血的土。

  “别动!”

  旁边一个、似乎精通破案技术的大婶,马上义愤填膺地制止:“这是做案现
场,不能破坏的喔!”

  “我看死的人大概就是隔壁家的张三,凶手是他儿子,他儿子整天虐待老人
张三,我看……”

  “这不是张三,肯定是我家楼下的李四”……

  叽叽喳喳,闹闹哄哄!

  尤其是一大堆人都操着的满是“阿拉”、“侬”的难听上海话(我自己是上
海人,说上海话难听,大家大概不会有意见吧)我的脑袋都快炸了,差点儿当场
晕倒!

  我觉得在这里再待下去,纯属浪费时间,刚要推开人群离去。

  一位精明的上海老太大看出了点儿门道,上前伸手拉住我的袖子:“小阿弟,
你大概知道这一滩血是怎么回事儿吧。来!快给大家讲一下吧,要不然大家这样
稀里糊涂的回家的话,晚上要睡不着觉哦!反正你也闲着,来!快说一说。”

  我看那架势大家马上要把我包围起来,用口水狂轰滥炸了。赶忙边往外挤,
边说道:“那是我早上买的鸭血不小心摔在那里了,哪里有什么凶杀案啊。你们
想像力也太丰富了……”

  围观的人群“轰”地一声散开。

  只有几个精明过头的人还待在原地不走,还向我的背影直嚷嚷:“小阿弟,
你不要太会”捣浆糊“喔,刚刚侬明明说地上原来还躺着有人嘛,怎么现在就变
成鸭血、鸡血啦。哎,你站住!把话搞搞清楚……”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溜之乎也。

  我确实是很清楚:那滩血不过是年轻保镖在中了日本鬼子杀手、刺客的吹箭
后留下的血迹,不过这话要说出来,我今天还走得了吗!

  估计我那只破手机又出了什么问题现在,保镖联络不上,也找不到,不知道
他们究竟到了哪里去?

  我在公园里如没头苍蝇、到处乱闯,逢人打听。

  最后,还是一位在公园门口守门的老大爷告诉我,半个小时以前,有一辆警
车开过来,带走两个人,至于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他可不清楚。

  我想肯定就是这两个人了。

  我接口又问道:“老大爷,您知道是哪个派出所的吗?”

  老大爷警觉性还顶高,瞪了我一眼,怀疑地说道:“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
想去”劫牢反狱“不成?”

  这什么话,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这年头还有“劫法场”吗?

  老大爷的女儿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正好来为父亲送早饭,本来在一旁
不声不响地听我们两个人说话,这时看我受窘,忙抱歉着给我解围说道:“小伙
子,别介意。我父亲年纪大了,脑子不好,整天听什么《水浒传》闹得一嘴绿林”
黑话“,到处乱讲、乱用,对不住您了。”

  然后,又接着说:“你别理我父亲,他怎么可能知道是哪个派出所!派出所
来带人走,从来不会通知这里的。你倒不如到附近的派出所找一找吧。”

  我谢过那位好心的大嫂。

  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继续挨家挨户地找下去吗?还是……

  犹豫了一下,我决定不再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寻找那个保镖了,既然被公
安局的警车带走了,只要他老老实实说明情况,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的
行李里又没什么贵重东西,只当先暂时寄放他那里好了,也省得我拖着个旅行箱
到处跑。

  我还是先回医院,去看一看那个老人现在的情况如何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