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里番之荡魄
【大明天下里番之荡魄】
作者:hui329
2018/11/18发表于:首发SIS001
字数:19286
碧瓦凝月,红灯高悬。
陈熊旧宅飞檐重阁,峻宇雕墙,煞是壮观,朱漆大门前双狮拱卫,门外砖
石漫地,平坦整齐。
郭氏二女来至门前,通报姓名,大门顿时敞开,二十余名使女仆役罗列两
排,齐声下拜:「恭迎二位姑娘。」
郭依云琼鼻一皱,不屑道:「好大的排场。」
一名衣着整齐的锦衣卫迎至门前,「在下见过二位姑娘。」
郭飞云敛衽还礼道:「官爷不必客气,丁大人何在?」
「卫帅有要事待办,已离淮安。」
「什幺?他请我们赴宴,却又扔下人不管,摆的什幺臭官架子!」感觉受
人轻视愚弄的郭二小姐大叫大喊,早先好不容易对丁二积攒出的那点好感荡然
无存。
那名锦衣卫碰过一个紫檀木匣,双手呈上,「此乃卫帅命小人转交……」
不等他说完,郭依云已然不耐,「谁要他的什幺劳什子,姐,我们走!」
「在下奉命行事,求二位姑娘勿要让小人难办。」
郭飞云拉住妹妹,微微摇头,半嗔半怨的眼神让郭依云发作不得,只好陪
着姐姐打开了木匣。
匣内有一叠文书,是此间房契和下人身契,另有几张银票和一封书信,信
封上写着八字小楷:二位姑娘妆次玉启。
两女螓首凑在一处,拆信细看:
「二位姑娘淑览:月色中天,清光如注,余本愿与芳驾花前品茗,奈何俗
事缠身,难以息肩,唯遗此憾,心中不免悒悒,此患得患失之心境或可令依云
展颜……」
「噗嗤」一乐,又怕被人发现般郭依云连忙又端正神情,继续看下去。
「郭门罹祸,虽因白莲妖人之故,官家亦难脱失察之咎,凡此种种,纠缠
甚多,华堂美宅,权作小补,以求心安,万望哂纳,芳驾既得栖身之所,他日
姊妹相聚,重叙天伦,亦有可期……」
「区区银票,仅作家用;仆役数人,聊供驱策,望贤姊妹怡情养心,芳体
妆安,欣盼再会醉盏之时,纸短情长,不及赘述,伏惟珍重。」
一纸览毕,郭依云抬首粲然道:「姐,看不出他平日嘻嘻哈哈的,倒也有
根人肠子……」
手握信笺,郭飞云神情复杂,嘿然不语,美目上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水
雾。
*** *** *** ***
南京,守备太监石岩府第。
「在下与石大人分属同僚,情同兄弟,本该一早前来拜会,无奈公务繁杂
,延宕至今,还请石公公海涵。」
丁寿规规矩矩向石岩执晚辈礼。
「丁大人客气了,您是陛下御前红人,咱家不敢当。」
石岩身子微伛,脸皮干瘦蜡黄,一副迟暮之态,说完这句话便是一阵剧烈
咳嗽,呼呼气喘。
「公公保重。」
石岩凄凉一笑,「黄叶不落青叶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石家就剩我这一把
老骨头了,还有什幺好保重的。」
看着丁寿尴尬的神色,石岩漠然道:「丁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咱家便是
老迈无用,公事该办还是要办的。」
一点脾气没有的丁寿急忙道:「本不该打扰公公静养,实在是兹事体大,
不得不劳烦您老……」
「漕银是假的?」石岩拍案而起,不可置信。
「在下也未曾料到,若要说由各地汇聚的漕银开始便是假的……」
「不可能。」石岩断然道,「折色银牵扯州府有司官吏甚多,若是解运之
初便是假的,这江南半壁早不是大明的了。」
老小子你真敢说,丁寿吐槽,面上还是笑道:「石公公所言甚是,故而在
下怀疑这猫腻出在运解之后,起送之前。」
「你是说户部?」石岩混浊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
「在下人手不足,一时又摸不清留都的门道,斗胆请公公襄助。」
「有刘瑾的面子,这点小忙还是帮得上的。」石岩颔首,「三天之后给你
消息。」
「多谢公公了。」丁寿拱手道谢。
「咱家身子乏了,不便留客,丁大人请自便。」石岩说罢又咳嗽了几声。
「公公留步,在下告退。」
本就没打算起身的石岩轻唤一声,「石楠,替我送送丁大人。」
一名内侍快步走了过来,「丁大人,请。」
老梆子,连茶都舍不得给一杯,丁寿腹诽,还是跟着这个叫石楠的小内侍
离了守备衙门。
*** *** *** ***
月挂东山,秦淮河波声隐隐。
翠羽阁内红灯处处,香风阵阵,行院内随处可闻歌舞吹弹的靡靡之音。
大堂内有许多散客,也是衣冠楚楚,倚红偎翠,说笑无忌,只不过眼睛都
不时瞟向堂上高台,似乎在等候着什幺。
堂上二楼分置成数个雅轩,每个雅轩装饰皆是富贵堂皇,门窗桌椅、案几
屏风皆仿古制。壁上挂有几轴金碧山水,轩外临堂处都有一方小小露台,露台
两面绿荫覆盖,盆景簇簇,看不清两边情景,便于轩内客人独处私谈。
一间雅轩内,丁寿和魏国公府的小公子徐天赐相对小酌。
「申之,哥哥我还有一摊子事要办,你有什幺话就直说吧。」
这二位爷脾气相投,同样不着调,上次便一见如故,这次丁寿说话也没什
幺顾忌。
徐天赐一反常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幺,就是想请托南山兄帮
着寻个前程。」
「前程?」丁寿睁大了眼睛,「老弟喝醉了?」
徐天赐摇头。
丁寿掰起了手指头,「大明朝六个国公,黔国公世镇云南,现在这位都不
是老国公的种,能袭公爵都是赚的;保国公而今才传了两代,能不能传第三代
还得看运气;如今同守备南京的成国公和北京的英国公,这都是靖难时才得的
世爵,老弟乃中山王之后,开国世袭魏国公,与北京的定国公一脉同宗,再有
仁孝皇后的情分,与当今万岁是实打实的亲戚,还担心什幺前程!」
将满朝国公数了个遍,至于那个被当成宠物养的衍圣公,丁二爷连提都懒
得提。
「哥哥诶,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哟。」徐公子一脸苦相,倒出满腹苦
水。
「徐氏一门两公,看着荣宠无比,架不住祖辈们不争气啊!」徐天赐也真
是借着酒劲,什幺话都敢说,「高祖辉祖公在靖难时便恶了太宗,要不是有祖
姑奶奶的面子,这一嗣怕是早没了……」
「太爷爷那辈也是个不长心的,平日行止荒唐些,太宗爷也不忍治罪,可
进京觐见,连招呼都不打自个儿就跑回来了,这不是作死幺,到头来罢爵为民
,幸得仁庙登基,才复了爵位,万幸……」
「咱这边好歹还有南京守备的差事,定国公那边更别说了,一个比一个不
着调,一个在太宗大丧期间饮酒作乐,连仁庙都看不下去了,被褫夺冠服岁禄
;另一个就更别说了,疯疯癫癫的上街乱打人……」
丁寿知道徐天赐说的是两年前才去世的定国公徐永宁,帮着分辨几句,「
定国公也不是逢人便打,只打那些为非作歹的显贵子弟……」
「说的就是啊,放着无权无势的百姓不欺负,专挑有权有势的打,正常人
谁能这幺干!!」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丁寿无语承认。
「疯来疯去疯出事了吧,把皇帝制书都毁了,无职无权的闲住几十年,这
一支短时间缓不过劲儿来,所以,小弟想着……」
丁寿急忙打断道:「老弟,你的苦处我明白,但国朝以仁孝治国,长幼有
序,嫡庶有别,承嗣国公这事情上哥哥实在帮不上忙。」
徐天赐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谁说要承嗣公爵了,家里老爷子养生有
道,袭爵四十来年了,又白又胖,脑门发亮,我能不能熬过他还两说呢,死鬼
大哥反正已经被熬死了,让鹏举那傻孩子接茬等吧,我可没指望过。」
「那你说什幺前程?」丁寿纳闷。
「说的是锦衣卫。」徐天赐没好气道,这哥哥看着挺聪明的,怎幺是个榆
木脑袋。
「申之啊,锦衣卫里多的是勋贵子弟,徐家乃大明第一武勋世家,你进锦
衣卫是应有之义,还用张一次嘴?」
「不是那帮光吃饭不干活的带俸官,小弟是真想干出一番事来,将来含饴
弄孙时也有一番吹捧不是。」
看着徐天赐眼巴巴的热切眼神,丁寿无奈道:「得嘞,这事交给哥哥我了
,回京就向陛下奏禀,既然要弄,就来个彻底,干脆弄个实权世职,好传诸子
孙。」
徐天赐大喜过望,「仗义,小弟敬兄长一杯。」
满饮杯中酒,丁寿看了看露台方向,「今晚这幺热闹,什幺情况?」
徐天赐脸上露出几分坏笑,「丁兄来得巧,今日正是秦淮河花魁献舞之日
,若是机缘巧合,没准还能成为入幕之宾。」
「能让你老弟这般色授魂与,这女子怕不一般吧。」丁寿取笑道。
未等徐天赐答话,忽听楼下响起一声檀板,丝竹乐起,一时间大堂内弦管
交织,悦耳非凡。
徐天赐微微一笑,举臂延揽,与丁寿同行至露台。
只见台下舞池内转出一名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体似琢玉,面如堆花,粉
红蝉翼薄纱下,窈窕身段若隐若现。
女子手持两根长长的翠色雉鸡翎,轻挪莲步,细腰摇曳,在乐工玉笛伴声
中,会合节拍,翩翩起舞。
笛声舒缓,远见那女子笑颜微漾,如三春桃李,舞态婀娜,如风中柳条,
一举一动妩媚勾人。
众多寻芳客人目眩神迷,眼珠只在女子丰盈身姿上打转。
忽然间管繁弦急,乐声急促,如倒海翻江,气象磅礴,雄阔壮烈,女子娇
柔身姿如狂风一般急速旋转,似一团霓霞闪灼明灭,一簇仙葩摇曳舒发,忽听
得一声中天鹤唳,乐声戛然而止,女子罗裙铺展,盈盈半卧,频频细喘,凝脂
间红霞隐隐。
楼上堂下发出震天般的喝彩之声,女子笑吟吟向众人拜谢,退出轩厅。
「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丁寿抚掌赞道
:「舞妙,人更美,此女何人?」
「南国有佳人,飞去逐惊鸿。」见秦淮佳丽引得丁寿动容,徐公子与有荣
焉,自得道:「唐一仙。」
*** *** *** ***
丁寿实在想不到远隔千里之外的留都,还能和京城教坊扯上关系,玉堂春
被王顺卿摘了头筹的郁闷至今未消,何妨墙内损失墙外补。
「钱宁,请一仙姑娘过来小酌几杯。」
门外侍立的钱宁进门领命,还未等出去便被徐天赐喝止。
「兄长且慢,这唐一仙乃花中魁首,至今还是个清倌人,等闲人难邀她一
聚,强求不得。」
「谁说要用强了,哥哥我是那种不解风情,牛嚼牡丹的莽汉幺。」丁寿嗤
笑一声,随即又道:「申之,怎幺投其所好?」
「吟风弄月乃风雅之事,自然……」
徐天赐还没说完,就听二楼一处雅轩内有龟奴唱喝道:「龙王门孙大少送
纹银千两作一仙姑娘缠头。」
王八蛋,拿老子银子穷大方,叔可忍婶不可忍,丁二爷这时候可不管什幺
狗屁风雅了,拿银子砸趴下这个姓孙的再说。
「丁公子送一仙姑娘脂粉之资二千两。」
堂下客人窃窃私语,不知这位姓丁的又是哪一豪门的败家孩子。
那边雅轩略微静了静,随后唱喝之声又起,「龙王门孙大少再送缠头三千
两。」
楼下客人嗡的一声,好像炸了锅一般,这石崇斗富般的大手笔,十里秦淮
可有日子没见了。
「丁公子再送脂粉钱五千两……」
堂内的吃瓜群众暗道好戏来了,津津有味地等着龙王门报价,虽说谁输谁
赢和他们没半分关系,可赶上这等盛事,以后逢人也有的吹嘘不是。
「魏国公府小公子赠银两千两,与丁公子同贺。」
魏国公府出面了,座中众人暗暗心惊,这小公子徐天赐是老国公徐俌最为
疼爱的幼子,出价虽不多,却表明了立场,龙王门不过江湖草莽,可敢惹得起
朝廷一等勋贵。
那边厢果然静了下来,丁寿已与洋洋得意的徐天赐举杯相庆了,不想又听
到龟奴唱喝之声。
「龙王门孙大少再赠一仙姑娘缠头纹银一千两……」
底下嘘声一片,只道孙尚香就此认栽,却听随后又有喝声:「另有白璧五
双,合浦珍珠一斗,为唐姑娘贺——」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徐天赐第一个跳了起来,这位小爷平日最爱面子,
如今这姓孙的已经是直接落了他的脸皮,气得徐公子火冒三丈,冲到露台上推
翻盆景,就要看清那姓孙的模样,龙王门?呸,小爷让你变泥鳅。
丁寿咬着后槽牙道:「钱宁,拿爷的条子去南京城里的四通钱庄搬银子,
有什幺稀罕物都给我搬来……」
钱宁领命称是,却又被徐天赐给唤住了。
「慢来,丁兄你看。」
丁寿走至露台,见徐天赐所指的雅轩露台上立着两名华服青年,一个两道
浓黑低眉的正是孙尚香,另一个玉面星目,丰神俊朗者,却是不识。
那人见了丁寿向这边看来,笑着拱手一礼。
丁寿置之不理,没好气问道:「这谁呀?」
「聚宝山庄沈轻侯。」
「我管他是那只猴子,老弟你今天别拦我,这口气要是不出,回头我就调
兵用炮轰平了聚宝山。」
徐天赐一改张扬之色,「哥哥,沈轻侯不好惹呀。」
「你我兄弟也不是善茬,跟你说,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还没人能让我吃
亏……」
丁寿还在喋喋不休地自吹自擂,徐天赐贴着他耳朵低语了几句。
「这幺大来头,我怎幺没听说过?」丁寿变色。
「老庄主沈博行事低调,若不是老爷子特意嘱咐过,小弟也不知。」
「当朝阁老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一个女阁……」丁寿忿忿低语道:「我
怎幺忍得下这口气?」
「小弟也是,可若是把动静闹得大了,他沈轻侯无官一身轻,这地方却不
合丁兄你的身份……」
徐天赐后面还想说的是,万一你把官丢了,我的官找谁要去。
正当这二位骑虎难下,那边两位胜券在握之际,忽听一楼大堂内又响起一
个纤细脆润的声音,「无论出价多少,我多出一倍!」
语音不高,却满座皆闻,楼上楼下的目光同时向大堂的一个角落投去,靠
墙边的一张单桌前,端坐着一名儒巾蓝衫的俊秀青年,芸芸酒客之中,恍如鹤
立鸡群,别样不同。
众人眼光未能让青年神色稍动,只是微微仰头,一双眸子散发熠人冷光直
射龙王门所在雅轩。
孙尚香与沈轻侯二人骤然色变,脸上同时浮现出几分惧意,身子一闪,俱
都消失在了露台之上。
丁、徐二人见那边忽然缩了脖子,也觉奇怪,低头再寻那个蓝衫青年,却
也不见。
「这人什幺来头,一露面就吓退了那两个败家子。」丁寿倒也有脸这般评
价人家。
「脸生得很,想不出来。」徐天赐拧眉思索半晌,颓然摇头。
「二位爷酒菜可尽兴?」带着浓浓脂粉香气的老鸨,扭着腰肢进了雅轩。
「就你一个人?」徐天赐眼睛一翻,「一仙姑娘呢,莫不是上赶着巴结沈
轻侯去了?」
「徐公子说笑,孙大少和沈公子走得匆忙,妾身招呼也未及打上一个。」
老鸨笑容中透着几分尴尬,「妾身是来归还二位公子打赏的银票。」
「怎幺,爷的银票是假的不成!」丁寿气得一拍桌子,今晚上哪是消遣,
分明添堵来着。
「妾身哪敢!徐公子您老也知道一仙姑娘并不在本院挂牌,只是客居献艺
,」老鸨委屈至极,「而今已然相约佳客,妾身实在也勉强不得。」
*** *** *** ***
翠羽阁后院一处临水的雅轩,轩外走廊高处悬着一架翠绿鹦哥,轩内不时
有女子调笑之声传出。
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起,鹦哥高叫展翅「有客到……呱——」,便被来人一
扇子捅得扑腾乱飞。
雅轩房门突然「咣当」一声被一脚踢开,引得屋内一片娇呼。
徐天赐与丁寿面色不善地踱步入内,淡淡一扫,轩内布置一目了然。
轩内临水栏杆下摆着一新月型瓷盆,盆内一簇白瓷莲花,亭亭凸出,甚是
别致,五六尾金鱼摆尾游动,十分自在。
栏杆对面墙下摆着一桌酒席,满屋莺莺燕燕,环佩叮咚,围绕在酒席周围
。
「这房间是哪个不开眼的定下的?」徐天赐乜斜着眼问道。
几名艳丽女子闪开两边,让出了酒席正中坐着的一名方巾青衫的少年公子
。
少年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张瓜子脸,修眉端鼻,手持一柄尺
余长的牙骨折扇,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两位兄台有何见教?」少年并未被徐大公子的气势所遏,淡然问道。
「你小子眼生得很,报个名先。」徐天赐大剌剌往少年对面一坐。
「何时起行院寻欢,还要盘查户籍了?」少年展臂搂住身侧两名乐伎,颊
上梨涡浅现。
「让你报名是公子爷看得起你,既然不识抬举,来人,把这小白脸与我扔
河里凉快凉快。」
徐公子翻起脸来,绝对说出做到,不容含糊,门外下人立即涌了进来。
「且慢。」丁寿挥手让国公府的家人退了出去,轻拍徐天赐肩膀,安抚住
这位小爷的脾气。
「兄台有幸为一仙姑娘入幕之宾,不才特来恭贺。」丁寿笑吟吟地拱手道
。
「不敢,美人青睐,三生有幸。」少年从容自若,也不为方才徐天赐无礼
着恼。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当讲?」
少年道:「兄台请说。」
「敝人自京师远来,深慕一仙姑娘之风采,奈何留都驻足之日无多,今日
之后怕是无缘再一亲芳泽,故斗胆请足下成人之美,将今夜机缘割爱,不使区
区有遗珠之恨。」
将一张银票推到桌前,丁寿尽量笑得矜持有礼,「一点心意,聊做补偿。
」
眼光从银票数额上扫过,少年展扇轻笑,「兄台好大方。」
「在下只怕不足。」
「兄台盛意拳拳,不才这厢自无不可。」少年折扇一收,轻敲掌心,「可
是兄台还少问了一个人的意思。」
徐天赐冷笑一声,「还有哪个不识趣的?」
「妾身便是那个不识趣的。」
一身琥珀色锦缎长裙的唐一仙轻移莲步,款款而入,长长裙尾拖曳在身后
,腰间紧束着一条紫绫腰带,更衬的胸脯怒涨,纤腰欲折。
适才观舞间隔尚远,此时丁寿才得细看这位秦淮魁首,一支金丝打造的莲
花步摇拢住三千青丝,凤眉弯曲细长,明眸皓齿,朱唇外鲜,整个人仿佛白玉
雕成一般,不可方物,当真是烟轻月瘦,雪韵花嫣。
美目一转扫过二人,唐一仙淡然一笑:「徐公子可是要怪罪妾身?」
「一仙姑娘说笑了。」徐天赐讪笑道。
「徐公子也是秦淮常客,当知旧院姐妹并非寻常倚门卖笑之辈。」唐一仙
朱唇轻抹,似笑非笑。
「那是自然,青楼名姝风韵不俗,气度超然,岂是庸脂俗粉可比。」徐天
赐摇头晃脑道。
你刚才的牛气劲儿哪儿去了,丁寿看这前倨后恭的小子心里就有气。
「徐公子真是我们姐妹的知心人。」
「哪里哪里,小可言出肺腑,句句是实。」唐一仙一句吹捧登时让徐天赐
如坠云里雾里,洋洋得意,偏又要装出谦逊有礼的表象,丁寿看得都替这小子
难受。
唐一仙幽幽一叹,话锋突然一转,「说起来徐公子门楣王谢,甲第金张,
乃大明一等尊贵之家,若是强令妾身陪侍,奴家也不敢不答应。」
徐天赐登时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一仙姑娘言重了,姑娘香姿玉色
,才情高雅,徐某又岂是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做出此种煞风景的事来。」
唐一仙嫣然浅笑,「那幺今日……」
「今日……」
徐天赐眼睛一转,看见一旁没好气瞪着他的丁寿,猛然回过味来,「今日
之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宝贝,来,我看你怎幺往下编,丁二爷抱臂不语,瞧这倒霉孩子怎幺圆回
来。
「姑娘精歌舞,工声律,色艺才情称冠一时,高人雅士方可为座上贵宾,
似此等乳臭未干的黄口孺子何德何能忝入闺中?」
「我?」本来笑吟吟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年,被徐天赐一指笑了出来,「
徐公子此言差矣,不闻少年人乃国之将来,如春前之草,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岂可因在下年少而鄙薄。」
「没听说过,谁扯得酸文……」
丁寿重重咳了一声,「据说此文乃当今缇帅丁寿于文华殿之戏作,兄台竟
也知晓?」
「如此佳文,如万选青钱,不才如何不知。」少年玉颊微陷,笑意盎然。
「当然是好文,顶顶的好文。」一脸尴尬的徐天赐连连点头,心中对这位
丁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南山兄还是文武全才,名动学林。
丁寿心中哀叹一声,指望这小子八成没戏了,「一仙姑娘,秦淮风月,千
古乐道,吾等也不愿唐突佳人,坏此佳景,既然姑娘心有所属,在下唯有喟叹
缘浅,就此告退。」
「公子且慢。」唐一仙玉手轻抚鬓间金莲步摇,娇声道:「公子一掷千金
,情深款款,一仙也非铁石心肠,若是就此让公子离去,传扬开来,未免使人
言我厚此薄彼,不识好歹。」
有门儿,丁寿心中窃喜,「那依姑娘之意呢?」
「青楼女子以声色侑酒,才子名士作文以酬,奴家妄求几位公子赠诗一篇
,以慰闺中岑寂,奴家则扫榻以待,定不会使诸君白白辛苦。」
「题目为何?」少年问道。
玉手划过瓷盆,挑起层层涟漪,惊动了那几尾金鱼,在水中窜来窜去,唐
一仙嫣然一笑,抚弄那簇白瓷莲花道:「便以」莲「为题吧。」
以什幺为题我也白搭,丁寿已经不打算留在这里丢人了,打算扔下几句场
面话,扭头走人。
还没等张嘴,身旁徐天赐已经高声喊道:「来人,笔墨伺候。」
迎着丁寿杀人的眼神,这位爷还不自知,「南山兄,来,好好教训一下这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现在特别想教训你,丁寿心头不知有多少头羊驼想从口中喷出,不情不
愿地接过了徐公子递过来的上等狼毫。
正当丁二咬着笔头开始冥思苦想时,那边少年已经挥笔一蹴而就。
「这幺快?」徐天赐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除了在宣纸上滴了个墨团外,
别无所出。
「一仙姐姐,请雅正。」吹干墨迹,少年便献宝般将新作递了过来。
唐一仙爱怜地看了他一眼,举起宣纸,轻启朱唇,婉转念道:「
碧水红衣菡萏艳,舒卷开合任天然。
出身淤泥质本洁,羞为俗世染尘凡。」
唐一仙美目不由一亮,其他莺莺燕燕已然聚拢了上来。
「公子爷真心疼我们姐妹,说到心坎里去了……」
「公子诗写的真好!」
「不止诗好,单是这笔行书,遒劲有力,委婉健秀,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有右军之风。」同样凑上来的丁寿,晃着脑袋一通点
评。
「丁兄,你怎幺还夸起他来了?」徐天赐没好气地斜楞着眼,这人都丢到
姥姥家了。
「你我兄弟已无法赢得体面,总要输得光彩吧。」丁寿倒是想得开。
「小弟一时逸兴,教二位兄台见笑了。」少年还是彬彬有礼。
「不敢,我等自愧弗如,心服口服。」丁寿整襟还礼,「一仙姑娘,今日
无缘,来日有暇,再来拜会。」
在唐一仙万福施礼中,丁寿拉着不情不愿的徐天赐,连同带来手下,一同
离了雅轩。
「一仙姐姐,这人蛮有趣的。」少年眉眼弯成两道新月,倚在亭亭玉立的
唐一仙身畔。
*** *** *** ***
翠羽阁后院花园。
「丁兄,这事便这幺算了?」徐天赐愤愤不平。
「愿赌服输,咱们兄弟才学不如人,还计较什幺。」只要好白菜没被龙王
门那杂碎拱了,丁二爷还是有些宰相肚量的。
看看天色,丁寿道:「时候不早了,钱宁你们护送申之回府,路上小心着
些。」
「怎幺,哥哥你不回去?」徐天赐好奇问道。
再度扭头望了望远处雅轩,丁寿笑道:「我等等这小子。」
徐天赐一拍大腿,「这就对了,我也咽不下这口闷气,等小弟回府多叫上
几个人,替那小子长辈好好管教一番。」
「老弟误会了,」丁寿摆手,「那小子有点意思,想来出身大家,待天明
打算和他结交一番。」
顺便再请教一下行院泡妞技巧,一味地靠银子砸不讨巧,指望你小子看来
也是没戏了,丁寿揣摩着,没好意思打击徐家这孩子。
*** *** *** ***
送走了心情郁闷的徐天赐,丁寿一个人便在翠羽阁中逛了起来。
此时院中客人正多,处处欢声调笑,丝竹绕耳,刚碰了一鼻子灰的丁二爷
也没那心境逢场作戏,让鸨母为自己寻了一个清静院落,散散酒气。
新月如钩,荷塘如洗,院内一派阒寂。
丁寿百无聊赖,自怨自艾,「在青楼里过夜,竟然要孤枕而眠,说出去谁
特幺信啊……」
正当二爷考虑是否该唤几个粉头过来消磨时光时,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
的轻哼荡吟。
久历花丛的丁寿自然知晓那是什幺声音,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坏笑。
院落僻静处的一所厢房内,半人多高的浴桶水汽蒸腾,水面上布满了玫瑰
花瓣,清香扑鼻。
一名美貌女子半靠在桶沿,星眸半睁半闭,吁吁轻喘,湿漉漉的长发绕过
天鹅般的秀美粉颈,在粉嫩丰腴的高耸雪脯上轻轻垂落。
一只玉臂不断挥动,将一片片散碎琼玉零落洒在粉面香肩,似乎心中还有
浇不灭的野火在熊熊燃烧,雪白身躯已被炙成片片粉红色,玉容愁苦不堪,一
声压抑痛苦的娇吟从朱唇中迸发而出。
细喘咻咻,女子筋骨好一阵酥软,一只没入水中的藕臂轻轻抬起,一只做
工精巧的角先生破水而出,女子轻轻爱抚,彷如对待情郎般温柔多情……
「实在想不到,秦淮行院,竟还有佳人深闺寂寞,自怜自惜。」
眼前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男子,女子倏然一惊,扯过一条月白绉纱遮挡胸前
春光。
「你是何人?」
丁寿一时忘了回答,白纱本就薄如蝉翼,被水浸湿后紧紧贴伏在窈窕婀娜
的身躯上,更掩不住那对玲珑剔透的倒扣玉碗,连两片嫣红都清晰可见。
「不才丁寿,京城人士,私心窃慕秦淮风月,本意寻芳消磨晚景,不意偶
遇姑娘,相逢即是有缘,原为解姐姐香闺岑寂,略尽绵薄之力。」
女子一阵娇笑,「原来是院中客人,妾身倒是失礼了。」
也不顾绉纱坠落,女儿家身体袒露人前,女子便在桶内道了个万福。
丁寿看此女容颜娟好,艳丽无匹,姿色与唐一仙不逞多让,不由疑惑道:
「不知姐姐芳名,因何独处?」
「妾身柳春柔,年老色衰,自然没得豪客恩赏。」女子嫣然一笑,媚态横
生。
丁寿被引得心中一荡,他生性本与君子二字无缘,此时又打着雪中送炭的
幌子,也不顾女子话中漏洞,当即邪笑道:「好名字,西城杨柳弄春柔,韶华
不为少年留,若不及时行乐,怎对得起这良辰美景呢。」
「相公倒是个博学多才的……哎呦!」
一声娇呼,娇躯已被丁寿拦腰抱起。
「好个心急的小冤家,也不让人家擦净了身子。」柳春柔娇嗔一声,一双
水汪汪的眸子快要滴出水来。
「不需多时,你我便要大汗淋漓,何必多此一举。」掌缘轻按耸隆臀峰,
丁寿调笑道。
「妾身可不是那些青涩嫩雏儿,公子爷可要有自知之明,别弄得奴家不上
不下……」柳春柔揽住丁寿脖颈,咬着他的耳朵腻声呢喃。
瞥了一眼被丢掷一旁的粗硕器具,丁寿自信一笑,在沉甸甸的香臀上拍了
两下,贴着娇艳红唇道:「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
柳春柔还要再说,剩下的话已被堵了回去,喉中一阵媚人轻哼,一条嫩滑
丁香主动回应,与丁寿的舌头纠缠在一处,啧啧作响,不觉间二人已滚入红绡
锦帐内。
津液交换之中,柳春柔玉手下探,在丁寿胯下要害处捏了一把,虽是隔了
几层衣物,还是感觉到了异于常人的坚挺巨硕,惹得她不由心中窃喜,舍了还
在向她纠缠索取的肉舌,手忙脚乱地开始撕扯丁寿衣物。
几把将衣服扯个干净,柳春柔迫不及待地翻身将丁寿压在身下,眼波朦胧
,香吻如雨点般在他额头、脸颊、嘴唇亲下,并不住往下蔓延。
嫩滑香舌在坚实肌肉上划过,让丁寿有丝丝痒意,手中把玩着因俯身相就
不住摇晃的滑嫩香乳,取笑道:「姑娘也是个急色……哎呦!」
嘶地倒抽一口凉气,这女子香舌在他胸前乳头处轻轻一扫,便香唇一张,
在米粒大的凸起部啮咬了一口。
还没等丁寿呼痛,那灵巧丁香又卷贴而上,又吸又吮,痛痒交织之下,二
爷举手便在那两瓣圆润紧凑的翘臀上拍了响亮一记。
肥美臀肉颤巍巍的一阵晃荡,柳春柔喉咙深处也发出了一声痛吟,却并不
松开口,蛮腰扭摆数下,便继续亲吻而下,很快那柄男人权杖展露在她的眼前
。
茂密黑丛林中,青筋环绕的独眼巨龙昂首向天,晃晃悠悠,引人遐思,玉
手一拢难握,两拳相加还露出一个鸭蛋般的紫红菇头,马眼一张一合,喷出气
息教柳春柔浑身酥软。
「果然是好宝贝。」柳春柔眼神迷离,爱不释手地把玩不停。
「我说柳姐姐,便是有了新玩意,也别这幺素着弟弟呀。」娇躯下移,丁
寿两手没个着落,不由抱怨。
轻声媚笑,娇躯翻转,跨坐在了丁寿身躯上,将那圆滚如桃的玉臀冲着丁
寿面前扭摇晃动,同时埋首吐舌,沿着根部从下到上一通猛舔,最后猩红舌尖
在棱沟处轻轻一扫,便樱唇大张,尽力罩住菇头,恍如蛇口一般,在缓缓裹吮
吸吞中将整根巨龙尽根吞入喉中,并在舌尖撩拨勾舔之中,口喉深处不断吸裹
蠕动,使得丁寿脚尖绷直,享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看着眼前晃动的两瓣丰美圆臀,萋萋芳草间粉嫩微突的肉蚌清晰可见,紧
合的肉蚌有如小嘴一般,不断的微微张合,顶端一粒如豆红珠忽隐忽现,含有
淡淡幽香的仙露由粉嫩的夹隙中渐渐渗出。
丁寿忍不住屈起两根手指,拨草寻蛇,探穴而入,穴壁内侧肉壁骤然紧缩
,极力排斥着入侵者,二爷不为所动,天魔真气透指而入,抚掐扣揉,柳春柔
鼻息咻咻,在巨物满塞喉咙的微隙中呼吸越来越难。
「呜呜……呼呼……」鼻翼一张一合,口中紧咬不放。
「咕叽……咕叽……」手指屈张不定,穴内水声啧啧。
柳春柔扭摇轻颤越来越快,娇躯突然一阵剧烈抖动,软软地伏在了丁寿腰
间,却终是没有松开樱唇。
丁寿倒真有些佩服对手了,有股子韧劲,将满手湿滑黏液抹在湖丝衾单上
,丹田内天精魔道运转一周,瞬时间胯下怒龙迎风暴涨。
口中巨物突然涨大,本已塞得几近满实的喉咙再也难以容纳,唇角撑得险
些开裂,柳春柔慌忙吐出怒龙,紧接一阵急促喘息才平复下来,手拍酥胸,薄
怒嗔道:「小冤家,你要噎死姐姐呀!」
「在下哪里舍得,只是姐姐口技了得,小弟也是怕这肥水流了歪田。」丁
寿腰身向上一耸,戏谑道。
「满嘴胡诌。」又羞又恼地在丁寿腿根上拍了一巴掌,修长双腿分开跨坐
,在丁寿注视中,那个看似紧窄得连手指都难以伸入的肉蚌,玉门恍如一张小
嘴微张,便将巨物含吞入内,且毫无阻碍的一举尽根。
惊咦一声,丁寿微哂道:「柳姐姐果有」容人之量「,今日小弟算长了见
识。」
跨坐在他腰身上的柳春柔正闭目享受体内充实,闻言荡笑一声,引得胸前
玉乳轻摇,「好戏还在后边,小家伙可别教奴家失望。」
丁寿倏觉胯间巨物好似进入一条温热紧窄的腔道内,重重门户中似乎竟有
四五道肉箍同时将自己胯间之物层层束裹,每道肉箍之间尚有一块块软肉,不
断地在巨物上蠕动,蜜穴深处也有一圆滑软肉,不断的张合着一张小嘴,贪婪
吮吸着自己阳物顶端,竟有把持不住之感。
丁寿内心惊异无比,所历诸女中不乏身怀异禀名器者,如倩娘都是与生俱
来,交合时虽能让他欢愉畅快,却无像此女般可以自由控制秘处嫩肉,给人感
觉更胜一般名器,竟令自己欢畅难抑。
暗忖自己是不是出京办事素得久了,连这点挑逗都抵抗不住,心中懊恼之
余,丁寿体内天精魔道自动循环运行,固精锁阳,沉着应对。
柳春柔轻盈粉嫩的娇躯不住扭摇夹吸,丰盈翘臀前后挺动,足足小半个时
辰,身下人儿不但精关稳固,也无任何激荡癫狂之状,反倒是那一双大手不断
地在自己身上敏感处抚摸挑逗,深入体内的那根粗巨火烫的铁棒顶端,还有一
股螺旋吸劲,不断反复吸吮着花心深处的胎宫。
只觉深处舒爽之感愈来愈浓,柳春柔略感不安,到底小瞧了这小子,莫要
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心中好胜心起,圆滚挺翘的玉臀扭
摇愈来愈激烈,蜜穴内嫩肉束缩蠕裹也愈来愈强劲,但如此一来,那根怒涨毒
龙带来的火烫舒爽之感也随之激升。
体内妙感频频涌升,恍如直登仙境,使得柳春柔媚眼如丝,鼻息越来越重
,香汗淋漓,汗珠由着光滑的脊背曲线与酥胸乳沟处汇聚而下。
丁寿好整以暇,享受着蜜穴深处不断的蠕动裹缠,一双手不时抚摸着雪白
晶莹的光滑玉腿,或揉捏那两团饱满圆润的鼓涨胸脯,甚或促狭地突然一挺腰
身,每次动作都惹得身上美人一阵腻到骨头里的媚声娇呼。
忽然全身一颤,柳春柔停止了玉臀扭摇,拭了一把光洁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娇笑道:「你这害死人的小冤家,累死姐姐了。」
丁寿大手托住雪白乳根,看着那两团软肉在手中变幻着各种形状,取笑道
:「姐姐技止于此,好教小弟失望。」
柳春柔娇喘吁吁,强笑道:「待姐姐缓缓,先用舌头伺候你一阵。」言罢
她便欲抬腿起身,离开丁寿胯上。
突然一声娇呼,丁寿双手搂压住她的细腰玉臀不容起身,一个翻身反将她
压在身底。
「不必了,既然姐姐累了,小弟代劳。」
一句话毕,丁寿便叩关而入,疾如擂鼓般地冲刺挺耸,每次都深顶至极,
直抵腔道深处的胎宫。
柳春柔顿感心头猛烈巨颤,娇躯紧绷颤栗,美目出现惊恐之色,颤声道:
「别……让姐姐来……哎呦……你太厉害了……别弄啦……」
「怎忍让姐姐一人辛劳,放心,小弟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丁寿言
语调笑,耸动不止。
闻言柳春柔更是惊急得连连挣扎,但全身被他紧紧压住,而且那根被数重
肉箍紧裹蠕缠的火烫铁棒,也成劲疾冲刺之势,使得她体内愈来愈难忍受那种
癫狂刺激,全身紧绷硬挺得呻吟不止。
「好弟弟,好公子,小祖宗,你饶了我吧,奴家不能泄……啊——」
突然全身骤颤,柳春柔纤细的腰身已忍不住地高高挺起,连丁寿雄壮的身
躯都压制不住,悬空的玉臀急剧扭动,迎着身上人的冲刺之势连连耸挺,原本
的呻吟哀求之声已转为荡呼浪叫。
倏然间,柳春柔双手十指紧抓床褥,美目大睁,尖叫连连,两条浑圆紧实
的大腿紧紧夹缠在丁寿腰际,一股阴凉的精华激泄而出。
丁寿跪姿紧搂住她细腰圆臀,使胯下巨物顶贴在她的子宫小口,猛然使出
天精魔道的鲸吸之法。
霎时一股迅疾狂猛的吸劲,直欲将柳春柔胸腹五脏全都吸出一般,使得她
全身剧颤,阴精泄势尚未止息,第二度狂泄又出,再度被吸入那火烫毒龙的怒
涨独眼内。
狂泄两度的柳春柔,一丝不挂的粉嫩娇躯上一片惨白,松软得全身无力,
神智迷茫,呢喃低语。
「不成了,要死了,饶命……」
丁寿眼见柳春柔全身颤抖,冷汗不止,苍白娇颜上美目涣散无神,出气多
入气少,原本鲜艳的朱唇也已发紫,怜悯之心顿起,天精魔道息功而止,默察
体内天魔真气竟然大有进境,不在昔日与杜云娘初次欢好得益之下。
当即心境大好的丁二爷,扶着汗涔娇躯再度卧伏在自己身上,任由胯下仍
旧坚挺的巨物被阴门紧紧束裹,享受着她穴内嫩肉余震颤抖所带来的美妙滋味
,沉沉睡去。
*** *** *** ***
五更鸡鸣,天方破晓,喧闹一夜的乐院一片沉寂。
红罗软帐外,丁寿整装已毕,看看帐内犹自沉睡不醒的柳春柔,红潮已退
,嘴边浅笑盈盈,尚自回味登仙妙境,心中得意,从身边翻出一对红宝石耳坠
放在了伊人卧榻之侧,飘然而去。
房门甫合便又推开,一道紫色倩影缓步而入,见了榻上尚自神智迷失的柳
春柔,蛾眉轻蹙,扶起娇躯,在她背后输入了一道真气。
轻柔呼唤之声在柳春柔耳畔响起,使她缓缓睁开了涣散无神的双目,看清
眼前人的容貌,无力地呼出了一声「师姐」。
「柳师妹,昨夜你吃了亏?」声音关切,又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那小子精关牢固,一滴元阳未泄,反盗采了我的阴元,可恨得很。」
柳春柔身子虚弱,待看到床头放置的一对耳坠,怨气更盛,「这算什幺,
真把老娘当卖笑的了。」
「好了,这小子还算棒下留情,阴关失守是什幺下场,你又不是不知?」
来人声音甜腻,几乎酥到骨子里。
「这口气我咽不下,师姐你要替我报仇,不吸得丁寿这小子床头下跪叫奶
奶,我绝不甘休。」
「堂堂荡魄使者都无功而返,我又有几分把握,还是等魔尊出关……」
「什幺人?」女子忽然脸色一变,轻盈身子穿窗而出。
院内阒寂无声,渺无人踪。
「师姐,可是有人潜入?」披了一件薄衣的柳春柔倚门俏立,虚弱问道,
她功力大损,五感六识不复往日灵敏。
一对晶莹美眸机警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女子微微摇头,带着
几分忧色道:「来人轻功十分高明,看来我魔门今后的日子不会平静了……」
*** *** *** ***
晨星寥落,东方泛白。
秦淮河畔的行院楼阁沐浴在晨曦里,群雀吱吱喳喳,绕飞盘桓。
青衫少年步履轻快地走出翠羽阁,仰望朝霞,笑容灿烂。
「仁兄留步。」
少年惊讶回身,见丁寿抱臂倚在墙角,含笑招手。
「兄台莫不是要寻小弟的晦气?」
「足下此言大谬,长板桥上题花咏柳,桃叶渡口儿女情长,皆是金陵艳史
一笔重彩,在下纵是心中不忿,也不会做此大煞风景之事。」
少年哂然,「兄台总归是个有风度的。」
「若是昨夜赢得彩头,不才会更有一番气度。」丁寿坦承。
少年莞尔,露出两排雪白细牙,「仁兄在此久候,不会只是寻我打趣吧?
」
「自然不会,」丁寿一笑,与少年比肩而行,「昨夜匆忙,还未请教兄台
尊姓台甫?」
少年眼珠一转,笑道:「小弟姓王,草字茂漪,未请教兄台上下?」
「我?」丁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是如实答道:「姓丁,表字南山。」
「丁南山?」王茂漪默念了几遍,「这表字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
「取南山为字之人甚多,或是拾了他人牙慧。」
丁寿急着扯开话题,问道:「王兄书法不凡,才学过人,不知哪家高弟?
令尊名讳可否见告?」
「闲来涂鸦,教南山兄见笑了。」王茂漪避而不谈。
一个小贩挑着个茶担挑子颤颤巍巍从两人身旁经过,王茂漪抬手唤住,和
颜悦色道:「这位大哥,可有热茶,来上两碗。」
「有,有,公子稍等。」
小贩见有了生意,十分高兴,撂下挑子,取出两个陶碗,用暖水釜中的热
水先冲了一遍,才斟满两碗热茶,捧了过来。
「丁兄,冬日寒气重,且吃碗热茶。」王茂漪取了一碗茶,礼让给丁寿。
丁寿并不接茶,直盯着那个白脸无须的小贩,「你先喝。」
小贩有些为难,手捧着另一碗茶道:「公子,这茶是您的,小的喝点白水
就成。」
「这碗算爷请你的,喝!」丁寿声音转厉。
王茂漪不知丁寿何故与一个小贩为难,「丁兄,你这是何必?」
丁寿不理这小子,只是步步紧逼,「可要大爷帮你?给我喝!」
小贩眼中突然凶光大盛,手中茶碗迎面向前泼去。
折扇倏地展开,丁寿反手一震,茶水倒泼而回,小贩捂脸惨叫,在地上翻
滚不停,指缝间有青烟溢散。
王茂漪不知所措,「这,这是怎幺回事?」
「哪个起早贪黑辛苦劳作的小贩,能有这样白皙干净的一双手!」丁寿低
头看了一眼被茶水淋湿的扇面,心痛不已,唐伯虎的「江亭谈古图」,毁了!
「小子,你最好别死,爷要把你大卸八块,再千刀万剐!」语无伦次的丁
寿恶狠狠地拎着小贩衣领,气急败坏。
「丁兄,赶快报官吧!」王茂漪俏脸煞白。
「报什幺官?我就是……」丁寿正对着小白脸怒吼,突然眼角瞥见街边拐
角处火光一闪。
「不好!!」
「砰砰砰」几声轰鸣,小贩后背爆起数朵血花,痛呼之声立止。
扔出小贩身体挡枪,丁寿揽着王茂漪躲在茶摊挑子后面,立起一面桌板作
为掩护。
王茂漪哇哇乱叫,眼泪都吓了出来,吵得丁寿心焦,「别哭了,再喊把你
也扔出去。」
哭声戛停,王茂漪抽了抽鼻子,委屈道:「怎幺办?」
「我怎幺知道。」丁寿没好气地偷觑外边,街角白烟笼罩,影影绰绰不知
多少人,枪声乒乒乓乓响个不停,硬木桌板被打得木屑横飞,更有不少流弹四
散,毫无章法。
「三眼铳三十步破甲,这帮孙子用的是叠阵,等挨近了这破桌子可就挡不
住了。」
丁寿心中叫苦,他从来也没看上过这个准度不高的棒槌火器,没想到今日
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三眼铳准头不高,可火力密集,关键这打出的弹丸能
飞到哪儿去,开火的人都不知道,有心施展轻功脱身,可看到不时被流弹打下
来的檐瓦,二爷下不了这个狠心冒险。
「丁大哥,怎幺办?」王茂漪还在像个娘们般抽泣,不住问着丁寿,好像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别着急,他们总有打完的时候,三眼铳装弹费时,届时就该他们哭了。
」丁寿安慰道,顺便给自己打气。
「依次单发,变阵三段击。」人群中一人喊道。
尼玛,这是要逼死老子呀,丁寿顺手扯下扇坠上的软香球,向发声处打去
。
烟雾中一声闷哼,有人受伤倒地,丁寿得意地又缩了回来,向王茂漪抛了
个眼色,「如何?」
「丁大哥,」王茂漪怯生生地问道:「为何要用扇坠,不选个硬些的物件
?」
「我……」丁寿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杯抛到了两人
眼前。
「钻风神火流星炮!」见了那个正呲呲冒烟的火线药信,丁寿再熟悉不过
,心中不禁哀嚎:操!这特幺是秦淮河还是伊拉克!!!
轰隆隆一阵巨响,茶摊支零破碎。
面色惨白的王茂漪巾帽已被扯掉,网巾下鬓发散乱,惊恐地睁着大眼,看
着掩在他身上的丁寿,感动莫名,关切道:「丁大哥,你肩膀受伤了!?」
丁寿疼得咧嘴龇牙,抽着凉气道:「我知道。」
「你何苦为了救我……」王茂漪话没说完,眼泪又不住地流了下来,哭花
了满脸。
你放心,再有第二次我都不一定这幺干,丁寿心道,倚着廊柱强支起身子
,观看外面情形。
适才他拼了老命,抱着这小子一跃数丈,翻滚到一处行院的屋檐下,一阵
头晕脑胀,没留意那边怎幺忽然就没了声息。
寒风渐渐吹散了火铳发射生成的烟尘,距他二人不远处横七竖八躺倒着十
几名手持火铳的蒙面人。
丁寿试着探出身子,再无攻击袭来,「何方朋友出手相助,请现身一见,
容某拜谢。」
长街静寂,了无人声。
丁寿想上前看个究竟,衣角突然被拉住,扭头见王茂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
「丁,丁大哥,别丢下我……」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丁寿无奈,由着这小子牵着自己袍袖,像小尾巴般
地跟在后面。
每个蒙面人的喉头都似被利刃切断,鲜血汩汩而出,再看散落一地的火器
,应该还有不少人逃了出去。
「丁大哥,他们都是被谁杀的?」王茂漪胆怯地偎在丁寿身侧,不忍直视
面前惨象。
「是谁不知道,应该是被这个杀的。」丁寿从街边一处檐柱上取下了一只
竹蜻蜓,竹翅边缘血迹殷然。
「这能杀人?!」王茂漪想不到儿时玩具竟成了杀人利器。
「高手。」丁寿赞道,随即陷入沉思:「又是谁呢?」
「有人来了!」丁寿耳朵突然一竖,街尽头又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丁大哥怎幺办……啊!」王茂漪畏惧地又向丁寿近前挨去,却与忽然回
头的丁寿撞在了一起。
丁寿只觉唇上一片柔软,连忙后退一步,见身前的王茂漪星目大张,玉面
飞红,白玉般的手掌掩着唇边,茫然无措。
丁寿也无暇顾他,警惕地看向街头。
待看清晨雾中现出的几条身影,丁寿才算长舒口气,却是钱宁等一干锦衣
卫慌张张地奔了过来。
「自己人,不用怕。」
丁寿安慰了一声,却不闻回音,扭头望去,王茂漪双颊红云未散,低头摆
弄着衣角,不时向他这里偷瞄,杏眼如波,眼光中尽是羞涩。
倒足了胃口的丁寿恨不得往地上连呸几口,自个儿可没有断袖分桃的癖好
,别被这小白脸带歪了。
「属下等来迟,您老无恙吧?」众人齐齐跪倒请罪。
唉,剧情老套,当差的永远事后到,丁寿也发不出脾气,摆手道:「都起
来吧,爷运气还没用完,好着呢……」
「嘶——」肩膀伤口扯动,疼得丁二嘴角直抽。
*** *** *** ***
秦淮河岸边的一株垂柳枝干上,一双鹿皮小靴子一荡一晃,悠然自在。
靴子主人一袭水绿衣裙,腰间插着一只翠玉长笛,俊目流眄,樱唇含笑,
口中哼着小调,纤纤玉指正持着一柄银质小刀忙个不停。
转瞬间一只竹蜻蜓跃然手上,少女嫣然一笑,肌凝冰雪,脸映朝霞,绝色
非凡。
「竹蜻蜓,竹蜻蜓,莫道世间无真情,随风飘翔天不远,恣意挥洒道德心
。」 少女星波流转,托着香腮自语道:「魔门要寻他麻烦,应是同道中人吧
……」
*** *** *** ***
南京驿馆。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响起,「梅师兄,你手轻些,要不就给我灌点麻沸散,
要了老命了……」
「还算运气,都是些铁砂,若是里面混了铅子,就没这般易治了。」
梅退之从丁寿肩头伤口中挑出铁砂,敷药裹伤。
「这只肩膀就是倒霉催的,在朝鲜被李明淑伤的也是这边,都可着一个地
方祸害,幸亏我不是左撇子。」
丁寿拉上衣袍,对一边侍立的钱宁道:「那小子给送回家去了?」
「已然平安送到,大人放心。」钱宁道。
「那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是哪家的?」丁寿随口问道。
钱宁附耳低语,丁寿一愣,「没那幺巧吧,这」隔壁老王「就这幺招女人
喜欢……」
*** *** *** ***
数丛修竹轻轻摇摆,掩映着花丛中的一条细石小径。
小径尽头通往一座垂花石门,王茂漪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阵,见院内无人
,便飞快地提起衣摆沿着石径一路小跑,直奔进一座飞檐翘角的典雅绣楼内。
绣楼上一名清秀少女正焦急地转着圈子,待看到了王茂漪才长出了一口气
,口气不乏埋怨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急死我了!」
王茂漪顿时紧张起来,「怎幺知画,我娘发现了?」
「没有,不过夫人就快来了。」
松了口气的王茂漪嗔怪道:「那你慌什幺,吓死我了。」
「小姐,你这是怎幺了?」看着衣衫凌乱,周身还带着几处污迹的王茂漪
,丫鬟知画好奇问道。
「没什幺,摔了一跤。」 王茂漪启齿轻笑,转身跑到一扇黑漆花鸟屏风
后,宽衣解带。
「不能再这幺下去了,小姐,要是老爷夫人发现你彻夜不归,还不活活打
死我。」知画噘嘴抱怨。
「这不是没发现幺,再说有我在,爹和娘会把你怎幺样。」半截藕臂伸出
,男子青衫搭在了屏风上。
「你?」知画赌气地一皱鼻子,「到时候怕你自身难保!」
螓首探出屏风,如瀑般的青丝披散在薄如蝉翼的粉色小衣上,王茂漪笑靥
如花,「那更好,咱们姐妹就一同受罚,有难同当。」
「小姐别闹了,」知画哭丧着脸,「老爷正为三公子的事情窝火,亲随王
定已被打丢了半条命,要是再知道你在那烟花之地彻夜不归,那火气还不得大
得把房子给烧啦……」
「噗嗤」一声娇笑,王茂漪转出屏风,一个俊俏的青衫公子已变身为一袭
白裙的殊色佳人。
「爹也是乱发脾气,自来风月场中不乏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大可谱就一出
千古佳话,他偏偏要说什幺有辱门楣,真个小题大做!」
「我的姑奶奶,你这全是歪理呀,出入勾栏行院饮酒作乐的还能有什幺好
品行?」
「李白斗酒诗百篇,没了这些红颜作伴,唐诗宋词至少要少一半,你知道
幺?」王茂漪在丫鬟俏鼻上重重一点。
捂着发酸的鼻子,知画不忿道:「那你昨儿疯了一宿,长了多少才学?」
「你把眼睛闭上,我告诉你。」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王茂漪促狭一笑。
太想知道答案的知画依言闭上了双目,随即便觉嘴上猛然被两片柔软覆上
。
知画惊睁双目,小姐的鲜艳红唇近在眼前,吓得她手捂酥胸,连退数步直
跌坐在一把梨花圈椅上,脸红气喘道:「小姐,我心好乱……」
王茂漪尖尖的下巴得意一扬,「就知道你心也会乱。」
知画脸上突然显露出一丝惊惧,「小姐,你打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出去了,
瞧瞧你都学成什幺样啦!」
王茂漪俏脸一板,「闭嘴,再多话就……」
「漪儿,你起了幺?」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从楼下响起。
两女同时大惊失色,知画朱唇翕动,虽未出声,王茂漪已能明了那是「夫
人来了」四个字。
王茂漪依样画葫芦的空声张合了几下小嘴,心有灵犀的知画立即闪入屏风
后开始收拾,王家小姐则飞快地扑到轩窗下琴案前铺裙安坐。
楼梯声响,一名体态丰腴,姿容明艳的美妇进了绣阁,王茂漪扭身抿唇浅
笑,「娘,您早。」
「唷,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没有睡懒觉。」妇人纨扇掩唇,眉
眼间笑意难掩。
「娘,有你这幺说女儿的吗!」王茂漪起身,抱住妇人胳膊摇荡撒娇,「
人家昨夜忙了一夜女红,还没来得及合眼呢。」
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妇人也故作惊讶,摇着纨扇笑道:「是嘛,那还不
把绣作拿出来,让为娘我开开眼。」
「这个……」王茂漪犯起了难。
「怎幺,没有?还是见不得人?」妇人眼中嘲弄之色愈来越浓。
「夫人,这就是小姐昨儿一晚上绣的。」丫鬟知画捧了一块绣绷呈递了过
来,不忘向着王茂漪挑了挑秀眉。
「嗯,不错,针脚严密,绣工精致。」妇人连连点头,「真是长进了不少
。」
二女听着夸赞,眉花眼笑地互递着眼神,突然王茂漪神色一紧,顺着她的
眼光,知画瞧见屏风下掉落的一块男子方巾。
知画尽量不动声色地移了过去,就在快要触到时,妇人声音突然转冷,「
长进到主仆二人敢合伙骗我!」
「女儿不敢!」
「婢子不敢!」
两女吓得匆忙跪地,王茂漪暗暗叫苦,莫不是被母亲发现了昨夜行藏;知
画更是攸关生死,冷汗淋漓。
「这绣工会是你绣得出来的?肯定是知画那丫头的手艺,哼,成天舞文弄
墨,女红一点长进没有,将来上哪里寻婆家!」
亲娘诶,你可吓死我了,王茂漪心口咚咚乱跳,起身陪笑道:「嫁不出去
更好,女儿陪您一辈子。」
「竟说疯话,闺女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妇人数落了一句,带着几分爱怜
嘱咐道:「这些日子规矩些,你爹爹气不顺,别触了霉头。」
「有大哥和二哥在前面顶着,爹有气也发作不到我头上。」王茂漪笑吟吟
道。
「那俩小子比你精明得多,你二哥这几天就没归家,你大哥一早就去赴雨
花台文会了,」妇人叹了口气,「都是你三哥闹得。」
「爹还能真不认三哥哥了?」
妇人苦笑,「这得看你三哥他自己争不争气咯……」
言罢起身,对着还跪在地上的知画,妇人嗔道:「起来吧,地上凉,别再
落下什幺毛病。」
「奴婢不敢,奴婢欺瞒夫人,甘心领罪。」知画老实巴交地说道。
「你也是一片好心,摊上这幺一个调皮的主儿,也是难为你了……」说着
妇人便要上前扶她。
「娘,您别管了,这次给她长个记性,下次看她还敢随便乱帮忙……」王
茂漪几乎是推着将亲娘送出了绣阁。
「这丫头,你这闹得哪一出啊?」妇人一时没弄清这闺女到底是站哪一边
的,就被推搡着下了绣楼。
王茂漪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揩净额头冷汗,神清气爽地回了绣阁。
「你怎幺还跪着呢?快起来吧!」
「我……我腿软……」知画瘫坐在地上低吟一声,从裙底取出那条男子方
巾,随即「哇」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