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池州、安庆之战并没能从根基上动摇徐寿辉,但几年来徐寿辉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他不得不向张无忌「示好」,以求得喘息时间重整旗鼓。
不管怎么说,张无忌打出了威风,胜利班师。
张无忌率大军回师途中,路过宁国县界,想起了主动向前方送粮的胡惟庸,还有他一定要替张无忌把倾国倾城的美人若兰弄到手的承诺,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张无忌在马上指着界碑问刘基听说过宁国县有个县令叫胡惟庸吗?
刘基当然听说过,并且知道他外号叫胡剥皮。
张无忌说:「建德出了个陈烙铁,这里又出了个胡剥皮,咱们去看看?」
刘基说:「主公知道他们这么清楚?」
张无忌笑笑而已,大小官吏,事无巨细都在张无忌的屏风上有记载。那个陈烙铁叫陈宁,专门用烧红的烙铁审问拷打犯人;这胡惟庸更狠,对罪大恶极者,不是砍头了事,而是剥了人皮,里面填充稻草,放在衙门前面示众。
这真是亘古未闻的骇人苛政,刘基听了骇然。
张无忌以为治乱世用重典,也不为过。据说宁国和建德两地,真的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呢。
刘基说:「如果有意暗访,就别兴师动众,我陪你微服进城,如何?」
张无忌点头:「最好。」
张无忌关照徐达带兵返金陵,他和刘基只带少数从人下船,悄悄向宁国去了。
张无忌和刘基都化了装,粘上了胡须,他们来到县衙前,只见衙门前围了很多百姓。
果见有三具剥皮的干尸立在县衙左侧,刘基说:「这太恐怖了。」
张无忌笑笑,说:「只看他审案公平不公平,有时治乱世是要一点恐怖的。」
攒动的人头都在向里面张望,议论纷纷。
张无忌问一个县民,县太爷审什么案子这么轰动啊!
那县民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沈家可是遇着克星了,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吧?
这沈家是不倒翁,仗着有钱,哪朝哪代都没人敢惹,是宁国一霸,走私贩盐、聚赌、抢男霸女、杀人,什么事都干。
一个女人凑上来帮腔,说这回犯在胡大人手里,沈家可栽了,一下子抓进来十来口!
这时锣声响了,人潮又往前拥,好多人喊着:「出来了」,「是不是杀头啊?」
「看头上有没有夺命牌子……」
在锣声中,从大堂里推出十来个年龄不等的人,个个背后插着「招子」,上面有用朱笔勾决的名字,由一溜儿几十个穿红衣服戴红帽子的刀斧手押解着出县衙来。稍后才是县令胡惟庸,带着县丞、主簿等一干县吏跟出来监刑。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感谢胡青天为民除害」,接着「胡青天」的喊声此起彼伏响起来。
张无忌很满意,并不想惊动胡惟庸,他与刘基离开了县衙门,又向闹市区走去。
宁国的闹市人来人往,热闹而有秩序,糕饼店、金店、估衣店、布店、当铺、钱庄栉比鳞次。
张无忌附刘基耳畔说了几句什么。刘基点头,按张无忌的意思当起诱饵来。
他装作走路匆忙的样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后来一路小跑,他的莽撞引来很多人鄙视的目光。张无忌则坐在绸缎庄的门廊下看着刘基表演。
刘基一路小跑,「不小心」从腰间掉下个口袋,沉甸甸地落在路上。
后面一个老太太看见了,弯腰拾在手中向前面喊:「哎,客官,你掉东西了!」
刘基仿佛根本没听见,很快消失在人丛中。
老太太便坐在原地,把口袋放在膝上等待。
张无忌凑过来,说:「老人家,我看你方才捡了一个口袋,是钱口袋吧?」
老太太说:「可不是!那人耳朵大概背,我那么大声叫喊,他头也不回。」
张无忌怂恿地说:「打开看看,是银子吧?」
老太太说:「那怎么行?人家的东西,我看它做什么?」
张无忌说:「那如果有人来冒领,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到底是多少,你给还是不给?」
老太太听他说得有理,便又招来几个人,对大家说:「方才一位客官丢了这口袋,我在这儿坐等他回来取,为有个证明,几位一起来看看,口袋里有什么。」
那几个人都说,「行」,「你打开吧,我们替你证明。」
老太太打开,里面是五个金元宝,金元宝上錾着一行字。围过来的人都惊讶地大叫:「这么多金子!」「人家一定有急用,丢了不急坏了吗?」「说不定是婚丧嫁娶用的呢。」
老太太又把金子装好,耐心地坐着等。人们逐渐散去,似乎没有人有非分之想。
张无忌蹲在老太太跟前帮她判断,估计这人不会回来找了,他有可能记不得丢在哪儿了。
老太太说不会,他家又不是开金矿的,会不在乎这一大注金子?
张无忌问:「他若一直不来,你就这么傻等?」
老太太说:「少不得我吃点辛苦呗。」
张无忌又问:「到天黑不来,你怎么办?」
老太太说那就等到明天天亮,再不来她只好交到县衙门去了。
张无忌小声说:「老人家这么死心眼,索性拿回家去就是了。」
老太太不认识似的看了张无忌一眼,用斥责的口吻说:「你这人心肠不好,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贪占呢?」
「又没有人知道。」张无忌说,「你若担心我出首,咱们俩平分。捡的东西又不是偷的,不犯法呀。」
老太太说:「那人总得讲良心啊。」
张无忌说:「说不定这是不义之财。不义之财,取之无罪呀。」
老太太说:「义与不义,那是他个人的事;天地良心,谁犯法,有官府处置他。无凭无据,我怎么会知道人家的金子来路正不正?」
张无忌直起腰来,十分感慨,他故意说:「宁国百姓够可怜的了,叫那个剥人皮的县太爷吓成这样子。」
老太太不干了,霍地站起来:「客官这可不公平了,胡青天上任以来,宁国连小偷、盗贼都绝迹了,坏人害怕他,好人怕他干什么?」
张无忌说了声「对不起」,他看到刘基已躲到一家当铺柱子后头张望,就举手打了个手势。
刘基装作慌慌张张四处乱看,一路小跑过来。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她对张无忌小声说:「失主来了,看着像他,慌里慌张的。」
刘基走到老太太跟前,问:「老人家,看到我的钱袋了吗?黑绒布缝的。」
老太太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把钱袋背到身后。
刘基说共有五个金元宝,上面有至正十九年字样,共五十两。
老太太看了张无忌一眼,笑笑,又板起面孔用教训的口吻训斥刘基说:「你这人,也老大不小了,看上去也像个有身份的,办起事来这么马虎,你的东西在这儿呢!」说着把口袋还了他。
刘基说:「哎呀,老人家可积了大德了,这若落在别人手里,还会给我吗?」
「这话不对,」老太太有几分骄傲地说,「别的地方我不敢保,在宁国,我敢说,你这东西放在大道上三天三夜没人拿。」
刘基摸出一个金元宝递过去:「谢谢老人家,拿去买杯茶吃吧。」
老太太好像被他吓了一跳,直往后躲:「这是干什么?」
张无忌劝道:「他谢你的,这是他的好心,你不必拒绝呀。」
「那我不成希图人家钱财了吗?」老太太一扭一扭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张无忌对不远处暗中护卫的侍从招招手,指指老太太,吩咐跟上她,把她住在哪里,姓甚名谁记下来,但不要惊动她。张无忌显然要奖赏她。
侍从跟踪老太太而去。
张无忌显得很兴奋,他说:「如果我有五百个胡惟庸这样的县令、知府,还愁天下不治吗?」
刘基用探讨的口气问:「你说,是这里百姓民风好呢,还是叫胡惟庸的严厉惩罚吓住了?」
张无忌说:「恐怕是吓住了,或说是镇住了。」
刘基也百思不解,为什么从前宁国并不如此,别的府县也不如此?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千百年来天下大治的象征。
「苛政、峻法还是有用的。」张无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把坏人镇住了,把人心中的贪欲震慑了,不管你是不是因怕杀头而不敢做坏事,市面安定了,总是好事,时间久了,民风也就淳朴向善了。
刘基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胡惟庸绝对是一个人才,这一点张无忌深信不疑,因此决定稍加时日之后,便要重用胡惟庸。当然,这都是后话。
张无忌回到金陵,享受难得的轻松,这也难怪,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是打了打胜仗,岂能不高兴的呢!?
张无忌回府衙,见小昭和周芷若正在安心帮自己整理折子,暗叹自己太英明了,做皇帝如果还挨累那是活该,像自己这样多轻松,一天只要花个三两个小时把整理出的折子过一下目就行了。
「相公——」周芷若也没那么多礼了,只是向张无忌轻轻福了下。
「坐吧!」张无忌向她们随意的点了点头。
「相公,这是各地传来的奏章,我们帮你整理了一下,重要的都做了标记符号。」小昭走过来递给张无忌一叠折子。
「嗯!」张无忌点点头,现在张无忌是有些没心情搞这些了,但还是接了过来,随便扫了一眼,「以后你们帮我看奏章,看完直接跟我说就可以,免得我再一一去翻阅!」
「嗯!」小昭点点头,见张无忌情绪不高也没多言。
「相公,这是韦蝠王送来的东西。说是按你要求去弄的,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周芷若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张无忌。
张无忌对她笑了笑,对胡惟庸送来的东西还是有些好奇的,打开盒子一看,忍不住惊讶,居然是一团比头发略粗的铜丝。
「相公,韦蝠王说了,这是给你交代他去找人做的,不过,只能做到这么细,如果做到头发那么细暂时还办不到。」
「呵呵,这已经很好了,只怪小昭的头发太细了。」张无忌说着看着小昭。
小昭也抬起头来看着张无忌,脸微微有些红,张无忌看着她心里倒是一动,好久没与她亲热了,还有周芷若。
「小昭,芷若,你俩随朕来,我有话对你俩说。」说着,带头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边走边想着手里的细铜丝,当时也就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但是真弄出来了还真不知怎么用了,原来张无忌想着把二十一世纪的一些发明都带到这个社会来,比如火炮。电灯、蒸汽机什么的,这样可以让华夏提前进入工业革命,这可是划时代的事情。这发电机,电动机的原理倒是很简单,关键要怎么把这个制成线圈就难办了,至少那层绝缘漆就不知道怎么弄。
「相公在想什么?」小昭问道。
「哦,朕是想怎么利用这个细铜丝。」
小昭和周芷若都忍不住笑了,周芷若道:「原来万岁真是想难为韦蝠王,而又没把他难为住。」
「小丫头,你懂什么。」张无忌进了房随便坐在了床上,「别看这么细小的东西,却是有大用?」
小昭和周芷若互相看了看,对张无忌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你俩也坐。」张无忌拍了拍床示意她俩坐下。
俩人一边一个的坐在了张无忌的身边,张无忌伸手把她俩揽进怀里。
「你俩是不是想相公我了?」张无忌逗弄着俩个大美人说道。
周芷若和小昭脸都红了起来,头埋得低低的不肯回答张无忌的话,当然,她俩也不知怎么回答。
「你俩怎么不回我的话,是不是想让相公我对你们进行家法伺候。」张无忌说着在小昭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相公,不要吗!」小昭带有撒娇的扭动了子。
「你不要,芷若要不要?」张无忌又扭过头吻住了周芷若。
「相公,我——我也不要——」周芷若也不好意思的要躲开张无忌。
「哈哈,奇了,都不要朕可剩力气了。」张无忌把俩人的小脸贴到自己脸上,接着,搬着俩人的小脑袋把小嘴扭向自己一起吻了下去,一张嘴吻着俩个人,舌头一会钻进小昭的小嘴里,一会又钻进周芷若的小嘴中。
俩个美女很快就控制不住了,轻声嘤咛起来,同时,也把小舌头伸出来与张无忌的舌头缠绵着,磨擦着,最后俩人的舌头一起钻进了张无忌的口中,还好,张无忌的嘴够大,一起挑弄着俩个人的。
张无忌干脆揽着俩人压在了床上,一边亲吻着,一边抚着俩人的身子,如今张无忌在玩女人上已经练成了一手分心的绝活,在摸小昭小屁股时,另一只手完全不受影响的揉着周芷若的酥乳,在解小昭衣服时,另一只手也同时脱着周芷若的衣服,一点也不比用两只手慢。
张无忌翻身把俩人一起压在了身下,嘴是亲吻着小昭,手里玩弄着周芷若的小如头,另一只手不闲的揉捏着小昭的香乳。
俩人不受控制的呻音着,在张无忌身下扭动着,压抑好久了,一但唤醒那就是惊涛骇浪,俩人小丫头急切的应合着,四只小手一起在张无忌身上抚弄。
「来,帮朕脱衣服。」张无忌说着一双手已走了下去,伸进了二人的裤子里。
「嗯——嗯——啊——」
俩人刚想为张无忌解衣服,但一时忍受不住张无忌的挑弄,四条手臂一起缠住了张无忌。
「呵呵,还说不要。」张无忌说着手上加劲,在俩个的小花瓣间快速的滑动逗弄起来。
第262章「大意荆州」
徐寿辉为报一箭之仇,在一番谋划后,挟持徐寿辉率舟师东下,抢攻张无忌赖以起家的水陆重镇太平府。张无忌没有想到他这一手,守太平府的军队仅有三千人,花云、朱文逊平时用以一般防守是无虞的,面对徐寿辉这样排山倒海的攻势,就显得势单力孤了。
徐寿辉大军来得突然,攻得猛烈,太平城下,战鼓声、呐喊声不绝于耳,夜空被无数火把烧红了。徐寿辉和张定边骑马立于城东南隅,看着他的部队攻城。
太平城就在长江边上。
徐寿辉军以大船靠近城垣下,在船尾架起云梯,士兵攀援呐喊而上。
徐寿辉举起鞭子扬言,攻下太平,就报了池州之仇。这太平府是张无忌金陵上游的门户,门户破则堂危。
张定边说:「可惜呀,这样一座重要城市,张无忌只用花云三千兵马守城。
这是天助我也。」
最先告急的是东南城,敌人的攻势十分凌厉,先用土炮炸开豁口,继而驱动大军猛攻,花云带着守城士兵拼杀,格斗,愈战愈勇,连续砍倒许多敌人。
这时知府许瑗和副将朱文逊都来了,许瑗说:「北城也快守不住了,怎么办?」
花云给他们鼓气,等待援军来解围。
朱文逊却不乐观,金陵就是有救兵来也来不及了,贼势太众。他们很难支撑几天。
花云说只有决心一死,与城共存亡了。他想了想,决定自己带兵在这儿顶着,让朱文逊护着许知府、王鼎院判火速出城,没有必要都搭上性命。
许瑗却不愿逃生,丢失太平府,他这知府岂有脸面独生?说罢从地上拾起一把刀也参加了搏斗。但他本是文人,年纪又大,不上几个回合便被敌兵砍死,花云来救时,为时已晚。
东城火起,敌兵已打开城门涌入,百姓纷纷逃难。
花云的妻子郜氏和奶娘孙氏抱着三岁的儿子随着难民向南城奔来,郜氏一眼看到了写有「花」字的帅旗,花云妻子扯着奶娘的手,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奔去,一路呼喊着:「花云……」
花云正与五六个敌兵拼杀,猛听妻子叫他,蓦然回首,大声喊着,叫她快出城。
郜氏未及出城,已有一群敌兵围上来,狼哭鬼号地叫着「抓美人」。花云妻子吓得不知所措。
花云企图过来救,敌将张定边已登上城墙,挽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花云中箭倒地,头抬了抬,似乎想对妻子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胸口血流如注死去。
花云的孩子吓得大哭不止。
花云妻郜氏眼看自己要被人捉住,为不受辱,她向孙氏大喊:「我随花云去了,好好抚养我的孩子,我在九泉下也感恩了。」
孙氏凄厉地大叫:「夫人!」想上去拦阻。
花云妻子已跃上城垣,一纵身,跳入浩浩长江。孙氏抱着孩子拼命跑,钻入人群。
徐寿辉骑马入城,身后有一顶大轿,里面坐的是若兰。她不时地掀开帘子看看,但见城中四处起火,大兵正在抢劫民宅,大包小裹,公然与土匪无异,徐寿辉却不闻不问。
张定边过来问他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徐寿辉说,「你不让兵士得点油水,谁肯卖命。何况满城百姓都是追随张无忌的叛民,都是有罪的。」
张定边趁机劝进,既占了太平,更是声势浩大了,主公已拥有湖广、江西,这时不称帝,就有违民心了。这话说到徐寿辉心里去了,皇帝玉玺他都珍藏好几年了。
徐寿辉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一个想当皇帝的老东西在采石矶呀。」
张定边会意,知道是指徐寿辉那个老朽。张定边说他有办法,明天就启程去采石矶,打下太平,下一步是不是攻金陵,总得向徐寿辉禀告一声啊。
他说话时挤眉弄眼,那「禀告」的后面含意,徐寿辉一清二楚,只是不说出来,由着张定边去做就是了。
徐寿辉说:「你去准备吧,要干净利索。」
张定边再三让汉王殿下放心,这事他和张必先一定办得滴水不漏,事成之后,有罪名他顶着,汉王手上反正不沾血腥。
徐寿辉许愿事成后封他为太尉。交易就做成了。
徐寿辉的军队连普通逃难百姓也不放过,全都拦截下来,驱赶到大船上。徐寿辉早发过话了,男的强壮劳力强行充实军队,当民夫,年轻女子拉回武昌分给士兵淫乐享用。
孙氏与花云的孩子也挤在人丛中。
士兵们不明白弄这些男男女女干什么。
一个千户说:「干什么?男的去当苦役,修城,女的分给弟兄们玩。」这一说,船上的士兵淫笑起来,高声欢呼。
花云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孙氏怎么哄也哄不好。
一个士兵过来吼叫:「号什么丧,再号,扔江里喂鱼吃。」这一吓孩子更哭得厉害了。孙氏拍哄着孩子:「不怕,不哭,人家是跟你说着玩的……」
孩子仍是哭个不住,千户过来了:「你这个号丧的丧门星,你别给大伙带来灾呀!」他从孙氏怀中夺过孩子。孙氏大惊扑上去夺:「老总啊,我哄他不哭不行吗?」
千户狞笑着说:「到龙王爷那里哭去吧。」一举手,咚的一声把孩子扔入江中。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孙氏惨叫一声「孩子」,也一头扑入水中。
大浪起伏的江中,花云的孩子挣扎着。
孙氏从水里浮起来,挣扎着四望,她看见了孩子在浪中忽隐忽现,她手刨脚蹬地靠近了孩子,抓住他一只胳膊,孩子死命地抱住孙氏的腰,这一来两个人又向下沉了。孙氏拼命挣扎着,在她已经绝望时,对孩子说:「这是命啊。」又仰天大叫:「花将军、夫人,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怎么不保佑你们的儿子呀?」
正巧这时从上游漂下一块门板来,孙氏伸手拉住,先把孩子放到门板上,自己推着门板缓缓沿江河漂流而去。
大江浩瀚,浪卷起千堆雪,在这茫茫水中,一块木板上载着两个小黑点仿佛漂到了天的尽头。
大平府失陷令张无忌痛惜不已,特别是又损失了花云这样的良将。他虽出兵去驰援太平,但费聚的船队距太平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就看到太平府城门上换了徐寿辉的旗帜,只得无功而返。
于是张无忌召集文武官员开重要会议。
张无忌首先分析局势,承认徐寿辉贼势猖獗,占了太平,花云、朱文逊、许瑗、王鼎全部战死,徐寿辉就要在采石矶称帝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是心腹之患。原以为攻下安庆,池州一战伤了他的元气,不料他反变本加厉了。他问各位有何良策?
人们先去看李善长,又去看刘基。刘基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毫无表情。
冯国用显得消极,他认为现在贼势大张,我们无力与其争锋,不如用权宜之计,对其称臣。
汤和的络腮胡子气得乍了起来,他怒目吼道:「向陈矮子称臣?这是惑乱军心!」
冯国用来了个反唇相讥,现在不也对大宋的小明王称臣吗?陈矮子不过是个子矮,而小明王韩林儿才是个放牛娃,既可向放牛娃称臣,就不在乎向陈矮子称臣,这是保全实力的良策。
徐达不赞成未曾交战先投降,未免太窝囊了。这与对小明王称臣不一样,那不是打败了,而是自愿。
李善长说:「金陵临水,徐寿辉的战船高大,攻城便捷,我们可退守钟山,放弃金陵。」他虽没说投降,也是退避三舍,上下一片悲观论调。
张无忌扭头去看刘基,刘基闭目不语,张无忌说:「刘先生有何高见?」
刘基仍未睁开眼,他为什么不睁开眼?不忍心看着一朝文武在这儿喊投降。
宋濂与章溢邻座,二人窃笑。
这时有人来报,花云家的奶娘抱着孩子来见主公了。
张无忌站了起来,兴奋无比:「快抱来见我!」
孙氏抱孩子上来,立刻哭倒在地,说:「花将军只有这根独苗,上天有眼,大难不死,望我主善待他。」
张无忌眼含热泪走下台阶,抱起孩子,回到座位,说:「你们看,虎头虎脑,十几年后又是一个花云!这是将门虎种,我给起个名字吧,就叫花炜。炜是光明之义,他的父亲就是光昭日月的君子,伯温先生想想气壮山河的花云,还不敢睁眼睛吗?」
刘基果然睁开了双眼,抱过花炜,说:「面对猛将花云,我敢睁圆双目。我以为,轻言投降者,当立斩不赦,军心摇动,能取胜也胜不了。」
李善长忙说:「伯温之言很对,那就议一议抗敌办法吧。」
刘基慨然说,天道后举者胜,取威制敌以成王业。大敌当前不可先挫自家锐气,不可畏敌如虎。
冯国用颇为不悦地说:「我想的是退敌之策,我虽主降,也不是真降,权宜之计罢了。」
刘基力陈自己的见解,认为骄兵必败,徐寿辉正是骄兵,他架空徐寿辉自己称王,既是骄的标志,又是不得人心之举,我认为可用诱敌深入之法。
常遇春主张先夺回太平以雪耻。
张无忌认为,徐寿辉得了太平,刚刚新筑堡垒,新挖了壕堑,我们很难取胜。
徐达说,主公可统大军亲征,必然威风八面,令敌丧胆。
刘基冷笑,打仗不是吓唬人。主公出战就能吓退了强敌?除非那敌人是纸糊的。
这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费聚火了,有什么好笑的?他刘伯温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轻巧,打仗还不得我们武将冲锋陷阵。
张无忌打圆场说:「不要争了,文武好比左右手,缺一不可。没听说吗,兵书上讲,当年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都尊崇伯温先生,你们再无礼,我可不客气了。」
众将不服也不敢再顶撞。
刘基说:「最怕的是徐寿辉与张士诚联手夹攻我们,而现在有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很对,」张无忌说,「必须抢在他们联合之前,打击一个,震住一个。」
刘基笑吟吟地建议可先令胡大海出兵,出其不意地直捣徐寿辉江西门户信州,牵制他的兵力。既然贼兵声势浩大,难以力取,他想再一次用反间计,诱徐寿辉上套。
李善长嬉笑道,利用邹林杀了一个赵普胜了,徐寿辉再傻也不会再上当了吧?
刘基说:「那也难说。他也像你这么想,就必然再次中计。」
第263章「徐寿辉称帝」
太平一仗的得手,膨胀了徐寿辉的野心,他再也不能满足于当王爷,再也不能容忍他上头有个草包太上皇了。他从太平匆匆赶往采石矶的五通庙,要在那里定乾坤。这是因为他在太平城里找一个自称半仙的人测了一卦,说他的大运鸿运在五通庙。五通是暗指阴阳五行,说他的运势与金木水火土并行。徐寿辉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即带着若兰赶往五通庙,那也是他与徐寿辉作个了结的地方。
这天早上,天色阴霾,乌云盖顶,江风凄厉,卷起小山样的波涛,涛声震耳,泊在五通庙水域的舟船剧烈地摇荡着。此时徐寿辉藏在庙里,张定边、张必先带众将领站在江边迎接徐寿辉的到来。最大、最华丽的旗上仍然大书着「徐」字,与往日无异,但江边阴惨惨的气氛让人深感不安。
不一会儿,一艘同样挂有「徐」字的豪华大船渐渐泊岸,张定边等人上前迎接。
徐寿辉在众侍从簇拥下走下船来,毫无察觉,还东张西望地问张定边,汉王在哪里?
张定边用手一指:「你看,他在那儿。」
徐寿辉扭头顺他手指方向望去,这时有四个武士出其不意地冲上来,抡起大铁锤,几下子就把徐寿辉打得脑浆崩裂,倒在了地上。徐寿辉的侍从有试图反击的,也立刻遭了毒手。
张必先杀气腾腾地对众人说:「大家不要动,我奉上天之命,只诛杀首逆徐寿辉,与他人无关。」
这时在五通庙前竖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黄龙旗,大书「陈」字。那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五通庙本不是香火很盛的庙宇,但这一天却是人声鼎沸,军人为主,间或有几个看热闹的老百姓。
徐寿辉亲自来看布置登极大典的地方。
张必先说,临时以五通庙为登极大典行宫,无论如何匆忙了些,在安庆、武昌也会好些。
徐寿辉却坚信测卦人的话,认为五通最为吉利。五通,可说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五通,也可说是直贯东西南北中。五通庙,这是天赐的登极地。
张定边说:「既然我主认为吉利,再好不过了,早登极早发号施令,早定天下。」
张必先说:「只是太匆促,礼仪、规章都来不及草拟。」
「事后再补。」徐寿辉说,有皇帝,有丞相、太尉,有皇后、太子就齐了。
他随口封张必先当丞相,张定边为太尉,邹普胜为大将,别的官一时想不全,说过几天再封。
二人都说:「谢皇上大恩。」
徐寿辉说:「今天还不是皇帝呢,四天后才是黄道吉日呀。」
张必先问:「皇后还在沔阳老家吧,接,已来不及了,先封吧。」徐寿辉皱眉不语。
张定边说:「我主是不是有意封若兰王妃为后啊?」
徐寿辉说:「不行吗?何必非封那个黄脸婆?」
「行,当然行。」张必先说,「只是恐有非议,何况皇上的长子陈理已经快成年了,立不立他为太子?」
「立他为太子可以,」徐寿辉说,「皇后断然不能是他娘,她还在家侍奉公婆呢,哪里懂得怎样当皇后?」
张定边向张必先窃笑,知道他早已在若兰面前许愿了。
采石矶的皇帝行宫就在五通庙的配殿,若兰很不乐意与那些残肢断臂、裸露着黄泥稻草的泥像为伍,她说害怕。幸好她出的主意被徐寿辉欣然采纳,既然皇帝登极,不可无画像,她建议把画师李醒芳请来。其实若兰是想见李醒芳,打发难挨的光阴。
于是几经周折,李醒芳来到了五通庙,若兰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徐寿辉在正殿里与丞相、太尉们忙着大典的礼仪安排,若兰便要李醒芳为她画一张弹琵琶的像。
若兰在泥像前弹着琵琶,墙壁上挂着李醒芳为她画的画像。此时李醒芳正在为她画弹奏的像。
李醒芳说:「听说你家汉王要称帝当皇上了?」
若兰说:「明天是正日子。」
李醒芳说,再见她就不容易了,她是娘娘了,宫禁森严,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簇拥着。
若兰说她本意并不希望过这种日子。徐寿辉对她挺真心的,他有元配夫人,却越过她封自己为后,大臣们纷纷起来反对,可徐寿辉通通把他们骂了回去,再有敢谏的,他就要开杀戒了。
李醒芳说:「那我得祝贺娘娘了。」
若兰显得有几分悒郁,过去听说书人讲过,宫里很闷,不能自由出入,若真那样,不如不当皇后。
李醒芳的话里含有几分讥讽意味,他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岂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若兰说:「那今后你进宫画画也不容易了吗?」这话里明显地流露着爱慕的情愫。
李醒芳说:「我不能一辈子给娘娘作画呀,我总该干点什么呀。」
若兰说:「画画多给你银子就是了嘛。」
李醒芳说:「你也要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若兰说:「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若真的不能常来见我,我更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是他惟一准许我见的男子,这都因为你会画画。」
李醒芳说:「进了皇宫,后宫里有的是太监、宫女,不会寂寞的。」
「你挖苦我?」她放下琵琶,有点生气了。
这时徐寿辉进来了,一进门就大叫:「画师来了吗?快给我画像,明天登极要用。」李醒芳忙站了起来。
若兰说:「他来半天了,闲着没事,又给我画了一张弹琵琶的像。」
徐寿辉看了一眼,依然是「像,很像」。他走到里间,很快换上了皇帝的袍服和平天冠,坐到了椅子上。
外面起风了,风刮得门窗砰砰乱响。若兰走过去关好窗户说:「起风了,云也越堆越厚,可别搅了明天的好日子呀。」
徐寿辉说:「你放心,我洪福齐天。」
铜钱大的雨点开始敲打窗户,不一会天上雷鸣电闪起来,雨越下越大。
正在静坐供李醒芳作画的徐寿辉沉不住气了,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瓢泼大雨犯愁了,心情顿时变得很恶劣,烦躁不安起来。
若兰说:「改个日子吧,这大雨,天亮肯定停不下来。」
徐寿辉说:「下刀子也照常登极,之后我还要率师东下去打张无忌呢,拿下金陵,我给你盖一个最豪华的宫殿……」
第264章「江东桥」
张无忌料定徐寿辉五通庙称帝后必尽起水陆舟师来犯金陵,他与刘伯温商议,要再用一回反间计。他们估计,徐寿辉上过一回当,误杀了双刀赵,他做梦也不会相信,张无忌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复使用同一手段,张无忌恰恰利用他这一错觉。
康茂才过去与徐寿辉有多年交情,他被张无忌请来,已猜到了七分。
张无忌、李善长、刘基三人正式接见水师大将康茂才,显得很隆重。宽腮大胡子的康茂才一进来,张无忌便问:「大战在即,你知道找你来什么事吗?」
康茂才说:「我想是让我去赚徐寿辉。」
张无忌目视刘基一笑,刘基问:「他会上当吗?」
「会。」康茂才说,「徐寿辉这人毫无计谋。我过去又与他友善,我若说我做他内应,他必信无疑。前不久他还从安庆来信约我为内应呢。」
张无忌说:「你写信托可靠人送到采石矶去,约他在江东桥会合。」
康茂才答应下来,康茂才家里有个看门老人,从前侍奉过徐寿辉,因忠厚老实,很受徐寿辉信赖,派他带信前往,必有成功把握。
张无忌同意派这老头当信差前往。
徐寿辉一见这老头来,很亲热地招待他,问他来干什么,他说受康将军之托来送信,随着呈上了康茂才的密信。康茂才约作内应,说他守的江东桥不过是快朽烂的木桥,届时徐寿辉巨舰可直冲木桥杀入张无忌水寨,能一举成功。
徐寿辉丝毫不疑,款待了老翁,且规定了暗号,到时候喊「老康」为号。
这边张无忌下令改建江东桥。
江东桥本是一座木桥,此时李善长正督俞通海、廖永忠等人拆桥。李善长限定拆桥、建桥要在一夜间完成,这谈何容易。
廖永忠不明白拆木桥建石桥是为什么?
李善长说:徐寿辉到此,船再硬也不敢撞击石桥逃生啊。
廖永忠这才明白了。
张无忌、刘基带了一大批将帅过来了。
刘基感慨地说:「我们的诱敌之计并不高明,徐寿辉居然没有识破,这就因为他是骄兵。」
张无忌命令身后的冯国胜、常遇春二位率帐前五翼兵三万人马埋伏在石灰山侧。又令徐达带兵守南门,杨景驻兵大胜港,张德胜、吴良统师出龙江关外,张无忌坐镇在卢龙山,约定到时候若见他那里举红旗,是报敌兵至;举黄旗,便起伏兵截杀。
将领都说:「遵命。」
刘基说:「徐寿辉丢盔卸甲之日到了。」
徐寿辉竟未识破张无忌的计谋,仍按原计划督水陆舟师沿江汹汹而来。徐寿辉坐在指挥船上,到了大胜港,河道很窄,船速放缓,张定边对徐寿辉说,大胜港水道过窄,只能同时通过三条船,太危险。
徐寿辉一看,也怕中埋伏,马上命令水师退出大江,用大船冲击江东桥,从那里过,康茂才在那里接应呢。
张定边立即传令调铁甲大船冲江东桥,打开通路。
一夜间已变成坚固石桥的江东桥静悄悄地卧于江中,像条巨蟒。
徐寿辉的先头船只扯满帆向江东桥撞去,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几条船全解体了,进水的船开始下沉,士兵纷纷落水。
徐寿辉大惊:「不是木桥吗?怎么变成相公的了?康茂才呢?见到他了吗?」
张定边说:「没有康茂才的影子。」
徐寿辉站到船头直着嗓子高叫:「老康,老康!你在哪儿呀?」没有回音。
徐寿辉这才大梦初醒,说:「可恨康茂才骗我!」他急令回船,在龙湾靠岸,令水师上岸立栅为营,叫陆路军队马上过来接应。
张定边挥舞着旗子,指挥船队迅速撤出。
可惜为时已晚,徐寿辉军已陷入张无忌张着的巨大网中,他尚且不知。
此时张无忌正冒着酷暑站在卢龙山上督战,一把巨大的青伞罩在他头上,前面大旗上有八个大字特别醒目:吊民伐罪,纳顺招降。刘基、吴良、郭英立于身边。太阳如火,酷热难当。
侍者吃力地从山下弄了水来,郭英对张无忌说:「洗洗脸凉快一下吧,天太热了。」
张无忌回眸众人,人人汗下如雨,士兵伏在骄阳下,更像烤焦了一般难耐。
张无忌下令把伞收起来。
侍者收了伞,张无忌也暴露在太阳底下,立刻汗出如洗。他叫人把一桶水给兵士送去了,自己忍着饥渴。这情景,被将士们看在眼中,谁不佩服,连刘伯温投向他的目光也是赞许的。
太阳底下,石灰山上晒得半焦的灌木和草丛中,全是埋伏的士兵,常遇春、蓝玉也耐着性子等待战机。
远处赤旗终于从卢龙山上升起来了,蓝玉捅了常遇春一下。他们看见,徐寿辉的军队已弃船登陆,与陆师合兵,正浩浩荡荡开来。
黄旗升起来了。平地一声雷一样,呐喊声震天动地,冯国胜、常遇春、蓝玉首先从地上跳起来,率部冲下去。
敌将张志雄、梁铉、俞国兴大惊,张志雄几乎傻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伏兵啊!
他们慌忙迎战,但常遇春部攻势太猛,徐寿辉军支持不住,纷纷后退。
背后又有徐达率兵截住去路,张志雄喊了声:「快上船。」一些兵士刚刚上船,未来得及升帆,张无忌的水师将领康茂才、廖永忠等早已率舟师左右拦截,飞箭如蝗,许多徐寿辉的兵士中箭而亡,跳江的多溺死。
漫山遍野是杀声,满地是死尸,江中也漂着死尸,少数敌船望风而逃。
徐寿辉正着急时,张定边坐了小舟过来,呼喊着:「陛下,不好了,张志雄、梁铉、俞国兴全投敌了,百余艘战舰也落入敌手。快下来,张无忌杀过来了。
再不走,性命难保了。」
徐寿辉说:「小船怎么能行?还是你上这混江龙上来吧。」
张定边说大船掉头不便,目标又大,不如小舟灵活。徐寿辉无奈,刚下到小舟中,急忙又爬上大船,跑下底舱,拖着惊慌失措的若兰出来,这时廖永忠的水师已围上来了。
幸好张定边亲自执桨,划着小船,绕开主江道,从芦苇丛中钻走了。
张无忌站在「吊民伐罪,纳顺招降」大旗下高兴地看着眼前水、陆战场的厮杀,对刘基说:「如无先生闭着眼睛的举动,没有今日大捷了。」
刘基说:「有人出主意,得有人听才行。还是主公英明,能够决断。你看,号称不可一世的徐寿辉,不是一瞬间土崩瓦解了吗?」
张无忌正要说话,胡惟庸过来了,报告说新降的张志雄说,安庆之兵这次全叫徐寿辉带来了,安庆只有一千守卒,是一座空城。
「这真是良机呀。」张无忌说,「我意马上派蓝玉率轻骑进占安庆,命徐达、冯国胜、常遇春尽行追击,不给徐寿辉以喘息之机。」
胡惟庸说:「我已擅自做主,令徐、常等将军做追击准备了,只等一声令下了。」
张无忌不无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若是不这么下令呢?你可有越权、擅专之罪了。」
胡惟庸从容不迫地说,主公如果想不到轻取安庆,那不是有悖常理了吗?
张无忌不但没怪罪他,反而笑了。他们对话时,张无忌一直有几分惊疑地盯着胡惟庸看,又是佩服,又有点讨厌。
刘基问:「他是谁呀,如此斗胆?」
张无忌说:「忘了宁国之行了?他就是把宁国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县令胡惟庸啊!我把他调回来,当了都事了。」都事与县令同级,还是七品,但地位显赫。
胡惟庸向刘基点头示意:「今后请先生多多教诲。」
刘基说,峻法严刑治民他很欣赏,但剥皮的恐怖做法,不敢恭维。
胡惟庸强调矫枉必过正,世风正过来,即可废止,这也是权宜之计。
胡惟庸走后,刘基对张无忌说:「明公看样子很赏识胡惟庸。」
「你不也一样吗?」张无忌说,「宁国之行,我们合演的一出戏,不是很成功吗?」
刘基说,这人很聪明,或者说是过于聪明。这话隐含着复杂的含意。
张无忌问他是什么意思?
刘基说:「我听说他很会烧河豚,并且舍命为李善长尝毒,这才逐渐被提拔起来的。」
张无忌哈哈笑道:「会做官又会烧河豚,又有什么不好呢?」
刘基见张无忌听不进去,便不再多言。
张无忌先南后北的策略已经旗开得胜,趁徐寿辉新败,他本人换上了龙骧巨舰,主桅上依然高挑着「吊民伐罪,纳顺招降」的大纛,率雄师乘风溯江而上,直向安庆进发。这天,只见几万只白翼水鸟围着张无忌的坐船鸣叫,久久不肯离去,张无忌以为怪异,刘伯温说这是吉庆之象。张无忌便叫士兵拿了粟米向空中抛洒,那些有灵性的水鸟竟然在空中啄食粟粒,不待粟粒落于江中便衔到口中,它们上下翻飞,如天女散花一样,张无忌一直仰头看着它们。
徐寿辉已成惊弓之鸟,固守安庆不敢出战。张无忌命徐达以陆师为疑兵迷惑徐寿辉,令廖永忠、张志雄率水师攻击徐寿辉水寨,破舟船八十余艘,一举攻入安庆。大军追到小孤山,徐寿辉率残部逃回武昌,张无忌洋洋得意地进了九江城,临时以原来的知府衙门为平章府。
胡惟庸今天值班,早早来到了鄱阳湖畔的营帐。
胡惟庸进来时,见屋中无人,案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屋中央有一盆炭火,烧得正旺。
胡惟庸便在房中等。从这里望出去,可见鄱阳湖一角,湖上风大,狂涛万丈,白浪掀天,这是一年岁尾的寒冷时节,天空飘洒着雪花。
胡惟庸无意中看到了一幅女人画像,压在一叠公文下,他抽出来一看,是一幅美人图,正是他给张无忌的若兰画像。不知什么时候,张无忌在空白处题了一行字:何日得睹芳颜,于愿足矣。
胡惟庸脸上露出惊喜,看起来自己并未猜错,张无忌既不是克己复礼不近女色的圣人,也不是因守清规而疏于情感的准和尚。他下决心,非替张无忌把若兰弄到手不可,这是比什么都来得快捷的投注。论才学,他不缺;论计谋,他不少;但比起美人来,也许只有江山可与之媲美,别的都不在话下。
胡惟庸若有所思地将若兰画像又放回了原处。
一阵脚步声传来,胡惟庸退到门口,谦恭地站好,张无忌跺跺脚上的雪进来了,抑制不住兴奋地说:「好大的雪,明年当是个丰年,瑞雪兆丰年,鄱阳湖上下这么大的雪,不多见啊。」忽见胡惟庸立在那里,问:「是你?有好消息吧?
这几天真是捷报频传啊。」
胡惟庸说,大军攻到小孤山,徐寿辉部将傅友德、丁普郎投降了。
「傅友德?是傅友文的哥哥吗?」张无忌问。
「正是。」胡惟庸说:「主公不是特地让傅友文从镇江赶来,写信去劝降他哥哥了吗?果然奏效。」
张无忌说:「可惜让徐寿辉跑了。听说他带了若兰坐小船得以逃脱。我原以为这次必能俘获徐寿辉呢。」
胡惟庸善解人意地说,抓到徐寿辉尚在其次。只是若兰跑了可惜。可惜若兰这样的美人,跟了徐寿辉这么一个獐头鼠目的人,会有什么好结果!
张无忌一下子把心底的话说露了馅:徐寿辉对她不薄啊,不是没有封元配,反倒封了她为皇后吗?
胡惟庸言外有意地说,封皇后,也是短命的,带伪字的;跟上明主,封正牌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正牌的不是明显地指他张无忌吗?
张无忌心里很舒服,正要说什么,杨宪进来了。张无忌问他有什么军情吗?
杨宪报告,常将军已乘胜攻下南康、黄州、广济、兴国,徐寿辉的江西行省丞相胡廷瑞来投降了。
张无忌说:「快请,这胡廷瑞也是一方豪杰呀。快,请到客厅去。」
胡廷瑞与其说是将军更像个儒士,举止文雅,谈吐斯文,也没穿戎装。他坐下后,说:「在下代表江西平章祝宗前来见明公,愿举江西而报效。」
张无忌说:「足下深明大义,真是百姓的大恩人,如果用兵攻伐江西,不知兵祸要涂炭多少百姓,我不会亏待你的。」
胡廷瑞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刘基,说:「不过,我们有个要求,不好意思说出口。」
张无忌道:「但说无妨。」
胡廷瑞道:「江西上上下下的人相处久了,不想分开。我们投效后,不知可否仍各安其位?」这当然是不拆散的意思。不拆帮,恰恰是张无忌忌讳的。
张无忌皱起眉头,沉吟着,脸上明显是不快的表情。一见张无忌有拒绝的可能,刘基表面上不动声色,脚却在桌子底下踢张无忌,示意他别因小失大。
张无忌这才醒过腔来说:「好哇,这没什么,只要足下肯使江西免遭干戈,我张无忌什么都不计较。」
胡廷瑞大喜过望,说:「那太谢谢主公了。我们欢迎明公即去洪都,见见大家。」
张无忌说:「好,好。」
胡廷瑞又问,不知明公会派哪位大将去镇守洪都。
张无忌说:「就近派邓愈就行了,可任他为江西省参政,在南昌留守;知府呢,派叶琛去。」
胡廷瑞有感于张无忌的仗义,他沉吟着,说:「有一件事,我不能瞒着明公。
江西平章祝宗和我外甥康泰本意是不想投降的,经我百般劝说,才勉强首肯,但我终究不放心。所以把这事说出来,明公有个预防为好,省得到时候一旦有事,措手不及。」
张无忌说:「先生真是诚实君子呀,谢谢你!但愿他们识大体,不再反叛为好。」
刘基不失时机地提醒张无忌,康泰是有兵权的,留在南昌不利,可派人去传令,叫祝宗、康泰率所部前往湖广,归徐达统一指挥。
张无忌说:「你看,最终还是不能一点不变地保全江西旧制。」
胡廷瑞说:「主公对我这样好,我不能不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日后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吗?」
第265章「私奔」
郭惠这些日子都茶饭不思,暗自伤神,她知道张无忌给蓝玉指派婚事之后,心里就非常不高兴。好不容易等到蓝玉来找过她,把心声透露之后,没想到她没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话。郭惠想跟蓝玉去私奔,蓝玉没答应,男欢女爱时最容易出口的就是「海枯石烂心不变」或「大不了私奔」的话。对常人可以,对有着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的蓝玉来说,这话是儿戏吗?为了一个女人,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值得吗?当然他犹豫不等于他不爱郭惠,鱼和熊掌得兼不是更好吗?
但是这一切在郭惠看来,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她甚至都感觉到有一点绝望,对蓝玉的绝望。于是她说:「我可不敢逼你,让你跟我私奔。你有锦绣前程啊,现在已经是大将军的副将了,将来封侯拜相都是有可能的,倘你为了一个女人把这一切都断送了,你舍得吗?」
郭惠倒是把话说白了,把蓝玉肚子里深藏不露的话全抖出来了,这也未尝不是她的激将法,也隐含着不屑。
蓝玉转弯道:「我是极而言之罢了。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走这步棋?」他说他希望有更好的万全之策,私奔不是不行,是最后的抉择。
会说的不如会听的,郭惠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天寒,她在发抖,是心在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蓝玉的心里,自己还比不上那些功名利禄,他那些大好前程!!
郭惠智能无奈的苦笑了,愣愣的看看窗外,好久好久,她的心都碎了!感叹良多之后说了一句:「雪停了,你帮我叫一顶轿,我得回去了。」
「忙什么,天还早啊。」蓝玉挽留她。
郭惠说:「自从上次出了那回事,可能张无忌对我娘说了什么,我娘对我看得可紧了,一会儿不见都要找。」
蓝玉说:「我是探明张无忌还在九江,才偷偷回来的,你又不给我面子。」
郭惠说:「我不是来了吗?」
「可你着急要走啊!」蓝玉央求说:「你别走了,在我这儿陪我一夜吧。」
「你说什么?」郭惠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郭惠是有心嫁你,但苟且的事我不干,也请你放尊重一些。」
蓝玉如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清醒了不少,他说:「对不起,我昏了头了。」
不知是悔过还是难过,他眼里汪着泪。
郭惠又心软了,口不对心地劝他说:「你不要因为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自毁前程。你本来可以位居公侯,到最后沦为平民百姓,我也会一辈子不安的,那有什么乐趣?」
蓝玉渐渐动摇了,他问:「这么说,你也不再等我了?」
「是呀,」郭惠忍痛说,「你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虽未下定,是你的主子张无忌指婚,那比父母之命更不能违拗,这道理还用我说吗?」
她多么希望蓝玉说几句掏心的话给她呀,哪怕是「海枯石烂」那样的官样文章也好啊。然而蓝玉什么也没说。郭惠向门外走去,她觉得双脚像踩在棉花上,身子发飘,心也像追逐着飞舞的雪花一样居无定所了。
一直呆愣着的蓝玉如梦初醒,追上来说:「我用我的轿子送你。」
「人多嘴杂,」她说,「我怕招摇,还是帮我叫一顶吧,车也行。」
蓝玉点了点头,帮郭惠叫了一顶轿子!!蓝玉自己都不知道,错过今晚,他永远错过了眼前这个美女。他本有机会将郭惠带走,但是他心里更渴望功成名就,或者在他想来,功成名就之后,自己就可以抱得美人归,那这就会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可是他又怎么会想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郭惠回到家后,整整哭了一天,茶饭不思,丫环怎么劝也不行,只好去报告马秀英,请她来劝。
外面风嘶雪吼,白茫茫一片。
郭惠望着窗外的风雪暗自流泪。
马秀英和晓月走到门外,马秀英侧耳听听,屋里面有嘤嘤哭泣声。晓月悄声说:「她昨天外出了,回来就锁了门,谁也不见,也不吃饭。」
马秀英说:「娘也着急了,叫我来劝她。」她轻轻地叩门:「惠妹,你开开门。」
里面没有回应。马秀英再敲,郭惠在里面说:「天这么冷,我睡下了。」
马秀英说:「冷才挤到一起睡呀!你小时候不总爱钻到我被窝里取暖吗?」
静了片刻,郭惠开了门,马秀英见她也没梳洗打扮,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马秀英吩咐晓月去找金菊,去给她们弄点清淡饭菜来,说她也好几顿没吃了,饿了。
晓月应声离去。郭惠有些诧异地望着马秀英,问:「姐姐为什么几顿不吃饭啊?」
马秀英说:「妹妹躲在屋子里绝食哭泣,我咽得下去吗?你这丫头不懂事,娘跟着操心也好几顿水米没沾了。」
郭惠坐到妆台前拢着散乱的头发,说:「你们真是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马秀英用脸盆盛水,绞了手巾把,帮她擦了脸,又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头,马秀英说:「自从你长大了,好久不来找姐姐梳头了,小时候梳头我全包了,一天耽误我两个时辰。」
郭惠的眼圈又红了。马秀英说她现在是人大心也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有大事小情,总是跟姐姐讲,现在早忘了姐姐了。
郭惠很不好意思地说:「本来也没什么事好说呀,我可从来没跟姐姐疏远啊。」
头梳好了,金菊、晓月带几个丫环把饭菜也送过来,给火盆里加了炭,出去了。马秀英给郭惠盛了饭,说:「吃吧,我陪你。你看,咸水鸭,栗子烧肉,都是你爱吃的。」
郭惠拿起筷子,只挑了几个饭粒到口中,心里发堵,咽不下去,便又放下,长叹了口气。
马秀英说:「你到底碰上了什么烦心事?不能总憋在心里呀!」
郭惠凄然一笑,说:「咱这样的人家,不愁吃穿,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你说对了,」马秀英说,「去了吃穿,那只有男女之情最叫人牵肠挂肚了,对不对?」她早猜到了必是男欢女爱的事。
郭惠闪了马秀英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马秀英进一步说:「你悄悄地喜欢上了一个人,是不是?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万一我的力量都达不到,我替你去求你姐夫,在这世上,他够得上一言九鼎了。」
这一说反倒勾起了郭惠心中的委屈,一时撑不住,反倒哇一声哭起来。这令马秀英大为不解,忙放下饭碗,过来安慰她,替她拭泪:「快告诉姐姐,什么大不了的,这样伤心啊?」
「你帮不上忙的。」郭惠抽抽噎噎地说:「姐夫更指望不上,事情就坏在他手里。」
马秀英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说:「这我更得过问了,怎么又把你姐夫扯在中间了呢?」
郭惠扑到马秀英怀中哭起来。
郭惠知道,告诉她也没用,她也做不了张无忌的主。但向姐姐诉诉衷肠、倒倒肚子里的苦水,毕竟也能痛快一点。
但说了又怎么样?除了令马秀英也心事重重之外,能帮上什么忙?
此时郭惠不哭了,她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向马秀英说明白了。马秀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她往杯里倒水,水溢出来了还在倒,郭惠替她扶正了茶壶,小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马秀英淡然一笑,渐渐恢复了常态。她嘱咐郭惠说,张无忌说她父亲临终前把郭惠许配给人的话,既不要去问姐夫,更不要去问娘,马秀英让她答应自己。
郭惠说:「我怕办不到,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能问?我不能总蒙在鼓里呀!姐夫能把我怎么着!」
「傻丫头!」马秀英说,「你姐夫是不能把你怎么着,蓝玉可就毁在你手里了!那话,你姐夫只对蓝玉说过,你怎么知道的?不明显是蓝玉告诉你的吗?既然你姐夫决心拆散你们,他又私自回来与你幽会,他丢了前程事小,弄不好性命都不保,你既爱他,就不该害他。」
其实这并不是马秀英制止妹妹声张的最重要的理由,但她明白,只有危及蓝玉这条理由对郭惠有约束力。
郭惠又流出了眼泪,但又说:「不问我姐夫行,我不能不问我娘,我娘真有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不对,我心里话瞒着她,也憋闷。」
马秀英说:「也许遗嘱这件事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但不管怎么说,必定有隐衷,又必定是捅开来对谁都不好,不然有什么必要瞒呢?张无忌不是说了吗?
到你满十八时,就真相大白了,也等不了多久了。」
「我会天天想这事,天天睡不着觉。」郭惠说。
马秀英说:「如果娘不想告诉你这事,你问了她也会否认;如果她什么也不知道,你问了,就会惹出大麻烦,老太太去质问张无忌,家里乱了营,叫外人看笑话好吗?」
凭直觉郭惠猜十有八九没这回事。她说爹生前对马秀英最好了,连姐姐都不知道影儿,怎么偏偏跟姐夫说?
「男人之间当然又不同。」马秀英只能这样说,「也许,根本没这回事,那就更不该说破了。」
「为什么?」郭惠追问。
马秀英认为,如果是张无忌编出来的,一定是编给蓝玉听的,无非是叫他死了这份心。不然为什么亲自张罗给他订亲?
「那更怪了,」郭惠说,「蓝玉那么好,也没抱谁孩子下井,怎么惹着姐夫了,必定要把好事给搅黄?」
再往深了想,马秀英也说不清,她劝郭惠别胡思乱想了,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也别叫蓝玉再来了,对她不好,对蓝玉就不是好不好的事了。
郭惠说:「我那天赶他走,太狠心了,话也说得太重,他一定恨我,我连解释几句的机会都没有了。」说到这里她又流泪了。
马秀英倒有另外的看法,一痛才能决绝,不然还得藕断丝连。劝郭惠别再想这些了,蓝玉要想通了,痛痛快快地娶傅知府的千金,又讨得张无忌的欢心,多好的事情啊。
郭惠说:「姐姐,你叫我好失望。我原以为,你在姐夫面前是最有面子的,他从不把你当一个普通女人看,大事小情都来问问你。你若肯在他面前为我求求情,一定能行,可你是不肯帮我了。」
马秀英的眼神有点呆滞,她的眼前是飞旋的雪花,耳畔是奇怪的杂响。
郭惠说:「姐,你想什么呢?」
想什么?马秀英当然想得更深。她已经想到,张无忌是要把郭惠留给他自己,那就必须斩断任何伸向郭惠的手。至于为什么不马上名正言顺地娶她?恐怕他也有所顾忌。纳妾,张氏不会甘心情愿,郭惠也不会答应,何况还有马秀英这一关。
但假如日后张无忌称王或登极为帝,那就大不相同了,王妃、贵妃,那是有多少都不为卑贱的。
她能把这些告诉妹妹吗?
马秀英说:「妹妹,你毕竟还小,涉世不深,你不知道,任何人都有他不能的,我也一样,这件事我就帮不上你,也许越帮越乱。真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郭惠茫然地望着更加茫然的马秀英。如果郭惠和马秀英得知自己的母亲张氏已经都成了张无忌的女人,只怕她们此刻的表情更加的茫然,当然,这个事情迟早也是会知道的,只是看什么时候而已。
对张无忌来说,郭惠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不可能再允许他人染指,而对于郭惠来说,错过这个夜晚,错过这一次难得的私奔之后,其实她的命运已经无法再逆转,也不可能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