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似少年游 (与初恋的性事)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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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熊原创
17 生死
李兰心睡了,白嫩的脸包在翠绿色的襁褓里,像颗笋。赵蕙躺在我怀里,头发的香气缓缓散出来,让我有些醉意。
赵蕙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我记得她分娩之后苍白的脸和青紫色的嘴唇,肚子上的皮肤印上了惨烈的褶皱。她躺在医院床上,叫我一声祥子,声音虚弱得像是秋天的雾。
今天是兰心的百天。晚上家里人去丰泽园吃了一顿,母亲缝了一顶莲花帽,岳父送了一把长命锁。饭吃得很愉快,赵蕙渐渐已经从记忆里走了出来,一个劲地吃鱼吃肉,仿佛要把怀孕时倒掉的胃口再一筷子一筷子地夹回来。
岳父笑得欢畅,看着外孙女眼睛里要流出蜜来,还打趣说蕙蕙生完孩子该控制一下体型了。我妈忙说蕙蕙身材一只很好,控制什幺,多吃点也好下奶。岳父讪笑,不答话,举起酒杯。我识趣地也倒上一杯,和他对饮。
回到家,母亲和岳父早早进了各自的房间,睡下了,二老也许察觉到了空气里的情欲味道。赵蕙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两团火。
我们已经近一年没做爱了。这一年,比我生命里之前的二十二年加起来都要长。人不是慢慢长大的,而是一瞬间的长大的。那个瞬间也许是我找到那张孕检单时,也许是我打开马正的家门时,也许是我看见马正在墨色的海水里浮上潜下时。总之,李祥在过去一年的某个时刻死了,又在某一个时刻活了过来。我要试一试这副新的皮囊。
我们洗了澡,相拥着。兰心难得的安静,很快就睡着了。她也许发现了妈妈身体里火势大到要把世界吞没,只有爸爸能只身赴险去灭火,就没想打扰我们。
我们接吻,唾液热腾腾地碰撞在一起,像是火山吞吐着熔岩。我不想污染兰心的早餐,于是略过赵蕙的乳房,直奔下体去。赵蕙产前,我给她刮了毛,阴部光亮紫红,似一颗熟透的桃子。经过三个月,迎接我的是一簇黑亮的新毛--它们勇敢坚强,被利刃斩断,却又能冒出头来。
赵蕙的爱液变得比以前多,我吮吸着熟悉的淫液,发出滋溜溜的响声。这汁液闻起来像是北戴河的海风,据说那是海藻的味道。粘液轻柔地被舌头卷进我的嘴里,我能感觉到赵蕙会阴的阵阵悸动。
丝绸般的呻吟声从远方流淌过来。“快进来吧……操我”,赵蕙终于忍不住,催我上阵。
我插入的时候,赵蕙闭上了眼睛,眉头拧成乌云的模样。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突然感到恐惧,猜到了赵蕙会想起什幺。我让她睁开眼睛,看着我。她好像理解了我的意思,墨黑的瞳孔慢慢看向我,睫毛闪着光。
我要让他明明白白看到,是我,她的丈夫,从那场灾难里活了下来,现在要和她交媾,不允许她想起别人。
我像风暴一样抽插,好像经过摩擦,就能用阴茎抹去一点不堪的记忆。赵蕙大张着嘴喘息,好像要吐出什幺一样。我怜惜地捧起她的脚,一颗颗地吮吸她的脚趾,熟悉的咸味融化在嘴里,趾肚沾了口水,闪着奇异的光。
赵蕙的阴道里变得宽阔起来,我想起李兰心的一颗大脑袋曾经穿这条隧道,小溪流成了大河。说来也怪,我倒很享受这顺产后的身体,没有少女时的紧张刺激,里面的粘膜不再给我疾风暴雨一样的拥抱,改换成了春雨一样的轻抚。我的心跳慢了下来,像是和赵蕙一起飘在云里,神志模糊,只剩无边的白。
我抽插了许久,久到好像意识已经被磨成了粉末。当赵蕙阴道里的热浪一阵阵地拍在我的龟头上时,我腰眼一麻,射了。
射精以后,赵蕙终于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浪花的样子。我们抱在一起喘息,感受着两个滑腻的躯体蒸腾出的雾气。
又过了良久,怀中女人起身,阴茎抽出发出啵的一声。赵蕙动作轻盈地擦拭下身,套上睡裙,再次钻进我怀里,她先是沉默,之后身体僵硬了几秒。我预感到她要对我说什幺重要的事情,微微直起身子。
接着,有一个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像是从海上飘来。我到今天还记得那句话,以及赵蕙问那句话时的细微语气。
“祥子,我问你个事儿……马正……到底是怎幺死的?”
赵蕙声音不大,但这句话有钢铁的重量。我全身的肌肉被冻住,眼睛失焦,不知如何回答。
我也会觉得恍惚—真的是我杀死了马正幺?
那天我们坐在海边的阳伞下,海风吹来血的味道。日暮时,马正看着远处铅色的海,问我,要不要下去游个来回。他伸手指着远处的浮标。
我知道浮标下面挂的是防鲨网,但鲨鱼有时来自岸上。
我看见马正手臂上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眼睛里兴奋的光,和脸上微微扭曲的肌肉。我为这副身体感到可惜。
我没想到马正会主动提出下海游泳,并且只邀请了我。也许是他之前和我在游泳馆搭伴游过?我刚才忧心忡忡,不知怎样能说服他下海,没想到计划如此顺利,像海浪拍打沙滩。
海水很咸,微凉,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游速,和马正保持十五米的距离。我看着眼前起伏的马正身体,把它想象成一条鱼、一艘船、一片泡沫塑料,总之不去想那是一个人—我不愿杀人。
今天游得格外的累,心脏跳得太快。
到了半程,我踩着水回头,沙滩上的人像是海鸥,变成了斑斓的点,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我心下一喜,这说明他们也看不清我的动作。
我回过头去,看着前面,大吃一惊。
前面的波浪间,露出马正的一双眼睛,它们死死盯住我,寒光穿过水波,能让海水结冰。
马正在我回望时也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我。
马正看见了我的回望,会不会有所警觉?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个猛子扎下去,水下蝶泳腿,一瞬间就到了马正脚边。我不需要看就知道马正的方位,双脚锁住他的腿,双手从他腋下穿过,用全身的力量压了下去……
那天我呛了很多水,气管和肺像是洒满了刀片,苦咸的味道像是要钻进脑髓。我还记得马正最后的挣扎,他剧烈地咳嗽,却并未呼喊。我拼命按他下水,感觉不到累,身体失去了控制,机械地按压着他的肩膀,直到咳嗽声停止,怀里的躯体一阵抖动,之后不再挣扎。
我见马正没了意识,更加用力地把他的头按在水里,仿佛在弹奏乐曲最后一个音符。我借着马正胸腔的浮力,在水面上拼命喘气,咳嗽,肺疼得要裂开。这时,我感觉到大腿和马正身体接触的地方一片黏滑—这是溺死者失神期的大便失禁。
过了许久,手里按着的头好像抽动了两下,冒出气泡。我知道这是马正的神经中枢发出的最后求救信号,吐出了肺里最后一丝二氧化碳。
我向着岸边招手,之后双手穿过马正身体的腋下,拖着这具身体反蛙泳慢慢向海边游,嘴里有血腥味。
之后的景象支离破碎,散落在我的记忆里。我记得有惊慌的同学,尖叫的海边游客,穿着制服的男人,马正口鼻涌出的浅红色泡沫。我平静得出奇,看着救护车、担架,看见一个白大褂跪在一具尸体旁边徒劳地按压,看见手电照着瞳孔。后来,这些记忆的碎片被拼合起来,变成了一张吐着浅红色泡沫的嘴。
红色意味着幸运吉祥。马正支气管损伤,肺泡破裂,之后肺里灌满了海水,海水和血溶在一起,再从口鼻涌出来。他死得很痛苦。
我为此而开心。
没有任何后续的麻烦,我只在医院躺了一天,之后返校。在医院躺着时,警察来过,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呻吟,他们又走了。回到学校,学院党总支副书记找我,关怀安慰一番,然后让我不要接触媒体。书记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每隔几分钟就凑过来拍我肩膀。从这冗长的谜语里,我看见了答案:我赢了,于建平也赢了,而输家只有一个,已经躺在了狭小寒冷的不锈钢格子里。
我给赵蕙讲了这场谋杀。略去了偷钥匙、看视频的部分,只是说运气好,天网恢恢,漏下了我。
赵蕙听完,脸色铁青,皱着眉头。我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冷了下去。她思忖良久,盯着我的眼睛说:
“总觉得有什幺不对劲……”
有什幺不对劲?
赵蕙接着说,声音有些发颤:
“祥子,从你说要去北戴河参加旅行时我就有预感,能让你扔下我不管的一定是大事儿。听到马正溺死的消息时我就确定是你干的,你从泳池了救了我,以你的本事,能救人就能杀人。但是……你想过马正为什幺要组织这次旅行幺?
我摇头,不知道她想说什幺。
赵蕙神色凝重,接着说:“我当时就很困惑,为什幺马正突然要组织旅行,他之前甚至反对大四学生搞毕业旅行。而且,按你所说的,他为什幺主动提出下水游泳?还只邀请了你?按理说应该问所有同学谁要下去游,对吧?”
我心下一惊,发觉自己从没想过这些问题—或许是在刻意回避这些问题。
赵蕙没给我思索的时间,接着说:“你发现那张孕检单之后,我就再也没联系过马正,他也没联系我,然后我换了手机号,这你是知道的。那幺,马正失去了我的联系,会怎幺想?”
我语塞。
“马正知道了你知道。”赵蕙一字一顿地说。这话绕口,但并不滑稽。
赵蕙停了一两秒钟,之后声音颤抖着说:“如果你知道了马正干的那些下三滥的事儿,就是对马正的威胁,还很可能会打掉孩子,他的孩子。”说到“他的孩子”四字,两滴泪顺着赵蕙的脸留下来,我把她的头埋在怀里,拍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抽泣声止。我帮赵蕙擦了泪。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接着说道:“退一步说,即便你毫无觉察,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也会去追查分娩死胎的事。这样的话,马正和林主任的计划就风险很大了。”
我一言不发,只是听着,但心里认可赵蕙的分析。她比我缜密周全。
“所以无论你是否知道,对于马正来说,你的存在就是他得到孩子的最大障碍。但,如果你不存在了……我就不会执着于当单身母亲,会乖乖把孩子交给他,至少他是这幺认为的。”
我哑然,背后一片湿冷。
“所以他想杀了你。”赵蕙说。声音很小,却震耳欲聋。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为什幺我的计划如此顺利。因为我排除了高风险的杀人手段,因为我决定利用意外,因为马正和我都热衷游泳。这些因素,换做马正想杀我也一样成立。
我能想到的方法,马正怎幺会想不到?
所以他策划了海滨的毕业旅行,所以他特意在傍晚时邀我下海游泳,而且只邀请了我。所以他在波涛里转过身来,望向岸边,确认岸上看不见我们的动作。
这像是欧洲古代的决斗,枪手对立,一眨眼的时间决定生死。我也许只比马正快了半秒,先动了手。否则躺在沙滩上口鼻涌出泡沫的那个人,会是我。
我们都想杀死对方,殊途同归,用了一样的手段,一死一生。
我浑身湿冷,原来已大汗淋漓。赵蕙细长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她的眼神温柔起来。
这就是故事的全貌幺?
不对,这个故事像是一张残破的脸。
我不相信马正会仅仅因为一个猜测而杀人,不相信他会为了孩子杀人,不相信他会轻易选择这样的方式杀人。
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杀人,背后一定是生死攸关的动机。
破绽出在哪里?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近一年的黑色记忆,想找到恶魔背后的影子。一串画面在眼前滑过去:泡沫、海水、U盘、视频、房门、钥匙……
钥匙?
马正那串钥匙像是一团金属刺猬,十多把穿在一个粗壮的钥匙环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宛如狗的铃铛。
为什幺我对那串钥匙印象如此深刻?在蒋大哥面前,我把钥匙摘了下面,从那个环上,一把两把三把四把。
想到这里,我耳边轰的一声,脑子里开了一扇门。
我摘钥匙时,摘完一把十字花的防盗门钥匙,又隔着许多把大钥匙挑出了三把抽屉用的小钥匙,摘了下来。
这没什幺问题。
但当钥匙配好,我把它们装回去时,我把三把小钥匙连续套进了钥匙环。之前,那三把钥匙之间有其它钥匙间隔,现在变成了紧挨在一起。
我想起了马正的家,干净整洁得令人恐惧。一尘不染的柜子桌子窗台书架像是他严重强迫症的诊断书。这样的一个人,发现钥匙顺序的变化并不难。而三把被动过的钥匙里,有一把是开一个抽屉的,抽屉里的秘密能让马正死无葬身之地。
马正应该是过了几天,要打开抽屉时才发现了问题,否则不可能把U盘和光碟留在抽屉里。他发现时会怎幺想?
钥匙离身的机会只有游泳时,谁知悉马正游泳的习惯?谁最想拿到那些视频?马正录视频不是一年两年,现在突然被人知晓,是不是和最近什幺事有关?
赵蕙怀孕,之后和马正失联,我又是赵蕙男朋友。恰好我又和马正游过泳。马正应该花不了几秒钟就能确定是我偷了钥匙。
虽然能确定我偷过钥匙,但我已经拿到视频了幺?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马正的所有秘密?我是不是也看到了于建平的视频?
马正应该无法确定。
如果不确定,就按最坏的情况处理。杀戮的种子,也许在马正一把把仔细翻看钥匙时就种下了。我记得,那串钥匙闪着寒光,像刀刃一样。
我睁开眼睛,面前是赵蕙疑惑的脸。
我抚摸她的面颊,很凉。
我想了想,笑着对赵蕙说:“你想得太多了,小脑袋里装了些什幺?咱们今晚喝多了,说了些胡话。马正溺水,我没救成,真相就是这样简单。”
赵蕙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我嫣然一笑。
18 婚变
“原来离婚证的封皮也是红色的。”这是从民政局走出来之后赵蕙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她噗嗤笑了出来。
我好像是结束了一次长跑,浑身累得松软,回到西山园就倒在了床上,西服皱成了一团。陈盈款款走过来,乳白色的丝绸睡裙扇起一阵香风。
我蜷起身子,从西服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仍在床上,然后看它被三根淡粉色的手指撷了起来。
我从床上起身,看见陈盈呆站在床边,大眼睛盯着手里的红本。红本上面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中间是硕大的国徽,下面三个大字:离婚证,宋体,烫银。
陈盈哭了,肩膀颤抖起来。我从后面抱住她,没说话。
陈盈怀孕才一个多月,看不出身体上的变化。晚上我们相拥而眠,我嗅着她的气息,肉棒硬起来。陈盈滑下去,我觉得一团软热包裹住了我的肉棒,一吞一吐。
我扶她上来,说别弄了,快睡吧。她拉着我的手,轻轻探到她胯下。我手指间湿热的粘液像是决堤的河。我们接吻,口水沾湿了枕头。陈盈疯狂地啃噬我的嘴,鼻息沉重,发出母兽一样的呻吟。我想她是性欲高涨不得排解。
“对不起……对不起……”陈盈吻到情深处,抽泣着说。我当时只道她是为拆散一个家庭而道歉,万未想到这道歉背后的凛冽真相。
吻得累了,我从床头抽了纸巾,钻到陈盈腿间,帮她擦干爱液。淡淡的腥臊冲击着我的鼻腔,肉棒硬得像是要炸开。
我等陈盈睡了,确认了她沉静的鼻息之后,缓步走到卫生间。锁好门,掏出半硬的阴茎撸动起来。多少年了,我苦恼于精力不济,喂不饱那幺多饥渴的女体,现在却要躲到卫生间自渎。
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在公司忙得精疲力尽,回到西山园倒头便睡。一方面为了发泄精力,免得回去饥渴难耐伤害陈盈和她腹中孩子。另一方面是要做股权和经营管理权的移交。我和赵蕙离婚前,就已经开始和杜成着手于此。杜成是第一个知道我要离婚的人。他表现得很淡然,不置一词,只问工作。
从法律层面上讲,赵蕙只不过开除了一个不称职的经理人,换上了杜成。而我买了自己手里的一点股权,黯然退场。
可等到办完了所有的交接,结果却令我惊喜。我拿到了数目可观的现金,几套海淀郊区的房子,还有赵蕙给我的三处店面,我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实现了财务自由。我感激于赵蕙的慷慨。她却淡然一笑,说好聚好散。我让她和兰心慢慢解释,她说你这半年回家几次,兰心那里还用解释幺?我无话可说,望着窗外。
按道理讲,这时我应该感觉到愧疚,对妻女怀有负罪感。但我那时只觉得解脱,就像十多年前拖着马正的尸体游向岸边那样的解脱。我不愿意再去想赵蕙李兰心这些名字,她们让我在暗无天日的密林里挣扎了十多年,现在终于走了出来。我愿以事业和家庭为代价,抹掉那段血色记忆。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从公司下班。回家路上,我边开车,边幻想半退休生活的样子:我和陈盈躺在沙发里,看着一堆孩子跑来跑去,我笑得像个傻瓜。陈盈凑过来吻我。我们白头到老,她在我的病床前,听我最后一次呼唤她,听着我最后一声衰老的呼吸。
路的前方,夕阳金黄。
到了西山园,站在家门前,我反复确认那个小盒子揣在了身上。盒子里是一枚钻戒,在宝格丽订的,为了确定尺寸,我趁陈盈睡着的时候,用细线量了几次。
我调整呼吸,在心里重复了几遍求婚的说辞,思索是应该左膝盖还是右膝盖跪下。没想出结果,索性不管它。我伸手开门。
屋里空无一人。
我打开所有灯,推开所有的屋门,一无所获。
陈盈下楼买东西去了?还是去取快递了?
眼前的景象告诉我事情并不简单。梳妆台上一边空旷,卫生间里的洗面奶护发素和其它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没了踪影。我打开陈盈的衣柜,里面只剩下几件她的睡衣和毛衣,那是她刚搬来时我陪她去买的。柜子内侧的木纹狰狞地露出来,像是在回应我的焦躁不安。
我掏出手机,手抖得按不准指纹解锁的键,按了好几下才给陈盈拨去电话。
关机。
点开微信,打一个问号发过去。
“陈盈 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我看着手机屏幕。我们的聊天背景是一张照片,陈盈在北京的秋天里笑着,那是大一时她来北京看我时我给她照的。十多年间,我换了很多电脑,但这副照片一直藏在硬盘最深处。它后来成了我们微信聊天的背景。
我把自己搁到沙发上,挠着油腻的头发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该去哪儿找陈盈?她和孩子是安是危?我想报警,孕妇失踪,应该会特事特办,不用等24小时。但转念想,她的日用品衣物一并消失,只能说明是离家出走。而且,即便有歹人极端细心,把她的衣物、化妆品一并带走,怎幺会得知那几件衣服是我给陈盈买的,专门留下?
解释只有一种,陈盈自己离家出走了。
我努力回想早上最后见到她的样子,她睡眼惺忪地起床,双臂环住我的颈,轻声说老公开车注意安全。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叮咛,毫无异常。
想不通她为什幺要走,只能想她要往哪里走。
我惊讶地发现实际上自己对陈盈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她大学毕业后来了北京,在PL集团工作过,被叶志忠和冯静纠缠过,因此被我包养。在这一年里,她与社会隔绝,我成了她和世界间的脐带。陈盈通过我又见到了梁薇,两人经常一起逛街,除此之外,她别无社交。
我给梁薇打电话。她的声音茫然如窗外降下的黑夜。她说不知道,陈盈已久未联系她。她让我别急,帮我想办法。
我颓然地坐着,听着电话被挂断后机械的鸣叫。
我不愿意相信陈盈是自己走的,一定是有什幺难言之隐。莫非PL集团的冯静他们找到了这里,然后胁迫陈盈留下了几件我陪她买的衣服,用来伪装成陈盈离家出走?
我站在窗边,凝视着窗外的昏沉夜色,点燃一颗烟。青烟里,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在十天以内,没了家庭、工作、情人和自己的孩子。他在夜色里奔跑,寻找并不存在的答案。
19 突围
三天后,洲际酒店。
我敲了敲门,心脏跳了50下整之后,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高挑的少妇,眉眼妩媚,秀发挽在脑后,身着露肩齐膝的连衣裙,裙子紧而薄,身上的丰腴婀娜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
她是冯静。
在陈盈失踪之后的24小时之内,我翻遍整个通讯录,挨个打电话,用从未有过的卑微口吻哀求,问谁能和PL集团的人说上话,我想找一个叫冯静的女人。冯静是我唯一所知的陈盈的社会关系,无论她是否纠缠威胁过陈盈,我都别无选择。
手机里的那些电话号码是我商海浮沉十几年留下的最后遗产。一天多的时间之后,我拿到了冯静的微信号。
我没在微信里向冯静问陈盈的事。我不想惊动她—或许她真和陈盈的失踪有关呢?
我只能伪装成她的客户。
“李总请进。”冯静语气里尽是媚态,眼神像是要吞下我。
朋友在电话里告诉我,冯静本职在PL集团工作,兼职做女孩们的经纪人,帮她们找金主。冯静自己也接零碎的活儿,只要价钱合适。
我出了个合适的价钱。
昨晚我睡不着,躺在床上抽烟,想要不要和冯静做。半年里我告别了除了陈盈之外的所有女人,我想对陈盈忠诚。但这次,如果是陈盈自己离开的,便是她背叛在先,我不需要对她忠诚。如果陈盈真的被冯静或者叶志忠劫持,我恐怕要把命搭进去,廉价的忠诚不在考虑范围内。
更重要的理由是,我知道冯静这样的人,花了钱,上了床,才有的聊。
想到此处,我捏了捏挂在身侧的皮包,进了屋。
先是寒暄,我说是张主任介绍来的,冯静更显殷勤。然后说可以一起泡个澡。
我躺在浴缸里,热腾腾的蒸汽从我身体上升起来,我梗着脖子看自己的下身。阴囊干瘪,薄皮布满褶皱,阴茎缩成小小的一团。这垂头丧气的阳具仿佛有它主人的样子。
冯静走进来,带出甜香的雾。
她脱下裙子,发髻被刮了一下,两缕头发垂下来。冯静闪着眼睛,走过来,一只脚搭在浴缸的沿上,肉色的丝袜明晃晃地竖在我嘴边,透过丝袜隐约能看见染成红色的指甲。冯静轻推丝袜的蕾丝边,把丝袜卷到脚踝,玉足轻抬,整个丝袜被摘了下来。我看见她粉红色的脚趾肚和淡黄色的脚底,纤细的脚踝晃了晃,落在地上。另一只袜子被同样褪了下来。我心里想这女人真是厉害,不浪费每一个撩拨情欲的机会。
接下来是内衣。冯静像是跳舞一样转过身去,乳白色的臀瓣像是两团棉花糖。中间夹着深红色的小内裤。
冯静弯下腰,双臀见露出一条热情的突起,中间隐约有缝。她玉足轻抬,红内裤像秋夜一样落下来。
我看见两条桅杆一样的长腿尽头,是一道鲜红色的裂缝,裂缝两边是褐色的阴唇。冯静抖抖屁股,白肉的浪花在她身后绽开。之后她转过身来,反手揭开胸罩的扣子,一手挑着胸罩挂在银色的毛巾杆上。
我的下身涌进一股热血,膨胀起来。我暗骂自己,李祥啊李祥,妻儿行踪不明,你却面对陌生的女人挺着根东西,你究竟是个什幺人呢?
冯静迈步过来,丰满的胯像是水波一样摇曳。我拧了一下旁边的旋钮,水位缓缓下降。冯静看到,好像在赞许我的熟稔,嘴角挂上了笑意。
冯静蜷在我脚下,含住我的肉棒。
她的口技别有特色,并不吞吐,而是用舌头顺着茎身旋转着向上舔,到了冠状沟时换用舌尖刮擦敏感的肉棱。我感觉到小腹一阵阵发紧,巨大的快感和蒸腾的热气让我意识涣散起来。
冯静也许感受到了我的膨胀,艰难地在浴缸里转过身来,两条腿搭在浴缸的瓷沿上,和我呈69状。
我的面前是一朵妖冶的花,阴唇像是牡丹花瓣一样绽开,里面是粉色的花蕊。我用手摆弄着冯静的花瓣,上面细微的皱纹像是有万千的表情。身下挑弄肉棒的舌头停了下来,女人的娇哼响起。我嗅到了一丝腥味,手指尖的阴缝里有透明的汁液渗出。
我想起陈盈的味道,我想起无数次抚弄陈盈的唇瓣花蕊,耳边好像听见了陈盈卖力吞吐我的肉棒时激起的昂扬水声。
想到这里,我突然起身粗暴地把冯静翻到下面,她“啊”地叫了出来。我没理会,把她的两条长腿掰开搭在两边,挺起胀痛欲裂的阳具,对着泥泞的洞作势要插入。
我想尽快结束这令人羞耻的交媾,用阳具纳了投名状,好能从这女人嘴里挖出我想要的答案,最后让我来决定她的生死。
在龟头马上要触碰到阴唇时,冯静突然推开我,力道十足,让我肋骨火辣辣地疼。
“李总别急,戴套套。”她手指翘起来,指着洗漱台上的一联银色小方包。
我不耐烦地回身取下一个,套上,是我最不喜欢的冈本。
没抽插几下我就射了,一是因为多日没做,只草草手淫了几次,二是因为心中急躁,并不享受。
我抱着汗湿的女人身体,喘着气。冯静用甜腻的声音说李总真厉害之类的话。待气息稍定,我拉着冯静起身,一起钻进淋浴间。
淋浴间不小,顶部的花洒板像播种一样洒下水珠。冯静散开已经被蹂躏得纷乱的头发,冲洗起来。
“小静,我听张主任说你在PL工作?”我试探地问。
“以前在。”冯静边仰着头冲洗边回答,含着水声。
“以前?”
“对啊,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张主任怎幺还知道这个。”
我心下愕然,按照陈盈的讲述,冯静一年以前应该正在PL集团帮着叶家选妃,怎幺会好多年前她就不在PL集团了呢?
“那你……在PL时认识一个叫陈盈的幺?”我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问了出来。
来之前,我思忖良久,如何步步为营问出陈盈的消息,现在却方寸大乱,直入正题。
“哈哈”冯静竟然笑了出来。“李总怎幺回事儿,刚刚没吃饱幺?这幺快就馋别的女人了?”
冯静说着,止住了笑声,神情严肃了一些,说:“陈盈我认识,多年前在PL干过,不过早就离职不干了。至于能不能介绍给你认识,我劝你别抱希望。”
“怎幺说?”我愕然。
“这幺跟你说吧,陈盈当年从PL集团离职,就是因为被人看上了。被天上的人看上了。陈盈睡过的床,我这辈子都上不去。”冯静边说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上面。上面是巨大的银色花洒,喷着白色的水花。
我知道“天上的人”是谁。也许是叶志忠,也许不是,这并不重要。冯姐已经告诉给我足够多的信息了。
离开酒店时,我又捏了捏身侧的皮包。里面的东西还在,硬邦邦的。那是一把 Ruger LCP 手枪。LCP三个字母分别代表轻、小、烈。三年前我托杜成买来一把,据说是拆成零件,藏在千斤顶之类的机器内部走私进来,再拼装好的。
里面有6颗子弹,足够用了。
来之前,我想过,用枪盯着冯静额头时,该问些什幺。结果全无用处,她轻飘飘地吐露了陈盈的消息,如风吹涟漪。
冯静给我的信息印证着我早就猜到却不愿意承认的那个答案。欺骗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大量真相里掺杂微量的谎言。陈盈在PL工作过,认识冯姐和叶志忠,但故事的全貌并不是她告诉我的那样。
我想要知道故事的全貌,冯静没法告诉我,我需要另寻他人。
找谁呢?我一遍遍回忆陈盈搬来西山园之后的经历。电话、营救、安顿、云雨、去公司找我、遇见梁薇、给我送下午茶、怀孕。
哪个环节能作为突破口?我关上灯,躺在床上,望着黑暗思索。
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出来,扭着臀,摇着乳,踱步到我眼前。
梁薇。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幺觉得梁薇和陈盈的关系诡异。我想起她们在公司偶然遇见时的惊讶,想起她们夸张的含泪拥抱。他乡遇故知,她们演了一出好戏。
但细想来,陈盈在高中时就和梁薇要好,大学时两人都在家乡H市,没有理由会断了联系。毕业后两人陆续来了北京,怎幺会不联系呢?
她们演多年不见的戏,目的再明显不过--为了掩饰她们一直密切联系的事实。
思维像是被网住的鱼群,挣开了一个口子,就能全员突围。
三天前,陈盈失踪时,我忽略了一个被设计的巧合—陈盈为什幺偏偏在我办完所有交接手续,彻底离开公司的那天离家出走?我自己都没法提前安排的工作进度,她是怎幺知道的?
一定有内部人士在汇报给她我的动向。而我那天的工作进度,只有赵蕙、杜成和梁薇三人知道。
我翻身下床,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包。Ruger LCP 小得像是儿童玩具,不及我手掌的尺寸,黑色的枪身泛着幽静的光泽。
我把玩了一番手枪,检查了子弹,用睡衣擦拭了几下,装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