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响过,无瑕叫醒了我。
望着身边一脸倦意的无瑕,我爱怜道:「妳有了身子,就别去了,老老实实在
悦来等我回来吧。」
无瑕不肯,说不想和我分开半步,又笑言日后若是让宝亭知道没有尽心去营救
宝大祥,她再摆出正妻的架子,岂不要我做妾的好看?
虽然无瑕说这番话的时候巧笑盈盈,我也明白她只是在开玩笑,可她对自己不
明不暗的身份显然还心存忧虑,便不再坚持,两人穿备停当,投入到了茫茫夜色中。
在被杭州知府文公达拒绝之后,我就有心一探府衙,亲眼见识一下那些罚没的
珠宝首饰和宝大祥的走私帐簿。
天公作美,不知何时竟起了雾,距离过丈,前面的景象便一片模糊。府衙此刻
也是寂静一片,虽然有几盏气死风灯随风摇来摇去,可在雾中就有些半死不活的味
道。
「和爷出来,好象都是在做贼似的。」两人跃上墙头,无瑕小声笑道。
按照白天的记忆,我和无瑕顺着墙角向府衙的后院摸去。杭州到底是省城,就
连府衙也比苏州、扬州大了许多,连过了两进院子,纔到了后花园。
花园里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可我却没有心情来欣赏,反倒希望它楼阁少些,我
也容易确认目标,眼下只能奔着一处光亮的所在。
离那座还亮着灯的阁子尚有两三丈远,就听里面传来一人惊讶的声音:「……
你没弄错吗?真的是他?!」
这声音很是耳熟,我马上就听出说话之人正是知府文公达,心中一怔,这么晚
了,他怎么还没就寝呢?
「千真万确!这是丁大人亲自确认的。」说话的另一个人声音很是谦恭:「丁
大人让外甥带话,说他与桂萼、方献夫私交甚密,让舅舅您小心应对。」
「一个解元竟去做了什么捕快,而且居然还是从我杭州府调到苏州的?我堂堂
一府之主,竟然毫不知情,李之扬他在搞什么鬼?」
屋子里议论的主角竟然是我,这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无瑕也凑近我,在我耳
边低低道:「他们在说爷呢。」
「任用捕快是李之扬的权利,他倒是不必禀报。」说话的声音苍老而阴柔,显
然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他话语缓慢,似乎在斟词酌句:「不过,王动的身份特殊,
他应该知会大人一声,否则传出去,岂不说我杭州府辱没斯文?」
「算了!」文公达的话语中隐约有些烦躁:「他若不是我老师的儿子,我早弹
劾他了。倒是王动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他为何这般关心宝大祥呢?」
「听说殷家的几个女儿都是貌美如花,而王动素有风流之名,会不会是他看上
了人家的闺女?」那苍老的声音道。
「这老头倒有些见识。」我自言自语道,无瑕却轻轻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
「舅舅,王动不就是个解元吗?解元又不是官,就算他是苏州府巡检司的总巡
检,那也只不过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品轶还没我高呢,怕他作甚?丁大人是不
是太小心了些?」
「你懂什么?!」文公达呵斥道,那老者忙解释道:「贤侄,王动虽不足道,
可桂萼、方献夫都是圣眷甚宠的当朝红人,甚至有传言说桂萼很有可能接替杨大人
出任首辅大学士,丁大人能不小心吗?」
「王动何时攀上了这么两个硬后台呢?」文公达苦恼道。
「后台硬不硬那是皇上说得算,若是皇上看桂萼、方献夫不顺眼,王动就是有
天大的本事也跳不出大人的手心。」那老者阴阴道。
「柴公,你是说……」
「对,大人,虽然宝大祥买赃卖赃的证据并不充分,可走私却是有据可查,虽
说金额只有十几万两,可毕竟也是一桩大案。若是借着此案把桂、方二人拉进来,
杨大人便可据实弹劾,眼下朝廷不利于我的局面可就会大大改观,杨大人也会对大
人另眼相看。」
我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这个唤做「柴公」的老者着实阴毒,竟想借我整倒桂
萼和方献夫,不过细想一下,官场的确是这般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倒也怪不得
他,只是自己行事可要千万小心,不要着了痕迹;喜的是宝亭果然没有骗我,宝大
祥的走私额确实是只有十三万两银子而已。
如此说来,毁掉落在官府手中的那些走私帐簿纔是当务之急。听那三人又讨论
了多时,终于拿定了主意,一方面加紧审讯殷家老爷子殷乘黄和杭州店掌柜张金,
以便得到走私的口供和侦出我与宝大祥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不露声色地让瞒在鼓
里的李之扬继续和我接触,必要时可透露一点案情的内幕消息给我,引诱我更深一
步的介入此案,从而发现我的破绽。
「混蛋!竟然算计起本少爷来了!」我越听心中怒火越盛,看一老一少从阁里
出来,我恨不得上前揍他们一顿,倒是无瑕看我脸色不对,轻轻拉了我一把,见我
没反应,又将柔软的身子偎进了我怀里。
「妳这丫头倒细心。」我压低声音道,顺手在她滑腻的颊上捏了一把:「不过,
妳也把妳老公看得太扁了。」看文公达也熄了灯,我便拉着她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
:「这等轻重缓急,妳爷岂不清楚?!」
已是八月天气,北风一起颇有些凉意,加之文公达手中提的那盏灯被雾气罩住
了大半的光亮,看起来隐隐约约的飘忽不定,整个园子里竟似多了些鬼气。
「这文公达是不是太吝啬些。」一路之上都是他亲自开门关门,彷佛诺大的花
园就住了他一人似的,直到来到一座二层的小楼前,我纔看到一缕灯光,就听一个
稚嫩的童声道:「老爷,您怎么纔回来呀?」
「想我了吗?」文公达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的亲昵,接下来传来的「啧啧」声
就连无瑕也猜到了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不由得轻啐一口,就想拉我离开。
「说不定帐簿就藏在这里呢。」
我的借口马上被文公达证实了:「小春子,老爷交给你的帐簿呢?」
「在抽屉里呢。」小春子应了一声,又吃吃笑道:「又不是唐解元的春画儿,
老爷怎么把它当成了宝贝似的?」
「你不懂,有了它,你想买多少折子画都行。」说话间,就听屋子里传来窸窣
的脱衣声,不一会儿,两人更是哼哼唧唧起来。
无瑕偷眼看我,却正碰上我灼灼的目光,看她眼中蕴含着一股羞意,我知道她
想起了在太湖牡丹阁的那晚,也是在窗下听了一出云雨戏,挑动了她寂寞的芳心。
想到这儿,我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小声调笑道:「咱俩不仅是贼,还是闻香听
雨的淫贼。」
「爷纔是淫贼~」听我乱用成语,无瑕实在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只
好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弄得花枝乱颤。
「好了,好了……」里面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让无瑕安静下来,抬头看我正趴在
窗前,而窗纸已经多了个小洞,便扭了几下身子,小声道:「爷,有什么好看的,
脏死了。」
「你不知道,这文公达倒是个有趣的人,竟知道「三扁不如一圆」。」我啧啧
称奇道。
无瑕听得一头雾水,便问那什么扁什么圆的是什么意思,我的鬼手摸上了她的
玉臀,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菊门,她顿时明白了,不由得大羞,瞋道:「讨厌啦!」
我心中一怔,我记得萧潇曾经告诉我,无瑕在应天一战中被人侮辱,就连她的
后庭也没有放过;而我也和她提起过,萧潇有后庭助战纔能战倒我,她不该对后庭
花一窍不通呀。
无瑕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那身子渐渐变得火热,犹豫了半晌,纔下定决心道
:「再过三个月,婢子体重……就不堪爷的垂幸了,婢子、婢子……」
她眼中放射出来的情意如同火一般炽热:「婢子私练了太师祖传下的本派禁忌
之学春水谱,备好后庭,请爷宠幸。」
「春水谱?」我一怔,我只知道春水剑法和春水心法,何时又多了一个春水谱?
「太师父与魔门多闻仙子一战后,自创了春水谱,俱是男女之术,其中尤以「
谷道方」最精。」
随着无瑕害羞的解释,我纔明白其中的奥秘,原来春水剑派故老相传,说春水
心法在处子的手中威力最大,无瑕之前的历代掌门竟无一不是处子之身,可春水心
法的起始阶段却是学火中红莲,先入世而后出世,最易惹动情火上身,门下弟子便
想出了虚凰假凤之道,其中多是借助后庭排泄心中欲火,经过历代掌门的完善,逐
渐形成了一整套的方法,不过那只是历代口口相授,用来作为修炼春水心法的辅助
手段而已。
等到了无瑕太师祖的时候,她在与魔门一战中被多闻仙子开启了情欲之门,竟
将这套秘传心法去芜存精,整理成了一套阴阳之术「春水谱」,随着她的假死出嫁,
春水谱就变成了春水剑派的一大禁忌。直到无瑕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又想固宠,这
纔想起修炼春水谱来。
「好哇,死丫头妳敢跟本掌门藏私。」我唬着脸道,心中却有些酸楚,无瑕自
从得归于我后,虽然一心扑在我身上,却好象一直有着浓重的自卑心理,比我年长
十岁,又曾生儿育女,甚至还被人强暴过,这些似乎都让她在我那些年轻貌美、以
处子之身追随我的妻妾女奴面前抬不起头,就算她能成功的忘记玉夫人的身份而认
同了玉无瑕这个角色,可太多的人与事却在不时第提醒着她现在的玉无瑕其实就是
以前的玉夫人。
怀上我的孩子并得到我的认同或许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惟
恐年长色衰,失去我的欢心。而我,我又为她做了些什么呢?
「本掌门罚妳速速将春水谱献上,特别是谷道方一章,地点嘛,就在本掌门的
床上。」
一句玩笑让无瑕眉目含春,我接着道:「等把宝大祥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
余姚央求我老师阳明公给咱们做媒,然后风风光光把妳娶进门,妳就名正言顺地做
我小老婆吧。」
这怕是无瑕最希望听到的,她那对春水般晶莹的双眼立刻噙满了泪水,只来得
及哽咽地「嗯」了一声就伏在我胸前,任由泪水打湿我的衣襟。
等她平静下来的时候,屋子里也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我顺着破洞往里观察了
一番,文公达和他的娈童正交股而眠,我轻轻撬开窗户,闪身进了房间,随手点了
两人的穴道,扯过一床被单盖在两人的身上,然后招手让无瑕进来。
很快就在抽屉里找到了那本帐簿,就着烛光我简单的翻看了一遍,一笔中规中
矩的小楷像是出自帐房先生之手,而上面的金额我心算了一下,正与宝亭说的数目
大体相当,看来应该是张金私下将每次走私的金额都记录了下来,让杭州府拿获从
而掌握了主动。
我将帐簿揣进怀里,反身出了屋子。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拿到帐簿已经达到了
我的目的,可因为事情进行的实在太顺利了,而老天爷也着实照顾,天赐大雾,我
便动了一探府衙库房的念头。
因为李之扬曾经告诉我,说库房那里文公达布下了重兵,我更加倍的小心。或
许是快四更天的缘故,那该有的几处岗哨都空无一人,倒是岗楼里横七竖八的睡着
不少捕快兵丁。
「真是天助我也!」虽然库房高墙上拦着铁丝网,可并不能拦住我和无瑕;那
库房虽然上着谦字房出品的精钢大锁,可也没难倒有一双神奇巧手的我,只片刻功
夫,我和无瑕已经站在了堆满各式各样兵器和绫罗绸缎的库房里。
我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墙角一张桌子上的一堆珠宝古玩。听李之扬描述过从宝大
祥抄到的珠宝的式样,我断定这就是那些所谓的赃物。
从重达百余斤的和阗玉观世音大士像到薄如蝉翼的银丝镶钻遮面,每一件都是
上品,有几件制作之精良甚至还在无瑕腕上的那对双龙戏珠镯之上。
「钱真的那么重要吗?」无瑕望着这些巧夺天工的珍品喃喃道。
我明白无瑕的感受,想当初春水剑派几乎全靠她的一双手养活了门下十几口人,
对那时的她来说,每天衣食无忧就是最大的幸福,虽然在我身边她也渐渐学会了享
受,可仍对奢华经常不由自主地产生莫名其妙的反感。
「宝大祥的牌子比钱重要。」这或许就是无瑕与宝亭的区别,宝亭肩负着家族
荣誉的重担,而殷老爷子、李大功铤而走险也都是为了宝大祥。
单论财富的话,就连李大功、张金都有万贯家财,可保三代人快快活活地过生
活,可若是宝大祥的牌子倒了,恐怕他们的精气神就都散了,那样离死人也就不远
了。
「可人命比宝大祥的牌子更重要。」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接着从四周传来齐
刷刷的一声吶喊:「别走了盗贼!」屋顶上顿时多出了纷乱的脚步声和清脆的青瓦
断裂的声响。
「不好,中埋伏了!」我的动作几乎和我的思维一样的敏捷,拉着无瑕急速向
库房外冲去,我清楚屋顶上的那个汉子绝对是个高手,他竟然能瞒过我通神的六识,
而若是等到那些兵士特别是弓箭手布好了阵,再想闯出去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离库房的大铁门还有三四丈远,却见屋顶跳下十几个兵丁用力推着它快速的合
拢,眼看着大门就要合上,我心中一急,顺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只狼牙棒用力掷了
出去,那狼牙棒快似流星,正在大门合拢前赶到,只听「光」的一声,两扇门把那
只狼牙棒正正好好夹在了中间。
就这短短的一瞬间我人便到了,双腿运足了劲力踹在铁门上,虽然两腿被震得
如同断了一般,可大门活生生地被我撞开一半,无瑕已如精灵般从我身边掠过,只
听得几声惨叫,合拢大门的力量顿时减弱了大半,我乘隙闪出库房,顺手一刀将个
兵丁砍翻在地。
「杀人啦!」
地上已经躺着三个兵丁正捂着伤口大呼小叫,而无瑕剑出如风,不断地有人倒
在血泊中,只是她心存慈悲,伤的都不是致命之处。
那些兵丁似乎都没有上过战场,这等刀刀见血的杀戮场面让他们只坚持了片刻,
就开始转身而逃了。
「跟上他们!」我心中正在感谢老天爷天赐大雾,让那些弓箭手发挥不出作用,
却听我屋顶上似有两人急速地跃下,两把明晃晃的长刀带着凌厉的杀机破雾而来,
气势竟是锐不可当。
「天魔杀神?!」我心头一震,事隔不到十日再度见到这魔门的绝学,我既吃
惊又好笑,魔门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怎么江湖人似乎都会使个一招半
式的呢?
「杀猪!」对这招魔门绝学我早想好了破解之术,师父的那招「杀猪」糅合进
了我的创意,气势之雄还在「天魔杀神」之上,切梦刀以一敌二,竟没落了下风!
「咦?」几声叮当的巨响之后大家同时惊讶地轻叫一声,那被我震翻在地的一
胖一瘦两人竟与我和无瑕一样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黑色的面巾,那胖子赫然就
是在丹阳见过那个绝像高光祖的汉子,而瘦子的体形曲线玲珑,显然是个女子,这
组合倒是像极了我和无瑕。
「你、你怎么会天魔杀神?!」那瘦子既惊讶又迷惑。
「我呸!」我身子徐徐后退,边退边道:「你也配叫神仙?老子这招叫杀猪,
专杀你这种笨猪!」
心中却是一动,师父的这招「杀猪」还真的和「天魔杀神」有些相像呢。
那胖子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嘿嘿一笑道:「王动,你不用藏头露尾的,是汉
子你就把那劳子面巾摘了,你那对眼睛早把你卖了。」
我心中一怔,虽然和这胖子打过照面,可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呢?听背后无瑕
的剑法似乎一滞,显然是因为她听到胖子喊出我的名字心神有些慌乱的缘故。
「你身后的那个女人该是玉夫人玉大掌门吧,嘿嘿……」那胖子的笑声充满了
淫亵之意,手中长刀却是陡然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猛的劈向我,刀光闪过之
处雾气翻腾,气势极是凌厉。
那瘦子却往左边游动,似乎想绕到我的背后,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想来绝非
头一回搭档。
「破军!」切梦刀再度出击的时候,就像天空中猛然现出几条咆哮的白龙,眨
眼间便将两人裹了进去,师父教我的那些刀法中唯有这一招的名字还算琅琅上口,
而这万人敌的招式果然像它的名字一样,恢弘得彷佛可以以一人之力击破整支军队,
惶论眼前这两人了。
「天魔群仙破?!」那女子一边左支右绌一边惊叫道:「你是魔门中人?」
这句话其实是我想送给我的对手的,可这女子的一句话却让我原本已经确定下
来的念头发生了变化,记得干娘李六娘曾经告诉过我,魔门虽然行事鸠厉,却不以
魔自居,反而称呼自己为神教,这女子叫出「魔门」二字,显然并非魔门中人,那
她的那招「天魔杀神」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至于师父的那招「破军」究竟是不是魔门的「天魔群仙破」我已经没有心情去
考证了,自从无瑕发觉萧潇所练的「玉女天魔大法」与魔门的「天魔销魂舞」有异
曲同工之妙,我就开始怀疑起师父的身份来,他老人家即便不是魔门中人,也和魔
门有着密切的关系,不过既然他对自己唯一的弟子都保守这个秘密,显然他和魔门
有着一段恩怨情仇。
「妳纔是魔门妖女呢!」我自然不肯输口,不过她竟没有使出天魔销魂舞和天
魔吟这两种在魔门中最适合女子修炼的武功,反而刀光霍霍,像是魔门月宗绝技天
魔刀,我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在我那招「破军」的强大压力下,那胖子和女子后退了二丈有余纔堪堪将局面
稳住,胖子抵住了我六成的攻势,夜行衣被刀锋划的七零八落,有几处甚至渗出了
鲜血。
而我背后的那些兵丁已被无瑕赶散,我借机拉着她如同飞鸟一般跃上屋顶,眨
眼间便消失在浓重的夜雾里。
第六章
「哇……」刚到悦来,无瑕就突然干呕起来。
「无瑕,妳中毒了吗?」我吓了一跳,忙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手搭上她的皜
腕,那尺关搏动有力,脉象张而滑,显然不是中毒之兆。
「我的爷,都是你害的,」无瑕风情无俦地瞋了我一眼:「快把奴的脏衣服脱
下来吧。呃~」说着又是一阵干呕。
闻到她夜行衣上溅满的血污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我这纔恍然大悟,无瑕开始害
喜了。
飞快的把她剥成一只白羊,将两人的衣服和那帐簿扔进浴桶下的火炉中,当浴
桶里的水开始发烫,那些证据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心下一阵轻松,今天只要把消息传给殷老爷子和张金,告诉他们走私的帐簿
已经被我销毁了,文公达再想从他们嘴里得到走私的口供恐怕难上加难,而剩下的
那些买赃卖赃的罪状他们想来会有办法来替自己辨白。
「喔~」当我抱着无瑕浸入洒满丁香花瓣的浴汤中,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
感慨,那些笨蛋现在该忙着给文公达解穴吧,要不怎么没有一个人来悦来客栈来盘
查盘查我呢?
「无瑕,妳想得真周全呀。」我把一瓣丁香贴在她白皙的乳上,和那只俏立的
粉红乳珠相映成辉。无瑕该是知道自己现在闻不得膻腥之气,便随身带了许多草药
香料。
「婢子毕竟生养过……」无瑕有些自卑地小声道。
「爷还要谢谢妳生了一双好女儿哪。」我笑道,伸手握住她那对凸起,微微一
用力,那对兔子便变换起形状来,让前端的乳珠乳晕更加显眼。
无瑕的身子一点都不像生养过的,无论是胸前粉红蓓蕾还是私处的紧凑,都彷
佛是新嫁的少妇一般新鲜可人,就连她的肌肤也光滑得如同女儿玲珑一样,有时候
我真的怀疑她究竟是不是那个已经三十四岁为人母的玉夫人。
似乎想起了玲珑,想起来自己算起来还是眼前这个玩弄着自己娇躯的男人的岳
母,无瑕的身子陡然变得发烫,她轻轻挪动一下身躯,将双腿缠在我的腰间,头搭
在我的肩上,一条香舌舔着我的耳垂,腻声道:「爷,婢子好还是……玲儿珑儿好?」
就在我将要沉醉在无瑕迷人风情里的时候,突然听到闻外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
脚步声,我刚让无瑕把身子藏进浴汤里,便传来「彭彭」的敲门声,接着听一个少
女气喘吁吁地道:「开门,快开门……」
「解雨?」我心中一怔:「她回来得好快呀!」忙披上浴巾,门刚被打开,一
道玲珑的身影带着一股风尘便冲了进来,她似乎一眼就看到了浴桶上方飘着的腾腾
蒸汽,便一声欢呼:「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要洗澡呀?」——不是解雨是谁?
她转眼纔看清我身上只披了一件浴巾,那浴巾堪堪遮住了隐私之处,却把赤裸
的结实胸膛暴露在她的眼前,不由得双眉一挑,骂了声「淫贼」便转过头去,正巧
无瑕从浴桶里伸出脑袋,她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玉、玉、玉姐姐?
妳、妳怎么在、在这儿?」
一句话竟问得无瑕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白嫩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丹蔻颜色,目光
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我。
「老婆找老公乃是天经地义。」我随口道,看解雨的衣裙上俱是尘土,脸上也
灰跄跄的一脸土色,想必是星夜从应天赶了回来。
我心中升起一股柔情:「这小妮子办事倒是真用心呀!」
看她的目光便轻柔了许多,把一件大浴衣披在无瑕身上,将她抱了出来,柔声
对解雨道:「天还没亮,店家还没起床哪,妳先将就着洗一把吧。」又问她见没见
到桂萼和方献夫。
解雨只说了句:「两人早就进京去了。」便把头一别不再理我,可眼睛却不由
得往浴桶那里飘去,犹豫半晌,突然道:「那,你出去!」
「喂,我这副模样怎么出去嘛!」
虽然我早就料到桂、方二人该动身去北京了,可闻言心中仍不免有些失望。就
算沉希仪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快报,一来一往恐怕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而宝大祥
的案子却是实在拖不起呀。
「你本来就是淫贼,怕什么?」解雨没好气地道,然后跑到无瑕跟前摇着她的
胳膊央求道:「玉姐姐,妳陪我洗好吗?」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呀?」
一大清早李之扬就跑到了悦来,见到只披着浴巾的我不由得目瞪口呆。
「被人赶出来了呗。」我朝隔壁努了努嘴,那边隐约传来女人的嘻笑声,李之
扬恍然大悟,顿时松了口气:「这么说来,老弟你昨晚在床上辛苦了一晚喽?」
「难道我能飞上天去做呀!」我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不过这结论
着实有利于我,我便半真半假地发起了牢骚,又问他一清早跑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事情。
李之扬看了我半天没看出破绽,叹了口气道:「昨晚有两人夜行人闯进了府衙,
盗走了宝大祥的走私帐簿,伤了十几个弟兄,我还怕是老弟你干的呢。」
「是吗?」我喜形于色的表情让李之扬顿时皱起了眉头:「别情,你老实告诉
我,你究竟和宝大祥是什么关系?」
我没接茬,却问起了那些兵丁伤得到底重不重,其实我是问给无瑕听的,自从
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心肠就更加软了,就连蝼蛄蚂蚁都不忍心伤害,说是要给肚
子的孩子积攒些福分,今日虽是为了我而动刀动剑,可她心里定然不太好受。
听李之扬说那些兵丁并无大碍,我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帐簿丢了也就丢了,人没事就好。」我安慰李之扬道:「大不了再从殷老爷
子那里取口供呀。」
李之扬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再度叹气道:「老弟,你哪里知道,已经有人给殷
老爷子透露消息了,而张金也自杀身亡了,再想得到口供,恐怕势比登天还难。」
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中既喜既悲:「竟有这等事情?是谁走漏了风声?」
心中暗忖,宝大祥在杭经营多年,虽然关系网因为改朝换代的缘故几乎损失殆尽,
可毕竟根基还在,关键时刻终于有人肯冒风险相助了。
而张金的死更是蹊跷,究竟是因为私自留下走私帐簿的事情让他觉得对不起宝
大祥而自尽,还是被人暗杀,这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我并没有掩饰我的情绪,李之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且不说你与宝大祥的关
系,现在文知府把取口供的千斤重担压在了我身上,你叫我如何不愁?我倒希望你
赶快替宝大祥搬来救兵,也好让我早日解脱。」
「兆清兄,小弟送你一个字,「拖」。」
「拖?」李之扬深思片刻,眼睛陡然一亮,抚掌笑道:「好一个「拖」字。拖
来拖去,说不定就拖出变化来,只是……」
他沉吟了一会儿,有些迷惑道:「只是如何来拖呢?」
「这还不容易!」说话间我铁拳猛地挥出,还没等李之扬反应过来,他脸上已
经挨了几拳,便顿时肿胀起来,他刚叫了声:「别情你……」
一副铜镜便横在他眼前,那镜子里的人物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认不出来了。
「得罪了。」我笑道:「兆清兄现在的模样可是有损官府威仪,实在不宜办差
审案啊。」
「别情,你下手也用不着这么狠吧。」
李之扬总算明白了我的用意,捂着脸讪讪道:「也罢,能躲几天算几天吧。不
过老弟,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上了庭,可别怪我铁面无私。」
我当然明白李之扬话中的含义,本朝律法规定,死罪并窃盗重犯可用拷讯,宝
大祥无论走私还是买赃卖赃,都是死罪,依律完全可以动刑,若是文公达以权势威
压下来,李之扬恐怕也无力维护周全。
「本城可有知名的讼师?」
「诺大的杭州城岂会少了讼师!」李之扬随口说了几个人名,又告知他们的地
址,嘱咐我尽快与他们联系,我都一一记录下来。
等送走了李之扬,我立刻来到隔壁,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
我并没有理会解雨的那声惊叫和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骂声,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
沿上,解雨气得似乎脸都发绿了,却不敢从浴桶里出来,只好把身子没在了浴汤里,
留下个脑袋还半躲在无瑕的身后,气急败坏地望着我。
一头湿漉漉的乌亮长发披在她浑圆的肩头上,平添了两分动人魅力,我心中不
由得微微一动:「这丫头倒有几分姿色啊。」
我心中暗忖,口中却问道:「解雨,桂萼桂大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应天府的?」
「就在十天前。」解雨没好气的道。
我暗自庆幸,这么说来,等沉希仪的亲随小校到达京城的时候,桂、方二人已
经在那里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履新职了。
若真是如我所料的那样,或许桂萼给丁聪、文公达的信函会在更短的时间内送
达到他们的手中。
看我陷入了深思,解雨有些不耐烦地道:「淫贼,你问完了没有,若是问完了,
我可要问问你了,你把宝亭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妳关心她,我更关心她,她毕竟是我的大老婆嘛!」我笑道,这丫头似乎对
宝亭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一力维护着宝亭彷佛宝亭是她亲姐姐似的。
「我把她放在希珏那里,妳该放心了吧。」
「希珏、希珏,」她转头对无瑕道:「无瑕姐姐妳听,他叫得多亲热呀!」
听她口气中竟隐约有股醋意,我心中一怔,我不知道她是在吃希珏的醋还是在
吃我的醋,只要是我身边的女人,这丫头好象都很感兴趣,从宝亭、无瑕甚至到刚
认识不久的希珏,若非我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否则我真有些怀疑她的性趣了。
等我按照李之扬的指点找到那几个杭州有名的讼师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
生了,每个人都推说自己手里有一大堆的案子,实在没有精力来接下宝大祥这桩案
子了,甚至我把诉讼的费用加到了五千两,也无人肯出头,跑了一上午,竟一无所
获。
虽然我曾经想过杭州府可能会对这起案子施加压力,却没有想到会做的这么决
绝。想必在失掉证明宝大祥走私的最有力、最重要的证据以后,杭州府迅速采取了
补救的措施,让宝大祥得不到强有力的司法支持,如此杭州府在审讯中便取得主动,
也便于官府用刑从而得到新的有利于自己的口供。
望着我一脸择人而噬的模样,解雨也适合地闭上了嘴,无瑕端来冰镇杨梅汤,
小心翼翼地问我道:「爷,非要请讼师吗?」
一碗冰凉沁人、酸甜可口的冰镇杨梅汤带走了心中些许郁闷:「没有讼师,官
府说你什么就是什么,像宝大祥的案子,一个好的讼师可以把那些官府得到的赃物
变成宝大祥经营上的失误,否则官府就可以用盗窃重罪论处,而一旦怀疑你是盗窃
重罪,官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刑,而重刑之下官府什么样的口供得不到呢。一旦
有了口供,想翻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两女恍然大悟,解雨急形于色:「那、那可怎么办呀?」
我心里流过一丝感慨,淫贼实在不是个理想的职业啊,无瑕、玲珑、宝亭,在
众人羡慕我将这些美女的芳心一一俘获的时候,有谁看到我背后的辛劳?望着两女
满含期待与信任的目光,我有些无奈道:「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好我来做讼师了。」
第七章
「不行,大哥,我不能让你去做讼师。」宝亭虽然眼中满是感激,却断然拒绝
道。
宝亭的反应和李之扬一样,我只好把对李之扬的那番说辞和宝亭又说了一遍,
不外乎自己与宝大祥关系密切,不忍看到殷老爷子诺大的年纪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而自己也想从刑名入手干出一番事业来,反正已经做了一回捕快,不在乎多做一回
讼师等等等等。
其实李之扬当时还引用了大明律中「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的条
款说我并不适合做此案的讼师,我反驳说我与宝大祥并无姻亲关系,李之扬才不再
多说了。其实,若不是为了宝亭,就算宝大祥被满门抄斩又干我何事呢?
「是呀,就算讼师的名声再差,也总比淫贼强吧。」
解雨小声嘟哝道,看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忙转移了话题,笑着对宝亭道∶「
他虽然好色,可对姐姐却是一片真心,上午没找到讼师,他气得脸都绿了。那劳什
子讼师姐姐就让他做吧。」
宝亭顿时羞不可抑,连脖子都红透了,可偷偷瞥向我的那一眼却是情感交集。
解雨看在眼里,不知触动了她那根神经,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嘴唇轻咬,鼻中发出
了极低的一声「哼!」。
「哥哥的恩情,贱妾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宝亭走到我近前飘然下拜∶「若哥哥不嫌弃贱妾蒲柳之姿,贱妾愿给哥哥铺床
迭被,侍奉哥哥一辈子。」
宝亭是个矜持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表露要于归于我的意思,显然是内心
已经下定决心非我不嫁,可我知道,她心中感激之情多于爱慕,所以并没有太激动,
搀起她小声在她耳边道∶「宝亭,我知道奶为了报恩,不过,我相信,奶总有一天
会心甘情愿地在我身下俯首称臣的。」
宝亭垂着头深思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那目光竟是风情万种。
在我的一再交涉下,我终于见到宝大祥的东主、殷家的家长、我未来的岳父大
人殷老爷子殷乘黄。
李之扬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老爷子的牢房虽然没好到哪里去,可也没差
到哪里,在省府两级重压下,老爷子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我真的对李之扬心存感
激。
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把最后一点青菜夹进嘴里。多年的病魔已经将他的身
体摧垮,骨瘦如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当年叱咤商界的模样,似乎和旁边那些待斩
的死囚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偶尔从眼角 露的精光让人依稀感觉到他往日的风采。
在互相默默注视了半晌之后,老人突然点点头,道∶「很好,你就是王动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在殷家变得这么有名,不过老爷子的话还是让我开心
了一阵子,至少宝亭在家里并不避讳我的存在。
「我听到很多有关你的传说。」老人慢条斯理地道,他的话让我蓦地想起宝亭
易过容的那张脸,那易容术就连称得上是易容大家的我都没有见过,殷家虽是买卖
人家,可和江湖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传说中的我该是个淫贼吧。」
我虽然有些无可奈何,可这些都是事实,我不想在我身上披上一层正人君子的
伪装∶「其实我就是个淫贼,我曾经有过无数女人,眼下身边就有两房姬妾,最近
还要再迎娶一个,因为我爱她,而她也怀了我的孩子,我还有一大堆的女奴,在别
人眼里,我不是个淫贼是什么呢?!」
「你并不是我理想的女婿,」可能是我的直率让老人也变得直率起来,虽然我
可能是他目前能从牢笼里解脱出来的唯一希望∶「我一直希望宝亭能够过上平平淡
淡的生活,澹之那样的书生才是宝亭理想的对象。」
老人叹了口气∶「可惜我的身子不行了,而宝瑞年龄又太小,宝亭才不得不挑
起宝大祥的重担啊。」
老人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女儿的疼爱,就像我的父母一样,若非为了让我出人
头地,他们何尝愿意背井离乡呢?
「宝亭的世面见多了,澹之那种书生恐怕很难如她的意了,这我知道。」女儿
并没有沿着自己设计的道路前进,这多少让老人有些伤感∶「不过她在家里开始频
繁地提起你,我就知道终究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女婿的,可惜,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看到那一天了┅┅」
我不清楚老人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
怎样,老人的生命都不会太长久了,因为即便能活着出去,宝大祥恐怕也玩完了,
对于把毕生心血都献给宝大祥的老人来说,没有了宝大祥,他生命存在的意义似乎
也不存在了,失去了生存的动力,病魔缠身的他究竟还能活多久呢?
「谢谢,我希望有那份荣幸喊您一声「爹」,而且,我想宝亭也会把一个完整
的宝大祥交给宝瑞的。」
「怪不得宝亭总提起你。」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后,老人眼睛倏地一亮,彷佛重
新燃起了生存的欲望。
头一次过堂,不仅杭州知府亲审,连南京刑部十三清吏司浙江司的主事吕守恭
也亲自来杭州坐镇,我知道丁聪一系人马要置宝大祥于死地而后快了。
「王动,念你是一介举人,免跪吧。」文公达面似和蔼却目露杀机∶「带犯人
殷乘黄。」
「慢!」我突然喝道,那声音清脆宏亮,竟把衙役「威武」的吆喝声都压了下
去,就连两百多个正在唧唧喳喳看热闹的平民老百姓都一下子把嘴闭上了,目光齐
刷刷的投在我身上。
「大人,殷乘黄所犯何罪?」我貌似恭顺的边施礼边问道。
文公达眉头一皱∶「宝大祥买赃卖赃,走私贩私,殷乘黄身为宝大祥的东主,
王动,你说他犯了什么罪?」
我心中暗笑,这老小子还真配合我呀,双目在旁听的人群中扫过,易过容的无
瑕和解雨给我投来的信赖的目光,可绝大多数人似乎都在看我的笑话。
「这位大爷,」我的目光落在一个精壮汉子身上,看他的穿戴打扮该是城里的
地痞混混,「能不能上前一步说话?」
那汉子显然是个不怕事的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跨过栅栏走到我的近前,
那些衙役见知府大人并没有发话,便没有阻拦。
「您贵姓?」
「我姓张,张忠臣。」
我突然拉着他走到审案桌前∶「大人,在下检举张忠臣买赃卖赃、走私贩私,
请大人将其收押!」
张忠臣吓了一跳,堂上也是一片哗然,文公达一拍惊堂木,喝了声∶「胡闹!
王动,你怎可当庭诬告本府守法良民,说他买赃卖赃、走私贩私,你有证据吗?」
「我没证据,我只是和张兄合演一出戏而已。」
我把吓出一身冷汗的张忠臣送回原处,复躬身道∶「大人说宝大祥买赃卖赃、
走私贩私,可有证据?」
文公达刚想反驳我,吕守恭在他耳边私语一声,那声音虽然细小,我却听得清
清楚楚∶「大人,不要和他逞口舌之利,证据要用在最关键处。」
文公达果然深吸一口气,道∶「带嫌犯殷乘黄。」
「嫌犯」和「犯人」虽只是一字之差,意义却相差万里,堂上的那些老百姓似
乎也听出这其中的区别来,一时间议论纷起。
「这讼师好象很厉害呀!」、「没听文大人说人家是个举人吗?!」、「二子,
你这消息就不灵通,这个王动不仅是个举人,还是一榜解元呢!」、「怪不得┅┅」
我心里却暗自揣摩吕守恭话里的含义,官府又得到了什么新的证据了吗?
等把殷老爷子架上公堂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宝大祥的总舵名义上还在应
天,殷老爷子身患奇疾,平日深居简出,在杭州极少有人认得他,而他那副瘦骨棱
峋的模样显然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就连解雨眼中也露出惊讶的目光,只有无瑕
似乎见过殷家老爷子,神色并无异样。
一番诸如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之类的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之后,文公达突然一拍
惊堂木,道∶「殷乘黄,本府问你,正德二年、三年,宝大祥岁入各几何呀?」
我心中一动,我曾把张金记录的那本宝大祥的走私记录详细翻看了一遍,据载,
宝大祥开始走私勾当就是从正德三年开始的,文公达显然是细读过那个帐簿,而他
如此问案,显然是想从宝大祥岁入的不合理性上查出疑点来。
「正德二年┅┅」殷老爷子也回忆了片刻便报出了一个数目∶「敝号岁入白银
十七万三千八百两,而转年则岁入白银三十七万零三百两。」
「你记得很清楚嘛。」文公达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三十七万两。」文
公达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目光∶「诺大的一个太仓盐场一年盐税不过六十万两,你
区区宝大祥一年就有三十多万两白银的进项,可真是生财有道呀。」文公达讥讽道。
「敝号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加之各位乡亲捧场,赚钱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殷老爷子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哦?」文公达面露讥笑∶「宝大祥买卖公平?我且问你,正德二年你购买珠
宝材料的支出几何?正德三年又几何?」
「正德二年敝号各项采买支出白银十三万四千两有馀,而正德三年则不足白银
二十一万九千两。」
对殷老爷子极快的回答连文公达都有些意外∶「你倒老实!」
他「啪」的把两本帐簿扔到殷老爷子的面前∶「本府给你算过,正德二年,你
宝大祥的毛利为二分九厘一,买卖公平四字倒也说得过去,可到了正德三年,宝大
祥的毛利就骤升至六分八厘二,简直是吃人呀!而以后十年间至正德十二年,宝大
祥的毛利就没低于六分,殷乘黄,你倒给本府解释解释!」他怒喝道。
咒骂声顿时从人群中响起,那些曾经购买过宝大祥珠宝的人们此时听到宝大祥
竟然有这么高的毛利,想到还不知自己被宝大祥赚去了多少银子,都愤怒的叫嚷起
来,甚至还有人把手里的食物愤恨地砸向殷老爷子。
我心中猛地一震,这文公达好高明的审案手段呀,一个开场白不仅让宝大祥陷
入被动,连百姓也站到了他那一边,看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而殷老爷子的辨白已
经被湮没在群情激愤中,我知道不能再让文公达这般主导审案的进程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气得几乎捶胸顿足的市井妇人身上,这妇人三十出头,头
上带着一只珠花簪子,式样很是老旧,可做工看着还算精致。
「这位大嫂。」我深施一礼,口中的这声呼唤便用上了少林绝学佛门狮子吼,
那是在苏州和少林戒律堂长老木蝉切磋时偷学到的。
这佛家神功果然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大堂顿时静了下来,那妇人神情恍惚了片
刻,才恢复了正常,或许是有张忠臣前车之鉴,她警惕地望着我,道∶「什么事?」
「大嫂可曾买过宝大祥的珠宝首饰?」
似乎一下子触到了她的痛处,她拔下那只珠花簪子激动道∶「怎么没买过,老
娘这只簪子就是从宝大祥买的,大官人你评评理,这般杀千刀的,六分利,那该赚
了老娘多少银子呀!」
「大嫂何时购得此簪,费银几何?」
那妇人回忆了一会儿,说是正德七年花了三两三钱银子在宝大祥杭州号购得的,
我打量了一眼这只金簪,迅速的估算了一下它的价值,还好,果然不出我所料,宝
大祥并没有想从这些廉价货色中赚取多少利润。
我掏出十两银票递给那妇人∶「这位大嫂,在下欲以十两银子买下此簪,大嫂
可愿出让?」
那妇人接过银票看是大通钱庄出具的,立刻喜翻心头,把簪子往我手里一塞,
像是怕我反悔似的,飞一样地跑到了人群后面。
「大人,请看这只珠花簪子。」接过簪子我掂了掂它的份量,心中更加有数,
把簪子放在案桌上∶「若是学生没有看错的话,这簪子该是纯金打造。」
我将簪子镶嵌的那粒珍珠拧下,道∶「大人可称量一下,这簪子总共享金几何?」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我,文公达和吕守恭也不明究理,文公达皱眉道∶「王
动,这簪子与本案何干,再这般搅乱公堂,本府要打你出去!」
「大人,此簪子确与本案相关!大人不是想知道宝大祥是怎么赚钱的吗?学生
就来给大人解惑!」
文公达看堂下的那埙u m 一个个都伸长着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知道
我激起了他们的好奇之心,不便反驳,便吩咐人找来工匠鉴定称量了一番,那工匠
道此簪确是纯金打造的,共享金子八钱。
这和我估量的相差无几∶「本朝太祖定律,大明宝钞一贯准银一两,四贯准金
一两,如此换算,金银兑换乃是以一兑四,」我好整以暇道∶「八钱金子兑白银二
两,而这粒珠子嘛,大人,可否将宝大祥正德七年的帐目借学生一看?」
我飞快地找到了宝大祥原料的进项,在珍珠一栏下,密密麻麻的写了三十馀条
支出款项,包括极品檀珠、上等湖珠乃至一品东海海珠一一在目。
「大人且看这一条目。」我指着一处对文公达道∶「三月初八,进三等散珠一
百粒,银一百十两。这该是当年宝大祥进过的最便宜的珍珠了,算一算,每粒珍珠
要费银一两一钱六啊。」
殷老爷子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眼中露出欣慰与赞赏的目光。
无瑕和解雨也是聪明人,无瑕看我自然是温情脉脉,一副以我为荣的模样,而
解雨则是若有所思。
而堂下有脑筋快的已经算出了那簪子的成本,嚷道∶「怎么可能,这簪子光本
钱就要三两一钱六,宝大祥只赚一钱四,难道它是开慈善堂的吗?」
「当然不是!」我胸有成竹道∶「宝大祥当然不是开慈善堂的,文大人说的那
六分利也并不虚假。不过宝大祥并不是从咱们老百姓身上赚钱,各位街坊邻居攒点
钱不容易,宝大祥岂能昧着良心赚大伙儿的钱呢?!」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马上就有人拿出一枚戒指让我估算一下本钱,结果算
下来,宝大祥只赚了四厘利,那股对宝大祥的怨恨突然消失殆尽了,众人的脸上都
换上了迷惑的表情,既然宝大祥没赚大家的钱,那知府大人说的那六分利是怎么得
来的呢?
看到我轻易地转移了民心,文公达和吕守恭脸上都有些阴沈∶「王动,那本府
问你,宝大祥如此暴利,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是不是走私啊?」
我不得不佩服文公达,听说他在就任杭州知府之前做县令的时候,就审过不少
大案巨寇,果然厉害,话锋一转便让人怀疑起宝大祥这么丰厚的利润究竟是不是走
私赚来的。
「大人,学生早听说大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特别是书画堪称一绝,并与吴中
唐解元交厚,藏有唐解元的多幅真迹,令学生艳羡不已呀!」
虽然我再度转移了话题,可这话正挠在文公达的痒痒处,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
出一丝微笑。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唐伯虎这首着名的桃花曲显然是深得人心,我颂到后来,堂下那些百姓竟跟着颂起
来,竟演变成了一曲大合唱。
「若是一朵桃花就能换得些许酒钱,那真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等到那曲大合唱唱毕,我淡淡道∶「唐解元也用不着辛辛苦苦作画两载,才得
以攒足了银两,建起了那座世外桃源桃花庵了。据学生所知,当时唐解元一副半尺
山水便索金十两,那副着名的《山静日长图》更是以百两黄金售出,请问大人,唐
解元笔墨纸张所费几何呀?」
文公达做梦也没想到我会从这里取得突破,顿时张口结舌起来。倒是吕守恭还
算镇定,道∶「王动,宝大祥岂能与唐解元相提并论,唐解元在画中倾注的心血怎
能用金钱衡量!」
「大人所言极是!」我飞快地道,并不给他喘息思考的时间∶「要论赋诗作画,
宝大祥差唐解元何止十万八千里!不过,若论起珠宝首饰的精雕细琢来,宝大祥何
惧天下任何人?!」
我慷慨激昂道∶「想当年宝大祥七大档手名震江南,他们在珠宝行业的地位决
不亚于唐解元在文坛的地位,经过他们手创作出来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珍品,他
们在这些珠宝上倾注的心血就像唐解元在画中倾注的心血一样,同样不能用金钱来
衡量!」
我蓦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雕的小猴呈在文公达与吕守恭的面前∶「大人且看,
这只小猴用的虽是上好的和阗玉,可玉石的价值不会超过白银一百五十两,但经过
当时宝大祥的首席大档手周老师傅精心雕琢后,在正德九年家舅作为送给学生的生
日礼物而购得此物的时候,费银高达一千两,宝大祥的利润从何而来,大人想必是
一清二楚了吧!」
望着那只栩栩如生的玉雕小猴文、吕一阵茫然,有个师爷迅速搬来宝大祥正德
九年的帐簿仔细翻看了一遍,却无可奈何地朝两人使了个眼色,显然那帐簿上的记
载和我说的完全相同。
说起来百姓是最容易被引导的,我有力的说辞加上殷老爷子那副半死不活的可
怜模样,完全让那些百姓对宝大祥换了看法,此时更是起哄起来∶「王小哥说得没
错呀,人家手艺还值几个钱呢。」、「赚就赚有钱人的钱,宝大祥这就赚对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府操的哪门子闲心?!」一时间堂下吵吵嚷嚷的乱成一
团。
文公达和吕守恭对视了一眼,知道想从宝大祥岁入上寻找突破口看来是没有希
望了,一时间似乎也没有什么良策,文公达一拍惊堂木∶「时近正午,今日庭审到
此为止,退堂!」
第八章
「完胜!」
无瑕和解雨都欣喜异常,我租下的别院带着厨房,无瑕便亲自下厨素手调羹去
了,解雨则围着我转了几圈,小声道∶「你这淫贼倒是牙尖嘴利的,怪不得骗了那
么多女人!」
「可少爷我却没把奶骗到手呀!」
望着解雨清秀的容颜,我的脑海里想起了干娘说过的话,无论解雨到底是何方
神圣,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只要得到了她的身子,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可解雨却
最善于保护自己,又是一种敢说敢作的做派,让我始终得不到机会。
「我才不让你骗呢!」解雨口里说得明白,可眼中却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羞意,
让我心中蓦地大动,刚想有所行动,就听院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还有人喊着我
的名字,我一走神,解雨眼中的那丝羞意便不在了。
我心情不由得大坏,唬着脸出了院门。出乎我的意料,院外竟聚集了百多号人,
把个悦来挤得水 不通,管家曾富贵一脸的苦相,见我出来,彷佛见到了救星∶「
好了好了,解元公出来了,大家有什么冤情尽管诉说吧。」
他话音未落,喊冤叫屈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起来。我没料到上午的一场庭审竟具
有这么大的广告效应,看来以后靠当讼师养家糊口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可因为这帮
人搅了我的心情,我便不想理会他们,而且我一眼看出这帮人里还夹杂着官府的密
探,便要转身而去,却猛地看到了一对如秋水般晶莹剔透的眸子。
宝亭!她竟易容成了另一副模样混杂在人群中,若不是我那对眸子,我当真认
她不出。宝亭冰雪聪明,想必也发现了我在悦来的住所已经被人监视,才换了装扮
混迹到人群中,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我。
我顿时改了主意,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又是外乡
人,为了与宝大祥的两代情意才替宝大祥辩护,诸位若是有冤屈,可以直接向知府
文大人鸣冤,文大人素来清明,定会为诸公做主。若是有哪位乡亲不会书写状纸,
在下可以代劳,其馀恕在下有心无力了。」
几番言语众人知道我绝不肯去替别人做讼师,便退而求其次,道能给我们写写
状纸也成。
我看人数实在太多,用手指将人群划成几块,说这几日我都在悦来,想写状纸
的大家都有份,只是要讲究个先后次序,一个一个来,说着指着宝亭所在的那一块
道今日就写这些人的,明日请诳u 迭C
宝亭在的那群人自是欢喜,而其馀的人想到我已经下了保证,又是无偿劳动,
也都心平气和的散了,只是有些机灵有钱的人就在悦来订下了房间,倒让悦来不费
吹灰之力地赚了一笔。
宝亭有意落在了最后,我一连写了十七八张状纸,手腕都有些麻木了,才终于
等到了她。她显然已经听说了上午庭审的前前后后,看我的目光又比前日不同,那
里面少了些感激,却多了许多敬仰和爱慕。
「累死我了。」
无瑕玲珑心思,借口四处看看有没有人监视,便拉着解雨一道离开了,房间里
只留下了我和宝亭,我摔了摔胳膊,叫起苦来。
宝亭抿嘴笑了一笑,这是自从宝大祥出事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她露出笑容,显然
她心里也明白,上午的庭审几乎完全断绝了从帐目上推断宝大祥走私的可能,而缺
乏证据的情况下想要得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到口供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官府剩下
的有力证据就只是那些从宝大祥搜到的所谓赃物了,而那些赃物实在是有很多的理
由可以推搪过去,也难怪她心情变得轻松了。
看她没动身子,我假意不满道∶「奶夫君都快累死了,也不过来给我揉揉。」
见旁边没人,我调笑道。
宝亭闻言嗔了我一句∶「什么夫君夫君的」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房门,
那房门被无瑕关得严严实实,将屋子隔成了私密的空间。
这似乎让宝亭的胆子大了许多,犹豫了一下便站起身来,轻咬贝齿,袅袅娜娜
地走到我身后,探出一对纤纤素手搭在我的肩头,替我拿捏起来。
虽然她的手法远不如萧潇、无瑕,连玲珑姐妹她也比不上,可一阵惬意的舒爽
还是从肩头涌向全身,宝亭身上那股淡淡的处子香气也适时的飘进我的鼻中,我不
由得舒服的轻声「哼唧」起来。
或许这哼唧的声音像极了欢好的呻吟,我清晰地感觉到宝亭的呼吸渐渐的重了
起来,偷眼看那双活动在我肩头的素手也渐渐红了起来,我心中暗忖,宝亭她倒不
是个什么都不知晓的雏儿,刚抬起手想握住宝亭的手,门猛地被撞开,解雨一个箭
步冲进来,后面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无瑕。
或许是和自己想象的场面有着巨大的反差,解雨见到我和宝亭衣冠整齐的一坐
一立,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讪讪笑道∶「嘿嘿,不好意思,没收住脚,没打扰你
们吧。」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宝亭会窘成一副什么模样,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拔刀将解雨劈
成两段∶「喂,姓解的,好歹我曾经是奶的救命恩人,严格讲起来今后这三年我说
是奶主子也并不为过,奶能不能有点尊卑的观念呀!」
我忿忿地道∶「我知道奶六识敏锐,拜托奶把奶的耳力用在对付敌人上,不要
拿来偷听奶主子的好事。」
解雨没想到我说得这么严厉,顿时涨红了脸,双眼瞬间便噙满了泪水,那望着
我的目光竟是十分的奇特,说不出是失望、憎恨还是委屈。
她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我,直到无瑕、宝亭转过劲儿来,一齐上前想去安慰她
的时候,她猛地一跺脚,反身跑了出去。
无瑕给我使了个眼色便忙跟了出去,宝亭知道自己追不上解雨,转过头来央求
我道∶「哥哥,你去看看解家妹子吧。」
「她不会走远的。」就在解雨转身而去的那一霎那,我心中似乎隐约痛了一下,
虽然她的容貌不比萧潇无瑕,脾气又大,可她还是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丝牵挂,我不
知道这牵挂是怎么来的,或许和一只小猫一头小狗呆久了都会有感情,惶论一个活
蹦乱跳的俏丽少女吧,我就这样解释我心中的那阵隐痛。
不过听她的去向只是隔壁,而隔壁除了她压抑的抽泣之外又多了无瑕的劝慰,
我便放下心来,对宝亭道∶「奶不知道,江湖风波险恶,现在不管教她,日后她的
大小姐脾气早晚会害死她,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说着向隔壁努了努嘴。
我的声音颇大,隔壁的解雨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嚷道∶「谁用你管了?你
又凭什么管我!」
宝亭含笑望着我,似乎想听我如何做答,我没吱声,把她拉到墙角,示意她把
耳朵贴在墙壁上,宝亭大羞,摇头不肯,只是见我态度坚决,才勉强将脸凑了过去。
隔壁那边无瑕正在柔声劝慰解雨∶「┅┅姐姐不知道奶出身何门何派,可江湖
上有妹妹这等身手的女子不会超过五个,想想她们都在过着一种怎样的日子吧,隐
湖的鹿仙子、辛仙子都注定了丫角终生,恒山派的练仙子也要一生陪伴青灯古佛,
为什么呀?还不是因洛u 艘瓮 b 难找到与她们匹敌的男人,或者即便有这样的男
人自己也不肯放下身段,白白的放过好姻缘。其实哪个女子不想得到男人的怜爱啊
┅┅」
我也没想到无瑕竟说出了这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或许是我让她抛却了世俗顾虑,
变得大胆起来。
宝亭听得耳朵都羞红了,却见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她便一动不动。
「那┅┅那姐姐奶呢?」解雨似乎也被这个话题所吸引,边抽泣边问道。
「姐姐有他。」无瑕的声音充满了爱与自豪,我听了心中都是一阵激荡。
「姐姐现在才知道,有个男人管着奶是多么幸福啊。」
就算隔着一道墙壁,我也能感到无瑕发自内心的那种幸福,宝亭想来也感到了,
偷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光轻轻柔柔的煞是撩人。
「奶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那些羞得说不出口的事情奶
都心甘情愿地为他去做,这才是女人的归宿呀!」
「真的吗?」解雨的声音有些恍惚∶「那淫贼真的这么好吗?」
还不等无瑕搭话,她就自言自语道∶「或许是真的吧,玉姐姐、殷姐姐都是什
么样的人物,都┅┅」她的话音越来越小,渐不可闻。
宝亭不敢看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她娇羞的模样让我心中一阵大动,我伸
手猛地一拉将她拉入怀里,低头向那红润的香唇吻去。
我曾有过无数的女人,也曾吻过无数张火热的唇,萧潇的沉静、玲珑的活泼、
无瑕的温柔、苏瑾的冷艳都在我印上她们香唇的那一刻化为了动人的缠绵。
只是宝亭好象有些特别,一声「嘤咛」之后,宝亭的身子在霎那间变得异常的
僵硬,就连她的唇彷佛也被石化了一般冰冷干燥,可奇怪的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若
隐若现的处子幽香却一下子浓烈起来,彷佛是世间最好的春药,刺激的我心火不仅
未消,反而愈发高涨。
我炽热的唇轻轻在她的唇上啜着,把我的柔情蜜意一点一点的传递给她,一只
细长有力的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探上了她的私密之处,却只是轻抚着她的背。
渐渐地,僵硬变成了柔软,冰冷变成了炽热,不知不觉间一双柔若无骨的玉臂
缠上了我的脖颈,在含含糊糊的一声「哥哥」之后,她的身子就像烈火燎原一般霎
那间变得火热。
我的舌尖不费吹灰之力便顶开了她的齿,迎接我的是异常滑腻的同类,它的生
涩在我熟练的教导下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接下来的缠绵让天下所有的美味失去了
滋味。
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手探进了宝亭的衣服里,这一吻会不会就这样天长地久
地吻下去,不过宝亭是个传统的女孩,当她终于发觉了我的企图,她羞得慌忙按住
我的手,头一偏枕在我的肩头,小声哀求道∶「哥哥,等奴┅┅嫁了哥哥再、再遂
了哥哥心意,好不好?」
「不好!」我长笑道,手却从她的衣服里抽出来。我虽然是个淫贼,可我不是
强盗,何况宝亭心已归我,我也不必那么急色,何况门外已经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我看看窗外,果然夜幕已经降临,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
再见到解雨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在看到宝亭的衣襟略微有些散乱,
她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的骂我「淫贼」,可我已经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当我凌厉
的目光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她的眼中开始闪过不易察觉的羞意。
和不少找我写状纸的人一样,宝亭也住进了悦来,而且就在我别院的旁边。而
那些监视我的人见我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似乎都撤掉了。
可接下来的两天却没有了案审,等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文公达的时候,他的一
句话差点没把我鼻子气歪了。
「七日后,本府再审此案。」
我咒骂了一路,等回到悦来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宝亭她们问明了情况,便说
定是官府在重新收集证据,以利再审。
我当然明白,可李之扬明显淡出了这个案子,我便少了一个消息来源,而且随
着李之扬的淡出,现在就连探望柳澹之都变得十分困难。
宝大祥所有帐目库存全部被官府查封了,即便我是讼师也无权查阅,而宝亭虽
然记忆力惊人,可毕竟有些事情她没有经历过,对那些陈年旧帐她也不是十分清楚,
一时间我真觉得无处使力。
眼看着在这儿白白浪费时间,我心中蓦地一动,七天,够我去馀姚一个来回了,
何不去探望一下座师,顺便请教他一番,或许他老人家对浙江官场还有影响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