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姐姐当老婆》 第九卷 龙狂篇 50-58
龙狂篇 第五十节 卓尔少女的成长 站在琼恩面前的赤裸女子,银发丶黑肤丶尖耳,无不表明了她的卓尔身份。身材娇小却丰满,曲线玲珑浮凸,让任何正常的男性看到都会本能地咽口水,不是别人,正是和琼恩在瓜理德斯城有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交往,还曾经上过床的黑暗精灵,维康尼亚·菲尔伦。 琼恩当日奉命前往伊卡沙城,正撞上瓜理德斯城的卓尔们攻城,统帅就是维康尼亚,被琼恩孤身闯阵,于乱军中俘虏,这算是两人的初次相识。后来琼恩说服维康尼亚,带他进入瓜理德斯城,其间经历颇多曲折,两人几次并肩作战,居然算是结下了点情谊,关系一度亲密,有过合体交欢,琼恩还帮她当上了第一家族主母。可惜事情到了最后,琼恩终究是有所图谋而来,设下圈套引诱卓尔上当,伊卡沙城一战,瓜理德斯元气大伤,精锐兵力损失殆半,维康尼亚也再度被俘,成为阶下囚。 此次之后,两人的关系自然算是彻底破裂,原本那点脆弱情谊荡然无存。平心而论,卓尔虽然是以邪恶着称的种族,维康尼亚也不是甚麽善良少女,但对琼恩却还算真诚,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你一直在欺骗我,从头到尾,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我可否把这称为背叛?」 善恶是非且不论,仅以两人之间来谈,确实是琼恩对不起维康尼亚。大约也是因为心怀愧疚,琼恩说服矮人释放了她,任她离去。作为失败者。罗丝的弃民,维康尼亚已经无法返回瓜理德斯。也不愿去别的卓尔城市,她对琼恩说。打算前往地表世界。 「因为我想了解一下人类,」她说,「我想看看,你们人类的世界,和卓尔到底有甚麽不同。」 维康尼亚离去之后,时间一长,琼恩渐渐也就将她淡忘,以为天南地北,从此便再无交集,两人间曾经发生的一切。也只当作永久地回忆。没想到时隔一年,居然在这陌生城市,又遇见了故人,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卓尔的名声在人类当中极其恶劣,几乎是人人喊打的对象,杀了估计都无罪。维康尼亚敢在阿斯卡特拉这种人类大都市居住,自然也要特别小心,在外面的时候,她显然使用了某种法术伪装自己。改变了相貌──至少改变了肤色,因为她虽然用兜帽遮住了脸,但双手是露在袖外的,而琼恩当时看到的并非黑肤,而是白色,否则他早就想到了。虽然如此,两人终究曾经有过亲密关系,琼恩一路跟来。看身形背影,走路姿态,终于还是想了起来。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进来看看,其实他也没想好要做甚麽。说甚麽。只是觉得既然见到,就此默默转身走人。总是不妥。 回到住处,维康尼亚清洁沐浴,自然取消了伪装法术,恢复卓尔形态。一年时间,无论人类还是卓尔,相貌理当都不会有甚麽太大改变,但经历的事情多了,气质自然而然便也会有影响。卓尔少女的容颜,虽然依旧如昔日一般精致美丽,但却少了些许稚气,多了几分沉稳,看起来明显成熟多了。 两人怔怔对视,既觉意外,又想起往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甚麽。过了半响,最终还是维康尼亚先回过神来,「是你啊,」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见,琼恩。」 她此时还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面对着琼恩和一个陌生女子(莎珞克),神情坦然自若,落落大方,毫无半点局促不安之感。纵然卓尔是以风气开放淫荡而着称,但却也并不是暴露癖,没有哪个女祭司会喜欢在街上裸奔,让别人随意欣赏自己的身体。倘若换了以前,维康尼亚是肯定不会表现得如此镇定,十有八九要立刻穿衣,呵斥琼恩退下,现在却能言笑自若,彷佛全然不以为意──这恐怕并不是说她比以前放荡,或者羞耻心丧失,自暴自弃,而是……有所觉悟,有所成长了。 卓尔少女的裸体很漂亮,如果可以的话,琼恩还真想天天看。不过现在这种场合,自己衣冠整齐,对方一丝不挂,又没打算马上上床,感觉总是怪怪的。琼恩不可能把自己也脱光,来个坦诚相对,自然就只能请对方穿上衣服了。 维康尼亚随手挑起旁边衣架上的一件浴袍披在身上,散散系着腰带,大半个性感裸体依旧还是暴露在空气里,关键部位若隐若现,甚至能隐约看见胸前的两颗嫣红蓓蕾,这与其说是穿衣,不如说是在引诱人脱衣。总算琼恩平时美人看得多了,还算有些定力,不至于失态。 「不用一直站在这里吧,」卓尔少女微笑,在旁边墙上轻轻敲了敲,一扇暗门悄无声息地移开,「进来坐坐如何。」 琼恩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随她进了房间,这地方应该是卧室,也是她真正生活的地方,陈设布置虽然说不上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但也算得上是华贵,比起外面的破旧黯淡,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钻石吊灯丶真皮沙发,连地上铺着的地毯都是崭新的,应该刚刚添置不久,中间摆着一张双人大床,一看就超级舒适柔软,让人有陷进去的欲望。 两人面对面坐下,维康尼亚拍了拍手,透明的异界奴仆自角落里冒出来,端上两杯葡萄酒。维康尼亚取过一杯,端在手中却不品尝,只是静静坐着,琼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甚麽。 以常理而论,故人久别重逢,理当相互问候,说说离别之情,谈谈自己近况,然而琼恩和维康尼亚的关系……朋友算不上,敌人倒差不多。在瓜理德斯城。琼恩杀了维康尼亚地母亲和姐姐──当然,这其实无所谓。维康尼亚自己就是同谋;琼恩还强奸了她,给她后庭开了苞──这也不要紧。卓尔们不在乎这个。但琼恩设计让瓜理德斯城战败,让她这个第一家族的主母沦为阶下囚,被蛛后遗弃,流亡地表,这就是很大的仇怨了。如果维康尼亚一见到他就冲上来砍,那琼恩是半点都不惊讶地,如今她能这麽镇定理性,心平气和,已经是大大出乎意料了。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种反常的理性,琼恩才没有遣退莎珞克。而是让她跟自己进了卧室,站在身后。这世界上的女人很多,难缠的也不少,就琼恩的认知而言,聪明的女人大多都比较危险──而既聪明又理智的女人,偏偏还和自己有仇,那就是最危险的存在了,不得不防。别看现在客客气气,说不定下一秒钟就翻脸动手,虽说维康尼亚的实力应该和自己相差甚远。但轻敌大意从来都是失败的根源,谁知道她这一年里有没有甚麽奇遇,会不会突飞猛进呢。这两年来,死在琼恩手上的家伙很多,其中也颇有一些实力原本是在他之上的,往往就是一个疏忽不慎,结果就丢了性命。这种事情落在敌人头上那是很爽,落到自己头上。可就不太美妙了。 幸运的是,维康尼亚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你刚从幽暗地域回来?」她开口问。 「你怎麽知道?」 「闻得出来,有那种味道,」卓尔笑了笑,「别忘了。我可是在那里生活了上百年呢。」 「哦。是啊,前几天才刚上地表。」琼恩说,「现在准备回阴魂城,路过这里。你呢,」他反问,「你怎麽到这里来了?」 人类的大都市,对于卓尔而言绝非合适的居所,就算有法术伪装,掩盖真面目,也难保不会有露馅的一天。而一旦露馅,那估计就要上火刑架了。从安全角度考虑,还是在偏远的村庄中隐居比较好。琼恩有此疑惑,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维康尼亚的回答也令他大大出乎意料。 「我是被奉上面的指令,被派过来的。」 「上面的指令?」 「是啊,」维康尼亚说,从床头拣起一个护身符模样地东西,递给琼恩看,是个黑色小圆盘,外面一圈紫环,用银链穿着,这是夜女士莎尔的圣徽。「我现在是夜女士的牧师,莎尔之手──这麽说起来,我们还能算是一家人?」她格格笑着,「请多关照了。」 莎尔教会神职人员的位阶分六级,莎尔之手是第三级,属于中层人员,这地位已经不算低了,尤其对于一个加入最多不会超过一年的新人而言,简直就是破格提拔。琼恩既惊且愕,「你怎麽会变成夜女士的牧师?」 「这不是你们阴魂城的功劳吗?」维康尼亚反问,「你们进攻幽暗地域,占据了不少城市,强制推行信仰,到处宣传教义。我从伊卡沙城离开以后,一路北上,恰好就遇上一队夜女士的牧师,拉我加入。我想自己反正已经被蛛后遗弃了,是个无信者,听她们说几句觉得还不错,就改信了。」 「就这样吗……」 维康尼亚说起来轻描淡写,彷佛就是商场购物挑挑拣拣,看上新的就又放下旧的,但琼恩清楚实际情形绝没这麽简单。就算维康尼亚真是主动愿意改变信仰,加入莎尔教会,她可原本是罗丝的牧师,虽然地位不高,毕竟也是正式的神职人员,不同于那些普通信徒。牧师改变信仰,要比普通信徒艰难得多,痛苦得多,肉体和精神上都会受到极大的折磨和锻炼,哪是那样轻轻松松的事情。这就好像一个容器,本来已经被改造成了比较符合罗丝需要地形态,现在又要它变成符合莎尔喜欢的样子,那就不是换个名字,重贴个标签就能完事地,锉刀修补丶回炉重炼,都是意料之中。幸好维康尼亚年纪较轻,以卓尔而言还是少女,前几年刚从祭司学院毕业,当罗丝牧师并不久,改变还来得及,换了老牌牧师。那就想变都变不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琼恩既是出乎意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甚麽好。眼前的少女,虽然只隔一年未见。但却显然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承受了很多痛苦,心智渐渐锻炼得坚强,所以现在才能以这样轻松的语气来提及。这其中,只怕也有自己的一分「功劳」吧,虽然琼恩并不会因此感到自豪便是了。 「你呢?」维康尼亚反问,「你来阿斯卡特拉做甚麽。」 「我麽……」 琼恩犹豫着,不太想向对方提起凛的事情,她们又不认识,解释起来又麻烦。正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卓尔少女轻轻笑了起来,「你刚才说,回阴魂城,路过这里是吧。可是阿斯卡特拉这位置,无论你走哪条路,也没道理会路过啊,」她笑吟吟地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一口,「你是特地绕路过来的,对不对?看你的样子,明显是遇到甚麽麻烦了。」 琼恩定定地看着她。 「你看甚麽?」 「没甚麽。」琼恩叹息,「只是觉得,你真的长大了。」 这话听起来真是有够诡异的,琼恩距离十七岁生日都还有几天,维康尼亚已经超过百岁,前者用这种语气说后者,实在是……实在是没法形容。虽然如此,卓尔少女却没有失笑。她清楚明白琼恩的意思。 「总是过了一年,长了一岁,经历得多了,看事情自然也就明白点,」她淡淡说。「来地表这一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人类的世界,比卓尔要精彩百倍。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这听起来不错,见证一位少女的成长,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可惜双方的立场是敌对,维康尼亚越成长,那对琼恩就越不利,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斩草除根,早绝后患的打算。人可以不善良,可以不强,但一定要聪明,聪明也不是说思维敏锐,过目不忘,能够解开哥德巴赫猜想这种,而是说能认清自己,明白形势,坦然面对──简而言之一句话,要有觉悟。 琼恩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也素来最欣赏这样的人。强大的人值得畏惧,漂亮的人值得倾慕,善良的人值得尊重,而聪明的,有觉悟的人,值得惺惺相惜。正因为如此,他从没起过半点杀机,只有欣赏和感叹。 「我确实遇到了点麻烦,受人指点,过来碰碰运气,」他承认,「不过现在看来一无所获……不,能够遇见你,也就不算一无所获了。」 「是吗,甚麽麻烦,」维康尼亚问,「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上忙呢。毕竟对这城市,我比你应该熟悉得多。」 琼恩有些迟疑,大家有仇无恩,见面能够不互相砍就很不错了,维康尼亚态度之友善,却是已经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琼恩自度没有能让人相逢一笑丶泯尽恩仇的人格魅力,也没有能让人抛去旧怨丶俯首臣服的王者气像,这些年来都是谨慎小心地度过,对他人的过分善意和热情,总是抱有本能的怀疑,不敢轻易相信。 然而再转念一想,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无论维康尼亚是真心有意相助也好,还是打算借机探听琼恩地近况也好,反正也就这回事了。于是点点头,将凛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在泰瑟尔的塔格村里,恰巧遇上一个人,也是从安姆过来的,指点说来阿斯卡特拉看看,或许能有办法。可惜现在两天了,还是甚麽头绪都没有,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呢。」 琼恩自嘲地说,正准备喝酒,眼角馀光却瞥见卓尔少女的脸上神情,似乎有些异样。「怎麽,莫非你知道些甚麽?」 「你是说,有人指点你来安姆,那个人是谁,长甚麽样的?」 「唔,指点我的是个叫做思思的女孩子,」琼恩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把她体内还有个大奥术师灵魂的事情说出来,「她还有个同伴,叫做伊斯塔,是个剑士。」 维康尼亚格格娇笑起来,「是他们啊,那就难怪了。」 「你认识?」 「算是认识,」维康尼亚说,「打过两次交道。」 琼恩皱眉,「你的意思是说……」 「我是说,他们没说错,你这一趟来阿斯卡特拉,算是来对了,」卓尔少女悠然说,「我手上,恰好就有你需要的东西。」 龙狂篇 第五十一节 互相帮忙 凛要苏醒,必须先完成「龙化」,而要完成龙化,需要红龙的血,而且越古老越好,年轻的没用。琼恩和莎珞克转悠寻找了一上午,就是想从哪家魔法商店的柜台角落里翻出一瓶来,最终失望而归。如今维康尼亚说「我手上恰好就有你需要的东西」,那也就是说…… 「你手上有红龙的血?」 「有。」 「我需要的,至少是上古红龙的血。」琼恩提醒。 「我知道,」卓尔少女笑吟吟地说,「我既然敢说有,那就绝对能满足你的需求,上古红龙算甚麽,那种货色我还不屑于拿出来。」 「……你口气这麽大,上古龙都不放在眼里?难道是太古红龙不成?」 「就算有太古红龙的血,最多也就能把龙化加速个二三十倍吧,原本需要十年,现在还是需要三五个月。你那位叫凛的小情人睡上三五个月,你就不担心有事?」 这话说得好,正常人别说睡上三五个月,就算睡上三五天,那也可以考虑送医院抢救了。虽说凛是龙脉,巨龙也有休眠的习惯,和普通人类不同,但时间拖得越长,风险自然越大,其中不可捉摸的变数也就越多。这个道理琼恩自然懂,问题是懂归懂,太古龙已经是巨龙中最顶级的存在了,它的血效力也只能如此,那还有甚麽更快捷的途经,还有甚麽更好的方法。 「当然有,」维康尼亚说。「大家相识一场,既然帮忙那就要帮到底。我这里有一瓶龙血,效力比甚麽太古红龙血强上十倍百倍,你拿去给她服下,迟则十天半月天,短则三天五天。甚至当天晚上就能醒过来。」 她说得自信满满,琼恩不免惊讶。但感觉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要说能比太古红龙血地效力还强上十倍百倍……那除非是龙神差不多。 「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前天遇到五色龙神,他看你顺眼。让你抽了一瓶血吧。」 「你觉得龙神有那麽好说话吗?」 「当然不觉得。」 「那就是了。」维康尼亚说,「大家素不相识,他凭甚麽让我抽血,除非把他先杀了才行。」 「对啊,」琼恩说,「那你是怎麽……」 「所以我就把他先杀了。」 琼恩一向自诩心理素质不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难了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却还是能办到。纵然如此,他还是被维康尼亚的话给震到了。「你刚才说……」 「我说我杀了龙神,取了他的血,有甚麽不清楚的地方吗?」 不清楚的地方倒没有,只是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维康尼亚怎麽会碰上龙神。又怎麽能有本事杀了他取血。这种事情简直就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琼恩仔细再问,维康尼亚却也不肯详细解释。只说前些日子,五色龙神提亚玛特地红龙化身察斯萨突然出现在安姆,不知道被谁打成了重伤,垂垂将死,莎尔教会得知这个消息,于是联络了盟友一起乘机围剿,虽然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最终还是成功杀掉了察斯萨。 胜利之后,自然便是分赃,或者说瓜分战利品。五色龙神有五大化身,察斯萨是其中之一,也就是红龙之神,如今它死了,被众人大卸八块,龙鳞龙皮龙牙龙筋龙血之类都是宝物,剧战中毁掉了不少,剩下那点被分得一乾二净。维康尼亚在此战中出力甚多,就分到了一小瓶地龙血。 听到这里,琼恩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是说,你们教会和盟友们一起围攻红龙……不会也有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个人参加吧?」 这是很合理的猜测,伊斯塔和思思都是能力超凡的人,又恰好在这地区,倘若说如此重大的事情没他们参与,总觉得可能性不大。维康尼亚又和他们相识,思思(准确地说是那个大奥术师)还能指点琼恩等人到这里来碰运气,显然所指地就是红龙神血,说明知道内情。当然,那人不可能知道琼恩和维康尼亚是旧识,不会是特指卓尔少女,毕竟分到龙血的人应该也不止她一个。 「是啊,」维康尼亚说,「他们也在场,而且取走了绝大部分的龙血和所有龙牙。剩下的一点被我和另外两个人分了。」 「伊斯塔和思思取走了绝大部分龙血,还有所有龙牙?」 这个消息让琼恩有些惊讶,如果思思手里有那麽多龙血,何不直接送点给凛,非要让他们来阿斯卡特拉碰运气。如果说是吝啬,却又感觉不像,比较可能的解释,是那些龙血对他们自己也有重要作用,不能割爱。 龙血的用途很多,加速「龙化」其实已经是附加作用,它的常见功能是锻造魔法物品丶调配药剂。维康尼亚手上的这瓶龙血,得自红龙神察斯萨,效力自然更加非凡,如果找到优秀的炼金师,配上其他珍贵材料,精心调制成魔法药水服用,很可能让人永久性地增强力量,或者增强体质,或者拥有某些魔法能力,甚至没事也能学红龙一样从嘴里喷喷火,美型谈不上,但确实是好东西。只是对于非龙脉者而言,龙血直接喝是无效的,反而还会中毒,维康尼亚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足够高明的炼金师,更凑不齐配套的其他材料,也只能暂时闲置下来,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但你应该不会白送给我吧,」琼恩说,「有甚麽条件,尽管开出来好了。」 维康尼亚敢承认自己有龙血,却不说收藏在哪里,琼恩就算把她制住搜索。估计也是徒劳无功。至于说严刑逼供之类,面对的是一个卓尔,还是省省吧,免得惹人发笑。除了维康尼亚之外,还有两人手中也有龙血,但琼恩完全不知道半点头绪。无从寻找。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用掉。是否愿意转让,只怕还没有维康尼亚好说话。凛已经昏睡数日,多拖一天就多一分风险,还是早点解决问题来得稳妥。既然有这种考虑。他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维康尼亚开出甚麽条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自己力所能及,那就直接答应。 维康尼亚格格娇笑起来。 「没甚麽条件,只是帮忙而已。大家相识一场,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该算的帐,以后慢慢算;能帮的忙。那也不妨伸手,对吧。」 琼恩点点头,「对,」他说,「那麽你有甚麽事情需要我帮忙地。尽管开口。」 「确实有件小麻烦。」卓尔少女轻声说,「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杀个人怎麽样?」 杀人这种事情,琼恩经常做,要说两手沾满血腥或许稍嫌夸张,但算起来的话,十几条人命应该也是有了,不值一提。只不过维康尼亚要杀的人,那肯定就不会是寻常角色,不是自身实力高强,就是有坚挺后台和雄厚背景,否则她又不是甚麽善男信女,早就自己下手了,哪里等到今天。 「你应该知道,历史上,我们教会在安姆基本没有任何影响力,现在这种状况需要得到改变,」维康尼亚说,「我和其他牧师就是因此被派到此处,近几个月来,也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和成果,传教活动得到提尔丶兰森德尔丶欧格玛等几个大教会的默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两年之内,应该就能够取得政府许可,建立神殿,公开传教。」 「哦,听起来不错啊。」 「这里是一个新教区,既然建立起来,必定要设一个地区主教。按照惯例,地区主教这种位置,至少要是黯之主(莎尔教会六阶中的第四阶,资深牧师)才能担任。现在安姆地区的牧师中,有一位黯之主,还有三位和我一样,都是莎尔之手,」维康尼亚说,「我加入教会不到一年,能够成为莎尔之手,一方面是女士赏识,破格提拔,另一方面也是立了几件功劳。但不管怎麽说,短期之内是很难再上升了,除非……」 「明白了,」琼恩说,「你要我帮你把那个黯之主干掉,或者连那三个莎尔之手也一起干掉,这样你就没有竞争者了,对吧。」 「当然不是。」 琼恩一怔,「不是?」 「你不也是夜女士的信徒麽,怎麽好像都没常识似的,」维康尼亚有些好笑,「夜女士向来反感无意义的牺牲,从不鼓励信徒之间自相残杀,更不会接受自己的信徒当祭品,和罗丝那个蜘蛛完全不同。我如果敢把她们杀了,提升位阶没指望,被处死是肯定的。」 「那你想怎麽办?」 「杀人,」维康尼亚说,「杀一个苏伦的牧师。」 「苏伦的牧师……哦,我明白了。」 月女士苏伦,和夜女士莎尔,并称创世双神,乃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两位神明,同时也是死敌,光明与黑暗,从来就不能共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千万年的演变下来,夜女士莎尔依旧是高等神,广受崇拜,月女士苏伦却势力衰微,名声渐弱,但到底根基深厚,在不少地区还是颇有影响的。安姆便是苏伦教会比较强盛的地区之一,阿斯卡特拉也有她的神殿,牧师不少。反而是莎尔教会以前主要在北方发展,在安姆反而没甚麽势力,至少琼恩在城里连座公开的神殿都没看见,维康尼亚作为牧师,也得躲躲藏藏住民宅。 两位女神既然是死敌,教会自然也彼此对立,苏伦是善神,信徒大多遵纪守法,至少人畜无害,莎尔却是邪神,手下不是阴魂城这种极道组织,就是维康尼亚这种邪恶少女,当然了。还有琼恩这样有理想道德文化纪律的良好青年,这属于特例,可以忽略不计。好人和坏人冲突起来,往往不是邪不胜正,而是正不胜邪,苏伦教会之所以衰弱。未尝不是莎尔教会大力打击的缘故。 就琼恩所知,莎尔牧师如果杀死苏伦牧师。那就是很了不起的功绩;倘若能够生擒活捉,举行祭祀仪式,将苏伦牧师作为「祭品」献上的话,那就更是极大地荣耀。能让女神芳心大悦了。维康尼亚所打的。显然就是这个主意。 她以前是罗丝的牧师,蛛后鼓励信徒自相残杀,最喜欢的祭品就是自己的牧师,维康尼亚如果遇到这种情形,肯定是想办法直接干掉竞争对手。但现在她是莎尔的牧师,夜女士不喜欢浪费,不鼓励内耗,维康尼亚要想晋阶,那就只好走立功路线。去杀教会的敌人了。 只不过,要杀苏伦牧师,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就整体势力而言,莎尔教会已经明显压倒了苏伦教会,但就安姆这一地来说。情势完全相反。苏伦教会历史久远。经营多年,莎尔教会初来乍到。根基浅薄;苏伦教会早已得到官方认可,受政府和法律保护,莎尔教会目前还处于地下状态,行事有诸多不便;苏伦教会与人为善,有诸多盟友,莎尔教会从来讲究隐秘,独来独往。维康尼亚要做的事情是杀人,这是严重犯罪,本就不容易,她又不能请教友帮忙,否则被分了功劳去,只能静静等待时机。 琼恩的到来,无疑是个天赐良机,首先他不是神职人员,是个外人,不会分掉维康尼亚地功劳;其次他是个过客,又不久居于此,待几天就走人回阴魂城,正适合作案,还容易推卸责任;再次他是维康尼亚地旧识,两人有过交情和合作的经历,卓尔少女对他的心机丶能力都很了解,也能够信任;最后他现在又正好有求与人,需要龙血给凛治病,维康尼亚抓着这个筹码,不怕他不同意这个交易。 然而,她就不怕重蹈覆辙,再一次被欺骗吗? 琼恩凝视着她,在卓尔少女的眼光中,他看到了镇定丶坦然,还有一丝尖锐锋芒,然后他明白过来。 瓜理德斯城的往事,维康尼亚并没有忘记,过去的教训,她也牢牢印在心里。卓尔少女信任琼恩的能力丶心机,意思是说她相信琼恩能够办到这件事,不会失手弄砸,却不等于说相信琼恩真的会恪守协议,不玩花招。 可是,那又任何呢? 今日的维康尼亚,已经不是过去地维康尼亚,一年的地表生活,让这位卓尔少女成长了许多。对于曾经给自己留下过失败耻辱的对手,需要重视,应该警惕,却不能胆怯畏缩,反而更要当头迎上。若不如此,自己便永远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无法摆脱,无法走出。 对维康尼亚而言,这是一种挑战。 可惜琼恩并不想迎接这种挑战。 作为上一次交锋的胜利者,他有资格淡漠,有资格不以为意,就像赌场里的赢家不需要急着翻盘。于他而言,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尽可能顺利地拿到龙血,不要多生枝节,免得麻烦。只要维康尼亚在这一点上能保证,那麽琼恩就会老老实实遵守交易。 「但我怎麽能确信你所说的是事实呢?」琼恩问,「我怎麽能确信你手上真的有这样一瓶龙血,而不是在欺骗我?」 维康尼亚摇摇头,「我没法让你确信。」 对于维康尼亚而言,她不能信任琼恩,所以在琼恩完成「工作」,帮她成功杀掉苏伦牧师之前,她是不会把龙血交过去的,连拿出来看看都不会,否则琼恩直接就抢,她如何抵抗。但对于琼恩而言,他首先不能保证维康尼亚手上真有龙血,其次就算有,也不能保证事情办完了她就肯定会履行承诺。当然,琼恩倒是不担心她会事后拿赝品来冒充,自己好歹是炼金师,不至于分辨不出真假。 这是一场双方都严重缺乏基本信任的交易,又没有可靠的第三方来做公证,只能赌运气,赌人品,赌对方不会出尔反尔,过河拆桥。琼恩急着要龙血,就这点而言他是有求于维康尼亚,处于劣势,但他拥有力量上的优势,可以轻易制住或者杀掉对方,如果事后维康尼亚毁约,他也有能力进行报复──想到这一点,他点了点头,伸出手去。 「成交。」琼恩说,然后突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不由得当场怔住了。 「等一下,维康尼亚,」他皱眉,「我没有许可证,不能在城里使用魔法啊。」 龙狂篇 第五十二节 沃金教会的秘密 安姆排斥巫师,要在城市里使用魔法(奥术),必须施法许可证,又称「奥术执照」,否则就是违法。据梅菲斯所言,兜帽巫师公会通过魔网对全城有着严密的监控,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刻直接用传送术抵达现场,决不会出现罪犯已经逃跑半日,警车才姗姗来迟的情形。而且兜帽巫师公会的成员虽然不算很多,但实力颇为雄厚,自从订下这个规矩以来,几百年间也颇有些外来巫师触犯禁令,无一例外都被关进监狱里去了。 琼恩自然不想被关进监狱里,何况他这次是要去谋杀,讲究的就是隐秘,倘若释放个法术,结果引来一群兜帽巫师,那岂不是现成的目击证人。但倘若不用法术的话,他又凭甚麽去杀人?凭自己那三脚猫的拳脚功夫麽。 城中不能施法,这点琼恩早就知道,对于巫师而言自然是个极大限制,但他一开始也并没有太在意。一方面是为了给凛治病,顾不得那麽多,另一方面反正有梅菲斯这个强力圣武士在,担心甚麽。但现在麻烦出现了,这件事情梅菲斯是绝不可能帮忙的──别说帮忙,哪怕被她知道,估计都会立刻和琼恩翻脸。 琼恩不是好人,但「不是好人」并不等于就是「坏人」,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在梅菲斯面前,他会尽可能收敛,就算玩甚麽阴谋诡计,用甚麽狠辣手段,对付的也都是卓尔丶恶魔这些恶名昭着的家伙,黑吃黑。不算甚麽大问题。但帮维康尼亚去谋杀一个无辜的苏伦牧师,这就是黑吃白,绝对超出了梅菲斯的容忍底线。 「就算跟她解释说这是为了救凛也没用,为了救人先去杀人,这种事情圣武士哪能做得出来。还是我自己悄悄解决。别让她为难了。」 梅菲斯的力量不能借助,莫尼卡姐妹本领低微,也帮不上甚麽忙,再说芙蕾狄也是巫师。芙莉娅又不能完全信任,凛昏睡不醒──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自己和站在身后的魅魔莎珞克了。无论琼恩要做甚麽坏事,莎珞克肯定都会很乐意地帮忙。甚至积极地出谋划策,推波助澜,从这点上来说,他们还真是狼狈为奸…… 在城市里不能施法,出了城市在野外就没事,牧师们倒也未必只在城内活动,总也有出城下乡的。然而维康尼亚要杀苏伦牧师,目的是为了取悦夜女士。获取晋升机会,为将来能够执掌安姆这块新教区做打算。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随便找个低级苏伦牧师杀了充数,总得要有足够的身份,在教会里的位阶起码也得和维康尼亚相当,也得是个中高级以上的成员才行。问题也就在于此,高阶牧师们基本都龟缩在大本营里,平时不会轻易出动,在外面跑的都是小喽罗,杀之无用。只会打草惊蛇。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琼恩只顾着关注龙血,一时间没想起这茬。幸运的是,维康尼亚对此似乎早有打算,胸有成竹。 「放心好了。」她说。「你尽管在城中施法,决不会有兜帽巫师来干涉。」 「为甚麽?」 「因为在半个多月前。兜帽巫师公会遭受了一次沉重打击。他们在德阿尼斯城堡附近追捕一位逃犯,结果撞上了拉沃克,弄得全军覆灭,只有首席巫师塔尼斯拉弗逃了回来。现在全安姆境内的兜帽巫师,人数只剩下不到二十人,阿斯卡特拉这里最多十个,而且还都忙得要命,哪里有空管你。」 「拉沃克?」琼恩惊讶,「博得之门的那个老巫妖拉沃克。」 「除了他,世界上还有几个拉沃克?」 「他怎麽跑到这里来了?」 卓尔少女微微耸肩,「那我怎麽知道,说不定他在巫师山脉里闷着无聊,出来闲逛,透透气,看看风景。」 博得之门距离阿斯卡特拉甚远,乘马车走商路也要十天左右。拉沃克再怎麽闲逛也不会逛到这里,只可能是有目的而来。看维康尼亚地神情,只怕并非是不知情,而是不肯说罢了,琼恩也就不多问。「就算这样,」他说,「万一他们出来干涉怎麽办?」 「我会和塔尼斯拉弗先生打招呼,让他约束手下就当没看见的。」 琼恩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你和他很熟?」 「还行,打过两次交道,我们教会帮了他一点忙,是我出面和他联系的,算是有点交情吧,」维康尼亚格格笑着,「他好像挺喜欢我的。」 不知为何,琼恩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也没法说甚麽。「那就好,」他说,「那我就放心了。」 「真的放心了?」卓尔少女一语双关地反问,笑盈盈地看着他,眼波流转,媚态诱人。 琼恩哈哈一笑,「都一样,没区别,」他说,「有些事情,已经不是我有资格管,有资格去操心的,既然如此,想它做甚麽。」 「是吗,那这叫甚麽,让我想想,」维康尼亚偏着头若有所思,「有个词怎麽形容来着……豁达?」 「这不是豁达,」琼恩说,「是自嘲。」 即便是自己主动伤害的,自己抛弃的女人,在听到她谈起和别的男人关系亲密时,心里依旧还是一阵阵的不舒服。尤其是重逢之后,发现她已经比记忆中的形象有所成长,更加成熟,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这不知道应该说是独占欲,还是劣根性,总之不是甚麽光彩的东西。倘若不自嘲一下,只怕连自己都要讨厌起自己来。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想那麽多做甚麽,赶快谈正事要紧。 维康尼亚说话的时候,莎珞克悄悄地在背后碰了琼恩一下。琼恩知道这是魅魔在提醒。要他警惕这可能是个陷阱。维康尼亚嘴上说得漂亮,说不定暗藏祸心,到时候琼恩一施法,一群兜帽巫师就跳出来抓人,名正言顺地报昔日一箭之仇。那可就麻烦大了。 但琼恩没有理会魅魔的提醒。 城内施法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那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怎麽动手。毕竟这是谋杀,不是表演。兜帽巫师就算不干涉,普通市民的耳目也是要避开地。夜女士莎尔是隐秘女神,对信徒的要求之一就是做事情要隐秘,越重要的事情。越应该无人察觉才对,杀人尤其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就算你能成功逃脱追捕,那也是大大的失败了。倘若被抓到甚麽证据,那就更麻烦,毕竟莎尔教会还想在这里发展呢。 「要杀一个高阶苏伦牧师,还要偷偷杀。不能让人看见,不能留下证据……这好难啊。」 「如果不难的话,我会需要你帮忙吗?」 琼恩耸耸肩,算是默认。 维康尼亚拿出几张羊皮纸来,上面写的是安姆各大教会势力分布丶组织结构丶重要人员等,其中苏伦教会的资料尤其详细,乃是维康尼亚这段时间以来精心搜集整理所得,都没上交给教会,而是私自收藏。琼恩接过一看,发现维康尼亚已经在上面做了标记。列出三个人名,显然是她特意筛选出的,地位够高,但又不至于高到会引起大动荡的地步,能力不俗。但也没强到肯定搞不定的程度。算是比较适合地刺杀对象。 「怎麽都是女性?」琼恩奇怪。 「当然是女性,」维康尼亚说。「苏伦牧师都是女权主义者,地位高的全都是女性。」 「是吗,那我明白她为甚麽会衰弱了。」 「为甚麽?」 「因为母系社会已经被父系社会取代了呀。」 「嗯?」 维康尼亚没有听懂专业名词,琼恩也没解释,继续研究资料。这三个牧师都居住在位于码头区的「月宫(Moonhall)」神殿里,平常深居简出,很少在外抛头露面,难得出来一趟,基本也都是参加甚麽庆典或者官方活动,前呼后拥,随从众多,那是肯定不能动手的。如果说直接潜入月宫去杀,难度又未免太高,这种历史悠久的神殿,不知道有多少重强大结界在守护着,琼恩是莎尔信徒,维康尼亚是莎尔牧师,莎珞克是邪魔,性质上都正相冲突,别说潜入杀人,只怕刚刚走进门,立刻就会触发感应,受到严密监控了。 琼恩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着资料,突然发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从这上面看,她们每隔五六天,就会到这个星月之颜去一趟,一去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整天──这是甚麽地方?」 「哦,这是阿斯卡特拉乃至安姆最大最着名的美容院,」维康尼亚解释,「她们定期去保养皮肤,做做头发甚麽的。」 「能不能从这里下手呢?」 「我也想过,但很难,」维康尼亚说,「如果走正常途经进去,找机会下手的话,那里是美容院,我没办法用魔法伪装形貌,肯定会暴露卓尔的身份,那就甚麽都不用谈了。要偷偷潜入的话,那里防卫又很森严,有多强力的重神术结界笼罩,很难办的。」 走正常途经自然是不用考虑,维康尼亚不成,琼恩是个男性,进去一定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莎珞克勉强可行,但她毕竟已经是魅魔。普通人感觉不出来她的恶魔气息,只以为是个漂亮美人,真遇到高手内行,一眼就识破了。更何况,维康尼亚还说这甚麽星月之颜美容院有多重结界神术笼罩……等一下,美容院这种地方,就算做得再大,养的保安再多,守卫森严就罢了,可以理解,为甚麽还会有强力的神术结界? 「因为它是沃金教会的产业啊,」维康尼亚说,「这座美容院每年给教会上缴地利润比信徒捐献还多,那帮拜金狂当然要看守得牢牢的。生怕出甚麽问题。别说神术结界,连门口守卫都是直接从神殿调来的呢。」 维康尼亚的话提醒了琼恩,让他想起两件事。 第一件事,阿斯卡特拉这座城市,乃是商业女神沃金教会的总部大本营所在。位于城市西北方的「金顶」(Goldspires)大神殿占地极广,几乎相当于一个小镇,来往海船都把它当作「银币之都」的标志建筑物,教会的最高领袖「圣币」便居住于此。安姆是商业繁华之地。沃金教会的势力雄厚,影响深远,自不待言,连琼恩上午去过的商业区不也都叫做「沃金步道」麽。 沃金是商业女神。贸易女神,财富女神,教会自然也以赚钱为第一要务,投资各种产业,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琼恩去过博得之门,那里有一座「灿金之家」,乃是博得之门最大的……娱乐场所,琼恩还在里面认识了一位叫做隆奇的堕落武僧。后来用「强制吞金法」把他杀了。这座灿金之家的三个股东就全是沃金信徒,其中一个是牧师。有这个先例在,琼恩听说这「星月之颜」美容院是沃金教会的产业,倒也丝毫不觉意外。 第二件事,则是从第一件事联想延伸过来的。沃金教会的位阶体系,最高领袖是「圣币」,其下是「金币」丶「银币」丶「铜币」三级,每一级又分「上丶中丶下」三等。琼恩在博得之门的时候,招募队友去巫师山脉对付拉沃克那老巫妖,除了在灿金之家遇到的武僧隆奇。还有一个应募前来的「中金」牧师,还是个金眼使者。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中金牧师根本就是个卧底,他勾结莎珞克,拉拢隆奇。打算中途反水。幸好琼恩和梅菲斯警觉。识破陷阱,抢先下手把他们杀了。如今时过境迁。莎珞克已经变成了魅魔,如今正站在琼恩身后,隆奇的灵魂被恶魔欧凯取走,至于那个中金牧师,死后下场就无人关心了。 但是,如果琼恩记得没错的话…… 「莎珞克。」他叫魅魔地名字。 一直保持沉默,彷佛一尊雕像般的魅魔在他身后微微欠身,「有何吩咐,主人。」 「我记得,在深渊里,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曾经说,当日巫师山脉一战,那个沃金的金眼使者,是格拉兹特安排的?」 「是。」 「你还说过,格拉兹特可以直接对很多沃金牧师下命令?」 「是。」 「这是不是说,格拉兹特和沃金结盟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莎珞克虽然说不清楚,但琼恩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了。当日那个金眼使者,给他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既用吸食脑浆这种邪魔手法来读取记忆,又在祈祷的时候说恶魔语。梅菲斯和欣布也都曾经提及,说沃金女神在动荡年代中失踪,其实是误入深渊,被格拉兹特囚禁了十几年。而且女神自从前年回归之后,风格大有改变。很多人都怀疑她是和格拉兹特达成了甚麽协议,秘密结盟,只是没确凿证据。 没有确凿证据,那只是不能公开宣判,不影响私下认定。这麽多线索综合交集,倘若琼恩还不能得出结论,那真是不用混了。具体的详情倒是不清楚,有可能是女神和格拉兹特达成协议,签了甚麽不平等条约,换取自由;也有可能是这一女神一恶魔惺惺相惜,通力合作,携手共创大业;当然了,从格拉兹特荒淫好色丶男女通吃的品行来判断,女神被他囚禁调教,身心沦陷,俯首称臣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 既然想明白这一点,那是否可以借此做文章,来完成维康尼亚给出的这个麻烦任务呢。 琼恩刚才和莎珞克对话,维康尼亚在旁边也听出了些端倪,她自然是听说过沃金和格拉兹特勾结这种传闻的,只是不曾深信,也不知道莎珞克的来历,所以没想到过这方面。「你的意思是,请格拉兹特给沃金教会下令,协助我们杀掉苏伦牧师?」她有些不太确信地问。 「不用协助,只要默许就行,」琼恩说,「只要那家美容院让我们悄悄潜入,动手杀人的事情自然我们来做,沃金教会顶多负一个防卫不严地责任。」 「可是,」莎珞克犹豫,「格拉兹特凭甚麽帮你?」 龙狂篇 第五十三节 聪明人和王者 格拉兹特凭甚麽要帮琼恩,这是个好问题。其实要说起来,双方的关系一度还算不错,然而青铜城堡一战,琼恩在最后关头把神躯魔像送进了断域镇,狠狠阴了格拉兹特一把。断域镇虽然不是格拉兹特的大本营,但至少也是个分部。以神躯魔像的威能,要毁掉断域镇不太可能,毕竟有红色寿衣(格拉兹特)亲自坐镇,但必定也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琼恩把神躯魔像送去断域镇之后,调头就走,当天便回到了物质界,怕的就是被格拉兹特前来追杀。以常理来说,吃了这样的闷亏,上了这样的恶当,倘若格拉兹特不打算报复的话,那他就不是恶魔,而是圣人了。只不过琼恩如今在物质界,恶魔如果想要前来,实力会被严重压制,风险很高,代价很大,格拉兹特找不到机会下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维康尼亚不了解内情,倒也罢了,莎珞克却是全程陪同,对其中的经历曲折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如此,当她听到琼恩想请格拉兹特帮忙的打算后,才会莫名惊诧。不久前才刚刚把别人的分基地给拆了,现在居然又跑过去求助,真当格拉兹特是耶稣麽?被人打了左脸,又把右脸伸过去。 「哦,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啦,」琼恩说,「不过这总是一条路,可以试试嘛,就算不行也没甚麽损失。如果能成功,那一切麻烦就迎刃而解,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觉得你这是在异想天开……」 神妙创意也好,异想天开也罢,琼恩既然坚持,莎珞克也只能同意。至于维康尼亚,她在听琼恩简单解释了事情缘由之后大力赞成,眼中笑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大概是很想看到琼恩被暴怒的格拉兹特破口大骂的情形。 「唔,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那个六指强迫症向来自诩是最像魔鬼的恶魔,讲究的就是冷静从容优雅风度,别说我只是给他添了点小麻烦。就算是把断域镇甚至把他的银宫拆了,他也照样会笑嘻嘻地和你坐下来喝咖啡聊天。」 这与其说是格拉兹特的反应,不如说是琼恩的单方面期望。维康尼亚自然是不会相信。「是吗?既然如此,那你干嘛不再去深渊找他喝咖啡,要躲在这物质界呢。」 「首先,我不是躲在物质界。我是凡人。这里是我家。没事干去深渊做甚麽,」琼恩义正词严地说,「其次,我刚才说的情形,是指他现在不能拿我怎麽样,所以才会讲风度。如果我就在他面前,那就……那就是他很讲风度地来提刀砍杀我了。」 维康尼亚格格娇笑。 联系格拉兹特并不难,像他这种大恶魔,在物质界有不少凡人崇拜。虽然比不上神祗,却也能算是个「伪神」了,通过一定的仪式丶祭祀,就能和他取得联系。当然,格拉兹特是否回应。是否愿意理睬。那就要看他的心情。具体怎麽做,琼恩和维康尼亚不知道。莎珞克是很清楚的。 「格拉兹特的祭祀仪式得要在半夜举行,」魅魔说,「现在没法联系。」 「那就等半夜再说吧。」 琼恩在沃金步道转悠了一上午,然后遇到维康尼亚,跟随她来此,说了这麽久的话,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傍晚了。为免梅菲斯生疑,琼恩先返回酒店,莎珞克则去收集一些祭祀仪式必备的道具,维康尼亚……在家休息。 回到镀金玫瑰酒店,已经是晚霞满天,梅菲斯和芙蕾狄带着凛也已经回来了,不用询问,看神情就知道是无功而返。琼恩信口胡扯,说今天有一家魔法商店地老板或许有门路,答应帮忙找找,可能有希望,明天再去问问看。 这个谎言并不高明,梅菲斯如果较真起来,穷根究底一问,很容易就发现破绽,但她和凛情同姐妹,感情至深,如今凛弄成这副样子,梅菲斯焦虑不安,心神烦乱,也没空去仔细思索真假,被琼恩成功含糊过去。按照预先约定,半夜时分,琼恩来到阿斯卡特拉城外的一处僻静树林中,莎珞克已经抵达,布置好了简单的祭坛和一些道具,因为只是打算和格拉兹特联系,不是当真祭祀或者祈求力量之类,也无需祭品,否则只怕还要抓几个人来杀掉才行。 沙沙的脚步轻响,树林中走出一个窈窕身影,维康尼亚也到了。 因为是深夜,又是僻静无人之处,维康尼亚也没有用法术伪装面貌,但依旧将全身裹在长袍和斗篷里。她的「侍父斗篷」是父亲地遗物,不但坚愈精钢,有抗魔之能,而且让穿戴者不必畏惧日光,维康尼亚作为卓尔,正是靠了它才能在地表世界的白昼随意行走。当日瓜理德斯城家族内战,这件斗篷被第四家族首席巫师克劳拓用阳炎射线烧穿了一个洞,有所破损,但基本功能仍在。 「两位已经到了啊。」她悠闲地打着招呼,眼光随意掠过,看到琼恩时却似乎怔了怔,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你笑甚麽?」琼恩奇怪,而且他感觉这笑容有点熟悉,好像刚才莎珞克看到他的时候,也是露出这副奇怪神情,不知道是甚麽意思。 「没甚麽,只是觉得你真是辛苦,」卓尔少女笑意盈盈,「眼看就要准备着面对大恶魔,还要先满足身边的美人儿。是哪一位呢?那位圣武士,还是那对姐妹花,或者她们一起?」 琼恩微微一怔,随即释然。他因为要半夜溜出来,但这事情不能让梅菲斯知道,又没办法给她下催眠术之类,无奈之下只能自己上阵,足足搞了三次,配合媚药的效力,总算才让她沉沉睡过去,然后就匆忙赶来了。男人刚做完这种事情,多多少少总有些迹象,何况还搞得这麽激烈。莎珞克和维康尼亚都不是清纯处女,经验丰富,眼光老到。自然就看了出来。 若是面对别人,琼恩或许还会有几分尴尬,然而眼前一个是卓尔。一个是魅魔,都不是甚麽正义人士,善良少女,哪有甚麽嘲笑的资格。现在要办正事。暂时没心情。等事情办完了,索性把她们一起弄上床去玩双飞,就当是庆祝了。说起来,这两人自己都上过,但却都玩得不多,尤其是维康尼亚,正好重温一下滋味。 正自做美梦,莎珞克已经将一切布置好,抬头看看夜色。仪式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简陋祭坛的正中跃起一团青蓝色邪炎,琼恩自魅魔手中接过一个瓶子,将其中的银灰色粉末洒进火中,乳白色烟雾弥散起来。夹杂着令人麻醉的香气。慢慢升腾,最终变幻出一副画面。 背景像是一座华美礼堂。地板四壁都是用闪烁银色光泽地白色玉石砌成,其中镶嵌着千百面大大小小的银镜,璀璨夺目,交相辉映,各种不同的影像在其中交错变幻,流动不息。在画面的正中,是一座镶满珠宝地庞大王座,格拉兹特正坐在其中,左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右手端着一支高脚酒杯,架着腿,身上穿地并不是琼恩以前见过的帝王袍服,也不是银色锁甲,而是衬衫丶长裤丶马甲背心,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看上去既乾脆利落又洒脱,还带了几分落泊的浪子气息,配上那俊美地面容,哪里像是威震深渊的大恶魔,简直就像是个花花公子。 「晚上好,琼恩,」出乎意料的是,格拉兹特居然主动开口打招呼,「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如何。」 老朋友的语气,充满善意和热情的问候,让莎珞克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她旁边的维康尼亚也当场怔住,唯有琼恩最是镇定,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陛下,」他说,「您看起来气色不错。」 「一般一般,」格拉兹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酒杯,「最近把奥喀斯那个肥山羊狠狠揍了一顿,心情比较愉快吧。」 「是吗,恭喜恭喜。」 格拉兹特呵呵一笑。 「寒暄的话就到此为止吧,琼恩,你特地找我,总不会是就为了说几句祝贺吧,」他放下酒杯,居高临下地望着琼恩,「事实上,我还真有些好奇,你为何还敢这麽镇定地站在我面前。」 「这个麽,」琼恩说,「大概因为我们其实距离很远的缘故吧。」 「是吗?」格拉兹特反问,「如果我想杀你的话,天下虽大,你认为你真的能躲得了吗?」 「很难,」琼恩承认,「如果您真的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要杀我的话,那我想我应该是死定了──前提是,您愿意付出代价吗?」 「哦,」格拉兹特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琼恩摇头,「您误会了,」他诚恳地说,「我最敬佩聪明人,而您毫无疑问是我所敬佩的对象之一。聪明人,会准确地权衡利害,明智地把握分寸,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作法,而不会被任何无聊的情绪所左右。对于您而言,我只是一个小角色,或许算不上无足轻重,或许有那麽几分价值,但相比起您要做的事情,相比起您所追求的目标,那就渺不足道,不值一提了。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做无谓的担心呢。」 「假如我不讲任何逻辑,不在乎任何代价,单纯地就是想要杀你不可呢?」 「如果那样,那我就更没有甚麽可担心了呀,」琼恩微笑,「因为担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需要坦然地迎接,全力以赴地面对就可以了。」 格拉兹特纵声大笑起来。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他说,身体微微前倾,「你说得没错,我是不会来杀你,至少暂时是如此。但这并非像你臆测的那样,是因为考虑甚麽代价,权衡甚麽利害,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废话,只有你们这些小角色才会这麽认为,才会这样斤斤计算,以己度人。在永恒地王者面前,所有的一切,价值都是相等的。因为都是零。我可以派一个炎魔去杀你,如果杀不了,那麽就派十个。十个不行,那麽就一百个,一千个。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他稍稍停顿。慢慢啜饮着杯中的美酒,「我之所以愿意暂时放过你,是因为你还有点意思。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都是呆头呆脑的废物。愚笨无知的白痴,让人望而生厌,但你不在此内。你有点小聪明,有点不同于常人的东西,有点像模像样的觉悟,能偶尔让我有点惊喜,给这枯燥沉闷的生活带来点新鲜乐趣──这,才是你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琼恩深深躬身。 「诚然如此,」他说。「我为我前面所说的话而道歉……」 格拉兹特随意地挥了挥手,「无需道歉,」他说,「以你的见识,也只能到这种程度。我可以理解。那麽。你今天来找我,目的是甚麽呢。直接说吧。」 琼恩犹豫了一下,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如果您能慷慨援手,我不胜感激。」 「你的感激,对我毫无价值,」格拉兹特说,「不过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很有趣。看在你让我心情愉快的份上,帮个忙倒也无不可。只不过,」他的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颇为耐人寻味地笑意,「我帮的忙,你未必消受得起。」 「唔?」 琼恩怔了一怔,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正要询问,格拉兹特已经轻轻点头,「那好吧,就这样,」他说,「我会通知沃金神殿,让他们全力协助你。那麽,再见了。」 恶魔挥了挥手,画面黯淡下来,烟雾散去,最终一切影像消失不见。 和格拉兹特的谈话到此结束,三人将现场痕迹抹去,悄悄返回城中。「没想到你还真猜对了,」莎珞克说,「他还真答应帮忙,这简直太神奇了。」 「唔。」 琼恩随口答应了一声,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莎珞克很奇怪,和维康尼亚对视一眼,轻轻摇头。「怎麽了,主人,」魅魔询问,「有甚麽问题吗?」 「没甚麽,只是有些感慨,」琼恩说,「结果虽然如我所料,但是中间的过程却完全出乎我的预计……其实,这次我是大大失算了。」 「怎麽说?」 「我本来的打算,是和他谈利害,谈计算,谈交易,」琼恩说,「格拉兹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注重利益,懂得权衡,不会盲目冲动。我确实是上次阴了他一把,但不等于说他就从此拒我于千里之外,这就像棋局,我们下了第一局,我赢了,占了点便宜,他作为一个聪明人,并不会从此就拒绝和我下棋,恰恰相反的是,在他没办法直接殴打我,教训我的前提下,他会很乐意继续新的棋局,寻找翻盘的机会。正因为如此,我本来是打算付出甚麽代价,换取他的帮忙,看他开出的条件我能不能接受,当然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试试看──然而我忘了一件事情。」 「你忘了甚麽事情?」 「我忘了,格拉兹特并不仅仅是一个聪明人,他还是个王者,」琼恩苦笑,「他是诞生于原初时代的大恶魔,深渊三大君主之一,足以和高等神相匹敌地存在,近乎永恒不朽地王者,而我在他面前,甚麽都不算。这个道理我本来是知道的,但却自己给忽略了,地位如此地悬殊,分量的如此不相当,那我有甚麽资格去和他谈利害,谈交易?对于王者而言,只有居高临下的恩赐,没有平等的交换,只有他的喜怒爱憎,没有甚麽利害计算,因为他根本不屑于在乎。我自己在乎,我就以为他也在乎,这是以己度人,却忽略了我和他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次之上。所以说,这次其实我是失败了。」 「但不管怎麽说,结果是他答应帮忙了,」维康尼亚说,「不过他最后那句话甚麽意思?甚麽叫做我帮的忙,你未必消受得起?难道他想出尔反尔,阴我们一把?」 琼恩摇头,「那不会,格拉兹特这点信誉还是有的,说话从来算数。他说让沃金神殿全力协助,那就不会有问题。至于他到底是甚麽意思……一时间想不透,小心为上吧。」 龙狂篇 第五十四节 恶魔的协助 格拉兹特并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便有一位沃金牧师前来镀金玫瑰酒店找到琼恩,他是「星月之颜」美容院的负责人,也无多话,只是表示接到上面命令,一切听从琼恩的吩咐行事。 琼恩仔细询问,得知「星月之颜」笼罩着重重结界,乃是教会里的五位「上金」牧师联手布下的,稳固异常,威力非凡。客人想进入美容院,必须走正常的途经,经由正门,有店员引导陪伴,有魔法影像作为登记记录;倘若用其他方法潜入,便会立刻触发结界,遭受攻击。一旦进入美容院,各种变形丶幻术伪装自动失效,显露出客人的真实面貌,同时也无法使用任何传送魔法。在美容院内禁止战斗,倘若有人主动攻击挑衅,同样也会被结界立刻感应,进行监控和阻止。有这样严密的结界守护,再加上实力不俗的教会骑士做保安,自从美容院开张以来,还没甚麽人敢在里面闹事。 牧师给了琼恩一枚镶满珠宝的护身符,只要持有此物,便能无视美容院内的一切结界。琼恩和同伴便可以自由使用传送术进入和离开,不必经由正门,也不会留下甚麽影像记录;主动挑衅攻击的话也不会触发结界,不会惊动守卫。这东西其实就近似于超级贵宾卡,全安姆帝国拥有的人也只有十馀位,不是教会内的高级人员,就是政局显要。倘若不是有格拉兹特的面子在,琼恩只怕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今天下午,就会有一位苏伦牧师要来星月之颜做美容,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琼恩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半天情况,客客气气将沃金牧师送了出去,刚刚回到房间,莎珞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怎麽样?」琼恩问。 「我去城里打探了一下,另外去了一趟影贼公会,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汇总来看,兜帽巫师不久前遭受沉重打击的消息是事实。」莎珞克说,「虽然不能确定和拉沃克有关,但可能性非常高。」 「拉沃克真跑到阿斯卡特拉来了?」琼恩奇怪,「他来做甚麽?」 「不清楚,但在一个月前,贫民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球体,十天前又突然消失。被辨认出是拉沃克的次元试验室,」莎珞克说,「虽然不知道其目的,但他确实来过这座城市,停留过几日,这是可以肯定的。」 「唔。」 对于拉沃克,琼恩其实倒懒得关心,只是提起这个老巫妖,不免就想起他弄出来的那个人造吸血鬼,莉法尔·银月。虽然一共也才认识相处几天。没打过甚麽交道,也谈不上甚麽感情,但印象却颇为深刻。她身上那种淡定从容,宠辱不惊的悠然气质,实在是极其罕见的,梅菲斯是坚定,却太过执着刚强,锋芒毕露,凛是随性而为,高兴了便来。兴尽了便散,不委屈自己,不迁就别人,莉法尔却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随遇而安」。 直至现在。琼恩依旧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日两人间的闲谈。提及莉法尔被变成吸血鬼,丧失神祗的眷顾。琼恩以为她变成了无信者,或者选择了新的信仰,莉法尔却摇头否认。 「神是抛弃了我,但是,我没有抛弃他啊。」 只此一语,便足以铭记不忘。 拉沃克来了阿斯卡特拉,她也跟着来了麽,或者还是留在博得之门的巫师山脉?这次回阴魂城,正好要路过博得之门,倒是应该去看看她,毕竟是曾经应允过的。 放下这个念头,琼恩和莎珞克出门,去找维康尼亚商议接下来要进行的谋杀大计。至于梅菲斯那边,琼恩依旧是找理由搪塞过去,只说龙血已经有了头绪,明天就可能到手。梅菲斯似乎略有疑虑,但也没有多说甚麽。 下午三点钟左右,一位身披银袍地苏伦牧师进入星月之颜,等待已久的琼恩三人随即潜入,凭借着沃金牧师给的护符,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便进了一处房间,在暗处埋伏下来,这是一个贵宾专用的休息室。维康尼亚制造出几片阴影,将自己三人掩藏起来。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走廊里终于传来了等待已久的脚步声,一位女性头上裹着毛巾推门走进,只穿着贴身内衣,身材倒还不错,只是年纪大了点,估计已经超过三十,脸虽然还算漂亮,保养有方,但已经隐约能看见岁月的痕迹。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月牙形乳白色护符,中间画着一双眼睛,周围七颗银星环绕,正是月女神苏伦的圣徽。 她没发觉有人埋伏,走到房间中间的躺椅上,正要躺下休息片刻,陡然神情一凛,朝着角落里望过来,那里正是莎珞克隐藏之处。很显然,作为善神牧师,她察觉到了恶魔的气息。 琼恩原本是想等她躺下,身体放松的时候再突然动手,如今眼见形迹败露,不得不提前发动,抢出一步挡住门前,切断她的退路,同时把门关上了。 苏伦牧师欲待喊叫,维康尼亚及时发出一个沉默术,抵消了她的声音。莎珞克自阴影中一跃而起,挥舞着淬毒短剑直逼过来。苏伦牧师两手空空,武器也没带在身边,但她到底不是常人,猝然遇袭却毫不惊惶,左手按住脖颈上的圣徽,右手掌心延伸出一束清冷月光,彷佛利剑,一晃之下整个房间都泠泠生辉,架住了魅魔的短剑,顺势反击。 维康尼亚双手合握。发出一道黯淡乌光,却被苏伦牧师避了开去。琼恩挡住门口。手上已经握住法杖,却并不出手,只是旁观。莎珞克连攻几剑,眼看不能得手,左手往腰间一探,再挥出来时已经多了一条焰红长鞭,如龙如蛇,朝着苏伦牧师席卷而来。 这位苏伦牧师在教会中位阶颇高,能力不俗。也颇有些实战格斗经验,正常情况下一对一交锋,莎珞克未必是她的对手。但此时她毫无准备之下遭遇伏击,身陷重围,已经出现的对手就有三个,不知道暗中是否还有敌人埋伏。尤其令她意外的是,明明已经发生战斗。却没有触发半点结界的感应,也没有人来察看支援,这让她心底升起了一种不祥预兆,胆气顿时就弱了几分,反而被莎珞克压在下风。 维康尼亚举起莎尔圣徽,同时发出五道黯光箭,苏伦牧师避无可避,猛然双目圆睁,周身银光如潮水般汹涌鼓荡,交织成一张网状护罩。将五只黯光箭全都反弹了回去。维康尼亚自然不会被自己的神术所伤,但一时也弄得手忙脚乱,招架不堪。琼恩眼见时候已经差不多,再拖延下去只怕生变,踏上前正要施法,却见苏伦牧师疾退两步,脱离了沉默术地笼罩范围,左手一把扯下脖颈上的银月圣徽,握在掌心对准莎珞克,灰色双目陡然变成灿烂银白。口中厉喝一声:「苏伦!」 圣徽上银光大盛,庞大的虚影出现在其中,那是一位美丽的人类女子,银色长发飘洒如瀑,衬托出精致完美的面容。双腿笔直修长。身上披着一件月光色的透明纱袍,正是月女神苏伦。随着牧师呼喊出神名。苏伦地翠绿双眼朝着莎珞克悄然凝视过去。 铮! 彷佛是琼恩的错觉,他耳中居然听到了琴弦拨动地声音,虽然轻微,但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莎珞克被苏伦看了这一眼,彷佛遭到千斤巨锤撞击一般,踉跄后退,嘴角都溢出血丝,紧接着整个人被月光包裹,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圣言! 琼恩认出了这个法术,这是善神牧师们拥有的一种强大神术,唯有非常高阶的牧师才能施展,在说出神名的同时,相当于暂时借来神祗的威能发出一击。所谓「圣言」,是指牧师自己呼唤神明,并非借言语来杀人,所以无论你听见没听见,只要在法术射程之内,哪怕是个聋子,照样也会被法术击中。不过圣言术的缺点,在于它有太强的阵营限制,对邪恶的存在有效,对善良人士则基本无用。 莎珞克是魅魔,倒是属于「圣言」最适合的攻击对象,正常情况下她中了这一击,既会受伤,同时又会被强制驱逐回深渊,二十四小时之内无法再前来物质界。幸好她是琼恩的仆从,真名契约的至高效力阻挡了「圣言」的正常运用,所以她不会被驱逐回深渊,而是被送进一个临时的半位面里暂时囚禁,相当于中了迷宫术或者短暂的禁锢术,八个小时之后便能重新召回。 一击得手,打发了莎珞克这个强敌,苏伦牧师转过身来,看向维康尼亚,圣徽上灿然生光,显然又要再度发动「圣言」。房间狭小,卓尔少女已经来不及逃脱出法术范围,她的能力也不足以发出「邪言」相对抗,眼看就要被重创,甚至性命不保,陡然间人影一闪,琼恩已经瞬移到了维康尼亚面前,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圣言地效果因人而异,打个比方说,莎珞克是恶魔,所承受的威力便是十分,但这十分威力之中,有五分用作将她打回深渊去了,真正造成的伤害只是五分。维康尼亚是莎尔牧师,莎尔是苏伦的死敌,承受的威力也是十分,那就是十成十的伤害,真要被打中了,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现在这一击打在琼恩身上,他不是牧师,甚至连莎尔信徒都是「伪」的,圣言的威力便顿时少了大半,再加上斗篷丶法袍和身上的防护魔法层层抵消,真正承受的伤害不到十分之一。 纵然如此,他也被震得连退两步,喉头一甜,几乎要当场吐出血来,当下不敢再迟疑,法杖虚指,六枚绯红之泪宝石同时亮起。联成一线,殷红如血地灵光包裹住他的右臂。一道定身术配合「法术增幅」击出。 如果是要直接击杀的话,其实用解离术最好,但他终究是对维康尼亚有些愧疚,想着送她一个人情,帮人帮到底。杀死苏伦牧师,对于维康尼亚而言自然是功绩,但还小了点;如果能够生擒活捉,举行仪式献祭给夜女士,那就是更大的荣耀了。 苏伦牧师连发两道圣言。自身也已经濒临透支,脚步虚浮,摇摇欲坠,被琼恩法术击中,顿时便动弹不得。琼恩眼见得手,上前一把抓住她,另一手揽住维康尼亚的腰肢。传送术瞬间发动,身形从空气中消失。 整个战斗虽然惊险,其实还不到短短十秒钟,房间里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琼恩当然不会回镀金玫瑰酒店,而是直接传送到了维康尼亚地住处。卓尔少女用绳索将俘虏绑起,取走她的银月圣徽,又用毒针封住了她的声音,免得喊叫,准备等到夜幕降临,举行仪式向夜女士献祭。琼恩用意识联系莎珞克。得知她现在被困在一个半位面中,暂时无法脱困,伤势倒也不太严重,便放下心来。 现在将近下午五点,已经是傍晚时分,距离举行献祭地时间不远。好在夜女士莎尔讲究隐秘,不太注重形式,不搞铺张浪费,对仪式也没有太多要求,也不用忙乱折腾甚麽。直接在这卧室里就行,连祭坛都不用。 琼恩中了一击圣言,幸好受伤不重,维康尼亚取出圣徽替他治疗,很快也就基本恢复。没有大碍了。「我可真没想到你会这麽做。」卓尔少女冷冰冰地说,「想要向我示好麽。还是显示一下英雄气概?我可把话先说在前面,别指望这样一来,我们以前的旧帐就会一笔勾销。」 「都谈不上,利害权衡罢了,」琼恩说,「你要被打中了就是死,我被打中了只是受点伤,两相取舍,不是很简单的选择麽。」 「死那也是我死,对你又没有半点损害,你犯得着在意吗。」 「在意啊,你要是死了,那我要地东西岂不落空,白忙一场,」琼恩随口说,「这种亏本的生意,我当然不会做。」 维康尼亚瞪着他,冷哼一声,转身从柜子底层翻出一个小玻璃瓶,丢了过来,琼恩连忙接住。「龙血就在里面,是真是假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冷冷说,「交易到此为止,你拿东西走人,从此大家各走各的路。出去!」 「喂喂,干嘛这麽凶……」 「出去!」卓尔少女厉声说,「滚!」 「不用这麽急着赶人吧,我才刚刚受伤啊。」 「东西拿到手了,你还不赶快回去救你的小情人,待在我这里做甚麽?」卓尔少女斜着眼瞥他,「难道还想和我再续前缘麽?」 琼恩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走人,到了卧室门口他停住脚步,转回身来。「维康尼亚,」他说,「我以前骗过你很多次,也没资格要你相信甚麽。这次能够重逢,已经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想好运气总不会重复发生。此次一别,大概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你放心,」卓尔少女恶狠狠地说,「我们还会再见的,你欠我的帐,我一定会讨回来,休想就这麽逃掉。」 琼恩一笑,「好,那我等着,」他说,「我想说的是,刚才对付那个苏伦牧师的时候,我没想太多,也来不及想,甚麽利害权衡,甚麽亏本不亏本,我都没想过。只是看到她准备向你发出圣言,我知道你承受不住,就本能地上去替你挡了一下,仅此而已。」 维康尼亚冷笑,「又想用这些话来骗我吗?上过一次当,难道还会上第二次,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没小看你,」琼恩摇头,「你已经成长了很多,所以我相信你能判断得出来,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不是想讨好你,也不是显示甚麽英雄气概,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对不起你,这麽做,至少安心些。」 维康尼亚依旧冷笑,并不言语,琼恩也不再多说,转身准备离开。便在此时,他陡然脸色大变,自己布置在这座房子周围的警戒结界陡然被触动,告诉他有一个人正从外面闯入,画面直接映射在脑海中,金发丶碧瞳丶银甲少女…… 梅菲斯! 龙狂篇 第五十五节 慌乱中的急智 梅菲斯怎麽会来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从琼恩闪过,冷汗自背后涔涔直下,他终于明白了格拉兹特所说的那句话是甚麽意思。 「我帮的忙,你未必消受得起。」 琼恩也并不是没有怀疑格拉兹特会暗中捣鬼,整个过程之中,他都一直小心翼翼,传送术时刻准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开溜。然而一切顺利,沃金牧师完全配合,成功抓到了俘虏,完成任务。回到维康尼亚的住处,他算是松了口气,以为这次格拉兹特心情愉快,懒得插手,然而事实证明,他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无论格拉兹特再怎麽有理性,再怎麽好说话,看起来再怎麽像个人畜无害的阳光青年──他也终究是个恶魔。自己居然相信一个恶魔,真是白痴到家了。 格拉兹特根本就不是懒得捣鬼,而是一直隐忍不发,就等着最后关键时刻砸出底牌,把琼恩打得万劫不复。 琼恩向格拉兹特请求的,是帮忙杀死或者抓到苏伦牧师。格拉兹特既然答应帮忙,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也不屑于出尔反尔,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琼恩一切顺利,没遭遇任何波折。但现在人已经抓到,带回了维康尼亚的住处,那麽格拉兹特的忙也就算是帮完了,既然如此,他来玩点手脚,找点乐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没有去苏伦神殿告发,也没有通知城中卫兵来抓人,这些都太没技术含量,半点新鲜乐趣都没有。格拉兹特所做的,只是通知梅菲斯,粗略告诉她事情大概,让她前来此处。以梅菲斯的智力。只要让她看到琼恩,看到维康尼亚,看到被绑着的苏伦牧师,一切自然就昭然若揭,怎麽也抵赖不过去。 这样一来……琼恩就真是彻底完蛋了。 这一手既狠且辣,杀人于无形,而且他自己还不费半点力气,话都不用多说。只要躲在旁边看好戏就行。琼恩一个不察,当真落入圈套,如今梅菲斯已经找上门来。怎麽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琼恩终究有几分谨慎。维康尼亚的住处,原本是布置了一些魔法陷阱地,琼恩昨日和莎珞克潜入时。随手全都消去了。既然把人家的东西拆了。自己总应该补上,何况这里是要准备用作杀人场所的,不能不仔细,所以他又布置了几个警戒结界。琼恩的魔法造诣远在维康尼亚之上,结界效果和范围自然也都强得多,梅菲斯又是圣武士,不是巫师,不会消除反制,直接就闯进来。刚刚踏入就惊动了琼恩。 现在梅菲斯已经走进客厅,这座房子不小,上下两层,但最多三分钟,她也就肯定能找到这里。这三分钟时间能做甚麽?怎麽样才能掩盖事实。抹去痕迹。还能瞒过梅菲斯,让她不起疑心。要知道圣武士可不是无知少女。没那麽容易蒙骗。 一发解离粉碎了苏伦牧师,毁尸灭迹?琼恩脑中掠过这个念头,但这样一来就等于白忙一场,功亏一篑,而且梅菲斯既然已经从格拉兹特口中知道了些东西,看见琼恩和维康尼亚在这里难免不会怀疑,倘若再问起莎珞克地下落那就更难遮掩,仓促间很难编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搪塞过去。 传送逃走,溜之大吉?这个也不行,因为自己今天只准备了一个传送术,从美容院回来时已经给用掉了,谁会想到一天之内要两次逃跑,就算逃跑琼恩也有宝石跳跃戒指,不需要多准备传送术,但宝石跳跃戒指是直接逃回梅菲斯身边的,如今她就在面前了…… 隐形法术,把自己藏起来或者把俘虏藏起来?这一招对付普通人可以,对付梅菲斯没用。她是身经百战的圣武士,耳目极其灵敏,观察力又敏锐,听呼吸声就知道房间里有几个人,肯定瞒不过去。 灵化斗篷把自己变成灵体?那维康尼亚怎麽办,梅菲斯肯定找她麻烦。事情大家一起做,遇到危险独自先逃……这种事情,琼恩暂时还做不出来。 其实最要紧地,是既不能让梅菲斯看到苏伦牧师,而且还不能让她在此多做停留,不能让她关注这间卧室。抓了一个俘虏进来,多多少少总会留下点痕迹,梅菲斯倘若仔细观察,以她的本事很可能就会发现破绽。必须既要打消她的疑心,又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肯定会露出马脚。 怎麽办? 无数想法在琼恩脑中飞速盘旋,然后他有了主意。「帮我个忙!」他快速转过身,压低声音对维康尼亚说,「快把衣服脱掉!」 维康尼亚不知就里,怔了一怔,琼恩却已经没时间再跟她慢慢解释,抬手一发变形术打中被绑着扔在地毯上的苏伦牧师,魔法的力量急速流动,变化塑型,半秒钟后,她已经变成了莎珞克的模样,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快点!」琼恩低吼。 卓尔少女依旧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情,但看他神色惊惶,迥异平时,不由自主地便乖乖听命,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她本来穿得就少,回到住处后又先脱掉了斗篷,此时身上就只有一件长袍,里面便是一件文胸和一件丁字裤。刚刚将长袍脱去,把文胸地搭扣解开,正要脱靴子和内裤,琼恩已经解开自己的长袍,扑了过来,将维康尼亚往「莎珞克」的身上一按,也无暇再褪内衣,直接扯开丁字裤的细带,挺身便要侵入卓尔少女的身体。 因为事出突然,又太过紧张,维康尼亚虽然已经近乎赤裸,但下体依旧乾燥,琼恩自己更是处于疲软状态,哪里能进得去。这种事情,越慌张就反而越不成,正自着急。脚步声已经从走廊传来,接近门口。 琼恩和维康尼亚现在并未真的交合,虽然下体接触在一起,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有鬼,梅菲斯也不是未经人事的清纯处子,眼光又锐利,万一看出破绽那就大是麻烦。琼恩既惊且急,仓促间不知所措。眼看梅菲斯就要走到门口,便在此时,维康尼亚灵巧地转过身来。跪在琼恩腿间,低头张口,便将他那半软半硬状态的东西含了进去。 刚刚吞入,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琼恩转过头望去。正见梅菲斯站在卧室门前,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一男两女。 ※※※ 正如琼恩所料,梅菲斯是得到通知赶来,格拉兹特倒没有亲自出面,甚至连真正的情况都没说,他知道自己和梅菲斯立场完全对立,说的话对方也未必会信,至少会犹豫。这种事情讲究地就是要抓现形,一旦犹豫。错过时机,那就白费力气了。所以他只是随便控制一个市民,让他给梅菲斯带了个口信,说琼恩遭遇敌人伏击,现在被困在贫民区某地某房子里。请她赶快去相救。 若在平时。这种话很难取信梅菲斯,琼恩也是个高阶巫师了。真要有危险,自己都逃不出来,还能派人来送信?但这里是阿斯卡特拉,巫师不能施展魔法(梅菲斯并不知道琼恩已经取得豁免权),琼恩等于是完全丧失战斗力,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这种话的可信度就不免大大提高。而且毕竟是事涉情人安危,梅菲斯虽然将信将疑,但到底不敢轻忽,还是立刻赶了过来。 梅菲斯和琼恩手上有宝石跳跃戒指,若是正常情况下,她听到琼恩有危险,直接就可以传送过去,无需跑路。但这里是阿斯卡特拉,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释放奥术是违法地,会引来一群兜帽巫师抓人(同样地,梅菲斯也不知道兜帽巫师已经被重创,无力干涉这种事情了)。梅菲斯不是巫师,宝石跳跃戒指是魔法物品,但魔法物品也是分种类的,有些是强化附加某种效果,例如常见的魔法刀剑,比寻常更加锋利,魔法铠甲,比寻常更加坚固,这是一种魔法物品;有些则是蕴含储存了法术,平时和普通东西没区别,需要的时候才释放出来,例如卷轴丶魔杖之类,宝石跳跃戒指也是属于此类。后面这种类型的魔法物品,如果储存的是神术,那麽倒罢了,但如果储存的是奥术,其实就相当于巫师施法,照样受监控,在禁止之列。否则的话,巫师自己不能施法,可以直接抄录一堆卷轴去放,那「不能无证施展奥术」的禁令就成笑话了。 换了冲动的人,听到情人有危险,自然恨不得立刻赶到身边,甚麽禁令只怕都抛之脑后,不顾一切地发动宝石跳跃术再说──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琼恩就可以直接自杀了。幸好梅菲斯不是这样的人,哪怕再心急,她也依旧保持理智,清楚分寸,跑路赶过去,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擅自施法引来兜帽巫师的追捕,那才是大麻烦,别说救人,到时候连自己都要陷进去。 只不过,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匆匆忙忙赶来,满心担忧琼恩出甚麽事情,结果看见的,却是他正在和两个女人上床。被压在下面的是莎珞克,倒还罢了,另外一个正跪在他胯下替他「咬」的女人,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从肤色上看,难道是个卓尔? 梅菲斯倒并不是忘记了维康尼亚,以她的惊人记忆力,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只不过此刻卓尔少女的脸正深埋在琼恩腿间,贴着小腹,从梅菲斯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只当作是琼恩不知道从哪里新勾搭上手的女子。 看见梅菲斯到来,琼恩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想要站起身,然而他身体的一部分还在维康尼亚的小嘴里,这就弄得很狼狈。卓尔少女彷佛恶作剧一般,故意含着不放,而且还用舌尖灵巧地舔了一会,然后才得意地吐出。她抬起脸,朝门外的梅菲斯笑吟吟地看去,彷佛示威一般。梅菲斯怔了怔,瓜理德斯城一役,她留守伊卡沙城,没有跟随琼恩同去,也没看到琼恩搞过维康尼亚。但以她的聪明,自然知道这两人其实已经上过床。如今见是维康尼亚,虽然奇怪这卓尔怎麽会在这里,但反而不知不觉间消除了一点疑惑。 尽管如此,这已经足够令她火冒三丈了。 「琼恩!」她勉强按捺住即将暴走地情绪,「你给我出来!」 琼恩匆忙用长袍遮住身体,走出房间,来到长廊上站定。梅菲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几乎都想拔出剑来把他砍了。「你到底在搞甚麽名堂,琼恩?」她深吸口气,沉声发问。「你给我说清楚!」 自己到底在搞甚麽名堂,坦白地说,琼恩还真是想知道。 琼恩喜欢美女,用情不专。总是偷吃。这点梅菲斯是清楚的;梅菲斯反感成为情人「之一」,不喜欢他到处沾花惹草,这点琼恩也是知道的。双方妥协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琼恩照样还是会时不时去搞别的女人,但不在梅菲斯面前,不让她看到(凛除外)。这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或许是一种掩耳盗铃,但至少就目前而言。算是一种默认的妥协,彼此心照不宣,算是容忍的底线。 「你搞别的女人可以,别让我看见。」 然而现在,梅菲斯却看到了自己正在搞别的女人。而且还一搞就是两个。正在玩双飞。不用想也知道,梅菲斯会是甚麽反应。会有多恼怒,提出分手未必,大发脾气是很可能。 让琼恩郁闷的是:这次他真的是冤枉的。 让琼恩更加郁闷的是:这次冤枉他的人,是他自己。 自己确实经常背着梅菲斯偷吃别的女人,这是没错,自己也不是想抵赖──但这一次真的不是啊。明明都已经要出门走人了,偏偏要自己把衣服脱光,摆出一副正在搞女人的样子表演给梅菲斯看,惹她生气,让她发怒……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无可理喻,无厘头到家了。 之所以如此,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为了避免梅菲斯察看卧室,发现甚麽迹象,或者说得更直白点:就是自曝其短,故意让梅菲斯抓住把柄,她抓住自己的错处,反而不会再多想其他可能。匆忙之间,琼恩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如此了。 梅菲斯纵然再理智,终究也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女,而且对琼恩感情颇深。看到这一幕,不可能再如平时一般冷静,激怒之下便容易忽略掉很多细节,而因为她对琼恩很了解,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好色之徒,也不会怀疑他跑来玩双飞地真实性──如果换了个谦谦君子,梅菲斯还真不会相信。 同样的,梅菲斯再镇定从容,面对这样一副香艳淫糜的场面,地毯上躺着两个赤裸女体,甚至亲眼看到维康尼亚在为琼恩做唇舌侍奉,她也会脸颊发烧,不可能再进去检查,甚至不方便细看,只能退出门外。 如此一来,琼恩的目的就算达到。搞女人被抓个现形,这当然是很难堪,但再怎麽难堪,总也比谋杀苏伦牧师被梅菲斯发现强。前者是私生活作风问题,感情问题,后者是原则问题,大是大非的问题,两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上。 更何况,对于搞女人这个问题,琼恩也是有理由可以辩解的。 「你搞甚麽名堂……你不都已经看到了吗?」 「你……」 梅菲斯眼中厉芒一闪,几乎就要当场发作,总算咬牙按捺下来,「凛现在昏睡不醒,无法可救,大家都在担心得要命。你告诉我说你有线索,能弄到龙血,结果却在这里……我认识你这麽久,虽然从没指望你有多麽好,却也从没想到居然会恶劣到这种地步。我真是……」 琼恩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递了过去。 那自然就是维康尼亚此前给他的那瓶龙血。梅菲斯虽然不认识,但见晶莹剔透地玻璃瓶中,火红色的血液翻腾凝结,彷佛千万颗微小的红宝石在滚动,璀璨生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她怔了怔,「这是……」 「五色龙神提亚玛特的红龙化身察斯萨的神血,」琼恩说,「五分钟前,刚从维康尼亚那里得来的。」 龙狂篇 第五十六节 恼羞成怒的推倒 花了大约五分钟,琼恩简单地让梅菲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上午,琼恩和莎珞克在沃金步道的魔法商店寻找龙血,一无所获,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维康尼亚。卓尔少女邀请他们到了住处,谈起近况,琼恩说到凛的病情,维康尼亚表示她手上有一瓶察斯萨的龙血,完全符合要求,是她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伊斯塔和思思就是知情者,所以指点琼恩等人来阿斯卡特拉碰运气。 维康尼亚提出,她可以把龙血送给琼恩,但条件是琼恩和她上床。琼恩考虑之后同意,于是维康尼亚给了他龙血,于是他们脱衣服,恰好莎珞克也在旁边,索性加进来一起玩……然后梅菲斯来了。 这段话半真半假,真假掺杂,也符合当事人的性格,更有手上的龙血作证明,确实很有说服力,梅菲斯也不得不信。但她唯一的疑惑,是那个前去给她报信,说琼恩在这里遇到危险,要她前来救援的人,又是甚麽目的? 「你是说,是有人伪造消息,骗你来这里?」 「是啊。」 琼恩回头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那我大概明白了。」 于是梅菲斯也明白了。 琼恩的意思,显然是在暗示这是一个圈套,设计者就是维康尼亚。她以龙血做诱饵,让琼恩和她上床,同时又故意派人通知梅菲斯前来,让圣武士看到这场景,让两人发生冲突,感情破裂,报昔日的一箭之仇。这当然是在栽赃,但却符合维康尼亚的身份,梅菲斯也清楚她和琼恩之间的仇怨,如果说设计出这样的陷阱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甚麽好奇怪的。 如此一来,整件事情就完全说得通了。 得知琼恩是为了救凛才来搞女人,结果还被维康尼亚阴了一道,梅菲斯怒气略平,何况他毕竟还是拿到了龙血。「你能确定这真的是龙血?」她问琼恩,「那个卓尔不会做手脚?」 「应该是真的,」琼恩说,「我在书上读过有关龙血地描述。和这完全符合,而且纯度明显更高。这两天我基本都和她在一起,就算她想造假。那也没时间,除非她能未卜先知,提前做好一个假的等我们来。」 「万一就是假的呢?」 「那我杀了她,」琼恩说。「她和我有仇。设圈套阴我,那是我自己笨,看不出破绽,输得心服口服,也没甚麽话好说。倘若她敢害我的女人,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这个道理,她应该明白的。」 梅菲斯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行啊。」她嘲讽,「还真有点男人的样子。」 琼恩尴尬,「艾弥薇……」 「别说了,你就当我这几天心情不好,发发牢骚。」圣武士将龙血收入怀中。转身往外走,「该干嘛干嘛去。事情完了早点回来。」 琼恩也不知道该说些甚麽,看着她的身影在走廊转角处消失,两分钟后,警戒结界传回的讯息告诉他梅菲斯已经离开这座房子。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卧室。 苏伦牧师变形成的魅魔依旧躺在地毯上,维康尼亚则坐在沙发中,却没穿上衣服,全身依旧只有一件紫色丁字裤和一双黑色长靴,银发掩胸,近乎赤裸,性感诱人,正笑吟吟地看着琼恩。 「多谢,」琼恩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刚才梅菲斯突然前来,琼恩情急之下把苏伦牧师变成莎珞克,又让维康尼亚脱掉衣服,伪装成正在上床地模样。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无暇解释,但卓尔少女却也算是冰雪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予以配合,并在最后关头主动「咬」住了琼恩,保证整场戏没有穿帮,成功骗住了梅菲斯,可谓是居功至伟,都可以去领最佳女主角奖了。就这点而言,琼恩实在是承了对方很大一个人情。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以前在瓜理德斯城的时候,琼恩也和维康尼亚上过床。直接搞她她自然很爽,后庭是琼恩强行开苞的,玩了几次也就渐渐适应,不再抗拒,但每次琼恩想享用她的小嘴时,卓尔少女都是坚决反对,拼死不从,只得罢了。之所以如此,和卓尔的风俗有关,在他们的社会体系里,女性地位至上,尤其女祭司更是顶层阶级,只有她们被男性讨好逢迎,没有自己放下身段去取悦侍奉男性的道理。琼恩上维康尼亚的时候,她一开始是女祭司,后来成了第一家族主母,地位摆在那里,自然也有相应地自尊,无论琼恩怎麽劝诱,她都是摇头不肯,没有任何商量馀的。 越是得不到的,反而越是想要,男人大概都有这种心理。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调教的话,琼恩或许能够改变她的坚持,可惜不久之后就是伊卡沙城之战,维康尼亚成为阶下囚,双方关系彻底破裂,甚麽都不用谈了。对于这一点,琼恩一直引以为憾。 然而就在刚才,这个曾经的希望稀里糊涂地就得到了实现,在琼恩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体验到了卓尔少女的温热口腔,享用了她的唇舌侍奉。回想起这点,除了「世事无常」,还真是不知道应该说甚麽。 不过,定下神来仔细回味刚才地感受,似乎能够发现更多的讯息。卓尔少女很努力,动作也很积极,但依旧是显得太生涩了,明显没甚麽经验……如果琼恩没猜错的话,十有八九还是第一次。 唔,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爽到了。 无论怎麽说,刚才维康尼亚援手相助是事实,琼恩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基本的道义总要讲。往昔有仇,那是两军相争,各为其主。琼恩也没办法,难不成还帮卓尔对付矮人,阻挠阴魂城地大计?这是公事,谈不上谁对谁错,琼恩一开始就是去做卧底的,只能说维康尼亚自己见识不够,信错了人。这次则不同,是琼恩私人承了维康尼亚的大人情,这就得报答了。 维康尼亚「噗嗤」一笑。「你有甚麽能报答我的?」她说,「你欺骗我,强奸我。害得我家破人亡,从幽暗地域最大的卓尔城市的第一家族主母,变成了一个小牧师──你欠我的帐,杀了你都还不清。你还拿甚麽报答我?」 琼恩默然。 「怎麽。没话说了?」卓尔少女冷笑,「现在说得好听,说承我的情,可是在几分钟前,我怎麽好像听到外面走廊里,有个人明里暗里的在骂我,说我设圈套害他,还威胁说要杀了我──那个人是谁啊?」 琼恩继续默然。刚才面对梅菲斯,为了打消她的疑心。无奈之下只能把事情都推到维康尼亚头上,这样说起来天衣无缝,能够瞒骗过去。但维康尼亚刚刚帮了琼恩的大忙,一转身就又背上了这样的黑锅……说句实话,琼恩自己都觉得自己够卑鄙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没意思,」维康尼亚懒懒说。「你就是这样的人,我早该明白,那样也不会上你的当,但现在明白也还不算晚。不过话说回来,琼恩,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麽惊惶失措的样子呢。」 「是吗?」琼恩反问。 「是啊,」卓尔少女点头,「我们在一起地时间是不长,但我相信还是对你有点了解的。你算不上勇敢,但却也极少真正恐惧甚麽,再强大的敌人,再危险地处境,再棘手的难题,你会头疼,会踌躇,会仔细思索,会郑重对待,但你可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害怕过,真正恐惧过吧。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像是个身经百战历经沧桑的老者似的,生生死死都能看得淡了,不当一回事。但你刚才地样子可是完全不同,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惊惶失措,就好像看到了恶魔中的恶魔,梦魇中的梦魇一样──这可真是……真是令我出乎意料呢,」她挑起秀眉,凝视着琼恩,「那个女圣武士,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真的有那麽重要吗?」 琼恩叹了口气,「是,」他承认,「非常非常重要。」 「重要到这种地步?让你都会害怕她,畏惧她?」 「是,」琼恩说,「我是害怕她,畏惧她,因为……我爱她。」 「你爱她?」维康尼亚反问,「那你会为了她放弃别的女孩子吗?」 琼恩沉默。 「不会?那就别谈甚麽爱不爱的,惹人发笑了,」卓尔少女辛辣地评价,「你就是个雄性,看到漂亮的雌性就想上。或许她确实在你心里的位高些,分量重些,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可以用来上的雌性而已,不是吗?」 用「雄性」和「雌性」来代替「男人」和「女人」,维康尼亚的意思显然是在嘲讽琼恩就是个欲望动物。 「是啊。」琼恩点点头,朝她走过来。 「你想干甚麽?」 「就像你说的,」琼恩笑着,「我就是个雄性,看到漂亮的雌性就想上,现在就有一个漂亮雌性脱光了在我面前──你说我想干甚麽?」 自从回到地表之后,接连撞上麻烦,琼恩已经小半个月没碰过女人了,对于一个习惯了左拥右抱,整天山珍海味的人来说,突然让他绝食几天,那感觉实在糟糕得一塌糊涂。因为担忧凛的病情,整日为之奔走,忙着找龙血,忙着杀人,一时也无暇顾及。然而刚才因为要演戏给梅菲斯看,被维康尼亚这一咬,本来就已经火气升腾,再看她性感娇躯半裸坐在沙发中,姿态优雅彷佛女王,更加按捺不住。现在又被她冷嘲热讽,虽然承认她说的是事实,自己没甚麽可分辨地,但被一个女人居高临下地教训奚落,心里总是不爽。琼恩本也就不是那种谦逊礼让的人,表面上还算温和,骨子里自负得紧,一开始念着她刚才主动援手相救的情分,不想计较,打算转身走人了事。结果维康尼亚越说越多,登时有些恼了,一不做二不休,推倒再说,反正以前又不是没上过。 琼恩一把将卓尔少女抱起,翻过身来,让她双手扶着沙发,摆成背入地姿势,径直刺进。他动作有些粗暴。维康尼亚低哼了一声,却没半点抗拒,任他摆布。这次却不同刚才。梅菲斯已经拿了龙血走人,威胁远去,心情放松,双方又都有了心理准备。身体自然也有反应。长矛已经十分坚利,花径也不乾涸,一切顺利。卓尔少女娇吟连连,初时似乎还有些痛楚,渐渐便开始透着舒畅快美,沉迷其中。倒是琼恩大约憋得久了,又有怒气,不免少了顾惜,横冲直撞。只觉卓尔少女体内紧窄异常,彷佛处子,越加让人兴奋。 处子自然不可能,但确实像很久没被开发过似的……唔,这种事情怎麽可能?她可是个卓尔。就算自己不愿意,从伊卡沙城离开后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弃民。加入莎尔教会已经快一年,来地表也有大半年了,一没背景二没根基,长得又漂亮,要说没被上过,这也太荒唐了。 道理是如此,但摆在面前……不,摆在身下的事实却也没法让人无视。一开始还不觉得,渐渐地便显出迹象来,短短半小时之内,卓尔少女已经被接连送上两次高潮,这在以前是无法想像地,身体的反应清楚表明她极度饥渴,是标准的久旷之身,少说也有半年没有被男人滋润过了。她初时还极力想要保持神智清醒,然而没坚持多久便被如潮快感冲击得一溃千里,卓尔浸透在血脉里的淫乱本性暴露无遗,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荡妇,身体主动迎合收缩,像一朵噬人的妖艳花蕊,索需无度。 「干,这麽浪,感觉都快要不是对手了。」 自己来推倒女人,如果最后反而败下阵来,那实在是很丢脸的事情。好在琼恩也是久经锻炼,又从小学习浸淫此道,倒还能坚持下来,再悄悄用点采补之术,一切便轻轻松松。两人这一场大战搞得昏天黑地,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琼恩总算才把卓尔少女摆平。 维康尼亚全身瘫软,彷佛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似的,懒洋洋地躺在地毯上,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再动弹,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的娇媚表情,残留着刚刚激情欢好过的馀韵。琼恩却还有些意犹未尽,转眼看见躺在旁边的苏伦牧师,因为时间的关系,她身上的变形术已经解除,恢复了本来面目,声音被维康尼亚用毒针封住了,不能说话,但眼中却尽是恐惧,又带着一丝倔强,虽然年龄大了些,倒也颇有几分成熟风韵。琼恩索性也抱了过来,褪下衣裙直接就上,感觉松松垮垮,不由得扫兴,马马虎虎搞了一会,推到一边,依旧还是回来对付维康尼亚。 卓尔少女原本已经筋疲力尽,也无力抗拒,任琼恩在她体内冲撞,然而没过片刻便又有了反应,眼看就又要再攀上高峰。琼恩心中实在疑惑,不由得便问出口,「喂,维康尼亚,」他抓着卓尔少女的银色长发,像骑马一样驰骋冲撞,「你不会是很久没和男人做过了吧?」 他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当真期待回答。或者就算维康尼亚回答,想必也是「怎麽可能」之类的话。然而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卓尔少女睁开眼睛看着他,脸上隐约有一丝高深莫测地笑意,「是啊,」她说,「我的教会又不鼓励性爱,没做过有甚麽奇怪的?」 「哦。」琼恩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稍稍后退,然后用力挺腰,完全没入少女的身体。他正在享受,陡然反应过来刚才维康尼亚话中的含义,不由得陡然一惊。 「你的教会?」 刚才维康尼亚说的是「我的教会」,而不是「我们教会」,或者「我所在的教会」,虽然这麽说也不是就不行,可以解释成有以教会为家的觉悟。然而配合上刚才她的语气丶神态…… 「夜女士?」 「维康尼亚」格格娇笑起来,「反应挺快呢,」她说,「那麽,重新打个招呼吧,好久不见呢,琼恩。」 龙狂篇 第五十七节 女神姐姐 神祗可以附在自己的虔诚信徒身上,类似「降灵」一般,成为所谓的「圣者」,对于这一点,琼恩是知道的──不但知道,他还亲眼见识,亲身经历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塞尔,他「意外」遇到的那个女奴菲娅,上她的时候夜女士莎尔就附体了,当时自己还不知道;第二次是在晨炼,战场上捡回来的小萝莉伊莉雅被蛛后罗丝附体,发动陷阱,把琼恩等人弄进深渊,险些丢了性命。如果说第一次还只是琼恩的事后推测,没有确证,那第二次就是真真切切,半点不假了。 只不过世界上的事情,知道是知道,未必就能想到。琼恩在阿斯卡特拉遇见维康尼亚,也勉强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不免有几分亲切熟悉感,而且卓尔少女还给了龙血,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心情正愉快。虽然明知道她已经转换身份,现在是夜女士的牧师了,但「莎尔可以附体在她身上」,这件事还真是没想到过,完全给忽略了。 自己是怎麽搞的,三天两头撞鬼……不,是撞神。这种好际遇,对于虔诚信徒来说是值得感激涕零的事情,然而对于琼恩来说,他还是宁可推辞,敬谢不敏,逃得远远的。 然而问题在于,他现在想逃也没法逃。 两人地下体紧密结合,琼恩的一部分还深陷在维康尼亚体内,而且因为这次是面对面,卓尔少女很自然地双臂环抱。搂着他的脖颈,两条修长美腿扣在腰间──这姿势确实很性感。很诱人,然而却也意味着说,她已经把琼恩牢牢控制住了…… 下次一定要记住,搞女人之前先做问卷调查,弄清楚信仰程度,那种虔诚地信徒尽量少上,牧师尤其不能上,否则动不动来个圣者降临,自己这点心理素质哪里承受得了,肯定会不举的。 现在才总结经验教训。未免稍微晚了点,但事已至此,那也就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了。 唯一值得庆幸地,维康尼亚是莎尔的牧师,夜女士莎尔是女神,这就谢天谢地。虽然明知道神祗其实是意识体。无性别,形象更多是由凡人的信仰所决定,但不管怎麽说,心理上的感觉会好很多。倘若提尔也有这种变态嗜好,在琼恩和梅菲斯上床的时候也来降临降临,那琼恩就真要当场不举,直接自杀了。 话说起来,迄今为止所知道的喜欢降临在凡人身上的神祗,一个是密斯拉,生下了七姐妹。一个是蛛后,一个是夜女士,都是女神。这是甚麽缘故?莫非这是女神共有的爱好?想到这里,琼恩真是同情那位恶魔欧凯同学,成天梦想着推倒女神,到现在为止似乎也没听说有成功记录,反倒是自己,明明对女神没有特别兴趣,反而接二连三地遇到……甚至上到。 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先丢到一边,以后有空再慢慢考虑。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应付怀里的维康尼亚,不,是夜女士。 从莎尔的话语里,琼恩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她说「好久不见」。那麽意思就是说以前见过,从侧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琼恩体内的影火。果然就是她捣的鬼,暗中做的手脚,但到底是在甚麽时候,甚麽地方,通过甚麽人,是菲娅,还是……姐姐珊嘉? 「是啊,女士,好久不见。」事到临头,琼恩索性也镇定下来,坦然大方地将她抱起,换了个姿势,自己坐在沙发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两人的身体依旧紧密结合着,女神地双臂依旧还是亲密地揽在琼恩的脖颈上。「上次在塞尔,承蒙您青眼相看,一度春宵,事后回味无穷,恋恋至今,朝思暮想着能够再见到您呢。」 「哦,是吗?」莎尔格格笑着,「我还以为你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一看到我就想跑呢。」 「怎麽可能,您是美丽的女神,多少人梦寐以求,想着一亲芳泽而不可得,我能有这种荣幸,那是无上的恩宠,哪有逃跑的道理?」 「听起来有点道理啊,可是为甚麽我感觉你的身体在轻微发抖呢。」 「这个,刚才剧烈运动得太久,消耗过度,而且没穿衣服,现在快到冬天了,气温比较低,这房间里又没暖气,所以冷得发抖,」琼恩信口胡扯,「您看,我们是不是先穿上衣服再说,万一感冒了不太好……」 「冷吗,我不觉得啊,」莎尔笑盈盈地说,「我觉得你的怀里很温暖,用不着穿衣服,而且还有根滚烫的东西在我身体里,一点都不冷啊。」 你把我当甚麽?人肉暖炉和热得快麽…… 不管是当甚麽,女神既然发话了,琼恩也只能乖乖照办,于是两人依旧保持着这种亲密结合的姿势,彷佛一对热恋中的爱侣。房间里一时间变得静悄悄地,夜女士的唇角往上挑起,吟吟含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琼恩,彷佛在仔细欣赏他似的。琼恩脑中思虑千回百转,猜测着夜女士的来意,但一无所获。 到最后,终于还是琼恩忍不住,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您莅临此处,有何吩咐,女士?」他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 「没甚麽事情,只是恰好在关注此处,看见你们两个玩得这麽开心,所以下来打个招呼,」莎尔娇媚笑着,「怎麽,不欢迎吗?」 「哪里哪里,」琼恩含糊应着,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您刚才说,恰好关注此处?」 「是啊,」莎尔说,「维康尼亚毕竟是我的牧师嘛,她所在的地方。又被格拉兹特盯上,我关注一下。好奇发生了甚麽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啊,不用这麽惊讶吧。」 「格拉兹特盯上这里?」 莎尔隐隐笑了起来。 「你那位圣武士小情人之所以会突然到这里来,不就是他做的手脚?这个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总算你有几分急智,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是你难道就不想想,格拉兹特会这样善罢甘休?」 「这个……」 「你用变形术把这个人变成你的魅魔仆人,你的圣武士情人是看不出来,但你觉得格拉兹特也看不出来?」莎尔反问,「他是力量与我相当的大恶魔。虽然受到位面规则的限制,难以直接干涉物质界,但仅仅在这房间里放一个解除魔法,把你的变形术破掉,这个总是能够办到的啊,你不至于认为,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吧?」 「这麽说。是您……」 「当然是我啦,现在才知道?」莎尔白了他一眼,抬起右手,叩起中指,在琼恩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彷佛情人娇嗔,「倘若不是我暗中出手,你早就已经完了。帮了你这麽大忙,居然没有一点感谢,这可真是让人伤心呢。」 至高无上的女神。如今却像个小女孩一般,正对着男友撒娇,虽然借用的是维康尼亚的身体,但那纯真甜美地笑容,娇俏可爱地语气,却是看得让琼恩心中一荡,几乎就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蛋,替她整理耳边垂下的几缕乱发,给予无限的怜爱和娇宠。 「格拉兹特这麽做,到底是为甚麽?」他勉强收敛住心神。沉声问,「我想他总不会就是单纯地想要害我一把吧?」 「当然不是,」莎尔说,「那只能算是最表面的,或者说最微不足道的理由。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得到你和你的圣武士情人的灵魂和力量呢。」 「怎麽说?」 「想知道?」莎尔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就亲我一下。」 琼恩略一犹豫。低头吻上了她的樱唇,女神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动着,说不出的温柔。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舌尖柔柔交触,过了半响才慢慢分开。莎尔的呼吸似乎都隐隐有些急促起来,「你的那个魅魔仆人,签了真名契约,是他安排地对吧。」 「是啊。」 「你知道他为甚麽要这麽做吗?」 「大概,是想借此掌握我的命脉,更容易控制我吧。」 莎尔轻笑着摇头。「这不是主要原因,」她说,「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要你和她签下真名契约,让你和她之间建立一种联结,从而引诱你,侵蚀你,让你向他希望的方向前进。」 「我不太懂。」 「你有没有觉得,你自从离开断域镇之后,准确地说,是血战开始以后,你的性情越来越暴躁了?」 「这个,平时倒还好,能够收敛,但在床上确实就……」 正如莎尔所说,血战开始之后,琼恩的性情确实也有暴力化的倾向,甚至还把梅菲斯弄伤了。他原本以为这是受下层界的位面规则影响所致,没有在意,但现在听莎尔这麽说,显然还另有内情。 「受位面规则影响,这自然也没错啦,但你毕竟是凡人,自我控制的能力又不错,还有我给你的意志屏障,本来是没那麽容易被影响的,至少没这麽明显,」莎尔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的魅魔仆人,她杀的那些邪魔,所聚集所获得的邪恶力量,其实有一部分,通过真名契约的联系,传给了你。」 「啊?」 「这才是格拉兹特的真正目的,你这个小笨蛋,」莎尔伸手轻轻抚摸着琼恩地脸,动作温柔无比,「你所猜想的那些,其实都太简单了,太没技术含量了,以格拉兹特的性格,根本就不屑于此。如果你不是及时抽身,回到物质界,而是继续沉迷于血战,希望借此提升力量的话,短则三年五载,长则十年百年,你就会变得和邪魔无异。再也不复现在的心态,到时候。他就可以很轻易地收服你,控制你了。」 「这次也是一样,」莎尔接着说,「虽然你及时退出,但已经受到了侵染,程度不深而已。他设下这个局,让你和你的圣武士情人对立丶冲突丶破裂,心里难免会滋生各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到时候他就可以再用各种手段,一步步地引诱。获得你们的灵魂和力量了。」 「原来如此。」 「不过说起来,你还真是胆大呢,」莎尔轻轻摇头,「居然敢去找格拉兹特谈交易,居然敢接受他的帮助?他是宇宙原初诞生,恶魔主母苍夜之子,君临深渊的大恶魔。连我都要容让三分,常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居然还敢去主动招惹他?」她笑了笑,「没错,你是和他打过交道,算上这次是两次了,占了点便宜,这是因为你有点小聪明,加上点好运气。但小聪明不可能次次用,好运气不可能次次有。论自身的实力,论手上的筹码,论聪明机变,智谋思虑,你不及他的万分之一。这就像是赌博,你赢一千次,他都可以漫不在乎,他只要赢一次,你就全盘崩溃,死无葬身之地。这个道理。你难道都不懂吗?」 琼恩脸上发烧,额头已经见汗,「我……」 「你呀,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太舒心,做甚麽都一帆风顺。有点得意忘形了呢。」莎尔柔声说,「我能帮得了你这次。未见得能帮得了你下次,你能躲过这一局,未必能躲过下一局。但话说回来,他终究是恶魔,想要直接干涉物质界很难,你只要不去招惹他,躲得远远的,不给把柄,不给机会,他也不能真把你怎麽样。再说了,真有甚麽事情,我也会尽量帮你呢,不用太担心。」 尽管明知道莎尔说这些话是在故意示恩,但琼恩心中依旧还是隐隐感动。并不是完全因为对方暗中帮忙,化解危机,而是……说起来有点可笑,琼恩真正被感动,反而是因为对方的语气,那种浅嗔薄责中带着宠溺怜爱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姐姐一样。 彷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莎尔微微一笑,「我要走了,」她说,「圣者降临,对凡人的身体有损,虽然她是卓尔,寿命比人类长,但也不宜久待。你好像还挺喜欢她的?喜欢就追,爱做就做,犹犹豫豫的,哪像个男孩子的样子?」 「等一下……」 「嗯?」莎尔奇怪地看着他,「还有甚麽事情吗?」 「那个,女士,我有个问题……」 「我不回答!」 「啊?」 「你叫我女士,我就不愿意回答,」莎尔可爱地哼了一声,「换个让我满意的称呼再说。」 「女神?」 「没创意。」 「陛下?」 「没感觉。」 「那您到底想让我叫甚麽……」 「叫姐姐,」莎尔露出捉弄的笑容,看着琼恩,「你叫我姐姐,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无论甚麽问题都回答,绝对真实,只要是我知道的,怎麽样?」 琼恩踌躇着,不知道为甚麽,他本能地不愿意叫出这一声姐姐,总觉得有甚麽问题,没有道理,只是一种直觉,但他心底又有一个疑问实在想得到答案。「姐姐,」他最后轻声说,「女神姐姐。」 莎尔笑了起来,摸着他的头发,「乖,这才像个弟弟的样子嘛,」她说,「想问甚麽问题?」 「我想问,」琼恩犹豫着,不知道怎麽措辞,「你和我姐姐……」 「我不就是你姐姐吗?」莎尔打断。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和我姐姐珊嘉……」 莎尔格格娇笑,「别费心思找词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说,「阴魂城之内,我不能圣者降临,这是当年我和夏多做的约定──所以,你明白了?」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布雷纳斯,他总不会骗你,」莎尔宠溺地捏捏他的脸,「好啦,姐姐走了,下次再见──哦,对了,差点还忘了一件事。」 「甚麽事?」 「再过几天就是你十七岁生日了吧,」女神若有深意地笑着,「既然你叫我姐姐,那麽我做姐姐的,怎麽能不给弟弟准备生日礼物呢?」 龙狂篇 第五十八节 暂别 莫名其妙地,自己多了一个女神做姐姐,还是世界上最古老丶最强大的女神夜女士莎尔,即便在全费伦大陆的神祗中,她也是第一等的存在。当了姐姐不说,还说要给弟弟送生日礼物……希望夜女士能够高抬贵手,宽宏大量,不要送出甚麽匪夷所思的东西来才好,否则琼恩真不知道怎麽和同伴交代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期望,就是女神能够改改嗜好,不要总是这麽喜欢玩圣者降临──就算要玩,至少也得看看场合,挑挑时候。琼恩身边的女孩子里,姐姐珊嘉和芙蕾狄都是莎尔的信徒,芙莉娅和维康尼亚更是牧师,莎尔都有可能附体,自己正在床上驰骋冲锋,身体下面不声不响地就换了个人……这种事情多来几次,那是绝对会造成心理障碍的。 不过总体来说,琼恩还是非常感谢夜女士的这次圣者降临,虽然吓了自己一跳,但也有相应的回报。首先是搞清楚了格拉兹特的打算,得知自己和魅魔的真名契约的真实用途;其次是给自己敲了一记警钟,不要因为这段时间太顺利而得意忘形,否则肯定栽更大的跟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解除了琼恩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担忧。 姐姐珊嘉不是夜女士的圣者。 莎尔说得很清楚,在阴魂城之内,她无法圣者降临,这是她和阴魂城主夏多的协议,如果琼恩不相信,可以向布雷纳斯求证,不过应该没这个必要。莎尔或许会说谎,但在这种太容易证伪戳穿的事情上,说谎就是侮辱彼此的智商了。如此一来,就证实了琼恩体内的影火来源。和珊嘉无关,确实是在塞尔推倒那个女仆菲娅时得来的。 在深渊断域镇的时候,琼恩推测自己体内地影火来源,猜测是夜女士附体菲娅,而梅菲斯则提出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莎尔附体珊嘉。从理论上说,这两种可能都说得通,琼恩自然非常不希望后面一种是事实,但又无法彻底否认,横亘在心里十分难受,就连这次要回阴魂城,他都有些胆怯,不知道应该以甚麽心态来面对珊嘉。如今莎尔替他消除了这一大隐忧,顿时便大大舒了口气,整个人彷佛卸下千斤重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莎尔离开之前,顺便还替琼恩和维康尼亚扫除了面临的一些小麻烦。首先是那个苏伦牧师,本来还要举行仪式,祈祷献祭,如今莎尔直接来了,临走时顺手就取走了「祭品」,也就是灵魂。尸体被一发解离术化作微尘,消散无踪,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了。 琼恩原本还担心,整件事情虽然做得隐秘,但格拉兹特和沃金教会却还是知道的,万一跑去告发或者满大街宣扬,那就比较麻烦了,至少会让梅菲斯心生怀疑。以他原本的打算,是把尸体丢到星月之颜美容院去。一个牧师失踪,苏伦教会肯定要追查。很容易就查到美容院去,一旦发现了尸体,那就是两个教会之间扯皮。沃金教会肯定会否认和他们有关,但应该也不会供出琼恩等人,否则就得解释为甚麽结界无效,没有监控,就得承认自己也是同谋。反正格拉兹特既然设局阴他,那麽他也就反过来给他找点麻烦,沃金教会受他控制,那给沃金教会添乱子也是一样。 但他的这个打算被莎尔制止了。夜女士说不要再和格拉兹特发生争执,免得再生枝节。至于沃金教会会去告发或者宣扬这种事情,可能性不大,她也会和格拉兹特交涉,将这件事情就此抹去。不露半点风声。另外再安排一个人变形伪装成苏伦牧师的样子。离开美容院,在大街上逛逛。找个别的地方消失,转移视线,摆脱嫌疑。 有女神做善后,一切自然高枕无忧,维康尼亚也得偿所愿,获得夜女士的青睐和赞许。虽然暂时没有提升她的位阶,但估计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对于女神降临之后的情形,维康尼亚一无所知,也没有听到琼恩和莎尔的对话。事实上,在莎尔离开之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处于恍恍惚惚的失神状态,这是被神祗附体的必然反应,没办法。 当天夜里,琼恩没有直接返回镀金玫瑰酒店,而是留在了维康尼亚的床上。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贪恋美色,主要是魅魔还被困在半位面中不能返回。琼恩自己一个人回去,怕让梅菲斯起疑心,又要编理由解释,还是免了这道麻烦为好。 快到凌晨时分,莎珞克终于成功从半位面中脱身,回到琼恩身边。她被圣言迎面击中,但因为是异界存在(恶魔),法术的很大一部分威力都用于囚禁,真正作用于自身的部分并不多,恶魔自愈能力又强,休息了八个小时,已经完全恢复。倒是她身上的那件炎魔皮甲,因为替她承受了大部份伤害,被神圣力量灼伤烧破了好几个大洞,虽然还能穿,效果却大打折扣。这种邪魔制品又很难修补恢复,只能将就了。 因为真名契约的关系,她直接出现在维康尼亚的卧室里,正看见琼恩在好整以暇地享用着卓尔少女,魅魔自然毫不吃惊,直接加入,三人一直玩到筋疲力尽,方才沉沉睡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这麽晚了?」 琼恩有些惊讶,匆匆起身洗了个澡,和莎珞克赶回酒店。和女人上床于他而言不算新鲜事,但玩得这麽激烈,弄到这麽晚,却是头一遭。想起梅菲斯还在等他,心下不由得便有些忐忑。没想到回到酒店,刚刚推门进房间,就感觉眼前红影一闪,一具柔软娇躯带着香风扑到他怀里。 「早安,琼恩。」 银铃般的少女嗓音,甜美中带着孩子气地笑容,碧绿的眼眸中隐隐有火光跳跃。浓密的黑发编成两条漂亮的马尾辫,娇俏可爱,不是别人,正是昏睡多日的凛。 「啊,你醒了。」 琼恩也很是高兴。摸摸她的小脑袋。沉睡几日,凛的气色却丝毫没有变差,反而更加容光焕发,艳丽照人,顾盼之间灵气流动,嫣然生辉,一时间几乎把梅菲斯都隐隐比了下去,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很显然,维康尼亚给的那瓶红龙神血,确实是有奇效。 「你真漂亮。」琼恩由衷说。 「是啊。我现在可是真正的龙女了,」凛得意地说,「从今以后,凛这个名字才算是真正名副其实了呢。」 「甚麽意思?」 「凛其实是龙名,」梅菲斯坐在房间里的沙发里,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巨龙的名字。一般都是像萨菲莉娅斯丶印格罗卡斯提密齐里安丶伊姆瓦尔纳奥这种,既长又拗口,除了它们自己没人愿意记,但它们往往同时也有简洁的名字,例如银焰丶烁影丶冰亡这种,凛就是此类了。」 「这样啊,」琼恩点头表示明白,「那凛你真正的原名是甚麽?」 「不告诉你。」 不得不说,凛的父母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很贴切,一听就知道是速度极快。反应迅捷的类型。可惜她走的是巫师的道路,倘若去当杀手,那就更完美了。 凛说了几句,自己噔噔噔跑到楼下用餐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琼恩和梅菲斯。一问才知道,原来梅菲斯拿回龙血之后,犹豫再三,还是将它给凛喂了下去,没想到效果好得出乎意料,昨晚喂下。今天上午凛便醒了过来,精神奕奕,全无半点不适,元素转化法阵运使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比以前更进一层。她一高兴之下。还跑到城外去试验了一下「龙化」。果然成功变身成了一只少年红龙。 「这麽说起来,凛这次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啊。」梅菲斯淡淡应了一声。 琼恩便不知道再说甚麽。两人都没再出声,房间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过了大约十分钟,梅菲斯抬起头来,「琼恩,」她合上手中的书本,「你打算甚麽时候动身启程呢?」 「嗯,可能过两天动身吧,反正不着急,」琼恩说,「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一塌糊涂,你都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凛恢复了,正好又是在银币之都,难得来一趟,不妨休息两天再说,也正好到处走走。」 「那行,你待几天,我和凛明天先动身。」 琼恩怔了怔,「为甚麽,」他说,「我们又不赶时间,再说如果你真急着要走,那我们当然一起走啊。」 「不是,」梅菲斯解释,「你是要回阴魂城,往北走;我和凛打算去一趟阿格拉隆,那正好从这里直接往东走。反正又不同路,我们先走也一样。」 「艾弥薇……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没有,」少女说,「没生气,我是说真的。我和凛商量了一下,她现在虽然醒了,这一关算是度过,但接下来的龙狂却是大麻烦,眼看也没几个月时间了,得去找她老师欣布商量对策,所以去阿格拉隆。我正好也顺便回一趟迷斯卓诺,有点事情得去找大主教。」 「可是……」 「再说了,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阴魂城,你也知道的,在那里总是不自在,」梅菲斯微微一笑,「别多想,我不是跟你赌气,真的。能把凛救醒,我就很高兴了,其他的那点事情也不想计较。只是眼下确实都有事,你要回阴魂城复命,我和凛去阿格拉隆和迷斯卓诺,分开走比较方便,没必要硬凑一起。」 琼恩见她神情,就知道心意已决,多说也无益。「那好吧,」他说,「那事情办完之后呢?我去迷斯卓诺找你?」 「行,我应该会在迷斯卓诺,」梅菲斯说,「反正我们有戒指,距离太远了没法传送,至少可以传讯联系。」 「记得代我向珊嘉姐姐问好。」她最后说。 凛沉睡苏醒,而且顺利完成「龙化」。成为真正的龙女,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至于龙狂地隐患,大家暂时选择性遗忘了。焦虑忙碌了这些天,总算可以放松,再加上第二天就要分离。当晚便开宴会庆祝。虽然没有发展成乱交派对,但琼恩还是再次把梅菲斯和凛同时搞上床,只可惜他严重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梅菲斯倒罢了,凛却是今非昔比,她又本来就放得开,玩得疯,几乎把琼恩榨成了人乾方才勉强罢手。 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接连两场「激战」,第一次的对象是维康尼亚和莎珞克。卓尔加魅魔,第二次的对象是梅菲斯和凛,神子加龙女,全都是最强力地组合。琼恩就算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累得腰酸背痛,头脑发晕,两腿软得像麪条。勉强支撑着疲倦身体,在第二天早上将梅菲斯和凛两位少女送走,回到酒店后直接扑在床上呼呼大睡,甚麽都不管了。如果这时候有人拿刀来砍他,琼恩估计都懒得动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琼恩才醒了过来,看看窗外的天色都已经黑了。他伸了个懒腰,慢慢爬起身,感觉肌肉依旧有些酸痛。而且咽喉干得很,像被火在灼烧一般,房间里又没有水,正想按铃叫侍者,房门被轻轻推开,芙蕾狄端着水杯走进来。 「口渴吧,」她柔声说,「来,喝点水。」 琼恩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咽喉部的灼烧感大减。顿时舒服多了。「你怎麽知道我睡醒了?」 「我在隔壁听到动静了,」小女孩甜甜微笑,「猜到你肯定渴了,就端水过来。」 琼恩笑着捏捏她的脸蛋,「真乖。」 「那我能不能要点奖励啊。」 琼恩略略有些诧异。倒不是不高兴。而是以芙蕾狄温顺乖巧地性情,极少会主动向他索要甚麽。所以觉得奇怪而已。「你想要甚麽奖励呢?」他笑着问,「说说看。」 「我想……」芙蕾狄红着脸,「今晚让我陪你好不好?」 「就这个?」 「嗯,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晚上睡不着嘛。」 「没问题,但你看我已经累得够呛,今晚估计是恢复不过来,恐怕没办法让你满足……」 「不是啦,」芙蕾狄脸越发羞红,「我只是说,就是想在你怀里而已,又没说要你……别说得人家像个小荡妇似的。」 「你不是小荡妇吗?」琼恩调笑,「我怎麽感觉也快差不多了。」 「讨厌!」 少女的娇羞媚态,那真是怎麽看也看不厌,琼恩想起这段时间,因为有梅菲斯在身边,又遇上凛生病,确实是冷落了她,毕竟自己没有分身术,也没强到能夜御十女的地步,对付梅菲斯和凛就已经够费劲,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再说当着梅菲斯的面,顶多也就能推倒凛,不方便偷吃其他女孩子,会惹她不高兴。芙蕾狄十分乖巧,也不会吵闹甚麽,只是默默等待,直到今天梅菲斯和凛都走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过来。 念及此处,琼恩不由得心头一暖,只觉对她颇为愧疚。「芙蕾狄,」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晚上陪我出去走走吧,听说阿斯卡特拉的夜景不错,来了这几天都没空观赏。」 「好啊。」她很高兴地答应。 晚餐之后,琼恩便和芙蕾狄走出酒店,随意闲逛起来,莎珞克没有跟随,让她去打探苏伦神殿的消息去了。反正琼恩现在可以在城内随意施法,就算遇到危险,自保逃命也是有馀,无需魅魔做护卫。芙莉娅依旧留在酒店里,她是莎尔牧师,夜晚正是做祈祷的时间。 出幽暗地域的时候,琼恩身边有五个女孩子,现在梅菲斯和凛走了,只剩下三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关系疏远地,不知道为甚麽,他反而觉得自在了很多。倒不是说不喜欢梅菲斯和凛,见她们走了就高兴,只是单纯地觉得,有时候女人太多了,也未必就是件好事,数量少点反而舒 真见鬼,世界上的男人,从来都是希望女人越多越好,自己反而希望少点,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有问题。然而扪心自问,确实是觉得女人少点似乎也不错…… 好吧,看来自己是真有问题了,回头去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他自嘲一笑,转脸看了看身旁的少女,「芙蕾狄,听说城里新来了一个马戏团,我们去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