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阁暖画眉新
神雕找了一处僻静空地落稳。
虚竹告别神雕见它飞走后,急急去了热热闹闹的夜市,听着喧嚣人声,狐疑
走在灯红酒肆间,终于定下心来,确信自己真正回到了京城,而并非虚幻,不禁
喜形于色,去了玉花轩所在的那条街。不料见玉花轩门前甚是冷清,进轩见几个
懒散妓女,都打着哈欠无精打采。
花姐见到虚竹,慌呼惊叫之后,眼圈就红了。
「好东家,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作主,姐姐可就活不成了。」
虚竹拉花姐坐在身边,笑问:「何来这么大委屈?怎就不活了?」
花姐听了这一问,落下泪来,掏出手绢,抹泣诉苦。
原来是虚竹一离去,尤三姐便张狂起来,自称水月洞主,不仅不把花姐放在
眼里,还将许多妓女都诱惑了去,水月洞天一天比一天红火,玉花轩则一落千丈,
到了几乎不能维持的地步,而将军府偌大开销,没了主人,也没了玉花轩的接济,
奴仆们将府中东西偷得偷,卖得卖,纷纷逃散。薛宝琴无计可施,居然回了娘家,
幸而回来了双儿姑娘,还有一个平儿奶奶,这平儿奶奶倒是精明能干,将能当的
器物当了些,现今紧衣缩食,节省度日。
花姐说到这,气愤站起道:「尤氏那边,生意红火,却不肯拿出一两银子来
接济。这倒也罢了,她还给她干女儿取个名字,叫花袭人,东家知道那女儿原本
只叫袭人,其母肖氏,哪来的花袭人之说,那贱人偏偏令她姓花,故意当着人面,
『花姐,花姐』的喝来唤去,这不是成心羞辱我么?」
虚竹起初暗觉好笑,听到薛宝琴回了娘家,心里咯噔一下,往下便听得心不
在焉,哄道:「你先也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自然不容她再胡闹。」接着急切
地问:「我那位夫人怎就回了娘家?」花姐舒缓了口气道:「不是薛奶奶不贤惠,
一个大早,府上去了辆马车,来人与薛奶奶说了几句,薛奶奶便随车走了,说去
见她娘家人,这一走再没回来,也一直没见个口信儿。」
虚竹皱眉心疑:薛宝琴被孟太师金屋藏娇,向来深居闺中,外面谁人知道她?
莫非是薛姨妈回来了,那她也该留下个话儿,除非是故意不告而辞?
花姐瞧瞧虚竹神色,为他添上茶,小心再道:「东家好些日子不回,有些事
等不过,我便做了主,秀莲……哦,就是那个秀凤,我已经让她入了行了。」
虚竹点点头,未怎在意道:「嗯,她也改名了?」
花姐露出笑容道:「不是刻意改的名,客人们喜欢叫她莲花,我们也就叫她
秀莲了。日子难过,不得已叫她入了行,这孩子知恩图报,跟她说了难处,她也
没怎不情愿,不想一下火了全城,好在有她支撑,不然剩下的这几十口人就要去
大街讨饭了。」
「莲花……」虚竹念着疑惑。
花姐噗嗤笑道:「东家不清楚么?客人们叫她莲花,那是因为她生了个稀奇
宝穴儿,凡经身的客人都笑咪咪得魂不守舍。」
虚竹吃惊想了想,恍然叫道:「原来那是天生的,我还以为是我把她弄坏了,
没想到是个奇货!」
花姐应道:「不错,这孩子眼睛也高,娇弱里藏着聪慧要强,虽答应了陪客,
但从不轻易许人,只有她中意的才能留宿,都是木讷傻小子,唉!像我年轻时候,
我没因此勉强她,这孩子是个绝佳料子,不好叫她过早被糟蹋的没了形。」
虚竹眼睛发亮,想起了那丛莲花瓣一样的赘肉,站起笑道:「有你调教自是
叫人放心,我去瞧瞧。」
花姐惊讶笑道:「哎呀!哪知东家突然回来,今晚我瞧她兴致不高,就叫她
去府上帮帮家务。来,我陪东家好好喝几杯。」
虚竹哦一声坐下,心火已腾腾烧起,盯在花姐油滚滚的屁股,见她去到门口
招呼上酒上菜,笑吟吟回来又道:「东家回来还很及时,过十几天就是一个喜事,
嘻嘻,东家千金摆百日酒,咱家带姑娘们还要去府上闹一闹。」
虚竹笑着说好,又疑惑道:「百日酒?什么百日酒?」
花姐嘻嘻笑道:「东家还不知么,双儿姑娘是带孕回来的,我叫秀凤向平儿
奶奶打听,说是东家骨血,如今府上多了位千金,当然要摆酒庆贺。」
虚竹大吃一惊,呆了一会儿,饭菜摆上来,却也无心吃了,说声:「我回去
瞧瞧。」匆匆离去。
回到将军府,虚竹心情已稳定下来,微笑着唤醒东倒西歪坐在门口打瞌睡的
四个带刀护卫,这四个护卫仍是最初的那四个,迷迷糊糊突然见到失踪已久的大
将军,惊愕的话也说不出。虚竹自行推门进去,匆匆来到那间豪华大屋,见屋前
多了一张大玉床,肚中一笑,知是梁从政令人送来的,见玉床上摆满花盆,想是
玉床太大,放不进屋去,便在这里当成了摆设。
虚竹见到这玉床便想起了当日的香艳,笑眯眯进了屋,不料每个房间都空空
荡荡,昔日众多奴仆已不见,只又多了栊翠庵地洞里的那些玉凳玉架,还有那个
曾装着「醉八仙」和「阴阳和合散」的玉盒,如今盒子里只剩下了一本书,当时
以为是卷丝帛,现在打开再瞧,才知是用丝帛卷成的轴册,写满金粉小字,古色
古香,多打开一些便见到了一幅春图,好生眼熟,正与在凤姐床头上见到的一摸
一致,相比之下,卷轴里的画,笔笔精细,而凤姐那本书则显得粗糙,像是临摹
这卷轴而作。
此时无心细看,放下卷轴,出了大屋,惊疑着过了曲径通幽处,终于见到了
灯光,却是薛姨妈的旧屋,便轻车熟路蹑进院内,躲到窗外向里窥去,眼中一亮,
见红彤彤的烛光下,好一派暖春艳图。
平儿和秀凤隔着炕桌,相对做着女红。
平儿垂着漆黑油光的坠马髻,身着半新不旧蜜色小合袄,身旁放着一个竹编
摇床,里面熟睡着一个孩童,这孩童已有二三岁,该是平儿从孟家带出来的珠儿。
而秀凤个头窜了不少,胸前也显出诱人丰满,雪白的瓜子脸上,娇媚灵动的眼珠
亮晶晶的很是灵活。
虚竹心赞:「果真养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这时,从东厢房那边又慢慢踱进一人。
虚竹在窗后又惊又喜,见双儿嘴含浅笑,身穿葱黄色的套头裙,外套玫瑰色
比肩褂,怀敞褂襟,额上缠着红毛巾,手拿一个纹花姿瓶,走路有气无力,显出
身子虚弱,但整个人丰腴了许多,脸蛋潮红,浓密的蓬松紫发挽在胸前,一下子
变成了一个温婉之极的美少妇。
平儿见了双儿,惊讶道:「你出来做什么,不好养着,以后落下病根,可是
一辈子拖累。」双儿笑着不好意思地道:「姐姐说的是,但我实在闷得慌,出来
透透气。」然后向秀凤道:「妹妹辛苦,我早想好好谢谢,但身边没有什么贵重
东西,这瓶花露水是以前那个宝琴姐姐留下的,妹妹不要嫌弃,请拿去试试。」
秀凤下地慌道:「哪敢叫姐姐这么客气,妹妹绝不敢收。」平儿放下针线从双儿
手中接过瓷瓶,再送向秀凤道:「好妹妹,接着吧,叫你一个小姑娘家伺候我们
两个妇人,好生难为你了。」
秀凤听平儿说她是个小姑娘家,脸上便全红了,而平儿实是无心,她瞧秀凤
处处娇嫩,虽知她来自玉花轩,但却想不到她早被虚竹破了身,现又做了玉花轩
头牌。
双儿却被这句「妇人」羞红了脸,在炕边慢慢坐下,再劝道:「是啊,妹妹
若不收,我们以后再也不好多劳妹妹了。」秀凤只得道声谢,面红耳赤接过瓷瓶,
打开瓶盖嗅了嗅,问道:「这香气真好闻,不知该怎么用才好?」秀凤故作此问,
她袁家曾是京城巨富,当然用过花露水。平儿笑答道:「花露水么,是摘取花瓣
入甑,酝酿而成。蔷薇最上,群花次之。这瓶便是蔷薇酿成的花露,用时不须多,
每于盥浴后,挹取数匙入掌,拭面拍体而匀之,妙在似花非花,是露非露,故为
最佳。」
秀凤边听边挨双儿坐下,笑道:「姐姐见识真多!难怪姐姐总是这么香。」
平儿再道:「香浓也未必好,用香之妙,妙在有其芬芳,而无其气息,妹妹
姿丽质雅,用此蔷薇花露,最是适宜,姐姐可要羡慕你了。」秀凤羞道:「姐姐
休夸我,两位姐姐秀外慧中,又温柔又美貌,才叫秀凤好生羡慕呢。」
双儿扑哧笑道:「羡我们什么,不是你也想……」说着双手在自己腹前一划,
继续笑道:「……想如我前些日子那般『秀外慧中』不成?」
「双儿姐姐,瞧你说的,我才不是呢。」
秀凤羞嗔,去搔双儿痒处。双儿咯咯笑着左闪右躲。平儿吃吃笑着伸手指指
摇篮,意是别吵醒珠儿。秀凤偎去平儿身上,三女掩口嘻嘻笑个不停。
虚竹在窗外乐呵呵瞧着,心里暖意融融。见三女笑起,真是暖阁添花,双儿
的脸虽略显臃肿,但欢笑起来,凹出了深深的梨形酒窝,依然又稚又甜,叫虚竹
想起最早在满昌府见到双儿时,她跃马扬鞭在阳光下灿烂欢笑的情景,不觉有些
痴了。
三女笑后,平儿又道:「好妹妹,姐姐知道那玉花轩是个火坑,你还有没有
能投奔的什么亲戚?」秀凤收起笑容,低头想了想,道:「我倒是自小有个姐姐,
后来举家迁移来此,不幸路上失散,再没有消息。如今家人逃难,秀凤除了两位
姐姐,再没其她人可说贴己话了。」
平儿和双儿听秀凤说得可怜,眼圈都有些红了。平儿叹气道:「唉!我也是
一样,自小有个姐姐,随她长大,随她嫁人,如今也没了……」说着勾起了心里
伤心事,酸泪盈眶,悄悄拭去。
秀凤慌张道:「姐姐不要这样,都怪我不会说话,惹得姐姐伤心。」
双儿却也叹道:「唉!妹妹还知有个亲姐姐,而我,连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
都不知道。你姐姐叫什么?什么时候?在哪里失散的?等公子回来,我求他留意
打听打听。」
秀凤摇头道:「不敢劳烦东家老爷,再说我们姐妹差了六岁,失散时我还是
个不懂事的孩童,现下连她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只知家里人叫我小凤,叫她大凤。
这么久了不知她是生是死,看来我们两凤相见,只怕是要等到来世了。」
虚竹听着「大凤,小凤」,莫名其妙想起了丽春院。多年前一个夜晚,他像
现下一般躲在一个窗后,听着一个女子被人蹂躏,心里一惊:「那时的喜凤就是
现下秀凤这般年纪,她们该正是相差六、七岁,不过从来不知喜凤的姓氏,难道
也是姓袁……?」忽感脊背发冷,身后似掠过一股寒风,登时记起无垢脐中那些
发光的鬼,也许此时有许多人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他,其中说不定就有喜凤。想到
这些,头皮直麻,当初他在少林寺吓唬慧静,着实也吓得自己心惊肉跳,急忙对
自己道:「不会的,天南地北这么远,哪会这么巧?」说完不愿想这事,向四周
瞧瞧,离窗要去屋门,不料回头时突然见远处黑暗中似闪着几点莹莹幽光,揉揉
眼睛再看,不是眼花,确实有光,那光还阴森森地时明时暗。
—啊?真有鬼魂来了?
虚竹的心通通直跳,又害怕又惊疑,犹豫一会,屏息敛气向光寻去,到花园
扒开树丛,见湖边地上燃有三只香,光亮便是这香火,一女向香伏拜,口中念念
有词,这女十分娇小,头顶光光,周身白衣,整个人在月下熠熠生辉。
—咦?哪来的小尼姑,她在这里做什么?
虚竹惊魂未定,大为吃惊,走出几步,听尼姑念道:「求求各路神仙,保佑
公子平平安安,也保佑我母亲投胎转世,快乐安康!」
「菱儿—?」
虚竹瞠目结舌,脱口惊呼。
小尼姑「啊—!」回过头来。虚竹一怔,眼前分明是香菱,却又与之前不大
一样。但见小尼姑喜形于色,「公子!」叫着跑来几步,又停步惊疑道:「真是
公子?不是神仙托梦?」
虚竹听了这句,惊喜之极,上前将香菱的手紧紧拉住。
「真是好菱儿?也不是神仙托梦吧。」
「公子,是我,我是菱儿。」
香菱跳着娇呼,虚竹却忽然察觉她一双小手十分冰冷,心又一凛。
「你那日……我明明见你……死了……?」
香菱笑着摇头,欢快道:「我没死,醒来不见公子,焦急了两日,又出不去
山谷,幸得双儿姐姐寻来,救了我。」
「哦,是这样,我那时当你死了,真是好伤心。」
虚竹恍然说着,见香菱的头顶反射着月光清辉,光滑得连头茬也没有,又吃
惊道:「可是你……你剃光头发?做什么?」
香菱委屈道:「我也不知……我一醒来就成了这样,还……竟然变成了一个
小孩,后来个头一天天长,头发却丝毫不长,前几日睡醒……又是这样……我好
害怕,双儿姐姐她们都不知我这是什么怪病!」
虚竹听着惊圆了眼,心里大呼:「返老还童?」立觉万难置信,想了想试着
从香菱手腕输入功力,刚刚输入香菱脉门,便觉一股雄浑无筹的力道迎来,一触
之下,手臂一震,不由放手退了两步,惊呼:「乖乖!竟有这样的事?」他试出
香菱有功力,却不知这功力有多深,以他现下功力去试,真如蚂蚁撼树。
香菱茫然无知,觉手腕一热,不知何以然,惊问:「公子,怎么了?」
虚竹摇头傻笑,想那日情形下香菱若吸取了白素素的功力,那定将李秋水和
林梦如的功力也一并吸去,难怪刚才第一眼看去十分不对劲,不仅是因为她没了
头发,还更是因为她还童的缘故,上次在深谷重逢,香菱已长成为桃花下盛开的
窈窕少女,而这时又收回去凹凸,身形返回孩童,却正是在孟家初遇时那样。
「好菱儿不怕,那不是什么怪病,而是你永远都能这么美。」
虚竹又惊又喜,说着将香菱轻轻拥在怀里,只觉她小小的身子真是娇盈无比,
没怎么用力,便抱起放在了胸膛上。
香菱惊慌叫声:「公子!」随即羞涩一笑,双臂勾住虚竹将头伏在他肩上。
虚竹但觉柔软香浓,熟悉的体香令他心中一荡,扭头吻去。
「好菱儿,真叫人想死了,让我好好亲亲。」
香菱低低支吾一声,贴着虚竹脸腮,羞答答抬起脸来,这张精美无伦的脸蛋
虽然纯稚如童,却是春色动人,风情毕露。虚竹喜滋滋瞧着,爱得心酥,忽然又
微微一惊,发现香菱原先弯长的睫毛也没了。香菱察觉他的惊异,羞道:「公子,
我没了头发,眉毛也是画上去的,是不是很难看?」
虚竹再仔细瞧香菱,见她眉弓细细两抹,青黛如眉,有了这一双整齐的画眉,
整张脸越瞧越与画中无异,毫无瑕疵,月色下吹弹可破,令人不忍逼视,顾不上
再说话,轻吻下去,香嫩满口,心中一阵迷糊,心道:「她本就嫩极,现又没了
丝毫毛发,一定更滑更嫩了。」双手揉着滑嫩,呼呼喘起了粗气。
香菱有些吃惊,夺出嘴唇嗫嚅道:「公子,去瞧瞧双儿姐姐她们吧,她每日
好担心你呢。」
虚竹嗯一声,舍不得放开,又想:「她当初疼的十分厉害,现下比那时还要
娇小,肯定受不住。」便亲亲脸蛋,放下道:「好菱儿,你大难不死,公子再给
你个礼物。」从怀里拿出地魔箫,道:「瞧!蛇娘子从你那夺了去,我又给你要
回来了。」
香菱听到「蛇娘子」,脸更红了,低头接过,羞答答又慢慢抬起眼来,看着
虚竹,唇张了张,似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温柔一笑,亮晶晶的眸里似涂了
浓浓的一层蜜,甜从心底冒出,美意融融。
虚竹动容,心神荡漾,单看这张少女怀春的脸,叫人绝想不出她有个孩童的
身躯,情不自禁低头再吻,香菱眯眼相就,轻吐丁香,脸蛋一下火烫,柔柔抱上
虚竹头颈,呢道:「公子……不要再离开……菱儿……」虚竹心头一震,这正是
上回香菱说过的话,当即将香菱抱在双臂上,转向那三炷香。
「各路神仙在上,我现在发誓,今后绝不与好菱儿分离了。」
虚竹郑重地大声一说,心中顿涌甜蜜,正要再向怀中吻去,听有人叫道。
「谁?谁在那儿?菱儿?菱儿?你在哪里?」
秀凤出来听见人声,惊惶大叫。
虚竹抱着香菱大步流星走到门口,秀凤愣楞见了,吓了一跳,慌张跑回屋里,
连声叫着:「东家老爷回来了。」
双儿等立起吃惊,见虚竹进来,都张口惊呆,眼里也都闪烁着惊喜。
虚竹放下香菱,笑道:「大伙儿坐吧,我这回不走了,安心和你们过日子。」
说完上炕,坐到了炕桌里端。
四女互相瞧瞧,低头坐下,都拘束无措。而虚竹瞧着四女,喜悦不胜。
香菱没了毛发,却眉目如画,娇柔粉嫩,肌肤好像透着萤光;秀凤柳眉杏眼,
下颌尖尖,薄薄嘴唇,蜂腰削肩,雪脯透腴,既清新稚气,又妩媚含春,总偷偷
打量虚竹,眼神一对便吃惊躲去,眼珠灵动,似羞似喜。而鹅蛋脸的平儿,温婉
秀美并不张扬,但处处无比精致,越瞧越有滋味,令人双眼盯上就离不去。双儿
却深深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虚竹瞧不见双儿的脸,但想得出在蓬松如浪的
紫发下藏着何等的羞美。这大半年来,他除了挂念生死不知的阿朱,思念最紧的
便是这双儿,见她羞涩难当,呵呵乐道:「我快饿死了,家里有没有饭吃?」
虚竹这一说,平儿和秀凤都像解脱一般下炕就逃,香菱说声「我去帮忙。」
也匆匆出去,片刻只剩了双儿一个,双儿这些日子不能劳作,不方便随去。虚竹
笑嘻嘻坐到双儿旁,拉起她手道:「好双儿,我一直担心你,你不在身边,不知
我受了多少苦!」双儿惊讶看虚竹一眼,眼中紧张关切,随即又羞极低头。虚竹
将双儿扶在怀里,在她耳边再道:「好双儿,咱们孩儿呢?我和你终于是真正地
大功告成了。」双儿哼地被这句「大功告成」逗笑了,脸上受了一吻后,又羞涩
又甚是甜蜜,抿嘴笑道:「他在西屋睡熟了,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不见,真是
好焦急呢。」虚竹笑道:「我说来话长,你先说给我听听。」
双儿说起,当日她和三少奶奶逃出地洞,候在客栈,不见虚竹回来,却惊见
李梦如赤裸裸地沿街疯狂叫嚷追杀,三少奶奶和双儿商量好,三少奶奶照顾平儿
母子,双儿去寻找虚竹,大家在杨家会合。之后,双儿便跟踪李梦如,见她眼瞎
不由生怜,暗中送衣送食,倒像是护送一般,不然李梦如瞎着双眼,即使有蜜蜂
指引,也到不了大理,但双儿一个大意跟丢了,踏遍高山峻岭,找了两月,终于
找到无量山下,错过见到虚竹,却救出了被困在绝谷中的香菱,香菱独自在石室
醒来,也不知了虚竹去向。双儿只好带着香菱返回,路上觉身体有异,找个郎中
一瞧,震惊自己有了身孕,惊惊羞羞回杨家老宅,却见三少奶奶也显了怀。平儿
情绪已稳,而那巧姐受了一番惊吓,神智受损,不敢见人。几人一番商量,三少
奶奶收养了巧姐,叫双儿送平儿母子进京等候虚竹。
双儿说到这时,眼色在烛光中闪出来一丝调皮,暧昧笑道:「三少奶奶让我
告诉你,她姓郭,闺名盼儿,说自己怀的不知是男是女,若是女儿,便叫人送还
回来;若是男孩,她便隐姓埋名将孩儿养大,在世上给公子留条血脉,算是报了
大恩,并说请你放心,她定将孩儿教养成一个侠肝义胆的忠厚男儿。」
虚竹听着心中感动,回忆三少奶奶音容,不由感慨,想她说来说去都是不想
与他相见,听到最后一句,又发一怔:她这么说,倒像是说我既不侠肝义胆也不
忠厚了。
双儿又羞涩道:「你没回来,我给孩儿起了小名,也叫作『盼儿』。」
虚竹点头笑道:「嗯,我知你想念三少奶奶,不管她生男生女,我和你一定
找她回来,好不好?」说着想当日石洞,想不出哪个是三少奶奶,不过有个胸前
缠着层层绸带,双乳异常肥硕,那个多半是她。记得双儿说过,软猥甲曾是三少
奶奶的贴身之物,定是因为太过惹眼,才用软猥甲收敛,后来将软猥甲给了双儿,
她便只能用绸带紧裹。
虚竹哼哼一笑,自认想的不错,向双儿问起软猥甲。双儿脸一红,眼露羞嗔,
说遗落在了山洞。虚竹想起那时众女乱成一团,不禁笑怀,忽然又是一怔,记起
桃花夫人曾扎他一下手掌,前后一想,恍然大悟:桃花夫人当日也在洞中,众女
在黑暗中乱抢衣服,软猥甲被她拾了去。难怪她一见自己便突下杀手,缘故竟是
在此!再忆洞中情形,却怎么也想不出哪个是桃花夫人。十二个女子中他已知的
有双儿、香菱、三少奶奶、红楼四春、白素素、李梦如,以及假扮段誉的阿朱和
刚刚知道的桃花夫人,还有一个不知是谁?那些光溜溜的身子现可分辨的,除了
两只白虎—白素素和香菱,还有令他奇痒的双儿,剩下就只能想出那肥硕双乳的
是三少奶奶,其余就全想不出哪个是哪个了,红楼四春被他脱去衣服后,黑暗中
也分不清谁是谁,更不用说桃花夫人。不过用心想来,突然觉得那个紧小如箍的
一定是阿朱,因为想起在丽春院听人笑谈过,说上面嘴小的下面也一定小,阿朱
的樱桃小口那么小,绝对该是她。
虚竹回想着洞中香艳,在玉花轩中被惊下去的欲火又燃烧起来,摸了摸双儿
乳边,俯身一嗅,不仅更圆更弹,奶香也更浓,想知这双圆球般的美乳日日要给
孩儿哺奶,他忽然也想尝尝,便腻住双儿笑眯眯解她小衣。双儿惊羞坐起,动作
费力,显出生了孩子后的虚弱。虚竹放手笑道:「你好好养身子,等养好了咱们
好事成双,再来一次大功告成。」双儿眼中羞笑,深深低头,将脸又藏在了弯曲
蓬松的紫瀑下。
这时,三女鱼贯而入,端着热腾腾饭菜,见二人依偎着双儿衣乱羞涩,三女
都红了脸。平儿抱起熟睡的珠儿送去了西厢房,回来时拿来一套虚竹原先的换洗
衣服,悄悄放在了门口凳上。虚竹见了心中一暖,招呼平儿坐来,然后边吃边说
自己的奇特经历。
虚竹从无量山说到缥缈峰,再说到武林大会和黑龙潭,当说到石语嫣,想着
明日该叫人去寻找石语嫣回来。四女听得兴致勃勃,平儿听珠儿醒了,去西厢房
抱来,放在摇篮里摇着,仍聚精会神地听。虚竹再从雒城巨人说起天山上的千年
一劫时,香菱不停地问:「啊?真的么?」秀凤则拍着胸脯道「吓死了!」平儿
静静听着,目光惊疑之极。只有双儿似深信不疑,最后长吁口气道:「啊!真是
太危险了,公子安然无恙,真是万幸!」虚竹向双儿笑笑,心道:「好双儿一点
没变,还是她与我最对脾气。」说完喝了两口茶,放下茶盅笑道:「好了,不管
你们信不信,我可真是累苦了。大伙儿睡吧,明天再聊。」
四女听故事听得情绪正高涨,毫无倦意,听虚竹说到睡觉,都吃一惊,互相
瞧瞧,秀凤跳地便走,向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掩饰着收拾起碗筷,另三女
受到启发,争先恐后端起碗碟,借故都溜了出去。
虚竹笑笑,并不焦急,因为他见珠儿还在摇篮里,就知平儿一定回来。果然
过一会,平儿怯生生进来,不敢瞧虚竹,低头去了摇篮。其实她一进府便住在这
东厢房,双儿和香菱是住在西厢房。双儿生孩子后,香菱过来东厢房睡,而秀凤
每次来都是陪双儿睡的。
平儿抱起珠儿,正要离去,却见虚竹腾地跳下地,微笑出门了,平儿吃惊地
只得又把珠儿放下。
原来虚竹见平儿抱起珠儿,突然想去见见自己的孩子,进了西厢房,笑嘻嘻
走向榻旁摇篮,秀凤见他进来,不声不响又躲回了东厢房。虚竹好奇地仔细打量
摇篮中的婴儿,见婴儿圆鼓鼓的小脸蛋粉嫩可爱,禁不住伸出手指触了触,婴儿
突然大哭,吓他一跳,双儿忙来抱起婴儿,啊啊哄着。香菱上前看着道:「双儿
姐姐,我看他是饿了。」双儿没吱声,脸蛋红红的,孩儿饿了,她岂不知,只是
不好意思在虚竹注视下解出乳房喂奶。
虚竹笑了,不想叫双儿为难,向香菱道:「你也好好养着,过几天你长大了,
咱们一起大功告成。」
香菱不知「大功告成」的出处,但猜想其含义,婴儿一样粉嫩的脸红扑扑的
可爱之极。
平儿正将珠儿放在榻上,听脚步声又回来,惊慌之下,搂着珠儿装作睡下。
虚竹进来已经看到,佯作不知,在唇上竖立手指,嘘声向秀凤道:「把孩子
抱去那边,然后乖乖回来陪我,不许不回来。」秀凤无奈应了,从平儿臂下抽出
珠儿,送去西厢房。
平儿在榻上骑虎难下,只好坚持假寐,心慌意乱听虚竹走到了身前,心跳得
要蹦出来,更不敢睁眼。
第九十四回 香是人非旧
虚竹笑嘻嘻到榻前先勾手刮了刮琼瑶粉鼻,见平儿惊得眼睫乱颤,却仍不肯
睁眼,便起身解开自己衣服,他只穿着一套棉衣棉裤,脱去很方便,一下赤条条
暴露出来,自己也觉不大自然,想起上次如此吓得平儿乱跳乱叫,而且她受过了
小荒村里的一番凌辱,恐怕更不经吓,于是上榻展开一张锦被给自己和平儿盖上,
从后瞧着凹凸曼妙,嗅着荡魂香气,命根一下沉硬,扑楞楞斜在了香臀上,这时
见秀凤门边张望,便向她招了招手。秀凤尴尬地进来几步,她得了吩咐,不得不
从西厢房回来,见了榻上情形正要趁机躲去,不料又被虚竹发现,听他笑嘻嘻地
小声道:「嘘!别吵醒你平儿姐姐,快悄悄脱了上来。」
秀凤涨紫娇脸,低头闪去床帐后,脱去外衣后想了想,终于全部脱尽,然后
躲在灯影里赤条条从被底爬进,藏在被下惊惊羞羞。
虚竹这时贴在平儿背后,缓缓摸着起伏,小心轻柔,明知平儿在假寐,却似
不想将她惊醒,大得其乐,偷偷解开胸衣,极其温柔地玩了会乳尖,直到见嫣红
散开了去,才向乳下滑去,小心翼翼,所触皆柔滑之极,摸到腿间丰软时,平儿
脸上浓浓春红,终于忍不住动了动,扭紧双腿,但哪里挡得住?凹间被轻易勾出
湿滑,又惊心觉出一根指头滑进两瓣,向体内越探越深。平儿仍执拗假寐,突然
吃惊睁一下眼,又急忙闭上,扭躲双腿,紧张之极,手也不觉抓紧了被巾。
原来是虚竹探到鼓囊囊的平滑后,突然运起「拆花指」,虽然功力只有两成,
但用拆花指已足够,当即拆得羞躯抖抖簌簌,突然又停下,像是又怕将平儿惊醒,
鬼鬼祟祟,拆一下,停一下,一会功夫拆得春蛤滋滋叫个不住。
平儿娇心早被拆乱,但仍只记假寐,娇息促哼,咬紧了嘴,眼却闭不上。
虚竹也出了汗,推下身上被子,去解平儿的裳带,平儿得了一刻放松,慌又
闭紧了眼,半推半就,露出白晕晕的两瓣玉股,其间混着肌香飘出湿漉漉的淫靡
味儿,待涨弹弹的滚烫火热惊心挤进,喉底越来越痒,慌张咬了一嘴枕巾,强忍
不出声,被身后一连耸了三四十下,才陡然慢了下来,平儿昏昏涨涨,吐出枕巾
舒了口气,只道终于挨过了,不想心眼儿一放送,身子越发烧起,烧得口干舌燥,
又不得不努力咬住唇,而体内巨物并未罢休,一下一下徐徐窜动不住,好像才又
想起不能将她惊醒,偷偷摸摸,但每一下都实实在在捣到了最深处。
平儿哼唧几声,眸迷春雾,六神无主,竭力保持清醒,知道浑人故意装糊涂
挑逗,可心里就是无法真正放松,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尿意陡然生起,「哎呀!」
心里一叫,忙咬唇忍住,浑身哆嗦起来,不得不挣身去躲,但肩背被用力勾住了,
那根粗热巨物弯曲来回,不依不挠一次次刮着那粒花球,苦苦再挨十几下,双腿
不由自主急颤起来,热麻涌上,喉底已止不住呜呜出声了,无可奈何,扭脸藏向
枕上,含羞带愧,夹紧了一汩汩偷着尿去。
虚竹受了麻酥酥的一淋,抽出一瞧,带出一股烫烫汁水,故意惊呼:「姐姐,
你醒了?」将平儿翻到眼下,帮她轻轻拿去嘴里堵物,见她娇喘不胜,愧不敢言,
不禁肚中大笑,擎起一只白腿来,见湿漉稀疏的耻毛间粉红靡艳的蛤户正眯着缝
翻出丝丝白腻,煞是淫目。
平儿被拿住腿,惊魂不定,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动作,不禁睁眼一瞧,虚竹
堆满鬼笑,正仔细打量,平儿惊得赶紧闭眼,被瞧得心肝被猫抓了似得难当,但
还未及羞恨,便觉涨热又一下进来,粗鲁揉在了肉心处,慌用手背压住嘴,先被
惊心摇了摇,接着一深两浅,只受了二十几个来回,便蹙额不胜,在手背后不由
自主「呜呜」哼泣起来。
虚竹闻声得意,将颤颤巍巍的白肉用力推上,低头瞧向交接处,见鼓白蛤丘
如鲜活蛤蚌,柔顺吞吐着翻出来两片粉红,便像一张被撑得满满的,努力咀嚼的
小嘴儿。
这诱人的肉嘴儿活泼乱动,而上面那张真正的嘴儿却被紧紧堵住。
平儿坚持着用手背死死堵着嘴,细小喉结上下急抖,脸涨得通红。
虚竹见了有意将平儿翻成跪伏的姿势,又将她双臂向后拉住。平儿没了东西
堵嘴,臻首乱摇,好生辛苦,终于呜咽着高声喘呼出来,随即眯着饧眼,被撞得
泣不成声。虚竹听着这哭泣般的叫床声,销魂无比,上回已知道平儿一美起来便
要哭,便抱紧绵腰,一阵猛搅,觉出蛤口开始缩紧,一下一下向里吸收,吸得他
麻麻酥酥的,也要收精不住。
忽又记起凤姐说过,她们两个的宝贝都大有名堂,凤姐的叫「鹰钩」,而他
还不知平儿的叫什么。
于是深吸口气,匆匆运起合元大法,但两成功力运用合元大法,却力不从心,
丹田聚不成热力,茎头也未见火涨,只是塞实了的茎根依如响尾蛇一样摇起几下
急颤,只这几下摇颤,摇得平儿呜呜嘶鸣,像见了草蛇的惊马,昂头曲背,耸挺
双乳,竟从虚竹手里逃了出去,喘泣爬一步,猛地痉挛一抖。
哗啦!淋出来一大滩晶亮。
藏在被下偷瞧的秀凤吓了一大跳,不由呼拉坐起。虚竹盯着眼前开合着水滴
的蛤嘴,也一时愣住。
「呜呜……羞死了,羞死了,真真羞死了……」
平儿回过头来,双手划拉褥上那滩水,嘤嘤哭泣,似想藏起这滩水,却不知
如此更是诱人。
虚竹拿住平儿,手指捉进湿漉漉的蛤口,随即运起拆花指。
平儿惊得侧身要逃,一只手撑起了上半身,底下却无法躲过,在微微摇晃的
烛光下被轻易勾出了汩汩晶亮,咧嘴盯着呀呀叫个不停。
虚竹勾到臂酸才见没了,诧异心道:「原来她不仅是个精致的瓷瓶,还是个
装满了水的瓷瓶。」他再耸进去,瓷蛤里外都已湿透。
平儿抖抖擞擞,高跷两只白脚,停息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恸哭了两声,手又
堵住了嘴。原来在孟府时,孟琏被凤姐管得紧,每每都是偷偷与平儿亲热,平儿
美起来便出哭声,怕凤姐听见,每次都堵着嘴,由此养成为怪癖。
虚竹想不到此节,见平儿总不肯放声,惊异心急,用力将平儿的手从她嘴边
拉开按在床上,却见平儿咬紧双唇,眼角流下泪来,难耐之极地不住耸头,就是
执拗不肯痛快出声。虚竹生了疑惑,见平儿憋得实在辛苦,一边耸动,一边俯下
身去含住她嘴,不想平儿的嘴有了堵头,立时呜呜哭喘起来,玉藕般的双臂努力
抱住虚竹,不要他嘴离开,宛如哭吻缠绵,下面的蛤嘴儿也紧凑着茎根微微收缩,
宛如河蚌一开一合。虚竹受此温柔,心神一荡,便涨了出去,平儿挺起腹脐紧贴
上来,待她唔得一声松开双臂,虚竹舌根已被她吮得麻痛,再看平儿,她泪蒙蒙
的饧眼竟似哭肿了,半睁半闭,有气无力,眼色既委屈又温柔。
虚竹心中荡漾,喜这云雨后的春娇凄美,笑问:「姐姐的名堂是什么?姐姐
答应过,快告诉我,」平儿听了又羞闭了眼。虚竹吻了吻,再向秀凤笑去,打量
已被催熟的娇体。
秀凤缩坐床尾,惊目瞧着二人肉搏,不觉瞧得浑身麻酥,双腿发抖,蛤沟处
溢出来荷露般的大滴晶亮,见虚竹呼喘瞧来,吃惊躲移目光,但眼波如丝,移去
一点儿,又转回虚竹脸上,酥得眼神也飘不动了。
突听虚竹喘息笑道:「你分开了,让我瞧瞧。」
秀凤顿吃一惊,终经不住虚竹的再次催促,只得向他坐好,为难羞极,稍稍
分开了雪嫩腿根,不料虚竹又笑着吩咐:「分大了些,你用手掰开,让我再好好
瞧瞧。」秀凤又是大惊,失色乞求:「爷……!」虚竹笑眯眯不应,秀凤犹豫着
将一只手伸到股间,一触到紧紧夹着的春湿两瓣,便羞不可捺,幸好虚竹没继续
催促,而是笑道:「真是个乖女儿,回头我跟花姐说,你就不要回去了。」秀凤
不知虚竹这话是不是玩笑,但心头不由一片迷乱,不知不觉,葱指轻轻揉个不停,
俏脸发烧,动作生拙,她在玉花轩从没这般服侍过人,但已会了挑逗,有意无意
出了几声呻吟,羞垂着头,越揉越用心,把自己湿淋淋的奇蛤弄得红油油的淫艳
肥出,那丛水嫩鲜活的赘肉竟吐出紧闭的蛤嘴来。
虚竹瞧得兴致大炽,手在平儿底下也揉弄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
不同。」说完起身抬分平儿软绵绵的双腿,将白瓷般的两片玉股直推眼前,凑头
细瞧,
平儿疲软得连娇息也无力了,只是羞得心里想咬谁一口,暴露无遗的蛤户上
湿迹闪闪发亮,愈显玲珑圆润,如瓷壁一样光滑,咬紧的唇瓣也娇弹异常,虽然
有了红肿,却无妨紧凑精致,双腿如此高举分开,两瓣湿唇也仍紧紧闭出了诱人
红脂。
虚竹惊喜心道:「原来她的名堂就在于她是一个瓷瓶。平儿,瓶儿,这名字
真是名符其实。」
接着,放开平儿,再瞧秀凤,鬼笑着挪去,分开她双腿,便清清楚楚瞧见了
那丛鲜活赘肉,这时才真正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多余的赘肉,更也不是被他上回
弄坏了,而是天生奇美。论起蛤唇的异样,二奴的最是肥厚,但总与常人一样是
规规矩矩的两片,而秀凤的却是长短不一薄薄的零碎几瓣,待这些薄碎膨肥起来
便会堵塞蛤口,使人易进难出,觉得越来越紧,如被吸住了一般。
虚竹想通了此节,连连呼妙,笑一声:「好个莲花!」伸指轻轻触了触这丛
莲花瓣,运起了拆花指。
秀凤惊羞扭了扭,她那里薄如花瓣,本就分外敏感,被火烫指头振动,哪能
受得住,哼唧坐起,嗔一声爷,不由向他巨物瞄去,那巨物粘着泥泞早再次勃发
狰狞,秀凤入目惊心,羞眼露出来复杂纷乱,阳具她领略已多,但令她又惊又怕,
牢牢记在心里的,只是眼前这一根,每每想起就会脸红心跳。现下看着像又回到
初夜,被虚竹一下扑倒,不禁紧张哆嗦。不料虚竹却是一口尝了下去,那些薄脆
的莲花瓣又滑又腻咬不住,便用力吸得吱吱作响,吸得秀凤张口惊呼,花容失色,
这般被人用口品玩从未经历,挣扎坐起,惊慌看向虚竹,既惊异又生出活泼泼的
莫名美意,羞答答咬一下唇,鼓足勇气探手捉住了那根惊心巨物,心扑通通跳着,
投桃报李一般张口含去,眯眼刚嘬了嘬,就蹙眉娇哼起来,手也无法拿住,原来
虚竹从她臀后摸进莲花瓣去,又运起了拆花指。
「爷……?」
秀凤娇呼一声,仰头乞求,虚竹却不依不饶,推倒抬起一只腿,手伸进蛤内
持续勾弹,眼见滴滴晶亮汇成了涓涓细流,成心要试试名堂,不顾秀凤呼痛求饶,
捉紧了硬心勾弹不止,突见秀凤手抓床单,扭曲腰肢,双腿蜷紧,浑身似乎紧张
之极。虚竹一喜,用力再勾了几勾,抽出手来就见冲出一股细细白汁。
「哈哈,出来了,终于出来了。」虚竹得意诡笑,继续勾弄。
秀凤羞涩无比,双手捂上脸,不知虚竹为何这样做,也一时不知自己尿出了
什么,此种经历又是她头一次,惊心之极,又当真不由美意浪浪,其间滋味真是
难以表意,尿出一股后,心神也就彻底溃去,一股一股,最后少许已经变得十分
清澈,忽然又如小溪一般自行喷淌出来,又多又烫,倒像是真的尿了。
虚竹将秀凤的手从她脸上拉下,见汗红小脸惊羞之极,却又春意动人,媚眼
满是湿漉漉的的粉红春情,惹得虚竹揉身而上,眼见那些莲花瓣被大茎头挤压着
顺了进去,喘道:「真是造化,上下都像花儿一样美。」说罢铆足了劲狠采花蕊
深处的滚热花蜜。但花池里似已流尽了水,只剩了粘粘白浆,白花花涂满了撞来
撞去的囊球。
秀凤又惊又美地娇吟着,抽搐双乳,越呼越哀,忽地揪心不住,竟也如平儿
一般喘泣起来。平儿侧脸向床边躺着,不得不又一次假寐,听着身后的娇娇春呼,
越听越脸烫如火,无奈也羞涩捂上了脸。
「啊啊啊,官人,我要—!」秀凤花心狂吐不胜之时,失魂丧魄泣求一声。
这声正是虚竹自小在丽春院偷听了多少次的春呼,情不自禁再想起了当年的
喜凤,面红脑涨道:「嗯嘿……给你……快夹紧……」秀凤依言奋挺相迎,脚趾
都在颤抖,咬住颊边一缕乱发,哀哀收了去。
平儿听了秀凤这一声,羞乱的心神一下酥透,痒如蚁动的体下缓缓滑出烫烫
的一些,暗暗惊得无地自容。
三人水捞似的并头睡去,天蒙蒙亮时,虚竹惊醒坐起,揉了揉眼睛,想不起
梦到了什么,见平儿和秀凤都露着白腻大腿,便给平儿拉拉被子,又摸了摸秀凤
红通通的脸。
秀凤蹙蹙眉,唏嘘道:「爷……你回来了……」说罢眼圈在梦中稍稍红了。
平儿在沉睡中似听到了,也哼唧道:「爷……」翻身接着梦呓,「……你去
二奶奶那边,别醒了珠儿……」
虚竹迷迷糊糊听了,发了一会呆,睡意已无,轻轻下床穿好衣服,出门去了
园中,在湖边亭中,望着水光潋滟,不由一叹,眼前与以前没有变化,但经历了
一番恍若梦境的似真似幻,亲眼见到了直指人心的神奇造化,这绮丽景色在心中
已有了另一番感觉。
接着去了藏着巨额银票的那间书屋,掀开虎皮地毯,跳下暗室,藏在泥缝的
银票安然都在,取出放入怀里,跳出地洞将一切恢复原样,再到那间空屋里取出
那个收着卷轴的玉盒,将银票放在盒里。
回到曲径通幽,天已大亮,一进东厢房,见床上被褥新鲜整齐,昨夜的痕迹
都已不见。四女梳洗整齐,坐在桌旁等他一起吃饭。虚竹精神一振,见四女个个
容光争艳,昨夜是灯下春暖,现下则耀目生花,坐下再瞧,发现各女都薄施脂粉,
不独香菱,另三女也都画了黛眉。香菱还在眉间点了红豆,更显娇嫩雪俏。
虚竹乐呵呵逐个打量,四女都飞红了脸,秀凤尤其羞涩,眼珠乱转,仍不敢
与虚竹对视,而平儿佯作镇静,微红眼皮却掩不住春雨娇疲,美眸中亮晶晶闪烁
出彩虹般的光彩,自孟家出事以来她从没有过这般神采焕发。
虚竹从盒里拿出几张银票,自己留了一张,其它放在桌上,笑道:「大伙儿
以后不用忙碌了,多买些厨子和丫头来,这些银子尽情用,还多着呢。」
香菱拿起一张银票,念道:「一万两。」把自己吓了一跳,双儿和秀凤听了
也都吃惊,只有平儿不动声色地用眼光数了数,淡淡道:「我们几个都能走能动,
每人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就好,厨子也无须多,主副两个就够,为门面好看,再需
几个照顾厅堂,几个打扫庭院,总算下来不出二十个,等家里人口多了,再增加
不迟,剩余银子不如存入钱庄,利息也够日常了,不知官人……你……你是什么
意思?」
平儿昨夜哭得嗓音有些闷哑,慢慢说来摆治有度,众人都点头赞同,却见她
说到最后,突然满脸通红,口吃低声。众人都惊疑诧异,秀凤转目一想,便羞脸
深垂。双儿香菱瞧瞧秀凤,再瞧瞧平儿,她们越是迷惑,那二人越是羞涩,使得
双儿两个也莫名地脸烫起来。
虚竹嘿嘿一笑,他想明白过来,但令他欣喜的是平儿这声「官人」,不管她
有意无意,总之说明她已安心跟定了自己,笑道:「平儿姐姐,家里你最大最有
见识,自是你来做主。」说完却将玉盒推给了双儿,道:「你替我收好。」
双儿将玉盒放到身旁凳上,又从凳上拿起一柄亮晶晶的匕首,匕首玲珑精美,
水晶制成。虚竹认出是李秋水的那柄,原来双儿找到香菱时,在洞中拾到了这柄
匕首。虚竹拿过瞧了瞧,笑道:「如今你我各有了一个精美匕首,与我师父师娘
一样也可以号称江湖双剑了。」说完想起自己那柄已遗落在了天山。而双儿早已
想到,笑道:「放在我这里没用,公子拿去防身吧。」虚竹向双儿笑笑,将匕首
插入靴中,然后美滋滋吃饭。
虚竹吃饱抹了抹嘴,瞧瞧羞涩拘束的四女,再调笑道:「我出去一下。来来,
叫官人香一个。」说完起身到每个女子身边,挨个香了一下红扑扑的脸蛋,香到
哪个,哪个低头羞笑,只有平儿矜持不笑,被虚竹轻轻转过下颌,贴脸相对。
虚竹香吻道:「平儿好娘子,叫官人真真爱死了。」
平儿惊合慌眸,终也羞红满面,烧得胸内火热起来。
虚竹出了将军府,也未唤轿,喜气洋洋走上熙熙攘攘的大街,劫后余生重投
温柔乡,对不知所踪的薛宝琴也暂时忘怀了,现下心里想的只是如何收拾那眼里
没大没小的尤三姐。
到了水月洞天,又惊又喜,见原先空地上新建起了几栋大屋,大门也修缮得
比以前气派,窗间红绿穿织,杯影交错,竟比昔日的玉花轩还更热闹。
一脚迈进,又是一惊,见厅里焕然一新,又搭了两座花台,喧声大作。
一座台上正有一行半裸浪女挥臂起舞,装扮和舞姿都是尤三姐所善长的西域
风情。台下人头攒动,人人却都戴着五颜六色的面具,乱哄哄鼓掌叫嚷:「脱了,
脱了,再脱一件,快全脱了吧。」台上的舞女一起转过身去,舞着滑下肩上红纱,
露出齐刷刷的一行雪背,台下登时肃静,但舞女接着又把透明红纱拉上去,台下
轰地更加喧嚣。
虚竹不禁跟着叫嚷,想起尤三姐就曾这般在他面前挑逗,乐呵呵知道这必是
那浪蹄子想出来的花样。
再瞧另一个花台,台下也拥挤着许多戴面具的人,走过去却未见舞女,台上
遮着一大圈红布,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台下的人看似焦急无比,有的叫骂,有的
挥拳,高喊:「出来!快啊,快出来!」
虚竹好奇地挤进人群仰头高看,忽听周围欢呼,台上的红布上垂下来一条条
纸张,上面写满了字,字迹不一,有的娟秀,有的狂草。人群欢呼后,立刻静下,
人人注目看那些纸张,神态各异,有的聚精会神,有的浮躁不安,有的面红耳赤,
更有人将手悄悄摸进了裆下。虚竹更是吃惊好奇,不知这些人看到了什么,周围
都是乌七八糟的面具,也不好相问。
接着人群唧唧喳喳嘈杂起来,又有人开始挥拳恼怒,越来越吵。
「妈的,这回怎还未脱光!」
「不错,不错,淫艳之极,哈哈,下回一定是母女全收了。」
「快,快!快出来下回!」
「唉呀呀,小玉故意露出屁股,却又冷冰冰离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
虚竹越听越心焦如焚,瞧着那些乱麻麻的字抓耳挠腮,想不到识字除了摇头
晃脑「子曰诗云」,还竟能有这般乐趣。忽听有人笑道:「花姐也来了。」吃惊
瞧去,见楼上下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美人,却是袭人。虚竹大喜,钻出去将袭人
抓住。
袭人瞧清是虚竹,脸色大变。
虚竹忙向袭人安慰地笑笑,问候一句:「你在这还好吧。」
接着急切问:「快!你快给我说说,这都是些什么名堂?」
袭人惊魂不定道:「这是春文楼,那里是春舞楼,尤姐姐想出的主意,招徕
客人。」
虚竹点点头,又急切道:「你快再给我说说,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袭人看向春文,轻念道:「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
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
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袭人念得面红耳赤,而虚竹听得半清半楚,只晓大意,好不明白,守着妓女
看这些是为哪般?上楼按倒一个不就完了,何苦干烧暧昧,如此疯疯癫癫?
袭人见他迷惑,道声:「老爷请!」将虚竹从台后引到了春文楼上。
楼上的布幔里坐着一行十几个人,也都戴着面具,拿笔对着纸张,有的沉吟
不定,有的奋笔如飞。
虚竹不识字,正因于此,对读书人向来恭敬,拘谨止步道:「这——我还是
不要打搅他们了。」
袭人这时已稳些情绪,轻声道:「不妨,那人老爷是该认识的,总去玉花轩
送肉的张屠户,如今发了大财,整日玩在这里。」
虚竹想了想,没想起哪个是张屠户,但很惊奇:「杀猪的也来写书?怪不得
有人骂骂咧咧像来买肉的。」到张屠户后面探头看了看他正写的东西,故作领会
点点头,再看其他人,突然意外见到一个女子,这人戴着面具,但头饰和衣服却
分明是个女子。吃惊走到这女子身边,好奇打量,那女子抬头望向他。
袭人道:「苏小姐,这位是我家老爷,水月洞天的东家。」
女子立起见礼。
虚竹听果真是个女子,禁不住惊问:「你也在这里写春文?」
女子没直接回答,拿起所写念道:「阳照壁,壁水流。妹妹河边剖鱼,蹲下
剖开两只小鲍鱼;风吹裘,裘毛动。哥哥扬鞭上马,胯下再加一条大肉鞭。」
女子吟诵之时洋溢灵秀之气,声音如黄鹂一般清脆动听,娇语悦耳,却大放
粗话,最后一句浪如老妓,听来却又风趣暧昧。
虚竹又是吃惊,又是心神一荡,越想这句越觉有趣,由衷大赞:「妙啊,又
形象又工整,真是好文章!」
旁边叹了一声,道:「唉,如此没有文意,却有人说是好文,真是笑话!」
说话的人是另一个写春文的,说着向虚竹看来,袭人介绍道:「老爷,这是
秦公子。」
虚竹未及说话,那个苏小姐冷冷道:「文意?请教这位文兄,文意何解?」
这个秦公子沉吟着一时语滞,苏小姐接着自问自答,啾啾燕语道:
「所谓文意,一般是看不到的,只能令人感觉到,就像人身里藏的魂儿,人
没了魂儿,是行尸走肉,而花木没了魂儿,就只能昙花一现。好些个艳文,洋洋
洒洒,却戛然而止,多数是因为没有文意,花一开就败了,意断文止,尽管词语
华丽,铺垫也甚多,却没有主脉,又哪能枝繁叶茂,落叶归根呢?主脉越是根深,
越是基厚,这棵大树才能越是葱郁高大,生机勃勃。故而有了文意,才可称之为
文章,不然言之无物,只不过是淫字的干枯堆砌罢了。只有意味深长,不论言语
是否生动,辞句是否华美,甚至故事人都耳熟能详,这些都并不重要,要知世上
所有文章,都不出仓颉造的那几千个字;所有风花雪月,也都不出男女自始以来
的那点儿事。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是人是文,皆是如此,但凡有了自己的魂儿,
也就有了与众不同,只要有了自己的文意,也就有了自己的文章。」
秦公子眼中露出惊异,显然是吃惊苏小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虚竹也很意外,这个苏小姐写的文字粗俗易懂,说出的话却似乎很深。
苏小姐再道:「识文即识意,我这用心写来的东西,你不喜欢,不看也罢了,
但妄贬其中文意就未免狭隘。世事如棋,人心似海,谁人敢妄言看透,文章亦是
如此,千文千意,各有所见,见解不同,观意不语才是君子所为。」
秦公子低下头去,似乎示弱难堪,突然又讥笑道:「小姐听听外面那些叫骂,
小姐是来为君子写书的么?」
苏小姐道:「兄说不错,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淫词艳句
难容大雅之堂,看客固然意兴勃发,孰不知本小姐也自乐其中。两乐同悦,却也
两不相干,各娱各乐,何来相互唾弃?入俗,亦不能免俗。若嫌粗鲁俗愚,那么
留家自己清高好了,又何必费时费力来这里凑热闹?」
秦公子在面具后冷笑,摇头道:「小姐说『各娱各乐』,理应不错,可小姐
仍是清高了。多少写客就是单单为看客的喧嚣而来的,正如那边的脱衣女,台上
台下,都是人性使然,无厚无薄,虽说是有了舞女才有了看客,但舞女也是无法
拒绝看客的,没了看客,舞女又脱给哪个呢?所以与其说『入俗,亦不能免俗』,
倒不如说『入俗,则不可不俗』。」
苏小姐迟疑一下,语气也似笑了,道:「兄台这话是不错,寻欢作乐的看客
大多是把文章看作脱衣舞的,写客想要不脱也是很难,更也无法拒绝看客的乱叫
乱嚷,但看客来此就是为取乐的,且情境如此,气氛使然,随兴叫嚷,亦是无可
厚非。」
虚竹听到这里,忙点头赞许,他刚才就是情不自禁大叫了一阵,虽连一个字
也不识,但越是目不识丁,就越是至诚,其仰慕渴求之心,天地可鉴。听苏小姐
接着道:「若文意在胸,不吐不快,那么淡然处之就是,脱不脱,何时脱,自是
在我一支笔,其实文有文意,舞也有舞意,好的春舞除了展示淫色,还能够舞出
淫色以外的气质,那才是雅俗共赏。」
秦公子点了点头,叹道:「可是瞧瞧那些看客,一面叫嚷『脱衣服』,一面
又叹气看不到真正的大家闺秀,埋怨女子笑容太假,想念以前雾里看花,可真给
他们雾里看花了,他们又说看不真切,脱得太少,脱得太慢。等到女子一丝不挂,
他们又大失所望,觉得也不过如此,却不知女子最美丽最动人的时候,他们已经
错过了。」
苏小姐点头赞同,二人似越说越投机。
虚竹忍不住好奇问:「女子最美丽最动人?那是什么时候?脱到一半么?」
秦公子摇摇头,瞧着苏小姐,微笑道:「是她们戴着面具的时候。」
虚竹一笑,心里不以为然想:「他卖这个关子,原来是拍苏小姐的马屁。」
果然苏小姐眼中笑意更浓,再道:「确实如此,正是因为有了什么样的看客,
才有了什么样的表演,春文也一样,许多在脱光之前突然断续,正好比一个顽男,
心知终不会令女子满足,便在挑逗之后,一刀阉了,昂首而去。」
苏小姐咯咯一笑。虚竹和袭人听的有趣,也随着呵呵笑起。
秦公子摇头笑道:「如此也是情非得已,诚如小姐所言『意断文止』,有些
只忙着开枝散叶,却没有根深的文意支撑,强续则干枯乏味意同嚼蜡,与其疲软
汗惭,不如撇下女子,叫她又爱又恨,牵肠挂肚,总比叫她失望轻视的好。」
苏小姐笑道:「就是如此,只有『文毕而意不断』,才能圆满欢喜。」
虚竹听着连连点头,心中惊异,想不到作文竟如男女床第,如此想来他倒是
越想越明白。
女子春情发作,鲍鱼湿透,可男子一直磨磨蹭蹭,女子急了自然叫骂,男子
不肯上马,女子便要一脚踢开,另寻他欢。反之,女子懵懵懂懂,还没听清情话,
又或连男子的脸都未看清,突然来一条大肉鞭,除非是花痴呆傻,不然一定厌之
逃离。只有你情我愿,互相爱慕,一个用情写,一个用心读,如此才能情心相悦,
渐入佳境。然而,渐入佳境之中,男子阳痿早泄,女子便成怨妇,这便是『意断
文止』,而『文毕而意不断』,则是男子事毕离去,女子仍飘飘欲仙,美美回味,
这自然是莫大欢喜了。
虚竹默思于此,微笑之中又微微一叹,暗道:「如此看来,写一篇文章真是
不易,且不说情心相悦渐入佳境,就是你情我愿也是很难,人人秉性各异,年龄
嗜好相差甚远,遇到互相能对上眼的也真是难得。」
他叹后却发现,苏小姐和秦公子二人相视的眼中正露出来惺惺相惜之意。
秦公子突然又道:「传闻苏大学士有一位小妹,如其兄一样不拘小节,看似
顽皮娇憨,实则锦绣心机,聪慧机敏,是个极有才识的当世奇女。」
苏小姐眼中露出几分羞涩,没有说话,丢笔扬长而去。
秦公子望着从面具后露出痴痴眼色,也放笔跟着去了。
虚竹看着有趣,心道:「这二人郎情妾意,又是才子才女,淫趣相投,如果
在此结缘,也真是奇人奇事。不过这秦公子拍错了马屁,他说女子最动人的时候
是戴着面具,那么苏小姐当然不会给他真面目了。」回身问袭人道:「他们到底
是什么人?何来的大学士?」
袭人道:「这位小姐,我只知是姓苏,那位秦公子,姐妹们都知道他,叫作
秦少游。他是不是学士?我不知,但知他真真确确中过一次状元。」
虚竹听秦少游这名字有些耳熟,没有深想,向苏小姐留下的诗文瞧去,想着
这文的下回自然该是:妹妹叫哥哥,分开腿湿了两只小鲍鱼;哥哥唤妹妹,骑上
来扬起一条大肉鞭。
于是笑眯眯提起笔来,在纸上空白处画上了一个圆圈,中间再一竖,作两只
「鲍鱼」状,作画时,情不自禁地想这苏小妹一定是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白白
的屁股,滑滑的腿,脑海中浮现一个美人勾魂笑着,露出淫艳无比的「湿鲍鱼」,
一个赤裸男子向她走去……接着在「鲍鱼」下面又画上了一条「大肉鞭」,想象
这大肉鞭剖开两只「小鲍鱼」,然而这男子不是那个秦公子,也不是别人,正是
虚竹自己,不知不觉欲火攻心,放下笔时,裆下已经硬了。
虚竹微微一惊,一下想明白了心中迷惑。
—为什么秦公子说女子最美丽最动人的时候是戴着面具?
—为什么底下那些看客都像是走火入魔?
原来这篇篇春文看似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地虚幻不实,却可供人意淫,只需
一支笔,不管见没见过,是否熟悉,多大年纪,是别人老母还是邻家妻女,只要
想淫就可尽情地淫,甚至自家的姨娘姐妹也可用来想,当真是随意而欲。而这竟
也与「水月洞天」的名字相符。尤三姐能想出这么巧的花样来真也神通。
下台后,袭人叫来一个老头,令他见过东家,然后向虚竹道:「这是春舞楼
管事,我们都叫他洪伯。」
虚竹又惊异,叫一个小姑娘管一群粗莽汉子写春文,却叫一个老头子管一群
妙龄女子跳春舞,真是奇怪!笑道:「你一把年纪了,在这淫艳窝里,能经得住
折腾么?」老头道:「我乡下有个老婆,给我生了好几个孩子,有了老婆,孩子
和热炕头,咱家就心满意足至极,看年轻女子脱衣服,自然动心,但也自知本分
配不上,因此只管认真做事,绝不胡思乱想,也绝不置身客中。」
虚竹明白尤三姐为何叫这个洪伯管春舞了,真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然管事的
自己管不住自己,岂不乱了套。接着也想明白为何叫袭人这样的小丫头管春文了,
因为这里无论老幼,无论写的还是叫的,都是特意来发孩子气的,都以童心为乐,
百无禁忌做着白日梦,得不到什么就去想什么,看到什么就梦想得到了什么。
虚竹不由想起巨人腹中的无垢脐来,面对无垢脐,也是想到什么就看到什么,
看到的却是平时从来没想过,从来不敢想,内心深处最隐秘最可怕的想法,真与
春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无垢脐直指人心,叫人震骇,而春文无论怎样妙笔
生花,也不会叫人分不清真幻而心生畏惧,连写的人都自己骗自己,又怎会叫人
有尊崇之心去识什么文意?只是如瞧假笑的春舞,匆匆观肉自淫而已,精力一泄,
出门摘了面具就若如其事,自认为可忘个干干净净,但其实心性变没变,变成了
什么,那只有看各人造化去问玲珑心了。
这时那个张屠户也下了楼,台下人中立时出来七八个人跟在他后面,这几人
面具不同,但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坎肩。张屠户得意洋洋道:「哈哈,终是写成了,
辛苦大家回回帮场叫嚷,但只怕是仍有人不识货色,还得再杀一只跋文,端上来
杀猪菜,招呼大家都来尝尝,呵呵,这跋文么?」瞧瞧身后一人,道:「得有劳
周老秀才了。」那人受宠若惊道:「是是,我一定用尽毕生心血,模仿老爷手法
叫人清楚,老爷写得多么辛苦,字里行间是多么的淫荡。」张屠户怒道:「放屁!
你是想叫人说我:张老爷卖肉,自卖自夸么?」那人吃惊道:「是是,老朽真正
明白了,这盆杀猪菜,要以别人的手法来做,落上老朽不足道的贱名。」张屠户
笑道:「哈哈,落你名吧,反正没人认识你这位大秀才……哈哈!」
笑声远去,虚竹听得直摇头,叹道:「看来我不读书也没什么,想不到如今
学问人,不是寂寞无聊写春文,就是给权势当走狗,不仅被人当作脱衣女,甚至
躲在面具里连真面目也没有了,真是又可怜又无趣。」
这时袭人不知哪里去了,虚竹想她去禀告尤三姐去了,便向后院走去,颠起
摇步,自笑自语:
「嘿嘿,浪蹄子,饶是你神通广大,也逃不出我如来手掌心,哒哒哒,上马
扬鞭,将军来也……梆梆梆三通鼓……来呀!直扑水月洞,拿下小鲍鱼……」
虚竹边想边哼唱,竟也不觉自意自淫起来,直淫的自己嗷嗷想叫,突然手臂
被人抓住,左右来了两人,这两人摘下面具,竟是乐士宣和梁从政。
「啊?是你们二位,真是好久不见,你们来这里……」
虚竹说着,刚刚一笑,忽然又吃惊失色,向人群中寻视。
乐士宣笑道:「兄弟,皇上没来,就我们两个。」
虚竹这才放心笑道:「二位兄弟也来看春文?走走,去后头一起乐乐。」
乐士宣有些尴尬道:「不是,我们是奉旨来命兄弟进宫觐圣的。」
虚竹又吃一惊,道:「啊?皇上知道我回来了?」
乐士宣没回答,几分慌张道:「咱们走吧。」
三人出门时,厅内掌声雷动,有人喜极大叫:「脱了,终于脱了,文思奇巧
别致,脱得真是不同凡响!」原来是苏小妹那篇被人放了出来,虚竹那几笔粗画,
在众人眼中与文句相得益彰,真如神来之笔,一下赢得花红满台,喝彩鼎沸。
三人走不多远,路上来了一行车仗,皇家仪仗,三人让在路旁。
乐士宣道:「看这位管事太监,应该是贤德妃出行了。」
虚竹听着乐士宣的话,心里正七上八下,在想:「不好,我真是忘了自己的
大将军身份,刚才唱都唱出口了,却没顾想去见皇上复命,而是来逛窑子,不知
皇上会不会因此怪罪。」忽然隐约嗅到飘渺香气,吃惊寻去,见一顶车轿从眼前
走过。
香气转瞬即逝,虚竹却惊愕呆住,这香气凉丝丝的,不正是薛宝琴的香气?
香车走远,虚竹心神不宁去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