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3
作者:弄玉&龙璇
书系:绯梦之都
出版社:河图文化
出版日期:2009-10-09
【第三集】内容简介
苏妲己夺走程宗扬的「神具」,却意外给程宗扬制造了机会,程宗扬又会如何替苏妲己解决目前的窘境呢?再次与苏妲己交手,程宗扬能够摆脱奴隶身分吗?
程宗扬用重金买下了阿姬曼,却撕掉她的卖身契,究竟程宗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程宗扬到采石场挑选前往南荒的奴隶,没想到竟遇见了水浒英雄武松,面对这小说中的打虎英雄,程宗扬忍不住想拉拢这个超级保镖。?
醉月楼里巧遇西门庆,把酒狂欢之下,西门庆说的尽是让程宗扬摸不着头绪的故事,到底金瓶梅中的多角恋到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的情况?
【第三集】第一章:戏弄
「现在我传你一篇口诀,然後有三事相托——你可记得麽?」
「让我想想……」
「一件是锦囊……清江玄真观……一件是苍澜太泉古阵……」
「还有一件……」
程宗扬想起来了——守护好岳帅後人。可月霜多半只想杀死我吧?
不过那丫头吃过摇头丸,趴在地上摇头摆臀的样子还真骚……阳具插进去,不用动,她就自己扭着屁股把它套弄出来。那滴水的小穴又滑又紧……
咦,好像有些不对。这个光屁股的女人,不是月霜……
「公子!公子!」
天还没亮,香蔻儿的叫声就打破了程宗扬的美梦。
程宗扬从梦中被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衣袖盖住耳朵。
「公子!公子!」
小婢用力摇着程宗扬的肩膀。
程宗扬闭着眼,不耐烦地说道:「我是商馆的奴隶,不是什麽公子!」
香蔻儿不由分说地扯起他的耳朵,大声道:「夫人叫你!」
这一声终于把程宗扬吵醒,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有什麽大不了的,这时候来叫我?去南荒还差这点时间?」
「快点吧!」香蔻儿用力推着他。
程宗扬一肚子的不乐意,昨晚他可是辛辛苦苦忙了半宿,刚躺下没两个时辰就被拽起来,难免心里有气。
在香蔻儿的催促下,程宗扬终于爬起来,来到苏妲己居住的画楼。商馆的女主人此时还没有起身,只让他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又等了半个时辰。小婢香蔻儿给他递了杯香茶,就掩门退了出去,想找个人说话也没有。程宗扬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脑袋一勾一勾地又睡了过去。
朦胧中,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公子……」
程宗扬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睁閞眼睛,只见一名媚艳的妇人正倚在卧房门外的花架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苏妲己乌亮的长发盘成云髻,身着盛装。她上衣是用朱红色的丝绸精心裁制而成,宽大的襟领像百合花瓣一样高耸着翻开,上面绣满云丝状的花纹。精美绝伦的襟口间,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下身是一条艳丽的红裙,长长的裙摆拖在丝绒地毯上,迤逦生姿。
程宗扬打着呵欠道:「夫人起得好早,真是辛苦了。」
苏妲己用纤指攀着一枝芍药在鼻下轻轻嗅着,漫不经心地说道:「公子睡得可好?」
急急忙忙把自己找来,尽说些废话。程宗扬道:「托夫人的福,本来睡得好好的,还没醒就被人叫起来。」
苏妲己嫣然一笑,耳下两枚翡翠坠子垂在腮侧,一荡一荡,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映出两片翠绿的光泽,那张白滑如玉的瓜子脸更显得妖媚无比。
「妾身请公子来,是想知道公子往南荒去,可要准备什麽东西?」
程宗扬打起精神,「要几个押货的人。不需太多,三四个就足够了。」
鬼知道霓龙丝在什麽地方,人少一些,自己要逃走也方便些。
可苏妲己似乎早料到他的心思,「三四个人未免太少。商馆里有几个长年走南荒的,让他们随你一同去。再则南荒部族众多,难免含有衡突,凝羽在我身边也没有事做,叫她也同去好了。另外你再去挑些力气大,能走路的奴隶,路上好办事。」
其他的倒也罢了,让凝羽跟自己一同走,程宗扬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那丫头被自己搞上手,路上说不定还有便宜可占。不遇有她跟着,自己想逃走就没那麽容易了。
「全听夫人吩咐。」
这本来是句平常话,苏妲己听到,身子却忽然一颤,攀着花枝的撇指猛然拧繁,指间花茎折断,那朵盛开的芍药低垂下来。她扶着花架,红裙轻颤,似乎里面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程宗扬听到一个隐约的声音,仿佛是马达震勤的嗡嗡声。程宗扬恍然大悟,明白这妖妇爲什麽一大早把自己叫来,却只是聊天打屁。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程宗扬皱起眉头,思索着道:「如果人多的话,这一路花费可不少。要有焉匹、运货的车辆,还要有帐篷、粮食、衣物……」
苏妲己打断他,「这些自然是要配备的。公子不必多虑。只是……」苏妲己松开花枝,「公子擅长南荒的巫术,可知道那支神具的来历?」
程宗扬胡诌道:「那神具是我从南荒深林中的一个部族得到的,传说是南荒魔神的分身。只要依术念咒,南荒魔神就会附身在神具上。幸好我学过咒语,才花费重金把它买来。」
苏妲己道:「不知公子的咒语是从哪里学来的?」
程宗扬咳嗽一声,「那是很多年以前了,有天我在路上走……」
程宗扬正拿着烧饼,蹦蹦跳跳地穿过马路。一名背着九个麻袋的乞丐突然出现,挡在年少无知的程宗扬面前。
「靓仔!我看你骨格清奇,相貌不凡,有一道灵光从天灵盖冲出,乃是万中无一的咒术天才!这里有一本《南荒秘咒》,记载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神秘、最恐怖的禁咒!只要一点钱就卖给你!」
苏妲己道:「他要多少钱?」
「十个铜铢。」
「十个铜铢?」苏妲己有些失神。
「哦,我身上只带三个铜铢,所以他把我的烧饼也要走了,交给我一本《南荒秘咒》。」
苏妲己呆了一会儿,「你就是这样学会南荒的巫术?」
程宗扬谦虚地说道:「一点皮毛而已。」
苏妲己这会儿没有心情探究他话里有几分真假,急忙道:「那你可知道如何破解咒语?」
看着苏妲己着急的样子,程宗扬几乎笑破肚皮,他靠在椅背上,笑咪咪道:「那要看夫人想破解的是什麽巫术了。」
苏妲己颊上升起两片红云,水汪汪的媚眼中露出一丝妖淫的媚意,玉齿咬着唇角,腻声道:「知道了还问。」
程宗扬愕然道:「夫人不说,我怎麽知道?」
苏妲己踌躇半晌,含羞道:「那支神具……妾身放进去……取不出来……」
程宗扬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放在什麽地方了?」
苏妲己身子轻颤起来,「就是那里……」
程宗扬搓了搓手掌,「让我看看!想个法子!」
苏妲己欲言又止,她羞眉微颦,满脸红晕,那枝折断的芍药花在她鬓侧摇曳着,洒下湿媚的香气。
程宗扬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袖,「既然夫人没有什麽事,奴才就先告退了。」说着作势要走。
「等等!」苏妲己叫住他。
程宗扬转过身,看着这个几乎站立不稳的艳妇。「死奴才……」苏妲己唇角翘起,飞了他一个白眼,然後拉开腰间的狐皮。
狐皮下是一条鹅黄的丝绦,上面还系着一角白巾。妖艳的美妇解开裙带,两手挽住裙腰,将华丽的红裙褪到臀下,颤声道:「就是这里了。」
一条洁白的丝巾缠在美妇腹下,丝巾底部已经被淫水湿透,正不断渗着水。
她两条丰腴的大腿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楚看到她两腿中间,一个粗大的圆柱体顶起丝巾,正在她腿缝间不停旋转。失去丝巾的束缚,按摩棒旋转的力度立刻强了几段,苏妲己娇喘道:「快……快让它……停下来……」
程宗扬一点都不着急,他翘起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口里道:「我说夫人怎麽总站着,原来是坐不下来。站那麽远,我怎麽能看得到?请夫人走近一些,让奴才仔细看看。」
苏妲己无奈之下,只好脸色绯红地双手提起长裙,大腿紧紧并着,夹住腿问转动的物体,一步一颤地走过去,立在程宗扬面前。短短几米的距离,她却走得千辛万苦,两脚软得似乎随时都会跌倒。
程宗扬歪着头看了半天,然後道:「解开吧。」
苏妲己气得变了脸色:既然要解开,你还看那麽久干嘛?但程宗扬接下来的话,让她忘了生气。
程宗扬一脸郑重地说道:「神具被东西包着,戾气没办法发散,只会越来越盛。」
苏妲己连忙松开长裙,解下腰间鹅黄的丝绦,将湿透的丝巾扯了下来。
电机的震动声顿时变得清晰,一支湿淋的黑色胶棒从艳妇下体猛然跃出,嗡嗡作响转动着滴下清亮的液体
艳妇的丝绸红裙滑落在地,赤裸着两条白玉般的美腿立在程宗扬面前。她下体已经湿得一塌糊涂,肥白的阴阜沾满淫水,湿透的阴毛一缕缕贴在白嫩的雪肉上,柔滑又乌亮,嗡嗡作响地在她小穴里震颤不已。
看到苏妲己狼狈的样子,程宗扬心里得意万分,他拍了拍座椅,「把腿抬起来。」
苏妲己脸色绯红地晬了一口,然後乖乖抬起腿,白滑的纤足踩在椅面上,将下体挺到一脸坏笑的程宗扬面前。
虽然已经被按摩棒搞得淫水直流、狼狈不堪,苏妲己仍努力摆出女主人的架子,恨声道:「尽管看……看好了……若不想出……办法来……看我怎麽……收拾你这……奴才……」
口气虽然很凶,但她那副腿软身颤的娇态,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程宗扬也不理会,只埋头研究她的下体。那根粗大的按摩棒几乎完全钻入苏妲己体内,只露出短短一截。艳妇丰美的性器不知被按摩棒插了多久,滑腻的阴唇被粗圆的棒身撑成圆形,像一张娇媚的小嘴,紧紧含着那根布满颗粒的胶棒。汁液淋漓的淫肉红艳艳朝外鼓起,随着胶棒的转动微微蠕动着。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这神具在夫人身体里面插了多久?」
「三……四个时辰……」
那就是六七个小时。被这根按摩棒用最大功率干了整整一夜,难怪这妖妇会着急。不过这妖妇的小穴还真强,被干了一夜也没有发肿,只微微有些充血。但看她两腿发软的样子,只怕整个阴道都被按摩棒震得酥麻。
这妖妇下体被淫水湿透,白腻的肌肤沾满水光,显得晶莹而又滑嫩。那片淫肉更是红腻如脂,艳光夺目。
程宗扬好不容易强忍下想去触摸的冲动,问道:「夫人高潮了吗?」
「什……麽高潮……」
「就是泄了身子。」
「泄……泄过……」
「泄了几次?」
「四……四次……」
「什麽时候?怎麽泄的?」
苏妲己娇媚的俏脸露出一丝羞怒,「这……也要……问麽……」
程宗扬板起脸,看着这名羞恼的艳妇。苏妲己咬紧牙关,那胶棒仍在不停转动,布满颗粒的棒身在她蜜腔内敏感的肉壁上无休止地刮磨着。挣扎片刻,最後苏妲己只好屈服。
「公子走後……妾身就……就把它放进去……只……只半个时辰……便泄了身子……」
苏妲己羞媚地叙说道:「妾身想取它……取它出来……它……却在里面生了根……怎……怎麽也拔不出来……每……每拔一下……反而又深了几分……妾身一急之下……就……就又泄了身子……」
「妾身……不敢再拔……就留它在里面……谁知它却……停……停……停不下来……妾身禁不住……又……又丢了一次……」
「公子来……的时候……妾身勉强起来……刚走到门口……便泄了……连小衣也……湿……湿透……只好重新换过……」
艳妇咬着鲜红欲滴的唇角,伴随着体内连续不断的嗡嗡声,一脸羞媚地历数自己如何被按摩棒搞到高潮泄身的丢脸经过,那种媚艳的羞态,让程宗扬胯下禁不住一团火热,阳具硬邦邦地挺了起来。
程宗扬清了清喉咙,「夫人泄了三次身……」
苏妲己羞答答地纠正道:「是……是四次……」
「哦,我在这里等的时候,还有一次。我说怎麽让我等了这麽久,坐得腰酸背痛。原来夫人在里面快活地泄了身子。」程宗扬转口问道:「不知道夫人泄了多少?」
苏妲己半是恼怒半是羞涩地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後道:「小……小衣湿透了……两腿都……都是软的……你快……快些!妾身……」
苏妲己的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
程宗扬手指敲着桌子,郑重其事地说道:「夫人既然泄了四次身,不知道这支神具射过几次?」
苏妲己妖媚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樱唇张成圆形,显然没想到这支令她吃尽苦头的神具居然也要射出来。
程宗扬大叹一声,「夫人只记得自己快活!一连泄了四次,却不记得让神具快活!难怪它不愿出来!」
苏妲己咬紧牙齿,胸口起伏片刻,硬生生地忍住下体一波波想要泄身的冲动,寒声道:「死奴才!这神具也会出精吗!」
能模拟射精的按摩棒也有,但不是这一支。程宗扬煞有其事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这神具是以南荒巫术制成,本体是南荒赫赫有名的魔神。夫人泄了四次身,却没有让魔神发泄出来,魔神自然发怒,不愿从夫人体内出来。」
下体那支嗡嗡作响的神具不知震动到哪个敏感点,使苏妲己腿一软,几乎跪在地上。她放下女主人的架子,拉住程宗扬的手臂,软语央求道:「公子……给妾身……想……想个办法好吗……」
程宗扬揉了揉耳朵,又摸了摸耳朵,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沉默不语。苏妲己眼圈发红,泫然欲泣地颤声道:「再……再不拔出来……立女身的性命都……都难保了……」
程宗扬沉思着,缓缓伸出手指。
「六十个金铢。」
「什麽?」
程宗扬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可不是敲诈啊。算是给我预支的工钱吧。每个月十个金铢,我先预支六个月好了。」
苏妲己咬牙切齿地说道:「商馆当铺的朝奉……每个月工钱是六个银铢!」
程宗扬并不担心苏妲己会翻脸,六十金铢虽然不少,但比起霓龙丝可能带来的利润,并不算高。况且眼前的状况也不容苏妲己不允。
程宗扬往椅背上一靠,「夫人再考虑一下,不合适的话那就算了。」
「就六十个金铢!」
昨天签卖身契的笔墨还摆动在案上,程宗扬把笔塞到苏妲己手中,「夫人写个条子,一会儿我好去支钱。」
苏妲己手指发颤地写完,咬牙切齿地说道:「快些……快拔出来……」
程宗扬收起纸条,然後道:「拔不出来。」
看着苏妲己要抓狂的样子,程宗扬连忙道:「除非神具先射出来。」
「那就快……快让它射出来!」
程宗扬两手一张,「它又不会射精。」
一串泪珠从苏妲己眼中淌出,挂在艳妇又尖又媚的下巴上,她梨花带雨地泣声道:「你若不……把它取出来……妾身……妾身……」
这会儿这妖妇真是着急了,也难怪,现在她已经被按摩棒干了四个时辰,差不多是八个小时,就算她天赋异禀,被这支大号按摩棒干这麽久也承受不了。
程宗扬道:「现在还剩一个法子。」
苏妲己泪眼模糊地看着他。那按摩棒已经在她体内搅弄了一夜,这一晚自己使尽媚功,就是铁人也化了,可这神具却丝毫没有疲软之态。苏妲己万不得已,才找来程宗扬,只要能把这神具取出,就是三万金铢也给了他。
程宗扬道:「神具虽然不会射精,但只要有人在夫人身子里射了精,再把精液抹到它上面,神具会以为它已经射过精,就会息怒了。」
终于知道了破解巫术的方法,苏妲己不禁破涕为笑,神情又变得骚媚起来,「死奴才……想占妾身……便宜……」
程宗扬拍了拍手,站起身,边走边道:「夫人要找别的男人也行,奴才告辞了。」
刚跨出一步,程宗扬衣角就被人拽住。
「公子……」苏妲己柔声说着,纤美的玉手伸到程宗扬腰间,轻轻挽住他的腰带。
空气中还飘浮着昨晚的余香,华丽的客厅内,四周垂着重重帷幕,形成一个隐密的空间。一名穿着奴仆青衣的年轻人靠在座椅上,满脸坏笑地喝着茶。在他旁边,一名姣丽的妖艳美妇赤裸着下体,跪在鲜红的长绒地毯上,她娇俏的瓜子脸上满是醉人的红晕,双腿轻颤着,腿间不时发出奇怪的嗡嗡声。
昨晚程宗扬用这支「神具」把冷若冰霜的凝羽搞到泄身,让苏妲己看得脸热心跳。她摆出主人的架式强行留下神具,等程宗扬走後便拿来一试。
这神具果然有趣,苏妲己把它纳入体内,按着程宗扬说的法子,在底部连按三下,便在体内转动起来。
这神具不需人力抽送,更不需如平常交媾般挺身奉迎,只要将它纳入体内,布满颗粒的棒身便在淫肉上恣意研磨,无处不至,那快感竟是苏妲己平生未遇。
苏妲己又惊又喜,不多时便丢了一次。正当她心满意足,待要取出神具时,却发现它彷佛在体内生了根,怎麽也拔不出来,往外一扯,便撑得小穴生痛。
惊慌中,苏妲己又泄了一次身。她不知道这是程宗扬暗地使坏,连按三下,让她打开了按摩棒带有防滑脱功能的强制开关,若不关掉开关,就算电力耗尽,这按摩棒也拔不出来,只道是这神具上附的巫术使然。
苏妲己百般设法,那按摩棒非但没有取出,反而越进越深。情急之下,她一连泄了几次身,心里不由更加惊慌。若这神具在体内一味转动,再泄下去不免要损及元阴,不但平生修为付之东流,只怕还会伤及性命。
无奈之下,苏妲己顾不得羞耻,让小婢找来程宗扬,想探出破解神具巫术的办法。
程宗扬说的方法苏妲己半信半疑,不过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这艳妇安心不少。
只要能解开巫术,取出神具,便让他在自己身子里出了精也是无妨的。
【第三集】第二章:艳遇
解开程宗扬的裤子,一根火热的阳具立刻跳了出来,那浓郁的雄性气息,让苏姐己不由微微一惊。这奴才的阳具虽然粗壮,但也不算得出奇,只是它散发出来的气息颇不寻常,就像是阳光下茂盛的草原,充满了勃勃生机。苏妲己微微一怔,然後妩媚地瞥了程宗扬一眼,双手像抚箫一样扶住肉棒,弯下雪白的颈子,张开红艳的唇瓣,把龟头含在口中。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苏妲己唇舌柔滑之极,阳具彷佛被纳入一个湿腻的蜜腔中,被腻脂般的软肉紧紧包裹住。当她柔软的香舌从龟头滑过,在龟头下方的肉沟一挑,程宗扬舒服得浑身毛孔都彷佛张开,酥爽之极。程宗扬正靠在椅上,享受商馆女主人唇舌的服侍,厅外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夫人。塞外的消息。」
苏妲己刚吮了几口,连忙吐出肉棒,擦了擦唇角,勉强克制住声一首的颤抖,「晚些……再说。」
凝羽顿了一下,「是左武军第一军团。」
苏妲己立刻改变了主意,「说。」
凝羽的声音像冰冷的泉水,不带任何感情地从门外传来,「王大将军出塞之後,每隔五日必遣人回塞上报讯。到前日已经失约两次。馆内得来消息,十日前大将军帐下曾有人以水镜传讯,说在草原中遇到拜火教祭司,此後便再无音信。
如今城中已经传出流言,说左武军第一军团在塞外遇伏,全军覆没,王大将军身死。」
苏妲己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王紫阳死了?」
程宗扬心里也是惊涛翻滚。他亲眼目睹了王哲之死,看到他麾下的军团血战至最後一刻,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程宗扬,很难理解王哲的死意味着什麽。现在他隐约认识到,想必有很多人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王哲的死亡。
苏妲己欣喜的表情让程宗扬本能地生出一阵反感。与王哲相识的时间虽然很短,自己却受惠良多。无形中,程宗扬已经把王哲看作自己的良师益友,一个可以信任并且尊敬的人。
苏妲己道:「立即去探听……哎呀!」
苏妲己发出一声尖叫,身子像触电一样颤抖起来。
房门格的一声低响,凝羽道:「夫人?」
苏妲己脸色时红时白,战栗地说不话来。程宗扬道:「夫人现在有要事,命令你们都退下,离开院子。」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凝羽冷漠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苏妲己咬住艳红的唇瓣,唇角不住发抖。她两手掩在腹下,细长的蛾眉颦在一起,楚楚可怜地看着程宗扬。体内按摩棒的旋转方向突然反了过来,分成两截的棒身在阴道内左右转动,带来强烈的震撼。
程宗扬道:「这神具是南荒魔神的分身,夫人既然用了神具,就该尽心尽意服侍魔神,为外事分心,难怪魔神会生气。」
苏妲己颤声道:「妾……身知错……了……求魔神……息怒……」
程宗扬一手伸在背包里,握住一个小小的物体轻轻一按。按摩棒重新沿着原来的方向转动起来,艳妇颦紧的眉头慢慢松开。程宗扬道:「把衣服脱了。」
苏妲己下身赤裸,只穿着那件上衣,她捏住衣角,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程宗扬道:「夫人现在是在和神具的灵体交媾,难道夫人交媾的时候,还穿着衣服吗?」
苏妲己只好分开衣襟,将那条华美的衣裳褪到肘後,卸脱在地,然後解下胸衣。
她白美的玉体曲线玲珑,羊脂般的肌肤晶莹白腻,通体没有丝毫瑕疵,犹如一件精美的瓷器,在鲜红的毯绒间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她丰挺的双乳程宗扬已经是见过的,雪腻的丰臀还是初见。她臀形浑圆,肥滑的臀肉白腻如脂,高翘着又圆又大,肉感十足。不过在衣内,她还贴身束了一条洁白的狐皮,白绒绒的毛皮一直垂到臀沟边缘,无法一睹雪臀全貌。
程宗扬猜测那条狐皮掩盖的肯定是她最後的秘密,如果揭穿,八成会被她灭口,当下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夫人穿这麽厚,不怕热吗?」
苏妲己道:「妾身……少时受过风寒……习惯了……」
这妖妇应该是师帅的仇家吧?躲在五原城里,仗着白湖商馆女主人的身分隐藏起来。程宗扬暗暗想道。他不客气地占据了那张锦榻,然後道:「把春凳搬过来。」
苏妲己不好叫小婢进来,只得赤裸着白玉般的身子,一步一颤地走过去。由于腿间还插着按摩棒,她只能并紧大腿,走起路来腰肢一扭一扭,那张浑圆的雪臀颤微微抖动着,臀沟下不停滴着水,看上去淫艳无比。
好不容易把春凳拖到锦榻前,苏妲己两腿内侧已经淌满淫水,肌肤湿淋淋又白又亮。她娇喘着,那双白嫩的纤足带着淫靡的水迹,没在地毯的鲜红长绒问,不住地轻颤。
「怎麽服侍伟大的南荒魔神,让魔神满意,夫人应该知道吧。」
苏妲己妖媚地瞥了程宗扬一眼,然後赤裸着身子仰面躺在窄窄的春凳上,分开双膝,露出被假阳具撑满的阴户,一边柔媚地向上挺起,一边富有韵律地耸动着雪臀,乖乖做出与人交媾的样子。她腰肢纤软,屁股却肥滑圆翘,丰腻之极,与纤细的腰身形成强烈的反差。那条狐皮紧紧裹在臀上,银亮的狐毛蓬松而又厚密,此时被淫水打湿一片,从臀後低垂下来。
「啊……啊……」苏妲己张开小嘴,淫浪地叫了起来。
刚叫了两声,一根阳具便狠狠捅入苏妲己柔艳的红唇内,堵住了她淫浪的媚叫。
那春凳有半人长短,苏妲己是仰身躺在上面,头颈从春凳边缘低垂下来。程宗扬坐在榻上,阳具与她张开的小嘴正好是一条直线,这会儿往前一挺,阳具便直直插入艳妇唇间,龟头几乎捅进她喉咙里。喉咙中猛然多了一个又粗又硬的龟头,顿时噎得苏妲己一阵逆咳。她羞怒地摆动头部,想把这个奴才的阳具吐出来。
只动了两下,下体忽然一阵抖动,那支在她体内整整转动一夜,没有丝毫疲倦的神具竟然放缓下来,不再以那种无法忍受的高速旋转着。
苏妲己心头一喜,便放弃挣扎,一边伸出香舌,在肉棒上殷勤地舔舐起来。
程宗扬把按摩棒强制的高速调为中速,一边道:「魔神对夫人的服侍还算满意,怒气降了几分。不过,夫人还要对它表现得更尊重一些——夫人用手小心捧起神具,让它在你穴里进出一下。」
苏妲己这会儿果然听话,她两手伸到腹下,用指尖捏住胶棒底部,在自己红腻的蜜穴中轻轻拖动起来。粗大的棒身撑满了肉穴,随着胶棒的进出,艳妇下体那两片柔软的阴唇翕动着,一圈红艳的蜜肉在穴口时隐时现。苏妲己上身贴着凳面,柔软的腰肢向上挺起,白美的双腿朝两边张开,就像和身上一个看不到的巨人交媾般挺动着红嫩的美穴。她妖艳的瓜子脸被程宗扬挡在腹下,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湿润的红唇。
眼前这具曼妙的肉体在春凳上卖力地挺动着,两团丰满的乳房高高耸起,白光光的乳肉在胸前来回抖动。程宗扬一手一个毫不客气地抓住两团雪乳,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挺翘的乳头,在指间来回揉捏。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此时正值盛夏,同样是在这间客厅中,昨晚冷若冰霜的凝羽身体炽热无比,而此刻手中的两团乳肉却一片滑凉,让程宗扬不由得想起月霜。但月霜是被人用阴寒的掌力打伤,身体凉一些也不奇怪,这妖妇被按摩棒搞得高潮迭起,应该是通体火热,香汗淋漓才对。
程宗扬揉捏着手中两团软肉,除了体温低一些,其他并没有什麽异状。那两团乳肉滑腻如脂,乳头硬硬的,充满柔韧的质感,红嫩的乳晕微微鼓起。程宗扬用力一按,殷红的乳头陷入雪滑的乳肉,手指一松,便又从乳肉中弹出。
苏妲己身体平躺着,伸直喉咙为程宗扬口交。程宗扬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口交体位,如果是自己的女友,程宗扬还有些担心她不愿接受,但对于这个淫媚的妖妇,自己就没有太多心理负担了。
程宗扬以近乎凌辱的方式干着苏妲己的小嘴,阳具轻易就捅进她伸直的喉咙里,重重顶在她咽喉的软肉上。
苏妲己唇舌的技巧极为娴熟,虽然是伸直喉咙,被程宗扬像干穴一样干着自己的小嘴,那条软腻的舌头却总能找到阳具上最令人兴奋的部位。不多时,程宗扬就被她舌尖挑弄得阳具暴涨,精关传来一阵酥麻。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下就被这妖妇吸出来。程宗扬吸了口气,从苏妲己唇间拔出阳具,两手拇指紧紧压住龟头的海绵体,用力按动,采用阿拉伯挤奶法,强行解除掉射精的冲动。
怒涨的阳具终于安分下来,没有让程宗扬陷入一分钟射精的尴尬境地。他拍了拍苏妲己的脸颊,「来,换个姿势,把屁股扭过来!」
苏妲己摀住喉头,低低咳嗽着,显然刚才程宗扬那一轮猛干,让她也颇不好受。
对程宗扬说的南荒魔神,苏妲己仍是半信半疑。各种用巫术制成的法器都免不了会有灵力波动,制作越精细,灵力的波动就越精密复杂。但这支所谓的「神具」,却丝毫没有灵力波动的痕迹。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到它的神妙之处,苏妲己会毫不犹豫地认定它只是一支外观制作精巧,却毫无用处的死物。
当按摩棒在体内转动一夜,自己用尽手段,它却一无所动,既停不下来,也拔不出来,苏妲己的信心终于开始动摇。也许这真是一支神具,是以一种连她也未曾听说过的巫术制成。而那个年轻人口中的南荒魔神,说不定也真的存在。
犹疑间,已经减缓的神具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突然又高速转动起来。
程宗扬的声音传来,「夫人,尊敬的魔神要从後面干你。」
苏妲己虽然已经泄得浑身酸软,但她清楚知道,这年轻人既没有碰触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念诵咒语,更没有施展任何法术,而神具自己就转动起来。
苏妲己不敢怠慢,连忙爬起身,并起双膝,跪在春凳上,撅起屁股。当那浑圆的雪臀出现在眼前,连阅片无数的程宗扬也禁不住在肚子里发出一声赞叹。这妇人竟然连屁股都生得这麽妖艳,肥硕的臀部又圆又大,足足比凝羽的屁股大了两号。脂玉般白腻的臀肉又肥又嫩,就像一颗充满汁液的水蜜桃,熟艳得彷佛要滴下水来。丰满的臀肉紧紧并在一起,使她臀沟显得非常深,只能看到一条光润的肉沟被丰腻的臀肉夹在中间,里面水汪汪地浸满清亮的液体
在程宗扬的指点下,苏妲己两手伸到臀後,抱住臀肉朝两边分开。肥滑的雪肉油脂般滑开,臀沟内满溢的淫水流淌下来,露出一个水光光红艳欲滴的性器。
艳妇整条臀沟敞露出来,白腻的臀沟底部,嵌着一朵红嫩的肛蕾。比起她肥圆的屁股,那朵肛蕾显得很小,湿淋淋紧缩着,像朵柔嫩的雏菊。
和每个男人一样,程宗扬对肛交有着浓厚的兴趣。但也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程宗扬的女友也很坚决地拒绝了他。因此他的肛交经历还是一片空白。
如果……
嗯,也许就该轮到自己埋在牡丹花下当肥料了。
苏妲己抱着白嫩的屁股,像做爱一样向後挺动着。那支按摩棒几乎完全进入她体内,只露出底部短短一截。程宗扬握住按摩棒底部,往里一按,那张妖艳的大屁股顿时一阵乱颤。
按摩棒在苏妲己体内确实卡得很紧,往外拔出时,红艳的阴唇向外翻閞,一圈红腻的蜜肉被带得翻到体外,棒身被蜜穴紧紧吸住。程宗扬握住棒身,把苏妲己柔美的性器拽得往外突出,然後手一松,粗大的胶棒被重新吸进蜜穴,只露出黑色的短短一截,在她穴中振颤着滴下一串淫液。
程宗扬不停拔出、松手,用按摩棒玩弄着艳妇的美穴,那感觉就像是在拿那充满弹性的美穴作射箭游戏,充当箭矢的按摩棒每一下都直抵花心,干得苏妲己一边浑身乱颤,一边浪叫连声。
此时按摩棒的转速已经调到中速,苏妲己勉强还能承受。棒体不住在穴内进出,那感觉就彷佛一个狰狞可怖的蛮荒魔神,正挺起它粗大的阳具,在她翘起的臀问狠狠肏弄,干得她小穴几乎胀破。
程宗扬忽然停下手,「要不要换个姿势?」
苏妲己连忙点头。再这样下去,只怕她又泄身了。
程宗扬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躺在锦榻上,脑後枕着软垫。苏妲己伏在他身上,两手扶着他的阳具卖力地吸吮着,一边把滴水的大白屁股翘到程宗扬面前,让他观赏神具在自己穴内转动的艳态。苏妲己嫣红的小嘴被阳具塞满,唾液混着阳具的分泌物不时从唇角溢出,又被她细致地舔舐乾净。程宗扬捧着那张肉感十足的圆臀,一边在心里啧啧赞叹,一边把玩着丰腻的臀肉。
这妖妇的屁股不仅绵软柔滑,充满迷人的弹性,而且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似兰似麝,一闻到就令人性慾勃发。这就是狐狸精的骚味吧?程宗扬想着,忍不住将苏妲己臀後包裹的狐皮,悄悄褐开一线。
狐皮下露出一线白色的光芒,忽然苏妲己圆润的臀部扭了一下,程宗扬连忙放手,心头「怦怦」直跳。
如果程宗扬能看到苏妲己的面孔,会发现她根本没有留意自己的小动作。这媚艳的妖妇含住他的阳具,眼眸中散发出奇异的光泽。她滑腻的舌尖在龟头上卷动、吮吸,花瓣般柔软的红唇裹住阳具根部,来回吞吐,还不时挺起鼻尖,去嗅他阴囊的气息。
程宗扬阳具越来越硬,粗大的肉棒将艳妇温润的口腔塞得满满的。比起肉体的滑凉,她口腔还有些温度。苏妲己把龟头吞入喉咙,用喉头的软肉裹住龟头,快速作出吞咽的动作。
从龟头到阳具全部没入艳妇香滑的小嘴中,两颗光滑的乳球在胸腹磨擦着,柔韧的乳尖不时滑过。程宗扬抱着苏妲己肥翘的屁股,阳具越涨越大。
忽然程宗扬十指收紧,紧抓住苏妲己丰腻的臀肉,阳具在她口中跳动着,精液狂涌而出。
这次射精让程宗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精管在会阴处高高鼓起,快速律动,精液从龟头激射出来,阳具在那张媚艳的小嘴中不住振动,传来令人眩晕的快感。
射精的时间比平常长了一倍,当程宗扬终于觉得情形不对时,苏妲己舌尖在他龟头一转,激射的精液终于停止。
程宗扬彷佛是狂奔到悬崖边上突然止步,他呼呼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打湿。
苏妲己却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细心鼓动唇舌,将阳具舔舐得乾乾净净,然後伸直喉咙,将他射进喉中的精液轻咳出来,吐在手心里。妖妇媚艳的低笑道:「公子身体真好,射了好多呢。」说着她伸出舌尖,将唇上残留的黏液一一舔净。程宗扬勉强动了动唇角,在十二个小时内跟三个女人做了三次爱,上次这麽威猛,还是三年前刚认识紫玫,摆脱处男身分时候的事了,这样看来,自己的身体还真不错。不过把阿姬曼和凝羽两次加起来,他也没有这麽累,身体就像虚脱一样,所有的力气似乎都随着精液淌出。
看着苏妲己笑吟吟的娇艳,程宗扬一阵害怕。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一点价值,这妖妇很可能把自己一直吸到全身脱力,变成人乾。
苏妲己双手捧着精液,挺起身子,双目异彩连现,「你说只需把这些阳精涂在上面?」
程宗扬连忙点头,机关枢纽早已被他偷偷解除了。
苏妲己分开腿,将掌心的精液倾在下体,用指尖涂抹在蜜穴和胶棒结合的部位。
果然,旋转的胶棒静止下来,苏妲己发出一声媚叫,接着穴中一松,粗大的棒体滑出半截,只剩下胶制的龟头还卡在穴内。苏妲己用沾满精液的手掌握住按摩棒,勉强拔了出来。蜜穴内满溢的淫液顿时像閞闸的泉水流淌出来,流得满榻都是。
苏妲己娇喘着,发红的脸颊慢慢转白。她下体被胶棒干出一个浑圆的肉洞,红艳的蜜肉暴露在空气中,那支按摩棒掉在腿间,棒身被淫液浸透,湿淋淋地散发着黑亮的光泽。
苏妲己纤手在下体一抚,当她指尖抹过,圆张的性器紧闭起来,白嫩的大阴唇软软合在一起,已经恢复如初,若非她下体还是湿淋淋地沾着淫水精液,完全看不出交媾过的痕迹。苏妲己娇媚地摊开手掌,用香舌在掌上轻舔着,一面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宗扬。程宗扬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苏妲己的眼神让他想起小红帽的故事——她是大灰狼,自己是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红帽。
「很好的味道……」苏妲己柔媚的声音响起,她挑起唇角,轻笑道:「莫非公子还是童男?」
童男?难道我射的是童子精?还是我表现得像个雏儿?
不过和这妖妇比,自己真的只能算个雏儿了。程宗扬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安慰自己道:就让她把自己当童男好了。说不定她还会给自己发一个大大的红包呢。
苏妲己瞥了他一眼,眼中娇滴滴流露出万种风情,那眼神足以让男人浑身的骨头都为之酥软。
如果再来一次,自己就真被掏空了。程宗扬手足酸软地爬起来,「夫人既然无事,我就告辞了。」
面前媚艳的妇人给他一种不安的预感,这间华丽的客厅彷佛一瞬间充满了危险,令人头皮禁不住发麻。
苏妲己嫣然一笑,柔声道:「公子慢走。」
【第三集】第三章:赎身
密集的鼓声越来越急,台上舞蹈的阿姬曼伴着飞快的鼓声扭动腰肢,雪白而纤软的腰身彷佛一条灵巧的雪蛇。鲜艳的缨络及金黄的饰片在赤裸的腰腹下飞舞着,眩人眼目。
面纱下,舞姬含笑的唇瓣仍和从前一样柔软嫣红,但仔细看去,却多了一分冷漠。
台上的女奴陆续被人买走,祁老四乐得几乎合不拢嘴。如果不是越过大雪山往东天竺这条路风险太大,每年只有两个月时间可以通行,单这条线的贩奴生意就够商馆经营了。
与往常一样,也有不少人对阿姬曼青眼有加,问价声此起彼伏。祁老四满脸堆笑,口风却咬得极紧,一千银铢,一个子都不少。
说实话,祁老四觉得这个价钱开得还是低了,像阿姬曼这样的美女,如果贩卖到晋国和唐国,莫说一千银铢,就是再多上几倍,那些一掷千金的豪门钜富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夫人虽然眼光超群、手腕高明,可不知为何只困守这五原城,从不涉足内陆。五原虽然商旅云集,毕竟是边陲之地,怎么能和临安、建康、长安那样的名都大邑相比。一千银铢这个价钱,问过的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掏钱。阿姬曼一曲舞罢,正待离开,忽然「哗啦」一声,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扔到她脚下。
「这个舞姬——我买了!」
台下静默片刻,然后发出一阵轰笑。祁老四拱了拱手,半是客气半是揶抡地说道:「尊驾听仔细了,这舞姬售价是一千银铢。」
祁老四把「一千银铢」咬得极重,那钱袋虽然分量不轻,大小却是平常,装满也不会超过二百枚银铢。只是那付帐的小子身着青衣,多半是哪个富商的小厮奴仆,祁老四面上也不敢怠慢。
「二十银铢兑一枚金铢,一千银铢折五十枚金铢——这个价格没错吧。」
祁老四伸手捞起钱袋,入手一沉,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他打开钱袋,呼吸顿时一窒。袋里满满的都是黄金制成的铢钱。由于黄金沉重,金铢形制比银铢略小,厚度也略薄一些,但制作精致却非银铢、铜铢所能比较。金灿灿的钱币一如平常的铢钱外圆内方,四周棱线分明,打磨光亮,中间是略暗的金砂,正面是四个凸起的隶字,「六朝金宝」,背面镂刻着「麟龙龟凤」四神图案。
眼看着这小厮付帐的都是金铢,台下都安静下来。六朝钱币通用,最多的是铜铢,其次为银铢,金铢虽然也流通天下,但由于货值贵重,寻常交易中极少使用,台下这些看客,倒有一多半未曾用过金铢。这五十枚金铢,按官方比价相当于一百贯,十万枚铜铢,实际交易中价格还要再高一些。
昨天阿姬曼抛出乳纱的时候祁老四也在台上,这会儿看着程宗扬颇有几分面熟,只是程宗扬换了一身奴仆装束,装扮一新,与昨日那个乞丐模样的家伙怎么也联想不到一处。
祁老四一枚一枚数过金铢,最后束好钱袋,陪笑道:「五十枚金铢,一枚不少。请尊驾到敝馆一坐,待小的奉上茶水,把这舞奴的身契签好。」
程宗扬最不想去的就是白湖商馆,他被苏妲己狠摆一道,阳精大出,走起路来两条腿都是软的,这会儿太阳一晒才有了些力气。别人不知道他的金铢是哪里来的,苏姐己却是一清二楚。如果回去,苏妲己肯定是一手收了金铢,一手留下阿姬曼。
程宗扬脸一板,「该给的钱一分没少,这会儿推三阻四,难道想反悔吗?」
说着他转过身,高声道:「各位!白湖商馆收了钱,却不愿给人,天下还有这种道理吗?」
台下的看客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闻言立刻鼓噪起来。
祁老四在台上满脸陪笑,想要解释,却哪里开得了口。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到远处一名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
程宗扬身上带着霓龙丝的大秘密,苏妲己岂会容他轻易离开。程宗扬一出商馆,凝羽就尾随着跟了出来。
看到凝羽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祁老四顿时放下心事,笑道:「客官息怒。
既然尊驾付过钱,这舞奴就是尊驾所有。待小的取来身契,大伙便钱货两清。先请到后面用茶。」
这边有人松开绳索,把程宗扬请到台后的帐篷内。阿姬曼看了他片刻,然后从台上下来,默默跟在程宗扬身后。
祁老四拿了身契出来,一边叹道:「阿姬曼可是敝馆最出色的舞姬,像她这种姿色在东天竺也不多见。敝馆花重金买来,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调教,使在她身上的钱足够再买一名这样的舞姬……」
这不过是商家卖货时的惯用伎俩,程宗扬也不理会,一手接过身契,说道:「还有一个女奴呢?年纪大了些,没有舌头的那个。我也一并买了。」
祁老四愕然道:「那个哑奴?」他搓了搓手,陪笑道:「真是不巧,上午刚刚被人买走。」
程宗扬一惊,「什么?」
祁老四有些尴尬地说道:「那哑奴卖了半年也没卖出去,今日调了价格,被人用十个银铢买走。」
程宗扬站起来一把拉开门帘,只见外面那架木笼空荡荡,剩下一堆零乱的干草。
「谁买走了?」
「听口音,应该是个晋国的商人。」
愣了片刻,程宗扬扔给祁老四两枚金铢,「帮我换成银铢,再叫辆马车。」
按市面价格,两枚金铢换成银铢至少能多挣一枚的赚头。这种豪客祁老四自然打点起精神应承,一面让人去叫马车,一面取了四十枚银铢递了过来。
不一会儿叫好了马车,程宗扬拿起身契,对阿姬曼道:「走吧。」
祁老四叫来的马车颇为豪华,程宗扬惊奇地发现,马车的窗户上居然镶了玻璃,虽然色泽发绿,质地不佳,但绝对是玻璃制品。
敲了敲车窗玻璃,程宗扬有些失望地想道:「又少了一条发财的路啊。」
东方世界的瓷器与西方世界的玻璃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都被彼此认为是珍品,西方人认为瓷器是用珍珠、玛瑙、各种宝石为原料烧制成的,东方人则认为玻璃是用水晶、美玉再加上未知的精砂烧炼而成。对于穿越者来说,玻璃几乎是所有人的最爱,连程宗扬说到穿越,想到的也是拿一袋玻璃珠骗钱。叹了口气,程宗扬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自己不知道玻璃是怎么烧出来的,想靠这发财也不可能。
阿姬曼跟着他上了马车,却只垂着头,脸色冷冷的,一言不发,倒像是多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凝羽,让程宗扬浑身不自在。
看着一脸木然的阿姬曼,程宗扬笑了笑,「没想到吧?」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这是你的身契。」
阿姬曼慢慢抬起脸,碧绿的眸子落在程宗扬脸上,目光闪烁着,似乎想看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忽然她嫣然一笑,挺起身体,一手解开腰间的系带,纤软的腰肢轻轻一扭,舞裙旋转着落在脚下。
少女两手绕到身后,轻轻一扯,鲜红的胸衣松开,圆硕的乳球立刻弹出,带着与她年龄不相衬的丰满,颤微微耸在胸前。
车厢里的空问很窄,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少女赤裸着雪白的胴体。她微微俯下身,两团沉甸甸的乳房在程宗扬眼前抖动着,呵气如兰地说道:「主人要怎么使用曼儿?是用曼儿的嘴巴?还是曼儿的屁股?」
说着她妩媚地转过身,将雪嫩的屁股送到程宗扬面前,一边回过头,绿色的眸子中充满了诱人的媚意。阳光透过玻璃窗,斑驳地洒在少女身上。那具光洁的胴体彷佛浸在淡绿的水中,散发出朦胧的光泽。程宗扬拿着那纸身契,笑容僵在脸上。
阿姬曼回过身,在程宗扬面前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柔声道:「曼儿是主人花重金买来的奴婢,主人想怎么玩都可以……」说着她分閞双腿,柔媚地挺起下体,将娇嫩的玉户放在程宗扬手上,柔软的阴唇夹住他的手指,然后轻轻扭动腰肢,用少女最柔腻的部位在他指上磨擦。
舞姬花朵般鲜嫩的性器裹在指上,带来软腻的触感。阿姬曼微笑着俯下身,解闻程宗扬的腰带。
阿姬曼妩媚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那个年轻人的阳具软垂着,丝毫没有勃起。
身为舞姬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见过太多男人丑陋的一面。每当自己站在木台上,扭动白滑的腰肢,就能听到下面数不尽的口水声,看到那些男人色授魂予的下流目光。他们就像是一些可僧的畜牲,有的只是动物的本能。而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竟然对她充满魅惑的引诱无动于衷。
假如不是昨天晚上经历的一幕,阿姬曼会怀疑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而现在阿姬曼心里生出一丝惧意!她很清楚,一个失去对主人吸引力的女奴意味着什么。
程宗扬抽出手指,把那纸身契一撕两半。
「你自由了。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程宗扬把撕碎的身契放到少女手中。
阿姬曼握着零乱的碎纸,身体僵硬着。她不明白这个昨天还是奴隶的年轻人为什么能突然拿出一笔巨款,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这笔巨款轻易抛弃掉。
阿姬曼忽然抬起头,生硬地答道:「是的。我是和他们勾结起来,想杀你。你准备怎么惩罚我?」
程宗扬道:「我曾答应过,要救你出来。」
阿姬曼红润的唇角嘲讽地挑起,「主人怎么虐待自己的女奴,我见多了。你是会打断我的手脚,还是会把我放在木笼里,为你挣钱?」
望着阿姬曼的眼睛,程宗扬忽然发现,这名看似柔媚如水的舞姬,其实有着倔强的一面。
程宗扬轻咳地一声,说道:「那血是真的吧?」
阿姬曼唇角嘲讽地挑起,程宗扬止住了她,「我不是傻子。虽然你的表现超乎我的想像,但你肯定还是个处女——你的身体不会骗我。」
阿姬曼脸色沉了下来,「是处女又怎么样?」
程宗扬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你有红褐色的头发。」
阿姬曼的头发是富有光泽的红褐色,宛如耀眼的赤金。
「还有一个女人,头发也是红褐色的。」程宗扬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其实,你们母女长得很像。你们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巴……」
阿姬曼突然喝道:「不要再说了!」
「昨晚,他们叫你出去,是用她来威胁你吧?」
阿姬曼彷佛受到莫大的羞辱,玉脸一瞬间涨得通红,「我不认得她!」
程宗扬有十足的把握那个被割掉舌头的女奴与阿姬曼是一对母女,虽然一个已经过早的一哀老,一个正值豆蔻年华,但她们容貌间有太多相似之处。
阿姬曼脸颊慢慢恢复白皙,「为什么不要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够美,无法让你动心吗?」
这样一个漂亮的舞姬脱光了放在面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问题是:程宗扬这会儿只有动心的力气。那妖妇用嘴巴将自己整个人几乎都吸空了,面对着阿姬曼这样娇艳的裸女,作为一个男人,程宗扬很尴尬地处于有心无力的可耻境地——哪怕她留给自己一点也好啊。
程宗扬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是因为想得到你的身体才要买你。」
这并不是假话。程宗扬自认为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对于自己的女人——即使她别有用心,也应当承担起责任。如果阿姬曼留在这里,要不了太久,她鲜花般的容颜就会凋零、衰老,和她母亲一样,被尘埃埋没。但阿姬曼并不相信他的话,她唇角翘起,满含讽刺地说道:「我只是一个跳舞的女奴,除了身体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这名对男人充满戒心的少女,程宗扬有一丝心痛的感觉。他认真说道:「没有人面对你的美丽会不动心,这世上的男人很多,有好有坏,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认为的那样卑鄙。我买下你,不是要当你的主人,而是因为我答应过,要救你出来。」
这是程宗扬第二次说到这句话,阿姬曼讥讽的笑容僵在脸上。车厢内沉默下来,只有马蹄踏在青石上的声音不住响起。
这一趟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如果苏妲己发现自己拿了她的钱,买走了她最值钱的女奴,用脚后跟也可以想像她的愤怒。程宗扬不准备冒这个险。「把衣服穿上吧。」
阿姬曼默默穿上胸衣和舞裙,最后用一件长长的斗篷裹住身体,连脚踝也遮掩起来,没有露出一丝肌肤。程宗扬把剩余的金铢和银铢都取出来,递给阿姬曼,「我的钱都在这里了,如果省着用,足够你回到东天竺。小心些,不要再被他们抓到。」
阿姬曼没有去接,她一手捏着襟口的斗篷,望着程宗扬,然后目光又一次垂了下来。
「是因为我出卖了你吗?」
「嗯?」程宗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因为我出卖过你,你才不愿意要我,把我扔掉吗?」
程宗扬倒是很想带上阿姬曼一起走,但阿姬曼要往西回东天竺,自己是向东去清江,只能分道扬镳。程宗扬苦笑道:「就算是吧。」
「我不走。」
「什么?」
「我不走!」阿姬曼固执地说。「再往前就该出城了,」车夫的声音传来,「客官要往哪边去?」
程宗扬探出头,刚看了一眼,然后猛地缩回头,「砰」的关上车窗,险些把上面的玻璃震碎:前面是一条三岔路口,路上行人往来,也不出奇,但路口几个人披的黑色斗篷程宗扬分外眼熟——那是苏妲己身边的女侍卫。她们大半面孔都被斗篷遮住,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手握剑柄,从行人脸上一一看过。程宗扬压低声音,急道:「掉头回去!」
车夫不乐意地嘟嚷道:r这是赶路呢?还是拉磨呢?」
程宗扬道:「少罗嗦,一个钱也少不了你的。赶紧找间僻静些的客栈,越安静越好!到地方我重重赏你!」
听说有赏钱可拿,车夫立刻打起精神来,一面兜转车头,一面嚷道:「客官就放心吧,寻的地方包你满意!」
程宗扬小心掀閞车帘,看到那些女侍卫没有留意这辆马车,才松了口气,对阿姬曼说道:「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些女人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会儿各个路口都少不了有人把守,只能在五原城里躲避一时了。
阿姬曼用斗篷遮住面孔,没有作声。
程宗扬留意着街道两边的景物。不多时马车在一处客栈停下,程宗扬给了车夫一枚银铢,乐得他满口道谢。程宗扬含糊几句,领着阿姬曼进门,却只在里面兜了一圈,等马车离开,然后转身出来,另换了一家路上看到的客栈。
那马车是祁老四叫来的,商馆的人如果追查,很容易就知道他们在哪家客栈落脚。五原城是她们的地头,小心些总没坏处。
对于住惯了星级宾馆的程宗扬来说,这个世界的客栈条件未免简陋了一些,但好处是面积阔大,整个偏院只有三间客房。讲好了一枚银铢一天的价格包下整个院子,程宗扬闩上院门,紧吊的心这才放下。
苏妲己还指望着自己给她寻找霓龙丝,绝对不会轻易杀掉自己,但好端端的商业精英,跑到这个世界给人当奴隶,绝不是程宗扬的理想。离开白湖商馆,程宗扬就没有打算再回去,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跑掉,那才是傻瓜。
现在出城的道路都有那妖妇的侍卫看守,自己一个异乡人,带着一个异族女奴,想从她们眼皮下溜走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五原城躲一阵,等风声过了,再设法离开。阿姬曼坐在床角,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程宗扬取了几枚银铢,把剩下钱币交给阿姬曼,「把这些钱收好,我去买些衣服食物,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阿姬曼沉默着,让程宗扬禁不住怀疑斗篷里面包裹的是一具木偶。他不安地伸出手,小心地掀开斗篷,只见阿姬曼眼圈发红,精致的面颊上满是泪水。
「你怎么哭了?」
阿姬曼扭过头,避閞他的目光。
「别哭,你现在不是奴隶,应该高兴才对。」程宗扬小心翼翼地安慰道。阿姬曼的泪水让他满心不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这个少女如此伤心。
阿姬曼抹去颊上的泪珠,泪水仍不断流出。
程宗扬连忙道:「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难道这丫头不喜欢自己给她赎身,想留在商馆当奴隶吗?带着一肚子纳闷,程宗扬拉开房门,脸顿时垮了下来。
屋外,凝羽冷冰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蠢材。」凝羽冷冷说道。
【第三集】第四章:诡计
亭前曲池流水,杨柳依依,使这座位于边塞的庭院,有了些许江南风光。
苏妲己换过一袭白色的丝袍,并膝跪坐在一方淡绿的茵席上,左手挽着宽长的衣袖,右手持壶,慢慢斟着茶,那种淡雅的气质与昨晚的骚媚彷佛换了个人似的。
青瓷制作的茶盏晶莹纯净,犹如冰玉雕成,杯中的茶叶形如瓜子,翠绿的色泽彷佛刚从枝头采摘下来。沸水沏入杯中,氤氲的水雾蒸腾而起,清香四溢。
苏妲己将壶放在手边的红泥火炉上,持杯浅饮一口,在舌尖慢慢品着。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凝羽没有告诉苏妲己自己买下阿姬曼,并且试图逃跑的事,这让程宗扬的担心少了几分。他奔走了一上午,这会儿闻到茶香,不由得感觉口干舌燥。但他现在身分是商馆的奴仆,只能摆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垂着手站在旁边。
一盏茶饮完,苏妲己似乎对程宗扬老实的样子很满意,嫣然笑道:「这是妾身新得的齐山云雾茶,香蔻儿,赏他一杯。」
小婢答应一声,给程宗扬沏了一杯清茶。程宗扬虽然口渴,捧着这杯滚烫的茶水也喝不下去。苏妲己见状笑道:「妾女身却忘了,让香蔻儿给你取一盏酸梅汤吧。」
小婢斟了一盏酸梅汤,双手奉给程宗扬。酸梅汤在井中湃过,凉凉的又酸又甜,口感近似于果汁类饮料,一口喝下去,顿时满口生津。
程宗扬本来提心吊胆,怕这妖妇吃过亏后来报复自己,没想到她言笑晏晏,满脸的温和柔顺,不禁忧心尽去。
苏妲己笑吟吟看着他,吩咐香蔻儿再给他倒上一盏,然后亲手拿起细长的银羹,从一只陶瓮中取了些冰块,调入汤中。这次滋味更佳,一盏冰凉的酸梅汤下肚,浑身的汗意都消失无踪。程宗扬放下瓷盏,赞叹道:「没想到这么热的天气夫人还藏有冰,真是难得。」
苏妲己笑咪咪道:「也是没法子的事。冰蛊只有在冰里才能活,一旦冰融了也就化成了水。瞧,为了养这些冰蛊,妾身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呢。」
说着苏妲己用银羹取了一勺碎冰,递到程宗扬眼前。
阳光下,每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中,都盘着一条细小的虫子,透明的虫体彷佛与冰块融在一起,如果不细心观看,怎么也看不出这些普普通通的冰块中竟然暗藏玄机。程宗扬脸颊抽动了一下,他就知道这妖妇没安好心,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冰里下蛊。虽然不知道冰蛊是什么东西,但只要带个蛊字就没有好事。这下可狠狠栽了个跟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运气再爬起来。
苏妲己微笑道:「冰蛊最不耐热,失去寄身的冰块便会四处游动。冰蛊游动时冰寒刺骨,一不小心就会让它冻了心脏、脑浆……」
说着她屈指一弹。一股寒意立刻从程宗扬手臂涌到指尖,手指像冰冻般变得僵硬,皮肤上显出冰块的光泽。
苏妲己伸手一抚,程宗扬冰冻的手指恢复原状,她风情万种地抿嘴一笑,柔声道:「还有些被它冻住了阳物,轻轻一敲就变得粉碎了呢。」
想到那种惨状,程宗扬立刻打了个寒噤,感觉腹内沉甸甸彷佛塞了一个会游动的大冰砣子。
程宗扬凛然道:「我生是商馆的人!死亡是商馆的鬼!夫人有什么要求,奴才就是拚上命也一定给夫人完成!」
苏妲己笑道:「真乖。」也不理会他说的大话,一面吩咐道:「凝羽,带他去采石场挑选些奴隶。你去知会祁远,让他在商馆挑些护卫的人手,备上车马钱帛,两日内准备齐全,一同往南荒去。」
「等等!」程宗扬连忙道:「夫人是不是先给我解了冰蛊?如果半路上被冻成冰块,我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怕误了夫人的大事。」
「谁让你不小心,连冰蛊都敢吃?」苏妲己笑着宽慰道:「不过你放心,这些冰蛊上都加过禁咒,一时三刻之内不会发作,只要你安心办事,从南荒回来再理会不迟。好了,磕过头谢赏,就去做事吧。」
这次乘的是商馆的马车,车帘上白湖两个字让程宗扬想起自己脖颈中的奴隶标志。自己的逃走大计这下算是彻底泡汤了,不必有人看守,只要肚子里冰蛊一日不除,自己就跑不出那妖妇的手掌心。
想起苏妲己那副妖媚的艳态,程宗扬就恨得牙根发痒。被按摩棒干的时候那妖妇又乖又听话,一转脸就给自己下了蛊,摆出一张晚娘的脸,把他当成奴才使唤。早知道就不拔出那根按摩棒,免得她有闲心算计自己。
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并没有见到凝羽的影子。这个冰美人似乎总有办法隐藏自己的踪迹。昨晚的经历让程宗扬见到另一个凝羽,一个沉浸在肉欲欢欣中的女人。他自己揣测,即使有摇头丸的催情效果,凝羽也不应该发情到那种地步。在自己射精前,她至少高潮了三次。
想起凝羽湿泞的蜜穴,程宗扬不禁一阵心动。她身体反应的热烈程度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看她的动作,肯定有不少性交的经验。亏她还装出一副冷漠的神态,其实要上手比月霜可简单多了。
程宗扬暗自猜测,不知道她对昨晚山洞里的经历是否会有印象,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占过了她的便宜。如果能把她收过来,此去南荒也不会太寂寞。
……想到这里,程宗扬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开始满脑子想着要收女人了呢?以自己目前的处境,这些杂念非常危险啊。
白湖商馆的采石场占了一整个山坳,穿着葛衣的奴隶散在山间,锤凿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凝羽没有露面,她先到了采石场交代了夫人的指令,程宗扬一到,采石场的执事——一个管家打扮的壮汉就迎上来,领着他挑选场里的奴隶。这里的奴隶分为两类,抡锤的奴隶大多体型高大,身材强壮,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反抗,不少人手脚都带着沉重的锁链。
相比之下,持钎的奴隶身材就瘦弱了许多,他们蹲在要开采的石头上,一手扶着铁钎,抡锤的壮汉一锤砸下,铁钎「铛」的一声巨响,溅出火花。随着铁锤的敲击,石屑四处纷飞,岩石的裂缝越来越大,一名持钎的奴隶躲闪不及,被纷飞的碎石划破脸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开采岩石最累的是抡锤,将近三十斤的铁锤每天要抡上数千次,身体稍弱一些,就难以支撑。而最危险的,则是持钎。铁锤数千次的抡击中,有一次落点不准,就会砸在持钎人的手上,轻则断指,重则整个手掌都会被铁锤砸扁。
程宗扬看了看,检着几个受过伤、身体虚弱的奴隶要了。那执事心里奇怪,但这些残疾的奴隶留在采石场也是累赘,有人愿意要自然最好不过,当下无有不允。程宗扬挑一个,他便叫一个,不过片刻就挑了十几名奴隶。「咦?」
程宗扬游目四顾,看到一名高大的汉子正蹲在岩石上,两手扶钎,他手脚带着沉重的铁镣,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石粉,两眼都是瞎的,不是戈龙还能是谁。
执事道:「这厮原本是商馆的护卫,谁知他吃里扒外,被夫人废了眼睛,送到这里来采石。」说着「呸」了一声,「挨刀的孬货!」
只一夜工夫,那个生龙活虎的汉子就彷佛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精气,随着铁锤的敲击,扶着铁钎的手掌不住颤抖。
这样的下场比一刀杀了他还痛快几分,程宗扬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气,说道:「不用再挑了,有这些就差不多了。」
执事拎起皮鞭,在空中虚抽一记,喝道:「你们几个!都过来t」
那几名奴隶惴惴不安地走过来,在程宗扬面前站成一排。程宗扬倒是一片好心,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脱离苦海。可一说要去南荒,几个上了年纪的奴隶就露出惧意,似乎南荒比这随时都会被人砸断手臂的采石场还可怕。
程宗扬低声道:「怎么?他们都不想去南荒?」
执事二话不说,抡起皮鞭一个个抽了过去,打得那些奴隶满地乱滚,然后笑呵呵道:「你问吧。」
程宗扬苦笑道:「不用问了吧。」
执事也不客气,粗声道:「商馆要派人去一趟南荒,挑了你们这些挨刀的死奴才,往后你们就听他吩咐,明白了吗?」
和预料中一样,那些奴隶一个个都把头点得飞快。
执事满意地收起皮鞭,对程宗扬说道:「一共十三个,到外面按了手印,就让他们跟你走。」
执事住的院子在山脚下,外面是光秃秃的石山,烈日几乎把铁钎都融化掉,这里却是浓荫蔽日,山风吹来一片清凉。
一进院子程宗扬就本能地退了一步。一名彪形大汉盘踞在小院内,他身型魁梧,四肢又长又壮,两道浓眉如同刷漆,头颅硕大,脖颈粗豪,犹如一头威风凛凛的猛虎,额角和脸颊上隐隐显出虎皮的斑纹,身上葛衣袒开,露出胸口一片黑黄相间的浓密胸毛。那模样让程宗扬想起草原上遇到的兽蛮人,这汉子比鬃头獠牙的兽蛮人略微显眼些,但那种威猛无俦的气势比兽蛮武士更凶悍。
别的奴隶都在山间砸石扶钎,这名奴隶却大模大样躺在竹椅上,手摇蒲扇,旁边还放着凉茶。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葛衣和手脚粗大的铁链,倒像是这里执事的大爷。
那位凶悍的执事一进门就彷佛见了猫的老鼠,先把皮鞭扔得远远的,然后陪笑道:「武二爷,在这儿纳凉呢?」
那位姓武的二爷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伸出一只大手在怀里挠着,腕上铁链拉的「铮铮」作响。
程宗扬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奴隶,压低声音道:「他是谁?」
执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大汉就吼道:「二爷姓武!族中排行第二!人称武二郎!有话当面问二爷!背后叽叽歪歪,算什么好汉!」
那大汉声如霹雳,震得人两耳发麻。
执事连忙道:「当日徒手打死两头老虎的,就是这位武二爷。」
打虎的武松?程宗扬顿时来了兴趣。看起来这汉子更像是一头猛虎,头颈的虎斑、身上的虎纹,粗壮的四肢肌肉隆起,剽悍无比。
程宗扬把执事拉到院外,小声道:「他怎么在这里?」
那执事像刚嚼了一枚苦胆,口鼻都挤到一处,一张凶脸满是苦相。
听了他的叙说,程宗扬才了解到,馆里不知从哪里买到这名奴隶,也没有名字,只说叫武二郎。馆里看他有些力气,就送到石场砸石头。这执事在采石场说一不二,遇到这位武二爷可算是受了罪了。刚开始执事还想摆摆威风让他干活,反而被武二郎夺过鞭子抽了个半死,几次交手都被这个戴着镣铐的死奴隶打得落花流水。说来也奇怪,这武二郎一身好功夫,偏生还不跑,倒像是把采石场当了家,前些时候还打死两头误闯进来的老虎。执事打不过,赶不走,现在已经被打怕了,只好把他当大爷敬奉,由着这位凶神作威作福。
程宗扬低声道:「他有没说他有个哥哥?还有个嫂子?」
执事倒抽一口凉气,脸色隐隐发绿,「他还有个哥哥?老天爷!那大郎该凶成什么样?」
武大郎凶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身高顶多能到武二郎的大腿吧,这趟也不知道算不算走运,居然碰到传说中的水浒英雄!如果水浒传里头有半兽人的话。
看到那些奴隶宁愿被砸也不愿往南荒去,程宗扬已经隐约感到这趟南荒不是那么好走的。眼见这里还蹲着一位大神,程宗扬不由大为心动。如果能把武二郎带上,路上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有他在也安全得多。
「别愁眉苦脸的了!」程宗扬大度地拍了拍执事的肩膀,「这个奴隶我也要了!」
那执事正求之不得,又是作揖又是打躬,求程宗扬早点把他带走。
程宗扬回到院内,客气地朝武二郎拱了拱手,「武二爷,明人不说暗话。馆里找人走一趟南荒,二爷可有兴趣?」
「南荒?」武二郎虎目一翻,「不去!」
程宗扬鼓动道:「武二爷空手打死两只老虎,这么好的功夫,待在采石场当个奴隶太没前途了。不如跟我走一趟南荒,两三个月时间就能回来,有好处肯定少不了二爷一份。」
武二郎身躯一动,压得竹椅吱哑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四分五裂。他从鼻中嗤笑一声,「南荒那鬼地方,十个进去有六个回不来,就是回来也得少活三年!你以为二爷是傻的,被你一诳就跟你去送死?」
程宗扬还不知道南荒有多可怕,听武二郎也这么说,心里不免又打了个突。
不过去南荒还有百分之四十的活命机会,如果不去,自己连百分之一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迟早会被冰蛊冻成冰棍。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自己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南荒这么危险,无论如何也要把武二郎拉上了。程宗扬先捧一道:「久闻二爷是条好汉,武功盖世,义薄云天!」然后发出一声大大的冷笑,「没想到这好汉竟然对南荒畏之如虎,可笑啊可笑!」
武二郎看似鲁莽,却对他的激将法无动于衷,摇着扇子道:「二爷在这里舒服得很,没点好处去南荒那鬼地方干嘛?任你说破大天,二爷就两个字:不去。」
这么说只要给足了好处,一切都好商量。程宗扬立刻摆出豪气干云的架势,「二爷开个条件出来!」
武二郎张开大嘴,仰天打了呵欠。
程宗扬伸出一只手,「五个银铢!」
看着武二郎一脸不屑的神情,程宗扬连忙补充道:「商馆当铺的朝奉每月才拿这个数。」
武一一郎呸了一口,连眼珠都不转。「十个银铢!」
武二郎干脆闭上眼。
「十五个银铢!」
执事脸上的横肉一阵抽搐,他管理采石场,每月也才拿十五个银铢。
程宗扬一咬牙,「二十个银铢!」
武二郎扇子也不摇了,拿起旁边的凉茶「咕咚咕咚」喝完,打了个声震屋宇的猛一嗝,然后「呼呼」的打起鼾来。
「五十个银铢!」
「一百个银铢!」
最后程宗扬心一横,「十个金铢!再多就没得商量了!」就当自己没赚钱好了,十个金铢都算这孙子的。
执事脸上的横肉已经颤抖起来,程宗扬开出这样的高价,连他也忍不住想丢了手里的差事,跟他跑一趟南荒。
这样的高价很少有人能拒绝,果然武二郎鼾声一停,虎目睁开一线。
程宗扬立刻道:「十个金铢!只要跟我走一趟,每个月就是二百枚银铢!怎么样,武二爷?」
武二郎摸着脸上的虎斑,沉吟多时,让程宗扬看着心里直打鼓。
武二郎挠了挠脖颈,先看看天,又看看地,最后勉为其难地抖了抖手上的铁链,「先把这玩意儿给二爷解开!」
程宗扬大喜过望,立即转头问执事,「钥匙呢?」
执事苦笑道:「如果有钥匙,我早就两手捧着送给二爷了。钥匙都在大管家手里,我这边委实没有。」
终于说动了武二郎为自己效力,程宗扬笑逐颜开,一把钥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钥匙好说。就在这儿按了指印,我带二爷他们回去。」
执事飞奔着捧出一张纸,先喝骂着让那些老弱病残的奴隶按了指印,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武一一郎手边,陪笑道:「二爷这一去可是虎入山林,龙游大海。小的照顾不周,还望二爷海涵、海涵。」
武二郎张开蒲扇大小的手掌,往纸上「砰」的按了一记,然后站起身来,被他压扁的竹椅r吱哑」一声,如释重负地恢复原状。
武二郎一站起来,程宗扬就发现他比自己想像中更高,壮硕的身形至少超过两米三,就是放在兽蛮武士中,也是一条壮汉。他脸上的虎斑又深又长,一双虎睛精光四射,就像一头直立的猛虎,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感。
程宗扬叫来马车,武二郎挽起手上的铁链,毫不客气地挤了进去,宽阔的肩膀几乎把车厢挤碎。他大模大样地一伸胳膊腿,足够坐四个人的车厢立刻被他庞大的身体挤满,对旁边的程宗扬理都不理,连一点缝隙都没给他留。
程宗扬只好客气地说道:「二爷坐得舒服就好。」然后自己拣了匹马来骑。
回到商馆,程宗扬找到大管家要拿钥匙。那个胖胖的管家也跟执事一样,肥胖的五官挤成一团,苦着脸道:「他的钥匙不在我这里,是侍卫长亲手拿着。」
「凝羽呢?」
「侍卫长陪着夫人出外办事,要明日才能返回。」
程宗扬想了半晌,只好空着手回来。
武二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两手一扬,铁链「哗啦」一声兜住程宗扬脖颈,劈头喝道:「钥匙呢!拿来!」
程宗扬好言安抚,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定拿钥匙来,如果拿不来,就让二爷把自己头拧下来当球踢着玩。武二郎这才悻悻然收了杀气。
好不容易安顿住武二郎,程宗扬抹着额上的汗水,不知道自己弄来这头猛兽作帮手究竟是福是祸。他安慰自己,武松怎么说也是侠肝义胆,豪勇过人,在江湖中是响铛铛的好汉,吐口沬也能在地上砸出个坑来。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主要是因为小时候没上过学,缺乏教养的缘故。这种汉子粗鲁是粗鲁了点,但性子直爽,既然答应了自己,为着仗义这两个字,这趟南荒也是非走不可。
苏妲己、凝羽,还有那个小婢香蔻儿都出了门,程宗扬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
有心和武二郎套套交情,可那厮呼噜打得震天响,光凭声波险些能把柴房拆了。程宗扬隔着院墙都坐不住,只好拍拍屁股走人。
苏妲己一走,那些女侍卫也踪影全无。她在程宗扬身上下了冰蛊,那比绳索镣铐还管用,根本不用担心他会逃走,没有再派人看管他。程宗扬一路出来,没有一个人理会。
离开苏妲己的大宅,程宗扬便叫了辆马车。这个世界的计程车没人管理,什么样子的都有,比起上午嵌玻璃的豪华车,这辆就寒酸多了。
说了客栈的名称,程宗扬一边走一边琢磨。自己拿着苏妲己的钱给阿姬曼赎身,如果说那妖妇一笑了之,程宗扬第一个不相信。只能解释是苏妲己还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趁苏妲己和凝羽都不在的机会,一定要把阿姬曼送走,如果她再被抓回商馆,自己就白费力气了。
另一方面,能让苏妲己亲自出面,肯定是要事。难道是王哲麾下左武卫第一军团有消息传来?
虽然目睹了王哲撼动天地的一击——在他粉身的刹那,刺眼的白光吞噬了整个战场的生灵,但程宗扬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希望能有一些军士从战场和蔽日的烈火中脱身。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希望太过渺小。
王哲一死,在他生前被压制的各种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不知道苏妲己跟王哲有什么恩怨,如果让这妖妇知道自己和王哲的关系……
程宗扬忽然想起那只锦囊,连忙打开背包。药丸、装着白色晶体的塑胶袋、连那些安全套都在,那只锦囊却无影无踪。程宗扬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第三集】第五章:怜奴
阿姬曼仍裹着那件长长的斗篷,安静地坐在床角。听到房门响动的声音,她抬起眼,静静看着程宗扬。那个年轻的男人脸色很不好,像遇到什么烦心事一样,眉心拧成川字。进了门,就倒在椅中,疲倦得连手指也不愿抬起来。
阿姬曼走过去,蹲下身子,捧起程宗扬一条脚,放在膝上,然后帮他除下靴子,按住他的脚趾轻轻按摩。
那年轻人明显怔住了,等清醒过来,连忙闪电般收回脚。阿姬曼扬起脸,微笑道:「是曼儿按得不好吗?」
「不!不!」程宗扬急忙摇手。
阿姬曼再次伸出手,程宗扬却把腿藏了起来,摇着手苦笑道:「不用按了……我有些不习惯。」
程宗扬去过浴足城,但那是商业交易,他掏钱,对方提供服务,天经地义。
阿姬曼却不同,让这样一个美貌少女给自己服务,让程宗扬生出一丝亵渎感。
阿姬曼道:「曼儿是主人的女奴,女奴就应该服侍自己的主人。」
「你的身契我都撕了,你已经不是奴隶了。」
「曼儿是主人的奴隶,不是因为那张纸。」
程宗扬头大如斗,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跟月霜那死丫头有的比。
「主人出了好多汗,曼儿帮主人擦洗一下吧。」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对了,不要叫我主人,叫我宗扬好了。」
「好的。宗扬主人。」
程宗扬只好不去管她。
阿姬曼在木制的脸盆里打了水,将一条布巾浸湿,然后绞得半干,俯下身,仔细抹去程宗扬脸上的灰尘和汗迹。布巾是用厚厚的棉布制成,比起程宗扬以前用的毛巾略显生硬,但浸过水的布巾覆在脸上,那种清凉的感觉让程宗扬忍不住舒服地呼了口气。
每擦三下,阿姬曼就重新浸一遍水,始终保持布巾的湿凉和洁净。她细致地擦过程宗扬的头颈,然后解开他的上衣,在他胸前细细擦过。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美妙的享受。阿姬曼的手柔软而又细致,被她抹过的部位立刻变得清凉,身体燠热和烦闷一点一点消失。
程宗扬不明白这个倔强的少女为什么要以女奴自居,他也懒得再去想。也许是因为清晨被那妖妇吸得太狠,程宗扬一整天都觉得手足酸软,精神委靡不振。
奔波一天之后,这会儿已经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清凉的布巾在身上轻柔地擦拭着,房间安静得彷佛被密封在盒子里。程宗扬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平顺,在少女的服侍下沉沉睡去。
朦胧中,下身忽然一凉,程宗扬惊醒过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身上的衣服都浸在盆中。自己不知睡了多久,身上已经被擦洗得干干净净,这会儿那少女正用布巾擦拭自己最后的部位。
阿姬曼停下手,「是布巾太凉了吗?」
人被吵醒时往往困意最浓,程宗扬模糊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朦胧睡去。
停了一会儿,一个软腻的物体轻柔地含住阳具,暖暖的,带着令人销魂的柔滑感,温柔地在他下体掠过。刹那间,程宗扬有种错觉,彷佛是自己的女友紫玫穿越时空,来到身边,像从前一样顽皮地唤醒自己。
程宗扬慢慢睁开眼,凝视着身下的少女。
阿姬曼不知何时已经脱光衣裙,赤裸着雪白的身体跪在自己腿间。她头颈低垂,用花瓣般精致的唇舌一点一点细致地舔舐着自己的阳具。那对丰满而圆硕的乳球湿淋淋的,她一边舔,一边托起雪嫩的乳房,用浸过水的乳肉代替布巾,在他腿间擦洗。
在她唇舌舔弄下,蛰伏的阳具迅速勃起,塞满了少女的小嘴。阿姬曼抬起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嫣红的唇角弯弯翘起,眉眼间满满的都是笑意。
少女小心地吐出阳具,用指尖抹去唇上的湿迹,小声道:「味道好浓呢。」
程宗扬还沉浸在那种久违的感觉中,发现服侍自己的是那个天竺少女,而不是梦中的女友,不知道心里是高兴还是失望。
程宗扬勉强笑了笑,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没有水了吗?」
「井里新汲的水太凉,会吵醒主人。」
阿姬曼湿凉而软腻的乳肉包裹着勃起的阳具,一面说,一面仔细擦拭着。脂玉般细腻的乳肉从肉棒上抹过,沾过水的肌肤又凉又滑,像丝绸一样柔软。
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女偏生长了一对大到夸张的乳房,形状浑圆,充满弹性。
她双手捧住乳房,两团雪白的美肉将阳具从龟头到肉棒整个包裹起来。少女细致地揉动乳肉,那种美妙的触感使程宗扬的阳具越来越硬。他甩了甩头,把刚才梦幻中的一幕和锦囊丢失的忧虑都抛到脑后。
如果是紫玫和自己一起穿越,程宗扬不知道他们俩是否有命离开草原,更不知道他们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该如何养活自己。这一切,还是让自己独自面对好了。
阿姬曼松开双乳,露出乳间怒涨的阳具。肉棒上的污迹早已被舔舐干净,暗红色的龟头又圆又大,被乳肉擦拭得发亮,看上去很嚣张的样子。
程宗扬抛开心事,笑着说:「现在该怎么办?」
阿姬曼在他腿间款款起身,笑盈盈道:「主人很累了,就坐在这里不用动,让曼儿来服侍你。」
程宗扬张开手脚,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阿姬曼转过身,双腿紧紧靠在一起,翘起屁股,一手扶着程宗扬的阳具,一手分开雪滑的臀肉,将龟头纳入穴口,然后缓缓坐下,将阳具吞入体内。
刚破体的下身还是有些许痛楚,阿姬曼咬着唇,等那根粗大的阳具完全进入体内,颦紧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她小心地挪动着屁股,让阳具进得更深,然后用柔腻的蜜穴夹住阳具,轻轻套弄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阿姬曼洁白的身体像玉一样光滑,散发出朦胧的光泽。她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肩膀窄窄的,背脊像一枚打磨光滑的玉坠,纤美的腰身曲线细滑动人,那屁股圆圆的,又白又嫩,臀形精致,肤色晶莹,臀沟柔滑光润,一看就是难得的美物。
少女下体仍像处子一样紧窄,阳具插在里面,就像被一张柔腻的小嘴含紧。
她两手抱着屁股,就像捧着一粒雪球般套弄着主人的阳具。那小巧稚嫩的美臀与粗壮的阳具形成强烈的对比,让程宗扬禁不住有种轻微的犯罪感。这个小女孩实在是太美太嫩了,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白雪一样可爱的小公主……
阿姬曼吃力地坐下去,直到软嫩的阴唇碰到阳具根部,然后回过头,问道:「这样舒服吗?」
程宗扬笑道:「比我想像的还好。」
阿姬曼顿时焕发出光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曼儿是第一次做……」
少女身体前倾,两手扶着面前圆桌的边缘,腰肢向下弯曲,将雪嫩的圆臀翘在程宗扬小腹上,然后向上抬起。那张娇嫩的蜜穴柔腻地滑动着,磨擦过阳具每一寸肌肤。程宗扬半是惊讶半是赞叹地看着少女的动作。
阿姬曼没有挺动身体,而是单凭腰肢的扭动,将雪嫩的屁股翘到阳具顶部的位置,将少女迷人的性器完全绽露出来。整根肉棒几乎完全脱出,只剩龟头还插在穴内,从她敞閞的臀沟间,能清楚看到那柔嫩的美穴被硕大的龟头塞满,穴口的美肉被撑得微微鼓出,两片精致的阴唇竖着软软夹在肉棒两侧,红嫩得彷佛能滴下鲜红的胭脂来。
不等龟头从穴内脱出,阿姬曼软玉般的腰肢挺起,白嫩的屁股往下一沉,滑腻的蜜穴重新套住肉棒,准确地直没根部。
程宗扬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只需要挺着阳具,就有一张鲜嫩的蜜穴主动夹住肉棒,上下套弄着,做出被干的动作。
少女双手扶着桌子上身和两腿都保持静止,只有雪嫩的圆臀耸动着,渐渐加快。
她浑圆的屁股像一粒洁白的雪球,在程宗扬腿间上下跳动。在她臀下,一根粗长的阳具在雪白的臀肉间时进时出,将那张嫣红的美穴干得不住变形。
程宗扬召妓时也用过女上位,但那些女人只会拿屁股在他身上乱蹲,哪像阿姬曼这样堪称艺术般的精致。阿姬曼的节奏越来越快,她的动作准确而富有变化,充满了舞蹈般的韵律。雪臀起落间,每一下都是从阳具根部到龟头下方,始终让他的龟头插在自己的穴内,保持着被干的姿势。而每一次套弄,她的蜜穴落下的速度和角度都有细微的变化,让他的阳具能干遍自己穴内每一个部位。
由于身体结构的不同,做爱时女方主动很少能有男方的速度和力道,虽然省力,却缺乏酣畅淋漓的快感。阿姬曼的屁股却又快又准,每一下都让阳具干到自己肉穴尽头。程宗扬舒服得浑身酥软,阳具却越来越硬。他四肢摊开,懒洋洋躺在椅上,一边挺着阳具,享受着少女美穴的套弄。龟头和棒身被柔腻的蜜肉包裹着来回磨擦,快感如潮水般涌来,一直延伸到头发末梢。
阿姬曼像跳舞一样,将屁股扭到一侧,以倾斜的角度耸动着。那张嫩穴愈发狭紧,同时带着旋转的力道在龟头上研磨。
片刻后,阿姬曼又换了个姿势,仍是双腿并紧,向后倾斜身体,让阳具与蜜穴保持直线,每一下都让龟头干到她的花心。
程宗扬呼吸声越来越变得粗重,那张雪臀耸动地也越来越快。就在程宗扬即将爆发前的一刹那,阿姬曼白嫩的屁股突然一沉,紧紧套住阳具。紧接着,程宗扬就在她穴内喷射起来。
阿姬曼乖乖撅着屁股,让他把精液尽情射在自己体内。等程宗扬最后一滴精液射出,那张蜜穴柔柔收紧,像一张温柔的小嘴巴般吸吮着他的阳具,让他享受射精后温柔的服侍。
良久,阿姬曼慢慢撅起屁股,离开那根射过精已经变得软垂的阳具。
少女交媾过的性器带着淫靡的柔艳光泽,缓缓吐出阳具。接着一股浊白的精液从穴口淌出,黏稠的液体间,还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迹。程宗扬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少女初次破愤仅仅是十个时辰之前,体内的创伤还没有完全癒合。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痛吗?」
阿姬曼笑盈盈转过身,脸上丝毫看不出痛楚的表情。
「主人不应该向自己的女奴说对不起。」
程宗扬挠了挠头,苦笑道:「我都说过一百遍,你已经不是奴隶了。你都离閞商馆,身契也没有了,无论是谁,也不能再把你当成奴隶。」
阿姬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看着程宗扬的眼睛,认真道:「只要曼儿的罪还没有赎清,就永远是主人的奴隶。」
程宗扬一怔,「什么罪?」
「主人把身契给曼儿的时候,曼儿很害怕……」
程宗扬不解地说道:「应该是高兴吧?怎么会害怕呢?」
阿姬曼眼圈慢慢红了,她抱住赤裸的乳房,低声道:「曼儿在想,如果那天主人真的被曼儿害死了,等他们发现曼儿已经不是处女,一定会很生气地把曼儿卖掉。」
「主人买下曼儿时,曼儿其实心里很害怕。害怕主人会和别的男人一样,惩罚他们不喜欢的女奴。可主人却把身契给了曼儿。还说,主人答应过,要救曼儿出来。」
少女小声哭了起来。「曼儿不是坏人……只是,只是他们……」
阿姬曼扬起脸,双手放在胸口,认真说道:「梵天在上,自从知道主人真的宽恕了曼儿之后,我,阿姬曼芭娜,就发誓要报答主人。」
说着她又哽咽起来,「可是曼儿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这具身体。但曼儿背叛了主人,主人已经不喜欢曼儿了……」
阿姬曼的话语和泪水,让程宗扬心里又酸又甜。他伸手将阿姬曼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哄小女孩一样,一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一边说道:「这会儿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哭的?」
阿姬曼点了点头,泣不成声地说道:「是我说了谎……」
程宗扬安慰道:「别难过了,我不会怪你。」
阿姬曼泪水涟涟,呜咽道:「主人为什么对曼儿这么好?」
「也许……」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也许我真的很像你哥哥吧。」
阿姬曼唇角弯起,似乎想笑,泪水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赤裸的手臂抱紧程宗扬,哭泣道:「哥哥……哥哥……」
少女饱满的乳房抖动着,泪水滴在上面,留下斑驳的湿痕。阿姬曼哭得这样伤心,自己的精液还在人家体内,总不好不管。程宗扬拥着她纤美的身体,呵哄道:「都哭出来就好了,把你的委屈都告诉哥哥。」
阿姬曼恸哭道:「哥哥……你走后第三天,城就破了。那天,黑色的死亡女神迦梨用她的衣袍遮住了整个羯陵伽城。崇拜战争之神塞建陀的敌人冲进城市,杀掉了所有男人,把父亲的头颅砍下来,悬挂在城上,然后把我们带进军营。「你还记得羯陵伽城城主的女儿吗?那个月亮一样的少女。她比我大五岁,城破那天本来是她的婚礼。可她的未婚夫死在了城头,她也被带到军营。他们让她在宴会上跳舞,用棍子打她……还有她高贵的母亲,他们叫她狗,给她戴上狗链……
没多久
她们就死了……
「城里到处都是死人,乌鸦把整个城市都盖住了。被关在军营里的我们每天都有人死去,没有人给我们吃的,好多孩子都饿死了……」
程宗扬道:「然后你就和母亲一起被卖到这里了吗?」
阿姬曼点了点头,泣道:「我不敢叫她妈妈。他们以为她是我的奶妈。」
程宗扬哄劝道:「别伤心了,那些事都已经结束了,不会再发生。而且……至少他们没有欺负你。」
阿姬曼泪眼模糊地说道:「那时我还不到十三岁,他们把我当成小孩子。」
程宗扬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还不到十三岁的小女孩突然间家破人亡,作为被俘虏的奴隶目睹了这一切,难免会给她造成心理创伤。怪不得她会对男人那么仇视。
阿姬曼已经哭成个泪人,一让她一直哭下去不是个好主意,程宗扬抛开心头沉甸甸的压力,说道:「阿姬曼是个勇敢的女孩呢。」
阿姬曼扬起脸,迟疑地说道:「是吗?」
程宗扬笑道:「昨天在地牢里,你流了那么多血都不怕痛。」
阿姬曼刚要绽露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咬住唇,过了一会儿才道:「在军营里,每个想吃到东西的女人都要那样做。」
程宗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又触到她的伤口,只好闭上嘴,把少女微凉的胴体默默抱在怀里。那一刻,程宗扬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无论他多么同情阿姬曼,都永远无法了解她所有的经历。他想起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自己了解得再多,也终究无法代替别人的感受。
少女抽泣着,白滑的肩头在程宗扬胸前耸动。她洁白的脸颊和乳上被泪水打湿,在黑暗中散发出湿淋淋的雪色光泽。
程宗扬顺手拿起布巾,在桌上勾描起来。阿姬曼慢慢停住哭泣,疑惑地看着他用湿巾在桌面上绘出的图案。那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圆滚滚的脑袋比身体还要大,它伸出手,一张可爱的大嘴巴傻乎乎笑着,手掌圆圆的,肚子上还有一个大口袋。
程宗扬专注地勾描着,最后在它嘴边加上几根胡须,才放下布巾。
「知道它是什么吗?」
阿姬曼迟疑地说道:「是……一只猫?」
「是小叮当啦。这是它的鼻子,一公里外铜锣烧的味道它都能闻到:这是它的嘴巴,张大的时候,能放下一个大号的脸盆:这是它的四次元口袋,里面有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像能飞的竹蜻蜓,装在头顶人就能飞起来……」
「像羽人那样吗?」
「呃,可能有一点区别……对了,它还有任意门。」
程宗扬画了一个门的图案,「只要打閞门,就能去你任何想要去的地方。还有幸运饼,吃下去就能获得好运。还有鬼故事火球,无论对它说什么话,它都能营造出最吓人的气氛,专门用来自己吓自己。还有空气枪,把枪管套在手指上,说声﹃篷﹄,就会把人吹倒……」
程宗扬画出被空气枪打倒的大熊,逗得阿姬曼「咯咯」笑了起来。
「还有愿望实现簿,上面有很多格子,只要按格子填上条件,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真能实现吗?」
「当然能!」程宗扬信誓日一旦地说道。
阿姬曼望着桌上满脸笑容的机器猫,带着一丝崇慕道:「你们的神灵和梵天一样强大。」
程宗扬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异世界给小叮当找到了一个信徒,还是很虔诚的那种。程宗扬很难向阿姬曼解释动漫作品与神话的区别。对她而言,有着数不尽道具的小叮当和传说中的大梵天一样,都是神灵的化身。
「怎么了?」阿姬曼疑惑地看着程宗扬的表情。
「……没什么。」
程宗扬可不想在这个世界创造一个崇拜小叮当的宗教,他抱着阿姬曼起身,「把眼泪擦干吧。」一边笑道:「你身体真轻。」
【第三集】第六章:暗潮
阿姬曼在房内洗沐着,然后穿上衣裙,程宗扬打开了房门,清凉的夜风涌入室内,拂去了身边烦闷的空气。淡淡的月色洒在青石上,犹如满地水光。
程宗扬索性坐在石阶上,两腿伸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阿姬曼走过来,侧着腿偎依在他身边。少女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飘荡着,刚洗沐过的身体散发着淡柔的清香。
这种感觉真不错,明月在天,清风徐来,身边还有个听话的小美女。可惜这样的时光太短暂,在来客栈之前,程宗扬就打定主意,要趁苏妲己和凝羽都不在的机会,今晚就把阿姬曼送走。
「你还有个哥哥?」
阿姬曼点了点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阿姬曼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那就好。」程宗扬放下心事。如果没有人收留,他还真不放心阿姬曼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你把那些钱币都拿上,去找你哥哥。」
阿姬曼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曼儿知道了。」
她这么善解人意,倒让程宗扬惊讶了。
阿姬曼扬起脸,「曼儿知道,主人现在不方便带上曼儿……」
程宗扬苦着脸看着自己的装束,自己现在还是商馆的奴仆,把阿姬曼带在身边,何止是不方便。
「但主人要答应我,一定要来找曼儿。」
「我答应你。」
阿姬曼一笑,眼圈却红了。程宗扬连忙岔开话题,「你知道怎么走吗?那么远的路,如果……」
阿姬曼道:「主人给曼儿的钱币,买十名奴隶也够了。」
在五原城,五十枚银铢就可以买三名强壮的奴隶,即使一名凶悍的兽蛮人奴隶,卖价也不过一百银铢。在阿姬曼身上花的钱,足够买下七十多名普通奴隶,或者十二名兽蛮奴隶。这样一折算,程宗扬才意识到,自己从苏妲己身上敲的的确是笔巨款。
「你今晚就走。」想了想,程宗扬又叮嘱一句:「小心别被白湖商馆的人看到。」
阿姬曼聪明地没有多问,她弯下颈子,在程宗扬脚背上轻轻一吻,低声解释道:「这是我们的风俗,女奴与主人分别时,要亲吻主人的脚背或者脚跟。」
程宗扬很想告诉她,你已经不再是奴隶了。但不等他閞口,阿姬曼就说道:「主人原谅曼儿了吗?」
程宗扬笑道:「你猜呢?」
阿姬曼轻笑起来,「曼儿知道,主人已经原谅了曼儿。」
「为什么?」
少女眨了眨眼睛,小声笑道:「主人硬起来的时候,曼儿就知道了。」
「哈,」程宗扬笑了一声。「怪不得你非要撩拨我。」
「主人对曼儿的服侍还满意吗?」
「嗯,」程宗扬装模作样地摆起架子,「还可以吧。」
「曼儿第一次做,还有些生疏,往后会努力的。」
程宗扬笑道:「往后可要好好努力啊。」
虽然阿姬曼没有说,但程宗扬完全可以想像戈龙那些人是如何胁迫她的。想通事情的原委之后,程宗扬就没再怪罪过阿姬曼,而是对她充满了同情,所以才不惜得罪苏妲己那妖妇,把她赎出来。
分别在即,阿姬曼有些留恋地挽住主人的衣袖,良久才低声道:「越过大雪山,在森林里有一座叫耽摩的城市。曼儿会在那里等着主人。」
程宗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城市,多半是座不知名的小城,阿姬曼在那里有亲哥哥照顾,想必会得到安全。
「主人已经买下曼儿,多余的钱曼儿会替主人保管。」阿姬曼将双手放在心口,诚挚地说道:「梵天在上,等主人来到耽摩,阿姬曼芭娜会把自己和主人的财富都奉献给主人。」
那天晚上,程宗扬终究没有亲送阿姬曼离开。主人不应该像送别朋友一样送别自己的奴隶。阿姬曼这样说。她服侍着程宗扬睡下,直到自己的主人睡着,才悄然离开。朦胧中,太阳穴处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程宗扬惊醒过来,只觉脑中昏昏沉沉,胸口烦闷欲呕。他用力甩了甩头,接着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熟悉了。每当附近有人死亡,那些死亡的气息从太阳穴上的生死根进入体内,都会带来这种不适感。
程宗扬下意识地竖起耳朵。他此时的修为用来防身只能说聊胜于无,耳目却灵敏许多。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耳鼓上,听力立刻以他无法察觉的速度倍增,连远处微弱的虫鸣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师哥……他……他……」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颤抖着隐约传来。
另一个人冷哼一声,「怕了么?」
「可他是……」
那男子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飘来,「……眼下群龙无首,谁不想分一杯羹……我不杀他,他们迟早要杀了我们。」
隔了一会儿,那个少年小声陪笑道:「赵师哥真是好功夫……洞玄九式,徐师哥……就被刺穿了喉咙。他作梦也想不到赵师哥的剑法……」
姓赵的得意地笑了一声,吩咐道:「给他绑上石头,沉到河里去。」
程宗扬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声音不再传来,才吐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又撞上一桩谋杀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听口气倒像是同门之间自相残杀。程宗扬摇了摇头,这些人平常师哥师弟的叫着,翻脸的时候比对敌人还狠。
从梦中醒来,程宗扬了无睡意。衣上还沾着阿姬曼的香气,那名鲜花般的舞姬却已经杳然远去。这会儿头脑清醒过来,程宗扬意识到有些不对。阿姬曼离别时只字没有提到她的母亲,她对自己这个便宜主人都这么认真,怎么可能对母亲不管不顾?那丫头嘴上不说,又不让自己送她,多半是怕他担心,悄悄去找母亲了。
程宗扬叹了口气,希望那丫头运气够好,能顺利找到母亲和哥哥吧,这种乱世,谁也顾不上谁了……
回到苏妲己的大宅,天色刚微微发白。几名早起的奴仆正洒扫庭院,只看了程宗扬一眼,便不再理会。
一路穿过前院、正房、画楼……隔着后院的高墙,就听到雷鸣般的鼾声。程宗扬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武二爷可真是猛人,连鼾都打得这么豪情万丈。
正感慨间,只见小婢香蔻儿两手捂着耳朵,飞也似的从后院跑了出来。程宗扬趁她不备,一把抓住她,把那小俏婢拽到房后。
香蔻儿吓得哇哇乱叫,等看到是程宗扬才松了口气。小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里面睡的是谁?像只要吃人的老虎……」
程宗扬道:「夫人回来了吗?」
香蔻儿白了他一眼,「还没呢。」
程宗扬道:「是个奴隶,准备去南荒,我先把他带了来。对了,你在我背包里有没有见到一只信封?」
香蔻儿撅起嘴,不乐意地说道:「没有。」
程宗扬比划着描述道:「是织锦的面料,黄颜色的,外面用蜡封过,可以防水,你再想想。」
香蔻儿没好气地说道:「是平斜纹织锦,封口有火漆的吧。」
程宗扬一阵惊喜,「你见到了?在哪里?」自从发现丢了锦囊,他就提心吊胆。
王哲托了他三件事,这是最简单的一件,自己居然把锦囊给弄丢了,未免太对不起他。
香蔻儿没有回答,只是示威似的挺了挺胸。
小婢的胸部还没有发育,只微微鼓起一点,看上去稚嫩可爱。程宗扬愣了一下,试探道:「在你怀里?」
「然也。」香蔻儿笑靥如花地说道。
「太好了!赶快给我。」
香蔻儿耸了耸胸,「你自己拿啊。」
程宗扬露出大灰狼一样的笑容,「你以为我不敢吗?」
香蔻儿皱了皱小巧的鼻尖,两手背在身后,把胸挺得高高的。
程宗扬看看周围没人,毫不谦让地伸出手,贴着小婢的脖颈伸到她怀中。
香蔻儿咬着唇,精致的粉脸渐渐发红。她身上的肌肤滑嫩如酥,两粒小巧的鸽乳微微隆起,软软的细滑之极。隔着她胸前的衣物,手指触到锦囊的轮廓,程宗扬顿时心下大定。他不客气地张开手掌,在小婢胸前摸弄着,一边捏住她小小的乳头,在指间一捻。香蔻儿嘤咛一声,身体软软伏在程宗扬手上,一张小脸变得通红。程宗扬感叹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小婢整日跟着苏妲己耳薰目染,小小年纪就动了春心。想归想,要程宗扬吃了这根嫩草,他还真张不开嘴。
「找到了!」
程宗扬拔出手,笑呵呵掏出那枚锦囊。
香蔻儿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小声道:「胆小鬼。」
程宗扬摸了摸她脸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等你再大几岁,就知道我是不是胆小鬼了。」
目光移到锦囊上,程宗扬顿时一怔。锦囊上的火漆剥落,封口已经被人拆开过,露出里面一角素纸。
苏妲己与王哲有怨无恩,让她知道自己跟王哲的关系,绝非好事。程宗扬心头一急,顿时冒出汗来。他定了定神,「是谁拆的?」
「当然是夫人了。」香蔻儿撇了撇嘴,「一张白纸,有什么好藏的。」
白纸?程宗扬连忙取出锦囊里的信笺,果然是一张雪白的素纸,干干净净连半点墨迹也无。「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夫人随手扔了,还是我把它检回来的。」
程宗扬不知道王哲怎么会封了一张白纸给他,这会儿也无暇去琢磨,笑道:「多谢你了。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香蔻儿脸上忽然一红,甩开程宗扬,转身跑了。
苏妲己不在,香蔻儿一大早到柴房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是……
想到小婢的表情,程宗扬顿时恍然大悟。那天看到凝羽被搞的一幕,这小婢真的是动了春心,如果这会儿柴房睡的是自己,香蔻儿已经不是完璧了。
朝柴房走了两步,程宗扬又收回脚。武二郎一见他,肯定就三个字:「钥匙呢!」
这会儿找不到凝羽,还是别去听二爷的炸雷了吧。
直到傍晚,苏妲己才满面春风地回来。她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左武军第一军团在草原上被大军围攻,除一小队游骑脱离战场返回塞上以外,包括王哲在内的万余军士尽数覆没。塞上驻军已经上书天子,并出动轻骑赶赴战场探寻王大将军的下落。
为了躲避王哲和那个贱人,自己十余年来寸步不敢离开五原城。苍天有眼,终于除去了自己喉中的梗刺。只要再除去那个贱人,就再没有任何可以束缚自己的存在。
眼前最要紧的,还是那些霓龙丝。白湖商馆早就应该进入六朝内陆,在那些商贾大邑中赢得一席之地。霓龙丝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人手找够了么?」
那名年轻人恭恭敬敬说道:「已经找好了。」说着递上名单。
「武二郎?」苏妲己露出一丝惊讶。
看在肚子里冰蛊的面子上,程宗扬作足奴才的模样,「小的答应每月给他十个金铢。」
「十个金铢?」苏妲己坐起身来。
程宗扬以为她认为这个价格过于昂贵,连忙道:「说好了就走这一趟南荒,三个月三十枚金铢,夫人若是嫌贵,不妨把小的薪水扣掉一半。」
苏妲己摆了摆手,「我是说,武二郎答应了吗?」
「答应了,只不过要先把他手脚的镣铐打开。」看着苏妲己的表情,程宗扬忽然警觉起来,「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苏妲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他答应那就无妨了。武二郎义薄云天,只要答应,绝不会反悔。只不过十枚金铢……还真是便宜呢。」
「是吗?」程宗扬意识到自己检到宝了,顿时心花怒放。
苏妲己瞟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一层迷雾,自己也看他不透。说他笨吧,他年纪轻轻,不但手里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霓龙丝,还知道寻来巧匠织成内衣:说他聪明吧,连戈龙都能把他抓来当奴隶。说他能干吧,从牢里救他出来时,混得和乞丐差不多,说他无能吧,他不但精通南荒秘术,还能说服武二郎为他效力:说他怯懦吧,凝羽亲眼目睹他不动声色地下手杀死孙疤脸:说他勇敢吧……呸,苏妲己自己都不信。一个甘当奴才的人,怎么也和勇细界扯不上关系。
这样看来,这年轻人真有些像是商人……
程宗扬道:「不知道取来霓龙丝,夫人要做什么用途?」
苏妲己媚眼如丝地说道:「自然是做些衣物了。」
「呵呵。」程宗扬干笑两声,他很怀疑这些二十一世纪还嫌过于暴露的内衣,在这个时代会有人买。苏妲己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吟吟道:「你可知道我这商馆平常做些什么生意?」
不就是贩卖人口吗?这生意有什么光彩的。
苏妲己悠然道:「五原城最大的青楼醉月楼,就是我白湖商馆的产业。从五原往东,直到重泉、竞州、夷陵,都有我白湖商馆的醉月迷花旗。」
原来是连锁妓院,难怪这妖精会如此看重霓龙丝。透过自己的经验,程宗扬得出结论,这些情趣内衣对男人的杀伤力完全奏效。如果醉月楼的妓女人手一套情趣内衣,必定是客如云来,财源滚滚。现在连程宗扬都忍不住幻想自己能找到霓龙丝,如果能在这个世界织出二十一世纪才有的吊带、镂空、蕾丝、透明、真空……等等各种情趣内衣,无疑是造福所有男性的绝大善举。「凝羽,你去解了武二郎的镣铐。」
凝羽提醒道:「夫人。」
苏妲己笑道:「那厮虽然凶蛮,但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作数的。既然答应为我商馆效力,就用他这一次。况且武二郎只是暂时屈身在我这里,也不好留他一辈子。先解了他的镣铐,待从南荒回来再作计较。」
主人这样说,凝羽只好答应,「是。」
看着跃跃欲试的程宗扬,苏妲己笑道:「凝羽,办完事带他去醉月楼,就说是我的吩咐,让她们好生侍候。」
凝羽面无表情地说道:「刚才祁远来报,当日从天竺换来的那名舞姬,被人用五十金铢买走了。」
「哦?」苏妲己一怔。
程宗扬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不敢确定阿姬曼现在是否真的离开了五原城。
那个布老四也许不认得自己,凝羽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是他买下了阿姬曼。
苏妲己想了一会儿,有些不舍地说道:「枉费了我在她身上花的力气。去查查是谁买走的。五十个金铢,倒让他捡了便宜。」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凝羽并没有直接把自己交出来,只简短地应了一声。
离开画楼,程宗扬作了贼免不了有点心虚,忍不住去看凝羽的脸色。凝羽神情冷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程宗扬讪讪道:「多谢……」凝羽屈肘一撞,捣在程宗扬胸腹问。程宗扬险些被撞得闭过气去,只说了半句的话被生生噎住。
凝羽头也没回,掠出月洞门,程宗扬扶着墙直起腰,好不容易喘过气跟了出去,没等他开口,凝羽就冷冷道:「她能听到。」
程宗扬立刻闭嘴。
「这里不妨。」
程宗扬抹了把冷汗,此处距离画楼有五十米的距离,那妖精要是还能听到,也未免太强了。
凝羽讥嘲道:「救了一个女孩,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英雄了?」
程宗扬点了点头,「侍卫长明见万里,确实有一些。」
凝羽冷笑道:「不要高兴得太早。她留在这里,未必是坏事,你买下她,未必就是好事。」
程宗扬挑起唇角,「是吗?」
凝羽反问道:「你不觉得那舞姬有什么异样吗?」
程宗扬先想起阿姬曼那对硕大的乳房,以她的年纪来看,那对乳房未免太大了。
还有她的舞技,程宗扬敢断定阿姬曼的舞姿完全是为性交准备的。
「夫人花了偌大力气调教她,过两年送往内陆,再不济也能被个王孙公子买走,做为侍妾。现在你把她买下来,让她自己往东天竺去。若路上被人拐骗,可未必有现在的下场。」
程宗扬强笑道:「夫人这么用心调教阿姬曼,就是想把她卖钱吗?」
凝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夫人原本要把她送往黑魔海,所以才不许男人碰她。」
「黑魔海?」
凝羽没有解释,她停下脚步,然后推开院门。一条猛兽般的大汉立在门前,虎目精光四射。武二郎双臂一展,「铮」的一声,腕间铁链拉得笔直。
凝羽取出一枚形制奇异的钥匙,慢慢打开武二郎手上的镣铐。虽然知道武二郎不是喜好暗施偷袭的小人,但在他的威压下,凝羽仍不禁绷紧了身体。
「嗒」的一声,镣铐松开。武二郎一把夺过钥匙,打开脚上的铁镣,随手扔给凝羽,然后舒展了一下双臂,挺起胸,爆发出一阵狂笑。
凝羽脸色微变,翻腕握住刀柄,「武二郎!你要食言吗?」
武二郎傲然道:「二爷说过的话从没有不作数的!」说着双肩一耸,跃上院墙,犹如一头出闸的猛虎般掠过重重屋脊,转眼就消失在暮色中。
愣了半晌,程宗扬才道:「他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凝羽冷冷道:「去醉月楼。」
【第三集】第七章:恩怨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自从被醉月楼拿来标在自己的艳帜上,这两句诗就被一群风流兼下流的才子们歪解为寻花问柳、饮酒作乐的口号,竞相标榜,无不以醉月迷花为乐事。
醉月楼位于五原城西郊,举头就能看到大雪山峰顶的皑皑白雪。醉月楼虽以楼名,却是楼阁林立。积雪融化成的溪水从山间蜿蜒而下,在醉月楼的画楼雕阁间九曲三折汇成一座亩许小池,最后绕楼而过。坐在楼中,天际一轮明月悬在雪峰上,与池中的雪山月影交相辉映。隔着粼粼水光,婉转的歌声在月色中,伴着淡淡的水雾飘来,隐约能看到远处楼阁上舒展的舞袖和窈窕的纤影,让人分不出这里究竟是人间还是天上。
「好地方!」程宗扬赞叹道。
雪水融成的溪流清凉无比,正值夏日,水面形成一层雾气。清风徐来,楼阁间的暑热顿时一空,风中带着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看到自家商馆的马车,自然有人通报。一名中年美妇迎出来,见到来的是凝羽不由得一怔,接着笑道:「原来是侍卫长,不知道夫人有何吩咐?」
凝羽道:「这是今晚的客人,夫人交代过,你们都听他吩咐。」
那美妇笑道:「我说烛上怎么结了一个好大的灯花,果然是有贵客。」说着她挽住程宗扬的手臂,举止亲昵,却丝毫不让人反感。
程宗扬笑道:「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
「奴家姓兰,官人抬举,叫一声兰姑便是。」兰姑一边说,一边笑道:「还剩了一处临水的上房,奴家已经叫人去收拾了。不知道官人喜欢哪种的,奴家好叫姑娘们来侍候。」
难得有人免费招待,程宗扬也不客气,「楼里最红的姑娘叫两个来。」
兰姑挨着他耳边笑道:「楼里有娼有妓,客人要哪种的?」
程宗扬道:「这还有区别吗?」
「娼是卖身的,官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妓只陪客人喝酒弹琴,卖艺不卖身的。」
程宗扬笑道:「真有不卖身的吗?」
兰姑推了他一把,低笑道:「那是哄外人的,既然夫人吩咐过,官人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那几个歌舞妓没侍候过客人,怕官人不满意。」
程宗扬笑嘻嘻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尽管眲来。」
走在旁边的凝羽脸色忽然一变,藏在斗篷下的手指收紧,握住腰侧的刀柄。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子,他头结方巾,穿着一袭素白的锦衣,身材比程宗扬还高了少许,一手拿着把大花洒金的折扇,举手投足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他五官俊雅,眼睛周围略显红晕,犹如桃花,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缕勾人的笑意。
程宗扬还是头一次看到长着桃花眼的男人,不禁多看了几眼。那男子眼睛黑白并不分明,黑色的瞳孔却越看越深,令人捉摸不透。他眼角微微含笑,眼神似醒非醒,似醉非醉,朦胧中充满邪恶的诱惑力。
程宗扬暗暗想到,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纪,单凭这小子的卖相,就是巨星级的偶像。只要眼神一抛,肯定有成千上万的痴女争先恐后抢着倒贴。那男子虽然俊雅,身材却不单薄,只不过脸色不是太好,抱病般隐隐透出一抹青色,一手拿着折扇,一只手还插在胸口的衣襟中,不时发出几声轻咳。
凝羽手指捏得发白,脸上彷佛蒙着一层寒霜。旁边的兰姑却眼睛一亮,松开程宗扬的手臂,上前笑声道:「原来是西门大官人,难得今天得闲。」
西门大官人?兰姑那几个字说得媚姿横生,听在程宗扬耳朵里,却比武二郎的霹雳暴吼更响亮。
那男子低咳一声,笑道:「兰姑越来越美貌了。不知小生何时才有福气娶兰姑这样的美人儿过门。」
兰姑笑啐道:「大官人宅里放着几个天仙似的娇娘,哪里会看上奴家?」
西门大官人与兰姑说笑着,那双桃花眼不住往凝羽这边瞟。寒暄完,他上前一步,两手抱拳,向凝羽作了个长揖。可惜他动作匆忙了些,右手从怀里拔出时带出一件事物,「啪」的掉在地上,却是一只绣花弓鞋。
周围诸女都忍不住发笑,可这西门大官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对自己出的丑视若无睹,两眼注视着凝羽,低声道:「好久不见。」
程宗扬真的开始佩服起这小子。平平常常四个字,他竟然能说得深情无限,还充满沧桑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历尽沧海桑田,才再度重逢。
凝羽退开一步,冷冷道:「大官人的鞋子掉了。」
旁边的侍女忍不住笑出声来。西门大官人检起那只绣花鞋,含笑纳入怀中,举止浩洒得足以令小女生晕倒。程宗扬扪心自问,要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捡起一只女人的高跟鞋死不要脸地往怀里塞,恐怕打死他也做不出来,何况还做得这么潇洒。
可西门大官人不但做了,还有脸解释:「这绣花鞋样子不错,小生好不容易求她脱下来,好给我家几个姑娘作鞋样。」
周围人再忍不住,顿时弯了腰,笑得花枝招展。一片莺声笑语间,西门大官人一脸无辜地说道:「小生说得有错吗?」
一名小婢忍笑道:「大官人说得没错。只是女儿家的绣花鞋不好拿出来。让人看到,只怕要误会大官人。」
西门摇头叹息,「其实你们都不了解我的内心,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群女子笑得更厉害了,兰姑怕他着恼,抿着笑道:「大官人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一会儿奴家再叫两个姑娘过去侍候。」
西门大官人一手放在怀里,轻轻咳了两声,脸色更显得青了,「让兰姑费心了。
小生约了几个朋友谈生意,一会儿还要劳烦兰姑捧场。」
兰姑连忙答应了。
西门那双桃花眼又瞟了过来,柔声对凝羽道:「你若在白夫人那里做得不开心,小生就向白夫人讨你过来,好不好?」
不顾周围女子羡慕的目光,凝羽像被毒虫蛰到般,身子一颤板着脸道:「不必。我待得很好。」
西门大官人微微一笑,那双桃花眼春水般从诸女身上掠过,百忙中还向程宗扬点头示意,说了声,「兄台相貌不凡,以后多多亲近。」然后才低咳着,摇摇摆摆地走了。
程宗扬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到了楼阁中坐下,他顾不得观赏周围的风景,便拉着兰姑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兰姑讶道:「公子不认得西门大官人么?」
程宗扬咬牙道:「他是不是单名一个庆字?」
兰姑笑道:「正是。五原城谁不知道西门大官人,他有潘安般貌,邓通般财,又脾气和顺,院子里姑娘哪个不爱煞了他,天天盼着被大官人接到家里……」
后面的话程宗扬已经充耳不闻。他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的千古第一淫人竟然是个如此风流佣傥的人物,即使知道他的磨细,也生不出半点反感。
程宗扬自言自语地叹道:「难怪潘金莲会跟了他。」
「谁说潘姑娘会跟了他?」凝羽冷笑一声。
程宗扬露出怪异的表情。既然在这个时空遇到西门庆,有潘金莲也不奇怪,但「潘姑娘」?
「潘金莲不是武大郎的老婆吗?」
凝羽不屑地撇撇嘴,没有理他。
兰姑笑道:「这事在院子里都传成笑话了。那潘金莲跟白武族的武大订的是娃娃亲,还没过门呢,就跟武大的弟弟武二有了私情。西门大官人好意去提点武大郎,没想到那武大郎性子蛮横,竟然发起凶来,打伤了西门大官人!」
「停!」程宗扬小心问道:「没搞错吧?武大郎打伤了西门庆?」怎么不说武二郎强奸了潘金莲呢?
兰姑道:「听人说那武大郎身高九尺,脸上的虎斑一直长到肩膀上,脱了衣物分不出是人是虎。潘金莲娇滴滴一个女儿家,怎么愿意嫁给这么个半人半兽的凶人?那潘金莲面带桃花,天生的媚相,偏他还当成了宝,容不得人说半句实话。
西门大官人不过多了句嘴,就被那莽汉子一脚踹在胸口,险些丧命。亏得西门大官人家里开着生药铺,好不容易才将养过来,到现在还咳嗽呢。」
武大郎居然身高九尺?程宗扬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凝羽冷冷道:「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兰姑笑道:「五原城都传遍了呢。西门大官人伤还没有好,那武大就遭了报应,失足落下山崖,抬回去没多久就咽了气。」她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是潘金莲跟武二当着他的面偷情,把病榻上的武大活活气死的。」
「胡说。武大郎是白武族第一高手,玉环步的修为还在武二之上,什么山崖能把他摔死?还说潘姑娘跟武二偷情……」凝羽露出不屑的表情,「潘姑娘是光明观堂的弟子,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多半是哪个小人在背后造谣。」
兰姑笑道:「那是西门大官人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不用说,那造谣的肯定是西门大官人了。程宗扬笑吟吟听着,问道:「那武二郎呢?J兰姑道:「那武二是个无赖,听说犯了案子被官府捉拿。那几日西门大官人吓得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他寻到。」
「不好!」程宗扬猛然想起一事,腾地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楼?」
兰姑略一错愕,然后笑着在他额上一点,「当然是醉月楼了。」
程宗扬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水浒传中武松大展神威,血溅鸳鸯楼,还好这里是醉月楼。
兰姑对旁边的小婢吩咐道:「去叫几个姑娘,来鸳鸯阁陪客人。」
「砰」的一声,刚放好的椅子被程宗扬撞倒。
这下连凝羽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失态。程宗扬喉结勉强动了一下,「西门大官人在什么地方请客?」
千求万拜,只希望一切别那么凑巧,可惜天不从人愿,话音刚落,头顶就响起一声霹雳。「西门狗贼!给二爷滚出来!」
雷霆般的声音滚过,阁中顿时鸦雀无声。
程宗扬与凝羽面面相觑,过了会儿,凝羽咬着牙低声道:「他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程宗扬苦笑道:「我怎么知道这位二爷要找大官人报仇?」
凝羽目光闪闪地看着他,忽然冷笑一声,「那家伙要是真被武二杀了,就有戏好看了。」
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他倒不担心西门庆被杀——那种家伙就算死一万个,他也不会皱皱眉头。问题是,据程宗扬所知,水浒传中,武二郎在鸳鸯楼没有杀掉西门庆,而是误中副车,干掉了一个凑热闹的倒楣鬼。
程宗扬惴惴不安地想,那个倒楣鬼不会就是我吧?
楼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瞻,敢找西门大官人的麻烦?」这声音听来非是善类,但程宗扬却认出并非西门大官人的咳嗽说话声。
然而,听见这句话的武二郎,立刻确认目标。「呼」的一声,一道庞大的身影带着劲风扑到楼上。
顷刻间劲风交击声夹杂着虎啸,狂风暴雨般响起,震得楼阁不住响动。
那人随行的护卫怒喝着出手,打斗声、叫骂声、女子的惊叫声、桌椅器皿的破碎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楼上侍酒的女子一面惊叫,一面啼哭,钗脱发乱地纷纷跑下来。然后一声巨响,一名护卫打扮的汉子贯窗而出,在半空中喷出一团血雾,「篷」的落在水池中。紧接着精美的轩窗一扇扇被劲风击碎,从楼上飞落下来。
兰姑又是肉痛又是惶恐,一张玉脸惊得雪白,周围的婢女紧靠着墙壁,一个个花容失色。凝羽紧握刀柄,身体微微前倾,彷佛绷紧的弓弦,美目寒光四射。
程宗扬强笑道:「武二爷真是爽快人。」这厮闯进来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打,难怪会杀错人。
头顶忽然一声暴喝,楼中那根一人粗细描金彩绘的立柱被人用重手法击中,「卡」的绽閞一条裂缝,楼顶的瓦片一阵脆响,整座楼阁都为之摇撼起来。
几名汉子惨叫着被人从门窗中抛出,「噗通、噗通」掉进池里,溅起一片带血的水花。
狂风骤雨般的震响一瞬间宁静下来。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我……我不……」
武二郎喝道:「狗贼!待二爷取了你的鸟头祭奠哥哥!」
「格」的一声脆响,接着虎啸声响起,武二郎魁梧的身影穿窗而出,手中提着一颗颈下滴血的头颅,转瞬消失在夜幕中。
鲜血渗过楼板,在头顶浸出一片血红。清波荡漾的池中,被武二郎击毙的屍身从池底浮起。眼前的惨况使那几名小婢几乎瘫软在地,连兰姑都手脚发颤。
程宗扬头痛一样揉着太阳穴,然后伸着脖子看了看,讶道:「咦?西门大官人呢?」
楼上已经是气息全无,倚仗生死根,程宗扬清楚知道死的除了那个多嘴的客人,就是池中那些护卫,看来看去却没有西门庆的身影。
忽然阁内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轻咳。程宗扬霍然回头,盯着房中那张圆桌,喝道:「出来!」
那咳嗽声只响了两下,便又悄无声息。
「再不出来我就喊了!」程宗扬扯开喉咙,叫道:「武二郎!」
「莫叫莫叫!」桌下帷幕一动,探出一张俊雅的面孔。西门大官人脸色青白地左右看了看,然后陪笑道:「兄台切莫高声。」
「快点出来!」
「这就出来,这就出来。」西门庆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桌下钻出来。
这间雅阁除了程宗扬、凝羽、兰姑和几名小婢再无他人,谁也不知道他怎么钻到了桌子下面。
程宗扬奇道:「你不会是一直躲在里面吧?」
西门庆灰头土脸地钻出来,看了看左右,顿时恢复了玉树临风的姿态,除了手指还有些发抖,倒还称得上风流倜傥。
这会儿武二郎已经走远,西门庆从容起来,先咳了两声,然后笑道:「小生正在楼上宴客,不料碰上恶客,只好暂避一时。事急从权,还望兄台恕罪。」说着作了个长揖,直起腰又朝兰姑和那几名小婢眉目传情,那双桃花眼像会说话一样勾人,顿时惹得几个小婢羞红了脸,也忘了害怕。
兰姑殷勤道:「大官人可受惊了?」
西门庆含笑大度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喂,」程宗扬提醒他,「外面可是死了一堆人呢,都是你的替死鬼。」
西门庆凛然道:「那武二天生匪类!凶恶好杀!惨无人道!小生必定要禀报官府,为枉死的兄弟讨个公道!绝不让这种匪人逍遥法外!」
兰姑奉承道:「西门大官人好一副仁义心肠。」
西门庆潇洒地一挥手,手中洒金的折扇展开,扇面上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红彤彤娇艳欲滴。他摇着扇子叹息道:「若不是小生天生的急公好义,看不得有人纵行淫恶,怎会惹上武家兄弟那对凶神?」
看着西门庆很欠扁的那张脸,程宗扬就有打一拳的冲动。凝羽早听不下去,俏脸如冰地拂袖离开鸳鸯阁。「凝姑娘!」西门庆还没顾上和凝羽说话,连忙拔足欲追,程宗扬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念头。「……武二郎,说不定还在外面呢。」
西门庆立刻收回脚步,朝程宗扬揖手道:「兄台贵姓?」
「程。程宗扬。」
「小可复姓西门……」
「单名一个庆字。五原城赫赫有名的西门大官人,」程宗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西门庆谦逊地谢道:「贱名不足以污尊耳。」
「哪里哪里,阁下大名注定是要流芳百世,为后人传诵。」
西门庆打了个哈哈,亲热地挽住程宗扬的手臂,「我与兄台一见如故,来来来,我要与这位兄台一醉方休!」
平常人刚捡了条命,肯定有多远跑多远,兰姑没想到西门大官人还要喝酒,劝道:「刚经了这些事,大官人宅里的姑娘们难免挂念。大官人还要喝酒,胆子未免太大了。」说得虽然委婉,意思却是让他先找个地方躲躲。
程宗扬笑道:「兰姑放心,武二郎不回来便罢,若是回来,也不会猜到大官人在楼下喝酒。五原城里,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西门大官人厚着脸皮不走,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西门庆不以为忤地笑道:「程兄果然明见。」说着他合起折扇,毫不客气地在席间坐下,吩咐道:「兰姑,开两坛好酒,再寻两个上好的粉头来。今晚这里的开销都算我西门的!」
那些人的屍首自有醉月楼的下人收拾,兰姑连忙吩咐小婢提来酒壶,西门庆一挥手,「换大觥来!」
不多时小婢取来大觥,西门庆先举觥满饮,然后殷勤劝酒。虽然有些反客为主,但举止圆滑,没有丝毫唐突的感觉。程宗扬笑道:「今晚西门兄才是客人,小弟敬西门兄一杯。」
西门庆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着一口饮干。
连程宗扬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虽然有时候显得很欠扁,却并不惹人讨厌,倒有些像是现代人的作风。西门庆咳了两声,也不询问程宗扬的来历,举起大觥道:「萍水相逢,便是知己,请!」
程宗扬酒量平常,好在他们喝的也不是蒸馏过的烈酒,酒味只比平常的红葡萄酒略浓,当下也举起巨觥一饮而尽。西门庆用折扇敲着手心,神采飞扬地赞道:「好!好!果然是我辈中人!」
程宗扬差点把口里的酒喷出来,心里暗骂:干,谁跟你「我辈中人」。
说话间,两名穿着红衣的少女进来,敛衣向两位客人施礼。兰姑笑着给两人各斟了一觥酒,「两位慢慢用,奴家告退了。」说着又吩咐道:「清儿、梅儿,好生侍候两位官人。」
两名少女齐声答应。
西门庆扭头看时,不由一怔,改颜道:「原来程兄是醉月楼的贵客,失敬失敬。」
「什么贵客,大官人说笑了。」
西门庆眼睛一飞,「这两个可是楼里的红姑娘,等闲不陪客人的。一下来了两个,这可不是小生的面子了。」
【第三集】第八章:风流
程宗扬抬眼看去,那两个歌妓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娇滴滴挨在一起,杏眼粉腮,娇美得如同一对并蒂莲。
西门庆笑道:「小弟对这两位姑娘心仪已久,今日借了程兄的光,可要一亲香泽了。程兄中意哪一个,不妨先挑。」
这两名歌妓一般的娇艳如花,程宗扬随便挑了一个。那两名少女都是醉月楼调教过的,虽然有几分羞涩,仍乖乖入席,挨着两人坐下。
西门庆抚掌笑道:「程兄果然好眼力!花旁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靖南女子风致婉妙,柔姿天成,程兄挑的梅儿最是出色。」
程宗扬对那少女道:「你是哪里人?」
梅儿娇羞地说道:「奴是靖南人氏。」
程宗扬讶道:「西门兄怎么看出来的?」
西门庆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道:「小弟别无他长,只有一桩薄技,举凡天下女子,经小弟法眼一过,其出身、籍贯、脾性……」说着他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乃至衣服下遮掩的妙处,小弟无不历历在目。」
程宗扬好奇地说道:「还有这样的技艺?」
西门庆大笑着饮了一觥酒,然后侧身在另一个少女清儿耳边说了几句。清儿一听,立刻羞红了脸。
程宗扬道:「西门兄说了什么?」
西门庆展开折扇,笑道:「小弟跟程兄打个赌,我猜这小姬下身右边的花唇上有颗小痣,程兄信不信?」
程宗扬看了看清儿,那少女穿着大红的褶裙,里面还有一条葱绿的纨裤。他才不信西门庆能看穿几层衣物,把少女最隐密的部位尽收眼底。
「赌什么?」
西门庆把手边的巨觥一推,逸兴遄飞地说道:「就以这一觥酒为注!」
「好I」程宗扬也把自己的酒觥一推。
西门庆道:「清儿,你便脱了裙裾,让程兄看看。」
清儿手指绞着衣带,羞赧得抬不起头来。
梅儿抿嘴笑道:「只怕大官人要输了呢。奴和清儿姐姐进来时,兰妈妈都看过的,浑身上下有一颗痣也进不来呢。」
西门庆笑道:「若是我输了,就一人打一副银头面送你们。」
梅儿听他说得笃定,也觉得好奇,在旁催促道:「清儿姐姐,你就让官人看看好了。」
清儿无奈之下,只好羞赧地解开裙裾,将细纨制成的绢裤褪到膝间,在席间露出下体。这清儿分明还是个处子,阴阜细软的毛发下,两片阴唇软软合在一起,带着柔红的艳色,鲜嫩之极。梅儿见清儿羞赧,咬唇一笑,起身剥开她的阴唇,果然在右侧柔腻的褶皱间找到一颗殷红的小痣。
西门庆抚掌大笑,「如何?」
程宗扬拿起巨觥,一口气喝完。清儿下身的小痣生得如此隐密,连她自己也未必知道。如果说是西门庆事先看过,这小妓也不该还是处子。看来这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
程宗扬痛快地说道:「西门兄好眼力,是我输了。」
西门庆眼中露出一丝讶色,赞道:「美色当前,兄台却毫不动容,必定是阅花无数的风流人物。」
程宗扬道:「与西门兄比,小弟自愧不如。」
西门庆这等眼力,程宗扬是比不了的。自己见过的女色虽然足以超乎这天下第一淫人的想像,但那些女优一穿上衣服,自己八成都会认错。像他一样隔着衣物看出女性隐私的能力,自己拍马也赶不上。
「不知西门兄从哪里学来的神技?」
西门庆哈哈大笑,「雕虫小技耳。」
他与程宗扬互敬一觥,然后俯耳低声笑道:「这女子的妙处最容易的就是猜痣度形,说出来不值一哂。你瞧清儿下唇……」
在西门庆的指点下,程宗扬才注意到清儿下唇内侧,有一粒不起眼的小痣。
「女子面相实有蛛丝马迹,与身子一一对应,颔应首,鼻应身,眉应腿,嘴唇则与私处相应。」西门庆毫不保留地在程宗扬耳边说道:「程兄瞧,这梅儿鼻翼丰隆,双乳必定丰硕。眉长则腿长,嘴唇红而柔润,私处必是妙品。只不过她眉散肤柔,多半已经被人采过元红。」
说完西门庆昂起身,洒开折扇,边摇边笑道:「小弟所言,程兄一试便知。虽然是小技,但法不传六耳。我与程兄一见如故,才倾囊相告。」
程宗扬仔细看梅儿的鼻翼,果然比清儿丰隆。他笑道:「梅儿姑娘是否已经不是处子了?」
梅儿羞道:「奴家侍奉过几名客人,兰妈妈怕清儿姐姐害羞,不知道怎么侍奉官人,才让奴来的。」
西门庆笑道:「兰姑既然让梅儿姑娘来此,想必是醉月楼的花魁了。程兄艳福不浅。」
说着西门庆打开荷包,给两女一人赏了一把银铢,然后让她们脱去衣物,在席间调笑取乐。
清儿还是处子,梅儿也只接过一些身分尊贵的客人,平常两女只在酒宴弹琴赋诗,养得性子高傲,一般客人想见上一面都难。今晚来了贵客,兰姑已经吩咐过让她们小心侍奉,又见两位官人相貌斯文,出手大方,便都收起性子,乖乖听他们吩咐。
这下程宗扬才见识了西门庆的本事,他那双桃花眼一抛,几句贴心的软话一说,连夸带哄,逗得清儿羞喜难禁。先光着身子让他遍体抚摸,然后红着脸跪下来,乖乖把脸埋到西门庆胯间。西门庆靠在椅上,朝程宗扬一笑。找个妓女服侍算不得什么,但让一名未閞苞的小妓又羞又喜,像服侍自己情郎一样心甘情愿地去侍奉客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边梅儿也脱光了衣物,剥得白羊一般,并着腿坐在旁边,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西门庆说得半点不差,梅儿两乳果然丰硕圆润,双腿又直又长,正是刚脱去少女的青涩,开始成熟的时候。
对面那小子虽然没有开口,但靠在椅上,一脸舒适的表情,隐约是要跟自己较个高下。这梅儿是醉月楼的红牌,这种名妓眼高于顶,心高气傲,虽然自己是买主,她是货物,面上纵然百依百顺,也未必心服。
对付女人,还是王婆当年的至理名言:潘、驴、邓、小、闲,潘安的相貌,驴大的行货,邓通的钱财,能委屈作小,还要有时间做水磨功夫,五德俱全,无论什么女人都不在话下。
可这五个字正是这位西门大官人的写照,程宗扬跟他比,无论口舌便给,还是相貌俊雅,都狠狠地差上一截,更不用说有万贯家财的支撑。想和西门庆收服清儿一样,让梅儿心甘情愿服侍自己,那是难上加难。可如果在这上面输给西门小子,只怕会被他看扁。
「西门兄,请!」程宗扬举觥相敬,一觥酒喝完,心里有了主意。
这次能不能压西门庆一头,就看自己学的灵不灵了。
程宗扬推閞桌上的盏碟,让梅儿坐在上面,双腿张开。梅儿眉眼含笑,顺从地抬起腿坐在桌上,露出娇嫩的玉户,心里却有几分反感他的粗鲁。
程宗扬也不理会,伸出中指让梅儿舔湿了,然后放在她的穴口,慢慢插进她体内。
西门庆笑道:「程兄好生痛快。」
西门庆托起清儿的玉脸,在她颊上亲昵地吻了一口,又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清儿抿嘴笑了几声,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过身,两手按在桌上,乖乖翘起屁股。
西门庆抚摸着少女的雪臀,赞叹道:「好一张欺香寒雪的美臀。今日小生能与清儿姑娘交欢,真是三生修来的褔分。」
程宗扬肚子里嗤笑道:花言巧语,其实还不是想干她的处女嫩屄。
可女人就吃这一套。像清儿这种红牌,开苞时跟嫁人差不多,彩礼贺钱撒得满天都是,这才入帐合卺,总要有些面上的尊重。这会儿西门庆几句甜软的话儿一说,清儿就放下身段,答应了他的要求,让这位知情识趣的西门大官人用近乎羞辱的姿势,在酒席上从后面给自己开苞。
程宗扬手指插在梅儿穴内,向上挑住,勾住她穴内的蜜肉,来回揉搓着。不到半分钟时间,梅花儿的身体就有了反应,她鼻息渐渐加重,柔艳的穴口变得湿泞,淫水越来越多。
指尖那片柔腻如脂的腻肉渐渐绷紧,变得柔韧起来。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运气不错,这梅儿正好是百分之十拥有G点的女性之一。
程宗扬左手按住梅儿的阴阜,右手中指顶住那片变紧的腻肉,用力揉动。随着他的揉动,梅儿穴内那团软肉越来越紧,彷佛一个半圆的球体向外鼓出,韧韧的充满弹性。
艳妓已经支撑不住,洁白的身子软线总躺在桌上,两手抓住桌布。她两眼彷佛蒙上一层水雾,粉腮一片潮红,两颗殷红的乳头高高翘起。在她下体,那只美穴已经被淫水湿透。随着手指的进出,她昂起头,蛾眉拧紧,喉中压抑不住地发出低媚的娇呼。手指进出间,穴口一圈柔腻的红肉翻吐着,发出「叽咛叽咛……」的腻响。
清儿侧起脸,疑惑地看着这边。西门庆更是顾不上理会面前圆润的雪臀,眼睛盯着程宗扬的手指,流露出诧异的神情。
指下的美穴越来越紧,艳妓两条大腿不时合在一起,多半下体已经感觉到强烈的尿意。程宗扬按着记忆中的步骤,反覆刺激着梅儿阴道内的敏感点,直到她身体开始颤抖。
也许你是这个世界第一个享受潮吹的女人呢。抱着这种想法,程宗扬将梅儿一条雪白的美腿扛在肩上,使她湿泞的阴户更加突出。
梅儿身体抖动的频律越来越快,忽然娇躯一紧,像一张玉弓般向上弓起,喉中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程宗扬立刻拔出手指,按住她另一侧的膝盖用力分开。那张红嫩的美穴淌满淫液,在灯光下湿淋淋抽动着。梅儿发出一声尖叫,接着一股清亮的液体水线般从阴户间喷出,足足划出一道两米多长的弧线。
西门庆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拳头。那具曼妙的女体在桌上失态的战栗尖叫,一腿垂在桌侧,另一条玉腿被那个陌生的贵客扛在肩上,纤美的脚尖绷紧,伸得笔直。
梅儿软绵绵依偎在程宗扬身边,眉目间流露出小女孩一样的羞态。西门庆最擅于察颜观色,那艳妓的神态间三分羞赧,一分羞喜,倒有六分是对这个年轻人的钦服与依恋,连带看着他的手指都充满敬畏。西门庆自负风流,得女子欢心易于反掌,但像这样令一个女人肉体百分百的被征服,以他的阅历,还是从未有过的异事。
西门庆叹道:「程兄只用一根手指就收服此女,手段高明之处,令小弟观为观止。不知程兄这手法是何名目,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G点的发现,也许是几千年来女性身体最重要的发现之一。经过刺激G点产生的潮吹,更让女人的性快感大幅延伸,只是G点的存在因人而异,能够享受G点快感的,只是一小部分女性。换个人来,程宗扬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次很幸运,遇对了人,更凭着自己的未来知识,取巧唬住了西门庆。「这是加藤氏所传的金手指,让西门兄见笑了。」说完程宗扬带着一丝神秘笑而不语,更显得高深莫测。「佩服佩服。」西门庆说着牵动伤处,抚住胸口,连声咳嗽,俊雅的面孔隐隐发青。
程宗扬道:「不知西门兄怎么惹恼了武二郎,让他追上门来喊打喊杀?」
目睹了程宗扬的手段之后,西门庆对收服清儿这俏妓已经失去兴趣。他挥手让两女下去,然后叹道:「此事说来话长。程兄可知道白武族与光明观堂?」
程宗扬摇了摇头。西门庆解释道:「白武族位于清江峡谷,族中代代相传有兽从血统。武氏兄弟便出自白武族。那两兄弟出生时三分像人,七分像虎,每到月夜就凶性大发,搅得族中不宁。
「至于光明观堂,则是天下医宗,杏林渊薮。有道是医武不分,光明观堂的武功也别走蹊径,在天下诸宗独树一帜。光明观堂门禁森严,每代弟子不过三五人。十余年前,光明观堂的主人明静雪云游至白武族,不但医好了武氏兄弟的疯症,还打通了两人的经脉,并且收了一名潘姓的弟子。」
程宗扬道:「是潘金莲吧。」
西门庆手一抖,觥中酒水泼出大半,洒得满袖都是。他用丝巾抹去袖上的酒渍,有些自失地说道:「程兄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废话!她可是跟你齐名并称,遗臭万年的奸夫淫妇。你是天下第一奸夫,她是天下第一淫妇。自从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横空出世,世上再没有一个女人敢起名叫潘金莲。全天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西门庆操起铁箸,在觥上敲着,曼声吟道:「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芳。淡柔情于俗内,负雅志于高云。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殷!」
西门庆击节而歌,歌罢将铁箸扔在觥内,长叹道:「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潘仙子姿容绝代,清幽雅致,犹如月宫仙子,程兄想必也听说过。」
程宗扬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没有!」
潘金莲清幽雅致,犹如月宫仙子?程宗扬敢肯定自己上辈子没听说过,这辈子也没听说过。西门庆望着天际的月影悠然道:「潘仙子是光明观堂门下弟子……」
程宗扬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已经说过了。」
「咳,光明观堂是天下医宗……」
「这个你也说过了!」
西门庆拍了拍额头,「小生失态了,失态了,程兄莫怪。」他抚着胸低咳两声,清了清喉咙,然后道:「潘仙子擅使长剑,身法翩然如鹤,人称鹤羽剑姬,出身高洁,不但绝色倾城……」
「等等!」程宗扬神情古怪地说道:「潘金莲不是个淫妇吗?」
西门庆一拍桌子,怒道:「胡说!」
干你娘哎!「不是你说的吗?她跟武二郎偷情,气死武大。」
西门庆张大嘴巴呆了半晌,然后又重重拍了一记桌子,愤然道:「不错!就是这个淫妇!勾引武二那厮,在病榻上气死武大,天人共愤!」
表情不对,程宗扬开始怀疑这些话可能是谎言,而制造谎言的人,多半就是这位千古第一淫人,当下道:「西门兄怎么知道潘金莲跟武二郎有一腿?」
西门庆脸颊抽搐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去年冬天,一日大雪纷飞,武二郎趁哥哥不在家,溜到武大家里。潘金莲正在房中洗澡,被武二那厮闯了进去,一对奸夫淫妇,便即干柴烈火搅作一团。那丑态令人不堪入目,小弟义愤填膺……」
程宗扬笑咪咪插口道:「西门兄怎么看见的?」
「小弟当时就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程宗扬暗自好笑,原来西门大官人是偷窥狂。这话先不好说,便岔开道:「潘金莲在武大家里,莫非是已经成婚了?」
「兄台有所不知。那武家两个儿子生织酽离,怕将来娶不上媳妇,自小便领养了一个姓潘的孤女给武大当童养媳。潘金莲被明静雪那老婊子带走,在光明观堂留了十年,去年才离山返乡,住在武大家。」
「大雪纷飞往武大家里,武二郎这一路可不容易。只不过……西门兄哪里来的雅兴,冒雪冲风前去捉奸?莫非西门兄跟武大郎关系很好吗?」
西门庆打了个哈哈,「哈哈!此事说来话便长了,让小弟先润润嗓子。」
西门庆倒了觥酒,一饮而尽,然后正容道:「我与武大哥是生死之交。」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讶道:「不是说来话长吗?难道就这一句?」
西门庆慨然道:「这一句生死之情,便顶得上千言万语。」
程宗扬一哂,举觥与西门庆一碰,仰头喝了个干净,然后笑道:「行了,西门兄,老实说吧,是不是你看上了潘金莲,想了这个方法,把她跟武大拆散。」
西门庆怔了一会儿,傲气顿失,颓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小弟当日在途中偶遇潘仙子,便和见到程兄一样,一见如故,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程宗扬只觉一阵恶寒。
「小弟跟着潘仙子到了清江峡谷的白武族,才知道她已经许过人家。若是旁人便也罢了,眼看着播仙子这样绝色,却不情不愿地被强许给武大那个鄙夫,小弟不由心如刀绞。那些天,潘仙子整日以泪洗面……」西门庆说着,那双桃花眼微微泛红,泫然欲泣。
程宗扬道:「这是你自己想像的吧?」
「呃,」西门庆拭了拭眼角,「小弟略有夸张,但潘仙子的不情愿可是明白如画。试想潘仙子这样飘逸出尘的美人儿,却要许给武大那样三分像人七分像兽的莽汉,只怕寻死的心都有!我西门向来怜香惜玉,最见不得美女受上半点委屈……」
程宗扬不理会他的自吹自擂,「那武二郎呢?他跟武大一母同胞,哪会像你一样臭不要脸,干出那种事来?」
西门庆陪笑道:「干柴烈火略有夸大,不过,」西门庆举起右手,一脸正气地说道:「武二趁着没人的时候跟潘仙子眉来眼去肯定是有的!」
「然后你就编了故事,说潘金莲和武二郎偷情,还去告诉武大?」
西门庆尴尬地说道:「并不是小弟去找武大,不知武大那厮听哪个妄人瞎说的,是我编造了那些话,结果被他找上门来。武大行事粗蛮,手段毒辣,我跟他讲理,那厮却趁小弟不备,当胸踹了小弟一脚。」
程宗扬遗憾地想,怎么就没把你踢死呢?手段毒辣跟武大只怕沾不上关系,多半是你的心肠毒辣,让武大拚死踹了你一脚。程宗扬看了西门庆一会儿,「西门兄似乎不怎么怕武二郎啊?」
西门庆笑道:「那武二杀了不该杀的人,眼下他逃出五原城便罢,如果没有走,只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程宗扬好奇询问,西门庆只笑而不答。
程宗扬笑道:「兄弟还有些不明白,西门兄这么败坏潘金莲的名声,对西门兄有何好处?」
「嘿嘿,」西门庆讪讪笑了数声,「那个……潘仙子师门假正经得紧,一向标榜洁身自好。弟子闹出丑事,坏了门规,多半会逐出师门。」
程宗扬笑嘻嘻道:「这样西门兄就有机可趁了?」
西门庆正色道:「我西门庆对潘仙子一番心意昭昭日月,天地可表!不瞒程兄说,当日惊鸿一瞥,小弟便情根深种,心有所失,念兹在兹,日夜难忘……」
西门庆击节低歌道:「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
那种深情款款的样子,不像传说中的淫魔,倒像是个天下少有的情圣。程宗扬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抒情,「说来说去,西门兄不就是因为潘金莲长得美,想上她吗?」
西门庆怔了片刻,苦笑道:「程兄快人快语,小弟无话可说。只是今夜所言之事,都是小弟肺腑之言,还求程兄不要外传。」
自己就是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程宗扬一口应诺。「好说!只要你把那套观女之法告诉我就行。西门兄,不许藏私啊。」
【第三集】第九章:伏虎
回到商馆已经是深夜了,程宗扬与西门庆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将两坛美酒喝了个罄尽,最后才尽欢而散。
西门庆确实有几分道行,观女之术细致入微,给程宗扬好好的上了一课。程宗扬酒意半醺,一路回来想到今晚居然是和西门庆同席共饮,真不知是梦是醒,是真是幻。
远远看到后院,程宗扬耳膜立刻一阵打鼓。武二郎刚演过血溅鸳鸯楼一出大戏,不知道是否还有闲情高卧柴房,鼾声如雷。传说中,这位武英雄是个一根直肠子到底的好汉,说他胸怀坦荡也好,没心没肺也成,属于那种张嘴就能看到屁眼儿的直性人。
只不过今晚与西门庆一席宴饮,全然推翻程宗扬的认识,不但这天下第一淫人并非下流不堪的淫徒,连潘金莲那天下第一淫妇也与他所知道的完全不同。至于武二郎究竟还是不是那个爽直豪气的武松,程宗扬这时也拿不准了。
但苏妲己也说过武二郎最重信诺,只要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自己肚子里的冰蛊一时也解不掉,不如先往南荒碰碰运气。如果真找不到霓龙丝,就找机会跟他一道逃跑好了。有这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在旁,至少能保住性命吧。
打定主意,程宗扬推閞房门,长笑道:「武兄一场好睡啊!」
卡,程宗扬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柴房鼾声全无,静悄悄空无一人。
程宗扬呆若木鸡地看着空荡荡的柴房,酒意立即醒了一半,接着怒火中烧。
什么狗屁英雄!一言九鼎的好汉!竟然不声不响地自己溜了!
程宗扬正在发狠,月色忽然一暗,一个庞大的身影掠过墙头,大鸟般落在院中,没有发出丝毫响声。
程宗扬一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喜出望外地叫道:「武二爷!」
月色下,武二郎脖颈中斑斓的虎斑愈发狰狞,双目犹如虎睛,散发出碧幽幽的蓝光,身上衣裳还沾着斑斑血迹。「程兄。」武二郎矜持地拱了拱手,沉声道:「蒙程兄相助,为武二解去镣铐。此间事情已了,武二特来相谢。」
程宗扬笑道:「区区小事,何劳相谢。武……」
武二郎浓眉一扬,双手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一别,咱们后会有期!」说着腾身而起,跃上墙头。「你说什么?」程宗扬跳了起来。他见武二郎回来,以为他刚办完事,现在守信回来为自己效力,没想到这厮两句场面话一说,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叫道:「武二郎!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武二郎从墙头上扭过头来,「二爷说过什么?」
「我们说好的!每月十个金铢,你跟我走一趟南荒!」
「十个金铢?」武二郎一哂,满脸不屑地说道:「你把二爷看得也太贱了。
再说了,二爷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程宗扬一呆。当时武二郎只是抖了抖手上的镣铐,让自己给他打开,自己以为他是答应了,但实际上这厮根本就没提去南荒的事。
武二郎傲然道:「想起来了吧。二爷说话算话不假,但你要把二爷没说过的话硬栽到二爷头上,二爷可没那么好的脾性和你磨牙。二爷过来谢你一声,已经给足你面子,再想得寸进尺,小心二爷跟你发飙!」
程宗扬这才想起来,水浒那帮好汉,说白了其实是群土匪。里面的英雄固然豪气干云,义气深重,耍起无赖时也相当在行。鲁智深让镇关西切肉,连寸金软骨都要细细剁成臊子,不带半点肉星在上面。武松更不用说了,十字坡调戏孙二娘,快活林借酒闹事,醉打蒋门神,虽然不欺负良善,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个都是坏小子出身,是自己太蠢,把臭流氓当成英雄好汉。武二郎见他无话可说,嘿嘿一乐,拱手道:「告辞了!」
程宗扬黑着脸坐在柴房里,武二郎这一走,就自己挑的那些奴隶,去南荒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早知道挑些身强力壮的,就是戈龙那种也好。
程宗扬对南荒一无所知,但这里的人说起南荒,都如谈虎色变,让自己也犯起了嘀咕。程宗扬对野外的知识仅限于乘车郊游,南荒是什么模样,他连想像也想像不出来。
如果有辆越野车……
那个该死的武二郎!想到武二那副无赖嘴脸,程宗杨又是一阵恼火。
「上当了吧。」凝羽不知何时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侍卫长找小的有什么事?」
凝羽盯了他半晌,「你和西门庆说了些什么?」
「我该告诉你吗?」
凝羽盯着程宗扬的眼睛,彷佛要看入他内心,过了会儿慢慢道:「西门庆不是你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个人……其实武功深不可测。」
西门庆身兼武功程宗扬并不意外,但能让凝羽说武功深不可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在程宗扬印象里,西门庆应该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养几个打手仗势欺人还行,说他本身就实力不凡,更像是笑话,自己也是因为这么认为,今晚才敢屡屡出言嘲弄,一让西门庆下不了台的。
「他跟武二郎比,谁更强一些?」
「若不是他有伤在身,武二绝非他的敌手。倒是武大有一拚之力。」
程宗扬愕然以对。这是个什么世界?武大郎竟然比武二还强,西门庆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凝羽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听说醉月楼的红牌都在你手下输得心服口服,果然好手段。」
这个世界的人有几个知道G点?程宗扬也不怕有人拆穿,笑道:「侍卫长想试试吗?」
凝羽脸色一冷,接着又微微生出红晕。
程宗扬正诧异间,凝羽忽然往后一退,隐起身形。
门帘「呼」的卷起,武二郎一弯腰,魁伟的身体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挤进柴房。他双手一圈,抱住手臂,大刺刺道:「喂,你是不是要去南荒?」
程宗扬没想到武二郎会去而复返。但被这家伙摆过一道,程宗扬小心多了。
仔细打量下,只见武二郎神态依然威猛无俦,只是衣上又多了几滩血迹,肩头衣衫破碎,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显然刚跟人交过手。
一瞬间,程宗扬想起西门庆在酒宴上的话:武二杀了不该杀的人,如果今晚没有离开五原城,只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程宗扬心里顿时笃定下来,笑着慢悠悠道:「是啊。」
「好!二爷就带你走一遭,每个且不说多的,给二爷拿一千银铢!」
这价格足够买下阿姬曼了。你既然狮子大閞口,我也不客气。
「我们以前说好是十个金铢,二百枚银铢吧。」
武二郎冷哼一声,「少看扁了二爷!想当年二爷都是拿大秤分金,十个金铢你也说得出口!」
「确实是说不出口。那就……这个数?」程宗扬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枚金铢?我呸!」武二郎转身就走。
程宗扬心里默数三下,武二郎果然旋风般转回来,「二十就二十!二爷今天给你个面子!」
程宗扬讶道:「我说了是二十枚金铢吗?」
武二郎顿时气结,忍气道:「你说是多少?」
程宗扬坚定地伸出两根手指,「两枚银铢!」
武二郎虎目恶狠狠盯着他,忽然叫道:「里面的!给二爷滚出来!小心我一掌拍死这个混帐小子!」
凝羽握着刀柄立在程宗扬身后,淡淡道:「二爷若是不愿去,就不用去了,白湖商馆难道还请不来人吗?」
武二郎提着「西门庆」的人头祭奠了哥哥,想着不和那小子交代一声,直接走人,未免太不仗义。武二爷光明磊落的汉子,当然要把话说清楚,于是便回来找程宗扬。谁知他在鸳鸯阁杀人行凶,已经惊动了五原。城内大批护卫都被调动起来,处处设防,武二郎虽然身手高明,也敌不过满城护卫。冲突中他伤了几名好手,自己也负了伤。眼看天色将亮,一旦露出行踪,众人围攻下,只怕讨不了好去。
武二郎前思后想,干脆还是躲进白湖商馆,顶多跟那小子走一趟南荒,也好过在这里送命。他屈尊回来,想着姓程的小子肯定感激涕零,不料他趁机压价。
两个银铢,还不如码头扛包的汉子,气得武二郎几乎咬碎钢牙。
程宗扬对他铁青的脸色视若无睹,「两枚银铢,月底给钱,每月扣一半,等从南荒回来,再行补齐。」说着他把敬称也省掉了,直接道:「武二,你看怎么样?」
武二郎猛虎般的胸膛起伏片刻,然后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下头来。形势比人强,他若不答应,出了大门未必能再活着回来。
「那好,一言为定。」
程宗扬笑逐颜开,「那就这样说定了。天不早了,二郎早些歇息吧。」
武二郎悻悻然离閞,凝羽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放开手中的刀柄。
「两个银铢已经够低了,你还要扣去一个。不怕他真的翻脸吗?」
程宗扬认真道:「像这种求职者,你要研究他们的心理,愿意每月拿两个银铢的,根本不在乎再少拿一个。武二摆我一道,如果不是他运气太坏,我就吃了大亏。
现在让他替我白干三个月,大家也算扯平了。」
凝羽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听到程宗扬问:「哎,你找我什么事?」
凝羽霍然转身,弯刀闪电般挥出,架在一人颈中。
今晚这柴房跟赶集一样,人来了一茬又一茬。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来了个人,武功不俗,加上刚才在沉思,凝羽居然没第一时间察觉。这次来的倒是个生面孔。
那人约三、四十岁年纪,眉目疏朗,面如冠玉,颌下留着三绺长须,头上戴着一顶嵌玉的道冠,身上穿件宽大的黑色道袍,看上去气度凝然。凝羽的月牙弯刀架在颈中,那人只略一错愕,便从容下来。
这身衣服看起来很眼熟……
程宗扬猛然想了起来,「你是太乙真宗的!」
那人含笑施礼,徐徐道:「太乙真宗门下赵行楷,见过两位。」
那人态度虽然谦恭有度,但他一閞口,程宗扬背后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人的声音与他昨晚听到的一般无二,正是深夜突然行凶,暗算同门的那个「赵师兄」。
「原来是太乙真宗的故交。」程宗扬强笑道:「不知道赵师兄是哪位教御门下?」
赵行楷道:「蔺师采泉,向尊驾问好。当日一别,蔺师一直心有怏怏,后来听闻噩耗,更是夜不能寐,特命我等在隘口守候。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等寻觅多时,今日恰有弟子见到程兄。贫道不惴冒昧,星夜赶来拜会,未及通报,还望两位见谅。」
凝羽听说是太乙真宗,不禁对程宗扬的身分多了一重怀疑。那赵行楷的神情像是有话要说,凝羽不屑在旁偷听,收起弯刀,转身欲走,背后却被人悄悄拉了一把。
凝羽疑惑地停下脚步,只听程宗扬道:「有劳蔺教御挂怀。不知道赵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赵行楷看了看凝羽,低低咳了一声。
知道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一翻脸就暗算了自己的同门,程宗扬说什么也不敢跟他独处,只装作没看懂他的眼色。
蔺采泉吩咐的事情实在太过要紧,赵行楷只好低声道:「当日程兄归来,掌教是否有口谕或者手谕付于程兄?」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没有。」
赵行楷踏前一步,一直意态从容的脸上,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焦灼,「掌教有没有指定某人掌管龙池?」
原来是为了掌教的人选。他们这些太乙真宗门人自相残杀,多半就是为了谁来当这个掌教。想通这一点,程宗扬第一个念头就是撇清自己,免得卷到这滩浑水里,到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程宗扬笑道:「赵师兄觉得师帅会跟我说这些吗?」
赵行楷看了他片刻,眉毛渐渐松开,从容笑道:「蔺师曾有言道,程兄资质不凡,一入我教必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蔺教御过奖了。请赵师兄替在下多多谢过蔺教御的美意。」
见他不露半点口风,赵行楷也不多说,便笑道:「程兄若有闲暇,还请往龙池一游。打扰程兄了,小道告辞。」
等赵行楷走远,程宗扬暗暗透了口气。这道人越是恭敬客气,他越是如芒刺在背。有那个「徐师兄」的例子在先,谁知道他会不会笑语晏晏时突然出手,要了自己的小命。
凝羽奇怪地看着他,「你和太乙真宗还有牵连?王哲死的时候,你竟然和他在一起?」
这会儿想瞒也瞒不过去,程宗扬只好点了点头。「那你怎么会落到这里?」
要我怎么说?被女人甩了?还掏光了我所有的钱?而且我是新来的,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熟?
凝羽不见程宗扬回答,只说了一句「别让夫人知道你和王哲的关系。」然后悄脸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花墙上,满架蔷薇开得正艳,缤纷的花瓣由白到黄,由粉到紫,色繁姿妍。
满墙奼紫嫣红开遍,风起时群花展舞,犹如一片绚烂的花浪。
苏妲己披着一件长长的丝袍,慵懒地倚在锦榻上,那张瓜子脸在蔷薇映衬下娇媚无比。
苏妲己懒懒地说道:「听说你和西门大官人一见如故,昨晚在楼里饮酒作乐,聊得好不开心呢。」
程宗扬随手奉上一顶高帽,「西门大官人对醉月楼赞不绝口,这都是夫人经营有方。」
「怎能和你相比?」苏妲己笑吟吟道:「你昨晚在醉月楼立下好大的名头。
听说你只用一根手指,就让人欲仙欲死,连西门大官人都甘拜下风呢。」
「哪里哪里。」
「那梅儿腿软了一夜,一听到你的名字就面红耳赤,小脸热得发烫。兰儿百计询问,那丫头只说你这位贵客手段高明,整个身子都酥了,那感觉竟是生平未有。」苏姐己揶揄道:「眼下醉月楼的姑娘们,最盼的就是你这位贵客光临,好去服侍你,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金手指。」
程宗扬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在青楼的妓女里面出名。现在已经可以考虑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咦?」苏妲己张大妙目,「公子竟然脸红了?」
程宗扬强辩道:「日头太大,晒的。」
苏妲己掩口笑道:「你贩卖的货物,不是内衣就是鬼鬼祟祟的南荒巫具,难怪能和西门大官人一见如故。」
程宗扬这才知道,在她眼里,自己和二十一世纪开情趣店,贩卖性用品的怪叔叔差不多。也难怪她会误解,谁让自己那么倒楣,身上就剩下这些东西。
苏妲己收起笑容,扬声道:「祁远。」
一个瘦削汉子走进来,带着市侩的笑容向苏妲己打揖施礼。他脸色青黄,干瘦的手掌骨节凸出,正是在奴隶市场贩奴的那个祁老四。
看到程宗扬,祁远眼中露出一丝讶色,显然认出来就是这个年轻的奴仆一掷重金,买下了阿姬曼。
程宗扬朝他眨眨眼,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祁远心头犹疑不定,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个仆人只能听命行事,可东家为什么要自己买自己的舞姬?
「黑魔海」三个字在心头一掠而过,祁远立刻把那些犹疑都抛到脑后,不敢再去揣测夫人的意图。看到祁远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只字不提阿姬曼,程宗扬知道自己又侥幸过了一关。他略带庆幸地想,一整天没有听到阿姬曼的消息,那个女孩多半已经离开五原了吧。
苏妲己道:「吩咐你找的人手找好了吗?」
祁远应声道:「一共找了八个,依照夫人的吩咐,都是商馆里精强能干的好手。
其中六个走过南荒,有两个还走了两三次。马车、牲畜也都备好了。粮食只带了七天的,到竞州城的分号再补足。」
「那些奴隶你也见过了吗?」
祁远脸色有些发苦,「回夫人的话,小的都已经见过了。」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些奴隶走路还行,让他们沿途扛货,只怕不成。」
程宗扬道:「霓龙丝轻得很,用不了多少力气。」
「霓龙丝?」这下轮到祁远惊讶了。
苏妲己挽紧丝袍,坐直身体,凛然道:「你也听到了,这次你们去南荒,就是跟着他去找霓龙丝。事情隐秘,只限于你们几个知道。你是走过几次南荒的老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再嘱咐了。这次去南荒,那些奴隶由你管理,护卫的事交给凝羽。怎么走,由他吩咐。」苏妲己顿了顿,「如果寻不到霓龙丝,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祁远道:「小的明白。」
苏妲己瞥了程宗扬一眼,微笑道:「我已经让香蔻儿蓄了些上好的冰块。等你回来,再让她调了给你解渴。」
程宗扬像吃了枚黄莲一样,笑容发苦,「多谢夫人。」
【第三集】第十章:险路
祁远脸色又青又黄,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毒品,程宗扬简直怀疑他吸毒。但祁远虽然看上去病恹恹的,做事却利落得很。苏妲己刚吩咐下来,他就准备齐全。
一行二十余人,离开商馆。一共是四辆马车,十二匹马,还有十匹走骡。粮食都放在车上,八名护卫各自乘马,奴隶们都随车步行。唯一的例外是武二郎。
这位爷毫不客气地独占了一辆马车,把上面的东西都扔了出来,大剌剌往车上一坐,理由是二爷坐车舒服。
程宗扬心里明白,这厮看着凶强霸道,其实是粗中有细,躲在车里好避人耳目。
这样一来,车上剩的空间就不多了,程宗扬索性跟祁远一道骑马,也免得武二郎拿那双虎目瞪他。
王哲之死就像蝴蝶翅膀卷起的风暴,随着时问的推移,影响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深远。太乙真宗的夺权之争虽然没有表面化,但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蔺采泉、商乐轩这些太乙真宗的教御们,无不在觊觎掌教的权柄。
即使在远离内陆权力中心的五原城,也开始受到王哲之死的影响。一直深入简出的苏妲己,也越来越多手伸到外面。而程宗扬,仍然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茫然。
在大草原时,自己期盼到内陆:到了五原城,又急切地想要离开。现在终于踏上往南荒的路程,程宗扬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身为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程宗扬本能地惧怕小职员那种循规蹈矩、枯燥无味的日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想要一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程宗扬想起段强,如果告诉他,穿越之后的生活是给一名经营青楼的妖妇当奴仆,段强一定会跟苏妲己拚命吧。
五原城边缘,明里暗里都有大批护卫在监视出城的行人。程宗扬还在担心他们逐车检查,祁远已经拿出商馆的旗标挂在马车前方。旗上一只白狐,在风中猎猎飞舞,那些护卫只看了一眼,就将注意力移到别处。
程宗扬道:「夫人的面子还挺大嘛。」
祁远做的虽是贩奴生意,性子却随和,略带自豪的笑道:「那可不!在五原城,谁不知道咱们白湖商馆?要论财势,咱们白湖商馆不敢说是五原城第一,要论消息灵通,人情广厚,还要数咱们白湖商馆。」
在商场上,消息就等于金钱,这个道理程宗扬当然明白。只是区区一家白湖商馆,怎么能有这么灵敏的消息渠道,连军方的秘信都能打听出来?
祁远神秘的一笑,「别忘了,醉月楼可是咱们商馆的产业。从五原到竞州、夷陵,单是醉月楼,夫人就开了十三家,什么消息打探不到?」
程宗扬明白过来。苏妲己开这些青楼,目的绝不仅仅是做生意赚钱。利用醉月楼的人脉刺探消息,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她看重用霓龙丝做成的内衣,也是以此来提高自己生意的竞争力。试想,醉月楼的妓女们都穿上诱惑力十足的情趣内衣,那些男人还不趋之若鹜?
自从街头出现护卫,武二郎坐的那辆马车就没有传出丝毫声息,彷佛整个车厢都是空的。
一阵异样的不安在心头萦绕,程宗扬越走越是心绪不宁,开始怀疑武二郎已经弃车溜走,让自己这群人去南荒送死。
好不容易离开那些护卫的视线,程宗扬策马靠近车厢,举起马鞭在窗上敲了敲,「武二?」
车内没有人回答。
程宗扬一惊,伸手拉开车帘,只见武二郎庞大的身体倒在车内,脸上蒙着一层黑气,肩头那处伤口绽开有碗口大小,发黑的血肉中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气。
祁远探头一看,「哟,这是中毒了吧?」
程宗扬跳上车,吃力地扳起武二郎的脑袋,摸了摸他的脉搏。这家伙还没有死,但离死也不远了,只剩下一口气游丝一样吊着。
水浒中的武二郎最后少了条胳膊,在六合寺出家为僧。可眼前的武二郎毒素已经蔓延到全身,就是想壮士断腕也来不及了。
「干!」程宗扬忍不住骂了句粗口,谁能想到自己好处不容易找来当保镖的武二郎,还没有出五原城就去了半条命?
武二郎呼吸越来越微弱,心跳也变得迟缓,似乎随时都会断绝。当程宗扬的手掌放在他脖颈上时,武二郎呼吸声突然一粗,眼睛也微微睁开一线。
程宗扬忽然想起王哲曾经说过,自己被雷电击中后,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桩生死根的异能:当自己接触死亡之事,那些死亡气息会经过生死根,转化为生命所需的机能——真阳。
只剩下根茎的青草会重新生长,自己身上的伤口癒合得比以往更快。如果能把生死根转化的真阳传输给武二郎,也许能救下他一条命。
可是连王哲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把生死根转化的真阳传输给他人。
或者还有一种方法,像当日在大草原一样,让浓郁的真阳直接从体内流溢出来,可从哪里找几万个人同时死给自己看?
程宗扬束手无策,身后忽然传来凝羽的声音。
「蜜罗汁?」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毒药,很少有人使用。」凝羽眉头微微拧紧,「难道他昨晚误杀的,竟然是泊陵鱼氏的子弟?」
听到泊陵鱼氏,祁远立刻一缩头,远远躲到一边。
「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子?」
「嗒」的一声,凝羽腰问的月牙弯刀跳出一截,露出寸许长的锋刀。她先用丝帕裹住手掌,然后抓起武二郎的手,在刀锋上一搪。武二郎指上立刻绽开一道伤口,流出色泽发乌的血迹。见凝羽不理自己,程宗扬抓住祁远,询问泊陵鱼氏的来历。祁远虽然不情愿,也只好告诉他:「泊陵鱼氏出自海岛,擅长从海底采集毒物。
蜜罗是一种深海才有的生物,传说体内藏有剧毒,经过鱼氏炼制后,只需一滴就能毒毙十头猛兽。而且被蜜罗汁毒死的,屍体都有股甜腻的味道。」
说着祁远啧啧赞叹,「这虎小子功夫真不错,居然撑到现在还没死。你可千万小心,那毒只要沾上,命就没了。」
凝羽甩开武二郎的手,冷冰冰道:「救不活了。」
「这怎么成!」程宗扬顾不得武二郎是自己花了一个银铢重金请来的,急道:「总不能让他死在车里吧?」
凝羽看了他-眼,腰间弯刀挥出,准确地切去武二郎肩头一片腐肉,然后皱起眉头。「他用内力化解了大半毒性,真元耗尽,才被毒性反噬。现在就算能活下来,多半也是废人了。」
程宗扬伸手道:「刀给我!」
凝羽一言不发地掉转刀身,把弯刀递给程宗扬。程宗扬看看锋利的弯刀,说道:「换把小点的。」
祁远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递了过来。程宗扬摊开手掌,犹豫半天,最后心一横,拿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
滚热的鲜血从掌中滚出,滴在武二郎肩头发黑的伤口中。
凝羽皱眉道:「你这样能救活他吗?」
程宗扬老实回答,「不知道。」
「纵然是个废人你也救他?」
「总不能眼看着他死吧?」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盼望能出现什么奇蹟了。
自己拿匕首割伤手掌,带来的心理压力远远超过肉体的疼痛。但奇蹟并没有发生。武二郎还是死了大半的样子,连身上的虎斑也失去光泽。
凝羽忽然抓住武二郎的肩膀,把他推得坐起身来。然后抬掌印在他背后,冷冷道:「你可想好了,他即使能活下来,也是个废人,而且还有无数仇家要找你麻烦。」
程宗扬道:「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凝羽双掌齐出,拍在武二郎背后的神堂穴上,冷喝道:「出去!」然后闭上眼,不再开口。
祁远咳了一声,望向程宗扬的眼神隐约多了几分亲近。
「老祁走过四趟南荒,什么苦都吃过。都说南荒这条道最危险,林子里的瘴气,山里的猛兽毒蛇,陷进去就出不来的泥沼,南荒部族的巫术,连南荒的花草都吃人。
其实让老祁说,最险的倒不是这些。
「瘴气不怕,只要躲开就好。就算躲不开,也有避瘴的紫心丹,含一颗就不怕那些瘴气。怕的是有人不小心被瘴气毒倒,大伙担心被拖累,把人送到村寨里就不管了。南荒这条道有邪性,邪就邪它通人性。人心一散,各打各的算盘,十个有九个都出不来。」
祁远拿出一只酒葫芦,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程宗扬,「新酿的酒,你也尝尝。」
程宗扬接过来尝了一口。那酒不知泡了什么,味道又腥又苦,咽下之后一股暖热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囊。
祁远嘿嘿笑了两声,「这是我找人泡的药酒。南荒的毒虫就怕这个味道。」
「天下最险的商道老祁走过两条,大雪山那条是时间有限,每年只有一个月能走。大雪一封山,就得等来年。南荒这条是邪,总遇上奇奇怪怪的事。还剩两条,一个北边的冰原,一条是出海,过夜叉珊瑚,老祁还没走过。叫老祁说,不管什么路,只要人心齐,大伙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难也能走下来。要是各走各的,再好走的路也难走。你说是不是?」
祁远说的,与程宗扬在公司里常听到的团队协作理论不谋而合。虽然程宗扬对这趟南荒之行心里完全没数,但还是添了许多信心。
「多谢老哥,我记住了。」
祁远笑了笑,指着前面的山谷道:「过了那条桥,就出了五原。再回来就是秋天喽。」
那是一条横跨在山谷间的铁索桥,用六条粗如人臂的铁索链结而成,四条在底,两条在侧,铁索连结的桥面上铺着厚厚的木板,山风吹来,整座桥都随之摇摆。程宗扬远远看着就觉得一阵头晕,那些护卫的汉子却是走惯了的。当下两名汉子催动座骑,旋风般疾驰而过。桥面摇撼着,彷佛随时会把他们从桥上抛下。
祁远两手拢在嘴边,叫道:「吴大刀!别把你的腰闪了!」
这些护卫的头领吴战威从马背上扭过身来,扬着马鞭道:「祁老四!别娘儿们一样慢吞吞的!」
祁远笑骂两句,等两人过了一半,才吩咐随行的奴隶牵马推车,一辆一辆上桥。
前面两名汉子转眼就过了桥,立在桥头等候。这边奴隶们一人牵马,两人推车,分成四组过桥。车轮辗在桥面的硬木上,铁链「吱咛吱咛」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立在桥上往下看去,脚下是一道宽阔的山谷。丝丝缕缕的白色云雾从谷中升起,缭绕在嶙峋的山石间,白茫茫深不见底。程宗扬虽然没有惧高症,看过去也觉得头晕目眩,好在此刻已经是中午时分,硬木上潮湿的水气被阳光晒干,不像早晚那样滑湿。
祁远为人谨慎,虽然从这条桥上已经不知走过多少趟,仍然下了马,牵马步行,一边嘱咐那些奴隶,「别往下看!瞧你那呆样,这桥结实着呢!」
程宗扬刚学会骑马不久,让他骑在马上过桥,难度太高。见祁远下马,他立刻有样学样,也下了马,一手拉着缰绳,盯着桥头的两名护卫,尽量不往下看。
吴战威和同伴立在桥头四下顾盼,不时说笑几句。这会儿刚出五原,大家心情都还很轻松。
忽然,吴战威旁边那名汉子身体一晃,从马上跌了下来。程宗扬正在诧异,就看到那个姓吴的护卫弯腰藏在镫下,一面摘下鞍侧的大刀。
「有人偷袭!快回去!」
吴战威扯开喉咙,因紧张而变调的声音在山谷间迥响着,远远传来。
桥上的队伍顿时一阵慌乱,祁远大声喝道:「别跑!都站好!」
这时四辆大车都已经上了桥,八名护卫两两在前押车,程宗扬和祁远走在第二辆马车前面,后面车上坐的就是武二郎和凝羽。
桥面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第二辆车前的两名护卫立刻弃马,从鞍侧摘下弩机,贴着马车掠过去接应同伴。两人一边跑,一边张閞弩机,装上箭矢,动作熟练之极。
马车已经上了桥,狭窄的桥面根本无法转身,想退也退不回去。那些奴隶都惊惶起来,一窝蜂地往后涌,把后面四名护卫挡得寸步难行。
祁远跳到鞍上吼道:「都别动!桥翻了谁都逃不了!把马拉紧!这么窄的桥面,马惊了先把你们踢下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敌人,下手的时机选择得如此阴险。整支商队被困在桥上,进退不得。这种地形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只要一个好手守在桥头,再多的人也冲不过去。
他们这一行二十多人,能称得上高手的也就武二郎和凝羽两个。偏生这会儿一个中毒,一个正助他疗伤,无法分身。
那名落马的汉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多半已经丧命。吴战威藉着座骑的掩护擎出厚背砍刀,然后蓦然挺身,与来敌交了一招。
「叮」的一声,那柄数十斤重的砍刀被一柄长剑弹开,接着剑锋一转,贴着吴战威的脖子划过,带出一串细小的血珠。
吴战威死里逃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看出这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连忙弃马,退守桥上。
紧接着一柄巨斧蓦然劈来,将吴战威的座骑劈为两段。马血漫天飞起,溅得他满身都是。
转瞬间,六名偷袭者就夺下桥头。那名使剑的好手略退一步,后面使斧的大汉暴喝着,旋风般抢上铁索桥,大斧狂挥猛舞,将吴战威一路逼开。另外四名偷袭者无法上前,便拉开弯弓,将接应的两名护卫阻在半途。
吴战威身手不错,猝然遇袭还能稳住阵脚,只不过狭路相逢,对手的巨斧以长对短占尽优势,巨斧大开大阖,把吴战威逼得手忙脚乱。忽然巨斧一沉,砍在吴战威脚下的木桥上。木屑纷飞中,桥面裂开一个大洞,露出光溜溜的铁索。
吴战威脚下一滑,紧接着巨斧兜头劈来,他勉强横刀挡住,身体被生生砸进破同。
「回来!」祁远扯开嗓子,招呼前面两名护卫后撒。后面的四名护卫着急起来,「乒乒丘、丘、」敲晕了身边挡路的奴隶,纵身跃上马车,在车顶上扳开弩机,瞄着那名斧手疾射。使斧的大汉格开箭矢,咆哮着横身向前,一斧先劈倒驾车的马匹,然后大斧一推,把马车横着劈开。马匹嘶鸣着倒在桥上,沉重的身体压得铁索桥一阵乱晃。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那名持斧的大汉就杀到程宗扬面前,然后举斧朝他身旁的马车劈去。
程宗扬猛然醒悟,这些人是冲着武二郎来的。他这一斧劈实,现在还生死未卜的武二郎铁定要被劈成两截。
「武二!」程宗扬一把砸碎车窗玻璃,叫道:「小心!」
武二粗长的手脚盘在一起,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凝羽盘膝坐在他身后,白皙的脸上满是汗水,显然已经到了行功的要紧关头。「叮叮」几声急响,使斧的汉子改变招数,将射来的弩矢格开,然后双臂一振,巨斧带着狂飙卷起车帘,朝武二郎的面门捣去。
武二郎忽然虎目一睁,扬手一把抓住斧柄,额头上凶恶的虎斑刹那间亮了起来。
「去死!」武二郎拽住斧柄,暴喝着一拉一送。斧柄末端的尖刺利矛般没入偷袭者的胸膛,从背心直贯出来。那大汉难以置信地握着斧柄挣了一下,随即毙命。
「好汉子。」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那名持剑的敌人不知何时掠过铁索桥,幽灵般出现在马车前。他挺起长剑,阴声道:「接我一剑试试。」
武二郎额角发亮的虎斑迅速黯淡下去。他真元早已耗尽,得凝羽全力相助,才勉强聚起一点内力。这一击虽然神威凛凛,却是垂死挣扎,他此时身上力道全无,只能眼看着长剑透帘而入。
祁远拧身从鞍侧拔出一柄快刀,直劈那人后心,叫道:「并肩上!大不了大夥儿一块上路!」
那人身形鬼魅般一晃,闪过祁老四的刀锋,剑势毫无停顿地由下而上,毒蛇般直刺武二郎的咽喉。武二郎不甘地瞪大双目,却无力闪避。
眼看长剑就要刺中武二郎的喉咙,忽然,一阵山风吹过,随风飘来一条烟雾般的黑色轻纱。
黑色的轻纱流水般散开,露出一截清亮的剑锋,在那人剑锷上一触,就像一道闸门阻止了奔腾的潮水,刺客长剑的去势顿时被阻。接着清亮的剑锋一翻,从刺客腕问掠过。
那刺客握着长剑的手掌蓦然断开,在空中翻滚着坠入山谷。
程宗扬扭头看时,只看到一朵浮动的黑色云雾。那人身体凌空,横飞着悬在桥上,她全身都裹在黑色的轻纱中,只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飘逸的长纱随风而舞,彷佛是从天外飞来。
那女子一剑斩断刺客的手腕,还细心地侧过身,避开他伤口喷涌的鲜血,然后手一挥,黑纱扬起,卷住他的脖颈,将他抛入谷中。
余下的几名护卫扣住弩机,惊愕地看着这个翩然而至的女子。祁远刚才一刀劈空,胸口烦闷得几欲吐血。乱成一团的奴仆躲在车后,战栗着不敢作声。
那女子足尖在车厢一点,身子凌空飞出。薄纱下犹如惊鸿一瞥,露出腿部雪白而修长的轮廓,即使是以程宗扬的见识,也从未看过这么姣好的美腿,可借,只有瞬间,接着又被轻纱笼罩。她轻烟般掠过长桥,身形优美得如同一只出岫的仙鹤。剩下的四名刺客纷纷张弓搭箭,长箭还不及离弦,弯弓就被长剑斩断,接着被黑纱缠住脖颈,一个个坠入深谷,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眨眼间那女子已经越过铁索桥,掠到另一侧的山岩上。她身形拔起,然后轻纱一旋,一只秀美的纤足探出,点住一根松枝,身形立刻凝立下来,停在松上。
山风袭来,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轻纱在风中漫卷飞舞,彷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祁远小声嘀咕道:「这娘儿们穿的……怎么像是带孝呢?」
程宗扬心里一动,扭头朝车上看去。武二郎闷着头,一声不响地窝在车里,再没有那种堪比猛虎的气势,倒像只病歪歪的猫咪。
「这衰狗!」程宗扬暗骂一声。
翠绿的松枝上,黑纱飞舞间,露出一双令人心颤的眼睛。那女子默不作声,眼中流露出哀伤和怅然,却浓得化也化不閞.忽然眼前一花,那女子已不知去向。
松枝上杳无人迹,只剩下落寞的山风拂过空空的松枝。
祁远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冷汗。就像作梦一样,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如果不是那名神秘的女子,这会儿大伙都排队去枉死城点卯了。
「她是谁?」祁远问。
答案在程宗扬心头呼之欲出。
满身带孝,长剑如水,来去翩然,杳然如鹤,除了鹤羽剑姬还能是谁?不过她那恩怨难明的眼神让程宗扬很疑惑——难道她和武二真的有一腿?
凝羽有些发颤地收回手,脸上露出脱力般的苍白。刚才的险境远比程宗扬能所见来的更严重。她拚尽全力救助武二郎,若是武二郎被那一剑刺死,功力反噬下,轻则武功尽废,重则丧命。
凝羽松开手,白着脸道:「毒素已经压制了,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但经脉中余毒一日未清,他的功力就一日无法恢复。」
武二郎还是那副病猫的德性,对两人的交谈恍若未闻。
桥面的破洞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才聚拢的奴隶立刻又乱了起来。
「呸呸!」
一口厚背砍刀被扔到桥上,吴战威攀着铁索,从他失足的破洞里爬出来,一边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沬.祁远喜出望外,「你这小子居然没死!」
吴战威半身都溅满马血,喘着气道:「阎王爷嫌老子肉粗,不收老子!」
劫后逢生,大夥儿都欣喜若狂,围着吴战威问长问短。
桥上没留一具屍首,包括被武二郎刺死的那名斧手在内,六名刺客都被抛入山谷,屍骨无存。
商队这边损失并不大,除了最初被射杀的那名护卫,只有五六个人受了伤。
毁了一辆马车,损失了一匹座骑和一匹拉车的驽马。祁远原本准备折返五原,这会儿算了算损失不大,只让人回去禀告夫人苏妲己一声,自己领着队伍继续赶路。
指挥着奴隶把马屍和破碎的大车搬开,祁远分好队伍,两名护卫和四名奴隶看一辆车,络绎通过铁索桥。
「咦?这是什么?」祁远从马上伸出手。
那名黑衣女子刚才站立过的松枝上,悬着一根丝线,丝线尽头是一颗白色的药丸。
凝羽摘下来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如果她没有认错,这该是光明观堂的化毒丸。
程宗扬忍不住道:「喂,武老二,你嫂子来看你了,怎么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
武二郎扭过脸,不去理他。
像武二郎这样嚣张的家伙,突然萎靡起来,那副惨态看着简直令人心痛。程宗扬都不忍心看了。
「好了,好了。」程宗扬安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不定过了山,咱们就又碰见她了。」
他突然发现,武二郎的眼神停留在那条松枝上,猛虎般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
「走吧。」武二郎沙哑着声音道:「路还着长呢。」
【第三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