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钟情 18
第十八章
任伟拐过楼梯转角,就看到上方门口立着一大活人。
“你丫怎么来了?”任伟笑了。
“我闲的呗。”倪歆拿起了琴箱。
“等多久了?”
“一刻钟吧。”
“我不回来怎么办啊?”任伟开门。
“你以为我傻啊?手机跟屋儿里响,就俩可能。一,没走远。二,人在家,不接电话。二又要分俩方向:①你没睡醒,听不到。这个不可能,我还敲门了,敲的你隔壁的大妈都露面了。”
任伟捂脸,换了鞋,扔了一双拖鞋给倪歆。
“②你不想接,因为你在做少儿不宜的事儿。这个也否了,颜瞻巡演去了对吧?所以里外里,就是你游泳去了。”
任伟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开冰箱拿啤酒,“你怎么知道我游泳去了?兴许我去买菜,也兴许我去邮局了。”
“这一点我是看见你才知道的,你背着速干包儿,里面透出股漂白粉味儿。”
把啤酒放在刚坐下的倪歆面前,任伟看着他眼睛问:“无聊么你?”
“有聊我找你干嘛来啊?”
俩人都乐了。
“你胡汉三好容易杀回城来,咋就无聊了?”任伟没坐下,而是去了洗衣机处。出门前他洗上的衣服,这会儿可以晾了。
“就是各种无聊,昨儿一大家子人吃饭,吃的我头晕目眩。”
“感冒了吧?”
“滚蛋!”
任伟呵呵笑,把衣服放到筐子里,端去阳台晾晒。和颜瞻两人旅行回来就积攒了一批衣服要洗,更悲催的是,打开洗衣机,里面还堆着一堆。今天洗的这些还算好,都是裤子,昨儿惨了,不是内衣就是衬衫,翻一个标签郁闷一次:手洗、手洗、手洗。丫怎么这么多手洗的衣服!家里多出的衣架平素不怎么在意,现在任伟知道了:死熊猫送洗衣店。不送也不可能,丫洗的过来才见鬼。实际上昨天动手之前任伟想过的:或者扔出来不管,或者效仿死熊猫送洗衣店。但想想又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洗了吧……洗完又后悔了——还得熨!幸亏良知还在,想到死熊猫向来认认真真替他洗衣服,他也就没把这些衬衫扔进垃圾桶。妈的,出门在外不知道省点事,就不能买点机洗的啊?你们家佣人又不跟着你!这次跟颜瞻回家,任伟最大的感觉就是——丫是个少爷。他家“佣人”是个少爷……滑稽极了。
“你几时开始偏爱三角裤了?还是如此之性感路线的。”倪歆跟进了卧室,看任伟在阳台上晾衣服。此时此刻,他仰躺在任伟的床上,眼睛斜视着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叼着烟调侃任伟。
“对不住您,不是我的。”
“哎呦呦,小四川很闷骚嘛。”
“你是闲的蛋疼了。”
“你给我揉揉?”
晾衣架飞出来倪歆一点儿不诧异,接住,放到身旁。
倪歆始终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任伟调侃,衣服晾完,任伟收了内衣裤,打开熨衣板开始熨衣服,他还是像一滩泥摊在床上。
正午的阳光很足,秋日的太阳却不令人感觉燥热,是懒人放松的最佳时节。
看着任伟隔着湿毛巾细致耐心的熨衬衫,倪歆懒洋洋的抓过靠垫坐起来说:“你还替他熨衣服啊?”
任伟本想反驳,后来又不想了,扔出一句:“碍着你了?”
“我怎么早没看出你这么贤惠啊?”倪歆笑。
“去,去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去。”任伟不抬头。
“我夸你呢。早知道你这么贤惠,我把你收了完了。”
“收你大爷,收妖啊?”
“哈哈哈……”
“赶紧滚起来,别祸害我床单了。”
“哎呀,我越想越亏,我呛行一道行吗?让小四川收拾收拾包袱回山。”
“行啊。我也就是累点儿。”任伟把毛巾扔进了水盆,“见天儿追着你那一群妞儿打呗。这样咱俩谁也不无聊了。”
“多姿多彩哈。”
“夸你呢是吧?”
“啧啧,这就吃上飞醋了。”
“你就不能消停消停?走马灯似的有瘾呐!”
“舒服啊,常换常新,没责任。而且关键是,不跟你过日子你就不跟人搞了?这年头女的都不兴这么想了。反正就是一瞬间的快乐,过去就过去了。弄那么累干嘛。我没瘾跟人谈恋爱,操完完。活那么累干嘛啊,又不缺人爱。咱想得开。”
任伟懒得跟他争辩,话锋一转:“诶我说你躲静儿远点儿,她可不是吃素的。你脑子进水了吧?”
“你又知道了?”
“必须知道。好家伙这姑娘要急了真敢往舞台上扔啤酒罐,还是没开的。我站你前头,容易误伤。”
“又谁跟你说的?”
“辉子呗。”
“我就说丫耳朵连着嘴,说话不过脑子。”
“你怎么不说你鸡巴不长眼呢?”
“你长?哎呦喂,脱裤子我看看。”
“赶紧从我床上起来,我看着你眼晕。”
“你就这么招待客人啊?”
“我请你来了?”
“逼样儿。”倪歆起来了,推了任伟后背一把,拉开椅子坐到了电脑桌前。
任伟的耳朵可算清净了,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熨好的衬衫一件件叠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快看见头儿了。
正想着晚上吃什么——早饭、午饭都被他省略了,这会儿倪歆来了,总不能让他跟着一起省略吧——倪歆开口了:“你丫邮箱怎么打开就登陆你啊?”
任伟没回头:“废话,那是我计算机。不是你的。”
几分钟后,倪歆再度开口:“我终于知道你咋看上颜瞻了,这小子情书班儿高材生啊。”
“你丫!”任伟放下熨斗回头,“操嘞!你他妈……还有点儿道德吗?你看我邮件干嘛!”
“唉咳,显示未读,不是看你忙嘛,我就说替你打开给你读读,结果没好意思读出来。”
“关关关,关上!”
“我还没看完呢。”
“关上!”
“你不看啊?”
“不看!丫有病!”
“得得得。你没病。”倪歆打开了Free Loop的私人论坛界面。
任伟一边运气一边继续熨衣服。
写他妈鸟毛信啊!昨天还通了电话!神经病!
想是这么想,可后来倪歆去阳台接电话,任伟看他面朝玻璃就凑到计算机前,打开了邮箱。
倪歆必须看不完——真他娘长。
任伟一行行的看着,起先还注意着倪歆的动作,后来就忘了。
有两段话让任伟印象深刻。
①我带你回家,本是想让你觉得温暖,不曾想家里闹哄哄。我家平时都不会发生那样不堪的争吵,真是不好意思呢。不过我爸爸妈妈哥哥们都是很好的人,我相信你跟他们接触也能感觉到。我爸爸他不是客套的人,他说请你再去我家就一定是发自肺腑的。我好希望他们喜欢你,他们也真的喜欢你。那么你呢?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一个人,你绝不愿意孤立于家庭,你是渴望和家人在一起的。没有了,不等于不会再有,我会做你的家人,我的家庭也就等同于你的家庭。跟我一起这样认为,好吗?
②我知道我和妮子的亲密在旁人眼中是不可理解的。实际上,就算是我爸妈、哥哥,也并不能完全理解。所以你会不高兴、会难过、会对我另眼相看并不奇怪。我不是要辩解什么,也不是要你一定懂我,但我想说说我的想法,这个想法我连妈妈都从来没有说过,因为我不希望她悲伤。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告诉你,但,我觉得,我应该要让你知道。妮子她和我一起在妈妈的肚子里成长,我很健康、非常健康,但她却发育不好。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狠狠的欺负她了,我不想让她跟我一同存在。我想要独占妈妈的爱,所以她才会那样的拖着一丝微弱的气息来到这个世界上。妈妈常说,我还在她肚肚里的时候,我就护着妹妹,其实我想,那是邪恶的我仅存的良心吧?我知道不该这样去想,可每每我都是这么去想的。否则,为什么我们同在一个母体之中,却有这么大的差异呢?就算出生后,我们同吃五谷杂粮,同看一轮月亮,却生出不同的模样。妈妈也是对我更好一些,我就更愧疚了。我知道妈妈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但她克制不住,她明知道妮子不是她努力的爱她就可以一直在她身边的,可她还是那么那么的爱她。然而,每当她疲惫的时候,就会愈发的对我好,她不想要厚此薄彼。可是这些看在妮子眼里,她其实会有小小的不平衡感,这些我知道,但她从不说。我只是想要爱护她、保护她、时时刻刻在她身边,让她知道我是如此的爱她,以掩盖我不断堆积起来的愧疚感。我时常想,如果是她健健康康的,那么妈妈该有多高兴呢?她一直想要一件贴心的小棉袄。可偏偏就不是这样的。我想,大概那个时候的我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嫉妒她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想法从小就跟着我,我时常被它压得喘不上气来,我不知道除了无微不至的爱她,我还能够做什么。然后,她走了。她走后,我就像少了半边身体,我不能站立、不能行走、不能看也不能听。也许,我们本该是一个个体,却硬生生分裂成两个,所以她不在了,我也就一并死去了。我曾以为我将永远被这样困在原地,如果你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确实很迷恋你的音乐、你的嗓音,也确实在最开始将这种迷恋作为一种寄托。但是你知道吗?当我见到真的你,不是唱片里的、不是舞台上的、不是海报中的你,那个活生生的你,让我一下就陷落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哥本哈根。我来跟你搭讪,你都好和善的。跟你一起走在大街小巷,你常常提醒我注意往来车辆,还会拉我的手,揽住我的肩来保护我。车从我身前穿过,我侧过脸去看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再是传说中的存在了。那好象就是一见钟情吧?后来你还有留给我邮箱,我试着给你写信,你都会给我回信。再到后来,我们常常讲电话,一讲就是好久好久。你说话总是那么认真、诚恳。我当时就知道,我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你了。但是你有男朋友的,于是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我明明知道他总是让你悲伤、让你哭,可是我只能缄默不语。促使我硬插入你生活的勇气,揭露自我邪恶的说,是因为你跟他分开了。我看着你那样摔碎了手机,那样骂出声来,我就想要好好的疼你。并不是我来取代他,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谁也不能被谁替代,但,我有自信,可以让你快乐。因为,我想要你快乐。所以你必须要明白:我既不是心灵空虚寻找寄托,也并非偶像崇拜。我喜欢你,任伟。哎呀,真是窘迫……这个话应该一开始就来告诉你,结果……不知怎么,总是没有机会。你知道我们第一次相拥,我最最最懊恼的是什么吗?是“喜欢你”这句话,竟然在那样的情形下才说出口。真的害我挠破了头皮。我不是迷恋你外表的人,也不是想要跟你寻欢作乐的人,我是喜欢你的人,可是那情形真是……
“不是不看吗?”
倪歆的手掌按住任伟的肩,任伟一激灵。
“口是心非。”倪歆叼着烟,笑着。
任伟说不出话来,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颜瞻的信上。他始终知道他是用心对他,但这样去直面,还是有些震撼。
“小四川挺靠谱儿的,你别耍人家,搞不好得哭死过去。”
倪歆走过去拔掉了熨斗的插头,任伟摸过了烟。
“跟你说话呢,谈恋爱上瘾那主儿。”
“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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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得够呛,一派愁云惨雾。任伟走在最后,辉子宽阔的背遮挡住了他部分视线。台下的躁动声只可闻不可见。
明明昨儿还是晴空万里,今儿就是这般乌云密布。
开场曲《Come close my little lover》令台下的情侣互相依偎,任伟看见一个小个子的女生缩到了身旁男孩的怀里。这样的歌是任伟第一次写,就是被颜瞻胡乱填词的那一首。当然,他绝不会用他甜死人的词。
雨是演出快要结束的时候下起来的,淅淅沥沥,台下撑开了一片伞,五颜六色,还有人扣上了卫衣的帽子,亦或用外套遮头。没人离开。认识的、不认识的一群人,此时都挤在一起取暖,同在音乐的屋檐下。
从后台出来雨势就大了起来,还不到六点,天就擦黑了。安娜就带了两把伞,不够用。问:你们都不看天气预报吗?吉吉曰:它从来不准。你看这会儿准不准。安娜斜视他。
谁也不想久留,可却有些被这场雨困住的趋势。但最为头大的恐怕还是主办方——露天搭的四角顶棚根本不够用,里面全都人挤人。
后台有些乱,听说主舞台暂时要关闭,可室内场馆腾不出来,里面是锐舞爱好者的天下,他们正跳的起兴。
所有人都有些打蔫,Free Loop的大部队开走后,任伟缩在后台的顶棚下,蹲着给颜瞻发了条短信:【炸锅了,倾盆大雨,全是逃难的。】
颜瞻回的很快:【哈?北京下雨了?】
【没告诉你倾盆大雨嘛!】
任伟没有给颜瞻回电邮,看过就足矣,他知道,他也并不想他回信去说什么,只想这样一股脑的倒给他听。那是他的心里话。
【哼哼,没演成吧?老子看不上,别人也不能看!哇哈哈~你带雨具了吗?有没有躲雨的地方?】
颜瞻回短信的速度总让任伟惊诧——太快了。他发短信就够快,他比他还快。
【对不住,演完了^_^跟后台挤着呢,可能有八百个人踩过我的脚了。】
【揉脚丫,等我回去一一替你踩他们,必须是双脚(ˇ^ˇ) 那你怎么回家啊?】
【等雨停,太大了,越来越大。现在基本没人敢动。】
【冷不冷?都不能抱着你让你取暖呢。】
【巨冷,我就穿了一件半袖……】
【你不是吧!你你你……我给你快递!】
【等收到,我都进盒儿了。】
【???盒儿??】
【骨灰盒。】
【嚎啕大哭,我要坐飞机回去!】
【不逗你了,一会儿是不是有演出?】
【嗯!今天还是移动日(T.T)我在火车上呢,到站就要去演出555555555……屁股都坐麻了……】
【够辛苦。去忙吧。】
【不忙!俺陪你=33=】
【您这意思是……雨不停你还不演了?】
【你们都一起躲雨呢?】
【没,安娜带了两把伞,他们走了。都有事儿,我没事儿就蹲等呗。】
【就说你人超级好的(T.T)心疼,抚摸你的背,不冷不冷。】
跟颜瞻插科打诨了好一会儿,雨有些见小,但还是中雨的规模,任伟很冷,发现自己非常失策——想着是四点四十开演,演完出来也不过六点,出来就回家,所以才穿这么少。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把湿漉漉的伞戳在了任伟面前,任伟想着是哪个傻逼有伞还往里挤就抬头看,结果看见一张……不想看见的脸。
彭勃把外套脱了往任伟身上一扔,就伸手往起拽他。任伟起身把手机放进了裤兜,将衣服又递给了彭勃。
“穿着。”
就这俩字儿。彭勃拽着任伟往出走,出来就撑开了伞。
“你还看天气预报呐?”任伟点了烟。
“后备箱里扔的。”
两人并肩往出口走,期间彭勃扒拉了任伟不下十次——你能往伞底下站吗?后来更可气的是,才出来任伟就停住了脚步,冲着飞驶而过的一辆辆出租车招手。
“你他妈存心的吧?”彭勃推了任伟脑袋一下。
“存心什么?您都打伞给我送出来了,我不打车等什么?”
彭勃不跟任伟废话了,拽着他往停车场拖。
“你嘛呀!”任伟不断的挣脱。
“再他妈废话我抽你丫的。往里站。”
两人一路推推搡搡来到了车前,彭勃按了开锁,拉开GLK的车门,二人面面相觑,任伟偏就不上车。
“等我推你是吧?”
雨又大了起来,任伟爬进去,彭勃才上车。
棍伞被扔在副驾驶后面,彭勃把车开了出去,任伟靠在座椅上,脑子里除了“不妙”没别的词汇了。
“鞋脱了吧,全湿了,让你往水坑里踩。”良久,彭勃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就不能好好儿说话是吧?”
任伟扭脸看窗外,不吭声,雨刷器一上一下更让他心烦。
车开出去有一会儿,任伟看见地铁站了,开口说:“停车。”
“干嘛?”彭勃斜眼看他。
“地铁。地铁不用我拦,按时按点儿来。”
彭勃非但没停车,反而将车门落锁了。
“你什么意思?”任伟瞪着彭勃问。
彭勃不看他,冲他指了指前面那车,“你问问前车那男的,他媳妇现在要下车坐地铁他让吗?”
任伟给噎死了,想骂又不知道要朝哪个方向骂。
车,是肯定下不去了。
妈逼,跟丫走出来干嘛?大抵真是冷的脑子结成浆糊了。
“拉链拉开点儿吧,我开暖风了。”
任伟不吭声。
“嘴唇还发紫呢,有那么冷啊?”
任伟还是不吭声。
“我就说你弱不禁风吧,你还不承认。”
任伟伸手按开了车载音响。真不幸,破音乐!但那也好过听彭勃说话。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好几次,任伟都没摸出来。他怕,怕彭勃偷看他屏幕。
车上了三环任伟还没发现他们路线不对,直到车开始往二环钻。
“你把车往哪儿开呢?刚才那口儿你怎么不掰出去?”任伟拧小了音乐的音量。
“你想回家啊?”彭勃的脸上挂着笑。
“废话!下他妈这么大雨我不回家我去哪儿?”
“回家干嘛啊?”
“我爱干嘛干嘛,干嘛不行啊!”
“是啊,干嘛不行啊,非回家干嘛啊。”
“停车!”
彭勃不理任伟。
“停车!”
仍旧不理。
“你聋啦!停车!”
“喊,随便喊,反正我车不是声控的。”
“对,你也不是。”
“肯定不是。”
“要是我就让你从立交桥上蹦下去。”
“你怎么那么狠啊?”彭勃伸手过来按住了任伟的腿,下雨天路况尤为不好,路上堵的水泄不通。
任伟马上把腿往里收,“嫌不好听啦?谁让你听了。”
“不嫌,说呗,我又不往心里去,你就一张破嘴。”
车缓慢的前行,任伟抽了两颗烟,也不过才挪动了几十米,同样的霓虹招牌始终在眼皮底下。
彭勃扔了瓶水给任伟,任伟不喝,放到了一旁。
“没给你下药,就跟要毒死你似的。”
“求毒。”任伟吐出一口烟说。
“你就来劲吧,啊,来劲。”
“怎么着?我浑身是劲儿。”
“那也攒着点儿,有你使劲的时候。”
◇◆◇◆◇◆
“你还别说你不拧。让你上车你不上,让你下车你不下。怎么能行啊?”
“说话!”
“问你呢。”
车在地下车库停稳,任伟和彭勃坐在车里,较之刚才的情形完全相反——不上车的不下车,要上车的要下车。相通的却是那股子抗衡。
“打死不说话了是吧?”
对彭勃的话,任伟一概不理。闷不吭声。这车他决不下,上错车就够可以了,让他下车上楼,不如杀了他。
任伟不说话了,彭勃也不说了——说了也白搭。
他下车,绕过去拉任伟那侧的车门,任伟想落锁,却隔着车窗看到彭勃晃动手里的钥匙。
车门必然是被拉开了,任伟看着彭勃,彭勃也看着任伟。
“说吧,你是让我扛上去,还是拖上去。”
根本不存在选择,其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进电梯、上楼,去他家。
于是任伟下来了,自己走路。
进了门任伟站在玄关不迈步,彭勃进了浴室开了花洒。连推带拽,任伟是铁了心不动地方,于是像台座钟。
“我们家洗衣机只能烘干衣服,鞋不管。洗不洗你也得洗,至于是跟衣服一起洗,还是跟衣服和鞋一起洗我都不管。”
人被推进去,门哐的一声被扣上了。任伟重重的叹了口气。犹豫半晌刚把Tee拽下来,门又开了,梳理台上多了一件厚厚的浴衣。
他确实冷死了,皮肤接触到热水,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任伟没去锁门,站在浴缸里,眼睛起先盯着门,后来也不去看了。彭勃会不会进来他决定不了,也当然管不住,那是他的行为。
也万幸了,他没这么干。
简单擦了头发,任伟穿上浴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拉开门出去。
房间里大概开了暖风,暖烘烘的。今天的这场雨大概让气温骤降了十度不止。
彭勃叼着烟在讲电话,看任伟出来示意他坐。任伟目测了一个最远的位置,坐下了。彭勃皱眉,他当看不见。
三句两句挂了电话,彭勃去了浴室,任伟以为他要洗澡,他却一闪身就出来了——把手机和烟扔给他,将他的衣服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颜瞻发了好几条短信,最后一条是:【我们要开演了,你到家电我。】
任伟动动手指回:【到家了,放心吧。】
“头发也不吹。找感冒。”
彭勃绕到身后,任伟听见了吹风筒的声音响起。
他回手扒拉他,他按住了他的脑袋。
嗡嗡嗡……
听的人心烦。
墙上的挂钟秒针一圈圈的走着,任伟看的出神。
等彭勃收了吹风筒,任伟还在发呆,以至于没感觉到彭勃在他身旁坐下。
猛然回神,是因为彭勃扳过了他的腿。任伟下意识的往后退。
“你哪儿去啊!脚冰的跟死人似的。”
他的手很热,捂在脚上马上就能感觉到。
任伟挪不开,拗不过他的力气,他发现他除了不说话,没什么其他有效的抵抗方式。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腿的距离坐在沙发两端,房间里异常的安静,静的任伟觉得仿佛身在太平间——不可否认,冷光灯+白墙也是一种烘托。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就那回。”半晌,彭勃开了口。
任伟看向他,而后又低下了头。
“问你话呢。”
任伟不言语,彭勃也就不逼问了,他自顾自的说:“我说过,我也没想跟你急,或者威胁你什么,实在是你不地道。至于嘛,跟那逼孩子打一架你还就翻脸了。”
闷葫芦就是闷葫芦,彭勃说什么,任伟也只是听。逗他也好,哄他也罢,好言好语的道歉什么都随便。
彭勃想急,又不敢急——指不定你又刺激着他什么。
他是真想跟他好好处,于是必须得收敛。任伟就这么个性子,拧巴。
后来彭勃不说话了,任伟倒是出了声:“我什么时候能走?”
彭勃看着任伟说:“等你暖和过来,雨停了。”
任伟看向落地窗外,徒然升起一股无力感——那雨,根本就没有停的趋势。
“饿了吧?想吃什么?”
任伟欠身摸过了烟,点燃:“彭勃,上次在电话里,我说的……很明白了,我不会跟你处的。你对我再好也没用。”
“理由是没理由对吧?”彭勃还是笑眯眯的。
“我说的很认真。”
“我哪儿不好啊?”
“哪儿都不好。”
“你一直就不喜欢我是么?”
说是,说是。任伟努力的想说出是,可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张不开嘴。
“那我哪儿惹你了?”
“你是缺人爱你么?”任伟烦躁极了。
“我缺你爱我啊。”
吐出一口烟,任伟决定不再说话了。没用。
脚渐渐暖了起来,任伟抽回脚,彭勃没有再阻拦。任伟刚要松口气,却不料彭勃凑了过来,他退无可退。唇和唇碰在一起,任伟去推彭勃,却分明无法和他的力气抗衡。他想躲,却被彭勃捏住了下巴,他的劲儿很大,任伟吃痛。他不仅要禁锢住他,他还要迫使他张开嘴接受他。任伟怎么也执拗不过彭勃,即便他用力的捶打他的背,彭勃也绝不放开他。
僵持中任伟败下阵来,他的嘴稍稍一张开,他的舌头就闯了进来。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舌头翻搅着,唇碰撞着,任伟几乎不能呼吸了,抵抗便跟着消极下来。
这一点点的消极令彭勃乘胜追击,他的手绕过任伟的腰,放低他的身体,人压了上去。
“你放开我!”任伟在终于呼吸到之后,随之喊出的就是这一句。
可他也只喊出了这一句。没有容他再喊,任伟就感觉天旋地转,他被彭勃扛了起来,头朝下,整个人失重了。
窗外的雨丝还是那么清晰,卧室里一团黑,任伟却能看清窗外细密的雨丝,他想,一定是因为路灯很明亮。
累极了,他趴在床上,不住的喘息着。压在身上的肉体如此沉重,几乎要把他压垮了。
细密的吻落在背上,指尖勾勒着他的轮廓,任伟恍恍惚惚的。
起先他跟彭勃基本可以说是扭打在了一起,可后来好像就不是了。他还隐约记得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唇被他吻住,乳首被他拨弄,那话儿湿漉漉的被他握在手中……
他们做的很激烈,他一直听到他贴着他的耳根说:叫啊,你让我兴奋极了。我就喜欢听你叫床。
他从身后贯穿了他,一下比一下用力,他的胳膊抵着一团乱的被子枕头,撑不住他就会勾住他的腰,绝不让他趴下去。
他在侵犯他,可他却那么兴奋。
……
彭勃是猛然被任伟推开的,黑暗中他看着任伟下了床,一把拉开了卧室的门。客厅明晃晃的光线透了进来,两人都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
稍稍适应,彭勃就看到赤身裸体的任伟消失在了视线里。
“你丫嘛呢?”
捡起扔在地上的裤子穿上,彭勃跟了出去。他看见任伟穿了裤子,正套衣服。
“抽疯吧!你丫不看看外面多大的雨!”
任伟使劲推开他向玄关走,彭勃被他气急了,也不管力气是不是过了头,他一把扯住了任伟的Tee,拖着他往浴室走。
“你该洗澡不是出去淋雨!你怎么那么拧巴啊!翻脸就不认人!”
两人动手了,任伟一拳打在了彭勃胸口,彭勃把任伟扔进了没有水的浴缸。
这场厮打到此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彭勃吃了任伟好几拳,才把他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热水注入浴缸,任伟的手机跟客厅茶几上不停的震动。可谁也听不见,它孤零零的亮着,无人理会。浴室里,激烈的吻持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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