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帽武林之杏林花开】(007)
字数:10000 第七章 「不行,绝对不行,你疯了吗?居然能相出这个馊主意,你就不怕皇后知道
了剥了你的皮?」值事房里,曹渔对林季恶狠狠地道。他万万没想到林季居然胆
大包天,提出让幸园绕过内务府去外面自行采办,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走私夹带吗? 林季连忙道:「曹总管息怒,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王乘风一直拖着幸
园的钱粮不发,连水车也是七日才到,我吃点苦头也无所谓,可常贵人是病人,
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前日我看她越发憔悴了,万一出了人命,皇上责问下来,
你我都担当不起。」曹渔惊疑道:「常贵人一向多病,咱家是知道的,怎么现在
她已经变的如此严重了,你有没有请太医去看过?」林季道:「怎么没看?可那
有什么用?她吃的那些药都是残次品,一点作用也不起,本来就气血亏损,需要
好好保养,可幸园如今连荤菜都吃不到了,仓库里只剩一些积年陈米,养病之人
如何熬的住?」曹渔暗自腹诽道:「这皇后也太恶毒了些,连个病人都不放过。」
于是起身叹道:「你回去吧,让咱家好好想想。念你初来咋到,不知宫中规矩,
那些疯言疯语咱家就当没听见,以后可不许胡说。」 林季连忙磕头道:「谢过曹总管,属下还有一事要说。」曹渔看了看林季道:
「你小子既然说服不了咱家,是不是也想去说服皇上?劝你别做梦了,这皇城的
规矩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是能说改就改?哪怕是一件小事,也会牵扯出一大
批人,要不然还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差才是正经,别一天到
晚想东想西,咱家每天忙的脚不沾地,那有那么多精力替你说话,还不赶紧离了
这里?」 林季连忙道:「那是,曹总管日理万机,属下哪敢多叨扰?」说毕从怀里拿
出一方旧帕子道:「这东西烦请曹总管交给贵妃娘娘。」曹渔拿着帕子掂量了一
下,只觉沉甸甸里面似乎还包了别的东西,也没打开来看,只是道:「这是谁的
东西?」林季道:「是慧妃娘娘吩咐属下办的,属下也不知是何意思。」曹渔盯
着他道:「真的不知?好端端的慧妃怎么想起来送这玩意?这帕子还是旧的,看
着也不像是送礼」林季大义凛然道:「曹总管若是不信,属下愿意发毒誓。」曹
渔摇手道:「行了行了,谅你也不敢在咱家跟前耍花招,去吧,幸园那边你得用
点心,钱粮咱家会尽量争取,有什么事多动脑袋想想,别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
林季毕恭毕敬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等他走了,曹渔这才拿出帕子来,只见里面包了五张面额二十两的银票。他
一点也不意外,将银票挪到一边,拿着旧帕子反反复复在灯下看了一看,只觉这
帕子绣工也是一般,花儿也是常用的荷花之类,并无任何新巧奇异之处。正看着,
忽然外面有人道:「王公公来了。」 曹渔连忙收起帕子和银票,迎了出去。只见王乘风生的方面大耳,笑起来脸
上叠起层层横肉,脖子粗短的几乎快看不见,身子圆滚滚地像一团球,挪动几步
似乎都要喘气。有时候还要小宦扶着他走路。 两人见面寒暄了一番,分宾主坐下,王乘风先是与他说了些日常琐事,最后
才故作无意的样子问道:「方才我看见幸园的林季来了你这里,难道有什么事跟
你说?」曹渔心里冷哼了一声,寻思道:他倒来的巧,只怕宫中许多人已经被他
收买,充当耳目。 面上却笑嘻嘻地道:「最近幸园钱粮不足,他是来给我诉苦来了。」王乘风
心中不悦,关于幸园钱粮之事林季已经找他要过几回,都被他以『宫中所耗甚大,
娘娘提倡节约』为由给拖住了。没想到他居然又来找曹渔。王乘风道:「非是咱
家不给,你是知道的,皇上的内帑已经捉襟见底,咱们要是再不帮忙省着一点,
以后的日子可不好熬。幸园本就是幽禁之所,自然比不得寻常宫室,不从他们头
上开刀,难道还要从别的地方开刀不成?如今皇后娘娘体恤万民,带头免了半年
的俸银,吃穿用度也跟着减半,上上下下莫不敬服。」曹渔笑道:「王总管说的
极对,皇后娘娘自然是圣人一般的存在,幸园那边的人怎能与之相比,方才咱家
已经训斥过林季一顿,他也知道错了,承诺不会旧事重提。」王乘风笑道:「既
然如此,那咱家就放心了,咱家还有事要做,就此告辞。如今诸事繁杂,你也要
多保重身子才是。」 曹渔谢过,一直送他出了门才回来,关上门后,他的脸色却一下变的阴冷起
来。他先前也曾在内务府管着差事,知道其中油水很足,可无论下面的再怎么捞,
也还有底线。至少要保证各宫的主子的基本吃穿,可现在倒好,内务府的开支一
年比一年多,皇城中的主子奴才却一日比一日难过。在林季之前,还有好几个妃
嫔也来向他讨过钱粮。他只能找借口拖延打发。 他已经收到许多风声,只要与皇后沾亲带故的都已经发了大财,李家人不但
在各地身居要职,当铺、米面店也开到了全国,在凤城更是抢占了近百万亩良田。
连内务府的人也个个像王乘风那样,胖的像头猪,在京城修的宅院富丽堂皇,随
便拉一个出来都是富可敌国。 曹渔其实每年也能从内务府分得一些不小的红利,不过他离皇帝太近,差事
办砸了首当其冲遭殃,皇帝又是个惧内之人,就算是事发之后他也不敢把皇后怎
么样,却会拿别人当替罪羊。上一任的吴逢春就是这样被砍了脑袋。况且曹渔也
不是一点责任也没有,当初他也是收了皇后的不少好处,这才推荐王乘风当的内
务府总管。不过皇后和王乘风这样肆无忌惮地捞银子,简直就是把他这个太监头
子架在火上烤。 他越想越气恼,将林季递给他的旧帕子掏出来反复看了看,心中其实已经明
白林季的用意,冷冷地道:「你们做的实在太过了,就别怪咱翻脸不认人。」于
是拉了拉桌旁的摇铃,他的一个心腹小宦连忙进来道:「师父什么事?」曹渔将
那帕子递给他道:「把这东西递给严贵妃。务必要亲自交到她手中,不可假手别
人,更不可将这消息泄漏出去,务必做的机密。」那小宦答应一声,很快就离开
了。 就在此时,天边一道雷突然炸响,曹渔走到窗边往外观望,原本闷热的空气
此时突然刮起阵阵凉风来,天边浩浩荡荡的乌云很快就卷了过来,大有山雨欲来
之势。「这天可变的真快!」曹渔望着远处叹息道。 林季眼见天色不对,加快脚步往回赶,路过浣衣局的时候,正看见那些宫女
尖叫着抢收晒在院子里的被褥衣服,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因为走的匆忙,还
摔倒在地上,揉着脚大哭起来。一个掌事女官正拿着鞭子喝骂道:「哭什么哭,
快给我起来去收衣服。」他一时善心大发,走过去扶起那小宫女道:「好孩子别
哭,不过是打雷而已。」那掌事女官见他穿着暗纹蟒袍,也不敢怠慢,于是道:
「这位公公,这孩子狡猾的很,说是怕打雷,其实想偷懒。」林季连忙摆手道:
「她脚都肿了,怎么可能是装的?你让她回去歇着,我来帮你们收衣服。」那女
官恶狠狠地对那小宫女道:「我现在没空理你。」说毕冲到一边收起衣服来,林
季则抱着女孩回到廊檐下,然后也跟着众人开始抢收衣服。夏天的雨说来就来,
那衣服刚收到一半,瓢泼大雨就没头没脑砸了下来,大家发了慌,手上动作飞快,
总算赶在彻底淋湿前抢收了所有衣服。 一切忙完后,那些宫女都在屋檐下看着瓢泼大雨,互相擦拭水渍,整理头发,
享受夏日难得清凉时刻。然而林季却傻了眼,这浣衣局都是年轻宫女,而且有很
多姿色十分出众,在淋过雨之后,本来就薄的衣衫现在几乎变的透明,有的甚至
能直接看见嫣红的奶头。也难怪这些宫女会失于防范,毕竟整日相处都是女子,
就算有太监过来,也从不把他们当成男人看。 林季大饱眼福,目光不停在那些宫女身上游离,有宫女也笑嘻嘻地对他指指
点点,好像在品评什么。林季只觉进入女儿国之中,正看得入神,有人却拉了拉
他的衣襟,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那倒地的小女孩,只见她仰着头对林季道:
「这位大哥哥,多谢你方才救了灵儿。要不掌事的又该打骂灵儿了。」她声音稚
嫩,眼神清澈,眼角还残留着一些泪水,让人一看就生出怜爱之心。 林季弯下腰看着小女孩道:「这么小就进宫当差,也是难为你了。你的名字
叫琳儿?」小女孩点头道:「是的,我从小就怕打雷,刚才就是一道惊雷炸起,
把我魂都吓没了,所以才会摔倒。」林季连忙捞起她的裙子,看了看脚腕,伸出
手摸了一下道:「怎么样,还疼不疼,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膏药来。」琳儿笑道:
「不碍事的,刚才是有点痛,现在已经不痛了。」 林季还要再说,忽然一人冲过来,从一侧重重推了他一下,他一下被推到在
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女子指着他怒道:「死太监,你对咱们琳儿
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琳儿连忙拦住那女子道:「姐姐你误会了,方才是我不小心摔倒,这位哥哥
看我可怜,所以才过来帮我。」那女子冷哼道:「都跟你说了,要你离这些死太
监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姐姐的话?」林季莫名其妙被呵斥一顿,心里恼火,
挣扎着爬了起来,但见那宫女柳眉上挑,满脸傲气,头发脸上都是水,衣襟也呈
半透明状态,长腿半露,乳头微凸,脸上虽然正气凛然,身子却是魅惑之极,那
怒容不但没有威慑力,反倒像是要勾人魂魄似的。林季吞了口唾沫,喃喃道:
「姑娘实在是误会了,我不过帮忙而已,怎么惹到你了?」那宫女将琳儿拉倒身
后,呸了一口道:「你这样的变态我见的太多,还不快滚!离我们琳儿远一点。」
然而林季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一双贼眼死死盯着她胸前的两个凸点,连呼吸都
急促起来。 那宫女低头看了看,这才意识到不对,羞的脸颊绯红,大怒道:「你还说你
不是变态?!」粉拳忽地一声打了过来。林季吓得赶忙转身就跑了,尽管外头还
下着瓢泼大雨。谁知一出了浣衣局,正好碰到祝大春撑着一把伞过来,腋箭也还
夹着一把伞,那祝大春见了他连忙抱怨道:「你跑那儿去了,我方才到中极殿也
没看见你的人。」林季道:「刚才在浣衣局躲雨。」祝大春把油伞递给他道:
「难怪找不到人,余姑娘很担心你,她是待罪宫人,不能出幸园,所以叫我送伞
过来。丽嫔娘娘也在屋里等了你好久,她煲的蔬菜汤真是香。我闻到都留口水,
你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回去喝一点去寒气。」林季心中一阵感动,在这世界混了
这么久,也终于有人开始挂念他。 一想到丽嫔,他浑身火热,那晚的激情依旧历历在目,两个人抵死纠缠,一
口气连做了三次,筋疲力尽才双双躺下。林季长叹了一口气,丽嫔见他眉间依旧
还有愁色,不禁问道:「什么事不开心?」林季道:「我们现在倒是舒服了,可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丽嫔笑道:「只要有你在,粗茶淡饭都是美味佳肴,
皇后虽然扣了咱们的钱粮,但是不至于要饿死我们,她只想让我们活的不安生罢
了。」林季道:「那可不行,我既然做了幸园的当家人,怎么忍心让你们挨饿受
冻,受人排挤?咱们不说一定要过的如何奢华,起码要做到吃穿不愁。」丽嫔抚
摸着他的胸膛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无所谓啦,我什么苦都能吃。」 林季抱着她亲了一口道:「我知道。就是这幸园不止咱们两个人,还有慧妃、
庄嫔、常贵人,刚来的时候她们三个都给了我好多银子,有的连贴身首饰都献了
出来,我总不能收了钱不办事吧。」 丽嫔笑道:「那倒也是,咱们女人在这深宫里攒点家当是不容易,既然你这
么说,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试试。」林季大感兴趣,坐起来道:「什么办法?说来
听听!」丽嫔道:「那不行,除非你再给奴家一次。」林季无奈道:「你那里都
肿了,就不怕痛?」丽嫔用手摸了一下蜜穴,果然疼的哎呀一声叫,又伸手掐了
一下林季的胸膛道:「都怪你,好大的力气,我那儿只怕已经被你肏坏了,那可
怎么办?」林季笑道:「无妨,不过一点红肿,过几天就好了,唯一担心的就是
你走路不方便,万一被人瞧出端倪来,那可不太好。」丽嫔红着脸道:「那也好
办,我装着摔了一跤,他们估计也没话说。」 林季道:「可别真摔,意思一下就行了。」丽嫔笑道:「这么关心我?真的
假的?」林季搂着她一阵乱摸,道:「你猜呢?」两个人裹在一起调笑了一回,
丽嫔才喘息道:「说正经的,咱们如今的出路只有皇上,他虽然惧怕皇后,但毕
竟是天子,往往简单一句话就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皇后也不敢在公开场合顶撞,
可有了你以后,我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交集,宁可在这幸园里终老。不过慧妃却
日日都盼着出去,她曾经花了大量银子打赏上任的幸园管事,要他偷偷给皇帝传
递消息,只盼着皇帝能想起她来,你知道就算皇后一力打压,宫中佳丽还是不少
的,一个妃子要是长期让皇帝想不起来,那她就永远没出去的希望。可那太监怕
得罪皇后,收了银子却不做事,气的慧妃生了一场病。后来就再也不待见太监,
你要是能让慧妃跟皇帝取的联系,依她的精明,很快就能被免罪,她一得宠,只
需在皇上面前提一下幸园的难处,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林季笑道:「这个主意极好,只是慧妃很难再相信我们这些太监,要说服她
只怕还有点困难。」 丽嫔眨眨眼睛道:「这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吗?我和她虽然不算关系特
别亲密,倒也还能说上几句话,只要她想离开这里,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林
季一想也对,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他为了低调一些,当晚还是回房自己睡,
并没有留宿在丽嫔的房间。 第二天慧妃果然被丽嫔说动了心思。还透露出她跟严贵妃的是表姐妹关系,
如今严贵妃与皇后成了死敌,也可以借她的手打压皇后。林季怕引起皇后猜忌,
不敢直接跟严贵妃取得联系,于是借曹渔的手给严贵妃传递消息,那副旧帕子是
慧妃随身旧物,也是取得沟通的凭证。 林季心里不停盘算着,他一方面想要幸园的日子好过起来,一方面也要升官
发财,单单投靠曹渔是不行的,这老家伙是不会轻易让人在皇帝面前有表现机会
的,所以他还得另寻靠山,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抱住受宠妃嫔的大腿,这样就有机
会在皇帝面前露脸。如今皇后是指望不上了,她那里最不缺的就是投靠的人,就
算被招纳了也不会受到重用。那慧妃和严贵妃就是最佳的选择,这两个人目前都
被皇后打压的够呛,若能助她们一举击败皇后,那他将来在后宫中的权势无可限
量。只因这假太监的身份让他每日都担惊受怕,如果拥有了足够的权势,别人想
要杀他也得掂量一下。大雨依旧下的猛烈,林季老远就看到在门口等候他的丽嫔
和余菲,仿佛若妻子等待晚归的丈夫,他的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为了衬托皇权的威严,皇城中的殿宇多半修的轩辕壮丽,使人一见便生出渺
小之感,唯有西边的丽景园与别处不同,只因此处是先帝遗孀的养老地,房间多
以幽静朴素主要风格,整个丽景园看起来更像是个花草繁盛的大花园,精舍和禅
房则点缀其中,佛塔、神庙随处可见。 在孝贤太后死后,丽景园如今位分最高的就属熙太妃。 今日恰逢一位太贵人的寿辰,熙太妃特意请了梨园戏班在丽景园的万寿湖搭
建了一个戏台,下边团团坐着各房的太妃、太嫔、太贵人,这些人最年轻的有三
十多岁,最老的已有七十多,林季要是看到,就会感叹这整个一广场舞的班子。
台上则是锣鼓齐鸣,戏子们的各种唱腔特别能放飞自我,有的是破锣嗓子震天响,
有的是婉转高亢拔天高,远在中极殿的皇帝都能听见动静。但这些老太太就爱这
热闹氛围,一个个看的十分专注。 在这群老太太之中,一个年轻妃子则显得与众不同,她穿金戴银,艳光四射,
带着宫人们在席间忙来忙去,指挥众人端茶倒水,陈设果品,服侍的十分殷勤。
熙太妃坐在首席,冲她招手笑道:「锦儿你也累了,过来在我这边坐着,让下人
去忙吧。」那妃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帝现在最宠爱的严贵妃。只见她掏出方巾擦
了擦汗水道:「我不累,能服侍老太妃我很高兴。」 熙太妃笑道:「过来坐下,陪老身说说话。我有话要问你。」 严贵妃一边笑道:「老太妃有什么话要吩咐?」一边款款落座。熙太妃看着
她的肚子道:「算来你进宫已有两年,怎么肚子还没动静?」严贵妃脸色微红,
笑道:「这事我怎么着急也没用,只能看天意。」熙太妃不满道:「这话说的,
皇帝那么宠你,按理说不应该啊,我给你的药你有没有按时服用?」严贵妃道:
「老太妃吩咐,媳妇怎敢不遵从,每隔三日都服用过,可是天意如此,非人力所
不能及。」 熙太妃叹道:「你呀,就是一点也不着急,你看看皇后,生了一个又一个,
在后宫中的地位稳如泰山,你再不加把劲,以后可怎么过?成日混在我们这些老
太太的队伍里算个什么事?我知道你孝敬我们,不像皇后那样只是偶尔来做个样
子,可你自己的事也得加把劲啊,趁着皇帝这几年青春鼎盛,给咱生个大胖皇孙,
那就是尽孝道了。」严贵妃低头道:「老太妃说的是,媳妇尽力就是。」熙太妃
叹道:「你不要敷衍我,最近你是不是跟皇帝闹别扭了,都不见他到你宫里来。」
严贵妃连忙道:「没有的事,老太妃多虑了,最近西北的军情紧急,皇上抽不出
空来,咱们做妃子的也不能整日缠着他,耽误了国家大事可不行。」 熙太妃连忙道:「那就好,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这里有人服侍呢,用不
着你来操心,既然皇帝政务繁忙,你也得多劝劝他保重龙体,把心思都花在他身
上才是正经。」严贵妃只得起身拜谢道:「那媳妇就退下了。」熙太妃道:「赶
紧去吧,记得给皇帝炖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严贵妃答应着,带着几个宫人去了。这里众婆子便道:「锦儿倒是个好孩子,
可惜身子弱,生孩子只怕对她来说是个苦差事。」熙太妃叹息道:「这孩子也是
苦命,遇到这么个跋扈的皇后,成日家正事不做,专门与她作对,恨不得把她也
贬到幸园去,她生不出孩子来,还不是皇后作的妖,她刚进宫的时候,只因说错
了一句话,就被罚着在雨里跪了一下午,要不是我路过正好瞧见,还不知要跪到
什么时候,从此就落下了病根儿,太医说她本就体弱,孕宫又受了湿寒之气,导
致孕气不足,难以成胎,我这几年来到处给她找方子,吃的益母、红花只怕有几
十斤,只是不见好,一会儿回去了,我还得去菩萨那里给她念点送子经,说不定
就灵验了,你们也跟着帮帮忙,她要是将来坐稳了后宫,我们这些老骨头也跟着
享福。」众人一片声答应着。众人心知这熙太妃素来与皇后不睦,只因这皇后是
当年的孝贤太后一手栽培出来的,而熙太妃与孝贤太后那是死对头,连带着看皇
后也是很不顺眼。 且说严贵妃出了丽景园,坐上八抬轿辇一路回了靖康宫,更衣卸妆的时候,
贴身宫女昭兰过来道:「今儿上午,曹公公遣人送来一样东西,神神秘秘的把奴
婢给弄糊涂了。」严贵妃一边看着镜子描眉一边道:「无缘无故送什么东西?」
昭兰道:「奴婢愚钝,实在猜不到,还请主子过目。」说毕将手中一方旧帕子递
了过来道:「呐,就是这玩意,礼物不像礼物,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严贵妃也是愣了一下,方才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本宫明白了。」 昭兰连忙道:「到底什么意思?主子快告诉奴婢。」严贵妃笑道:「当年皇
上带着慧妃去三河狩猎,在马上不幸被树上掉下来的毒蛇咬了一口,慧妃为了给
皇上解毒,不顾一切用嘴吸出体内毒血,后来皇上好了,她自己反而中了蛇毒,
皇上十分感动,就拿这张帕子替她拭汗,你自己想一想,咱们皇上是念旧之人,
若是忽然见到这方帕子,必定回忆起当年旧事,说不准心一软就会赦了她的罪。」
昭兰道:「那倒不一定,彼时皇上或许想赦免的她的罪,可他耳根子软,皇后三
言两语又会让他取消念头。」严贵妃笑道:「所以啊,这件事咱们一定要瞒着皇
后,拖得越久越好,等皇上写完圣旨,那就木已成舟,皇后再怎么厉害,也不能
擅自更改圣旨吧。」 昭兰不解道:「慧妃跟咱们关系一般,咱们为何要帮着她?到时候得罪了皇
后,咱们又该倒霉。」严贵妃点了她的额头道:「你傻啊,她只要能出来,本宫
身上的压力至少会减少一半,皇后从此也就多了个对手,对咱们可是大大有利。」
说毕又拿着帕子道:「这个旧帕子还是太过显露痕迹,只怕皇上会起疑,你们几
个闲着无事,照着花样给本宫做一块新的,不在乎好不好看,只要做的一模一样
就行了。」众人连忙答应着。 长春宫的一间密室,传来阵阵呻吟之声。王乘风站在床前拿着账册念道:
「以上就是今年上半年内务府的收入,共计六十万两白银,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此时赤裸着全身坐在床沿,两个长的清俊的太监正匍匐在她身边,一个给她
舔奶子,一个给她舔蜜穴,她表情陶醉,满脸红晕,闷哼一声道:「怎么今年的
收入比去年少了许多?」王乘风皱眉道:「这几年太监不好招,敬事房迫不得已
把月俸翻倍,就这样还是招不到人,这还是小头,另一个大头是要预备太子和几
位公主的婚事,奴才想着再怎么困难,总不能委屈了皇子皇孙,公中出不了多少,
都是咱们私下补贴,奴才和内务府也是拼凑了一些零碎银子,万望娘娘不要嫌弃。」 此时皇后正用手死命按住那小太监的脸,逼的他不得不更加用力地舔舐着,
很快整张脸都沾满了淫水,另一个小太监知道皇后已经性起,用牙轻咬奶头,品
咂的滋滋有声。皇后喘息道:「你办事本宫一向放心,对了,最近严妃那边有动
静没有?」王乘风道:「她还是老样子,除了侍奉皇上外,就喜欢往丽景园跑,
那些太妃都很卖她的帐,说了很多对您不尊敬的话。」 皇后闷声道:「那群老家伙总是活得不耐烦了,好好养老不行吗?都一把年
纪了还想来跟本宫斗。」王乘风道:「别的倒也罢了,就是那个熙太妃仗着资历
老,总在关键时刻护着那姓严的,咱们皇上又是以孝治天下,她就倚老卖老,总
觉得咱们不敢拿她怎么样。」 皇后道:「资历老又如何?本宫的哥哥是护国公,手握两个镇十万兵马,只
要本宫一声令下,这天下谁是皇帝还未定呢,她凭什么跟本宫争这些?」王乘风
道:「谁说不是呢?只是万不得以,咱们还是不能祭出这最后一张牌,毕竟您可
是皇后。」 皇后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哥哥李昭元其实也不是放心,只怕到时候大军入城
后他不会拥立自己的儿子,而是野心膨胀自立为帝,各地王侯必然不服,那就天
下大乱,对她来说得不尝失。 皇后又道:「既然明着不行,咱们来暗的,那熙太妃不是喜欢喝茶吗,你看
看能不能在茶叶里做点手脚?」王乘风皱眉道:「这有点难办,她就怕你下暗手,
平时饮食都很慎重,不是亲信之人递过来的东西,绝不乱吃。」 皇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拍了怕一个小太监的背,那小太监会意,从桌子上
取来一个木刻假阳具,含在口里预热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插入皇后的蜜穴,小心
翼翼开始抽动起来。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王乘风道:「狗才!本宫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要
弄死这个老巫婆,她始终是个祸害,手脚一定要做的干净,最好能栽赃给别人。」
王乘风连忙跪下道道:「是,奴才遵旨。」皇后满意地往后仰着身子,让那假阳
具插的更加深入。那小太监见她胸口发红,知道该是用力的时候,于是加快抽插,
插的噗嗤噗嗤作响,淫水顺着那假阳具滴落,一粒一粒的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不
一会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王乘风看的连吞口水,跪在地上试探着道:「让老奴也来伺候娘娘。」皇后
骂道:「不行,你这个老肥猪本宫看着就恶心。没的败坏了本宫的兴致。」王乘
风只得叹口气,他以前不胖的时候面容姣好,也曾这样伺候过皇后,可如今一过
了三十岁,那身材就像充了气一样,很快就膨胀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十分肥蠢,
也难怪皇后再不让他伺候。不过他却对皇后的玉体还是念念不忘,太监虽然不算
完整的男人,可是照旧对女人还是很强的占有欲望,只是力不从心罢了。 皇后虽生养了许多孩子,今年已是三十六岁,但她保养的极好,看着不过二
十岁左右,肌肤依旧青春有活力,身材匀称,不胖不瘦,奶子却很是硕大,寻常
人一只手根本抓不住。 上面的小太监不停地吸允她的奶头,直到发亮发紫才离开来,接着又一口含
住她的香唇,吸允她的香津,两只手仍旧不停地揉搓着硕大的奶头。 下面的太监则是变着花样儿抽插假阳具,一会儿绕着圈儿搅动,一会儿只用
龙头极速抖动,这上上下下的一夹攻,爽的皇后不停扭动着,呻吟着。正在激烈
之中,忽然皇后推开上身的那个小太监,又一脚将那小太监踢开,伸手拔出插在
体内的假阳具,湿淋淋的随手扔在地上,然后用两根手指快速地在蜜穴里进进出
出,来回抽插的动作之快,只能看到残影,三个人看着她就这样疯狂地手淫着,
并不敢打搅。 只见她一只手揉奶子,一只手揉蜜穴,嗓子里不停发出受伤一样的哀嚎,浪
水一股一股地射,有时候抖到房顶上,有时候又甩到窗棂边,众人脸上也都站了
不少,王乘风还刻意张开舌头,方便自己能吃到更多的淫水。 皇后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叫声也越来越嘶哑,浑身汗水淋漓,就像从水里捞
出来一般,额头上的刘海也粘在皮肤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生孩子。最后她整
个身子突然往上一弓,穴口喷出大股大股淡黄色的尿来,王乘风和两个小太监等
的就是这一刻,连忙爬过去,大口大口地喝着尿,三个人你争我抢,挤来挤去,
就如三只嗷嗷待哺的小狗,鼻子上、额头上、身上都占满了尿液。王乘风不停地
吞咽着,只怕少喝了一口,他身材肥胖,抢到的尿也最多,其余两个则抢不过他,
喝快了还呛到了,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皇后气喘吁吁,半天才道:「好了,替本宫更衣。」王乘风见她意犹未竟,
连忙道:「且慢,奴才还有新的招式,娘娘不知愿不愿意试试。」皇后奇怪道:
「什么招式?说来听听?」王乘风跪下道:「奴才愿用舌头服侍娘娘旱道。」所
谓旱道就是肛门,皇后脸色一红,她还从未被人用舌头这样伺候,心中不觉有些
好奇,于是道:「好吧,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于是她大张着双腿坐在床沿。
王乘风爬过去道:「为了方便奴才伺候,叩请娘娘趴下。」 皇后只得翻过身来,高高撅起雪臀,粉嫩的菊花从后面清晰可见。王乘风站
起来,双手托起雪臀,就像捧着一件无价之宝,然后恭恭敬敬地将脸贴了过去,
闻了闻菊门,只有一股淫水的味道,口中那气息吹了过去,吹的那嫩菊往里缩了
一下,看起来很是害羞。 他张嘴伸出舌头,使劲往里面顶去,那嫩菊却异常紧密,根本不能轻易插入
舌头。王乘风略显失望,果然无论再怎么洗澡,还是有点淡淡的臭味,好在并不
浓烈,王乘风抬头道:「请皇后娘娘放松一些,不要紧张。」说毕又用舌头顶,
这一回终于顶开了菊门,不过那嫩菊还真厉害,一下就夹住了他的舌头,用了好
大力气才拔出来。然而皇后从为被人这么弄过,心中既新奇,身体也敏感异常,
只那么一下,那淫水就就从蜜穴中喷出来,弄了王乘风满头满脸。 第八章 林季拿着手里的蝴蝶风筝反复检查了一下,这风筝的花纹和色彩和七公主原
来做的根本是一模一样,啧啧叹道:「庄嫔娘娘手艺果然不俗,竟能在七日内绣
好这么繁复的花样,在下佩服至极。」他自己对绣花是一窍不通,眼看着与公主
当初的约定快到期了,只能借助别人之手来做,丽嫔便向她推荐了庄嫔,他没想
到庄嫔这么文静的一个人,绣花的手艺却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当下忍不住
连番夸赞。庄嫔的宫女苏苏笑道:「咱们主子的手艺可是皇城一绝,以前连皇上
穿戴的许多织物都是由她亲手缝制的,你这个风筝只能说是小菜一碟而已。」林
季连忙陪笑道:「那是,那是,今日让小的大开眼界,请苏苏姑娘回去后,替奴
才向庄嫔娘娘请安。」 说毕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来递到苏苏手中。苏苏却丢回给他道:「谁稀罕你
那几两银子?我们主子为了绣你这玩意儿,把压箱底的几捆彩线都用没了,你得
给我们多补充一些来。」林季把银票递回给她道:「苏苏姑娘误会了,这几天你
忙前忙后也帮了不少忙,这是我给你的一点小意思,至于你们主子的,当然会有
另外的仪程奉送。」苏苏笑道:「那还差不多,我们主子只爱黄林的绸布、临江
的彩线,你可别买错了。」林季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相告。」苏苏道:
「那我就告辞了,你尽快办好差事,眼见着天快凉了,主子还想着多做几件冬装
给皇上备用。」林季不解道:「此是为何?庄嫔娘娘现在已是待罪之身,怎么皇
上还会穿她做的东西?」苏苏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可咱们主子那是忠心耿耿,
自己都顾不过来,却还是要给皇上做东西,别人劝说无数回,她只说备着以防万
一,说万一那天皇上没穿的了,她才能拿出手来,如今那柜子里做好的衣服已经
堆成了山,她却还要继续坚持。自己却破破烂烂的没几件好衣服,你说有什么用
呢?」苏苏一边说一边红了眼圈。林季打量了一下苏苏,她身上的布裙也有不少
补丁,桃色小褂子已经洗的发白,简直与农家女无异。林季叹息道:「你们主子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获罪罚入幸园呢?」苏苏道:「这说起来就是一肚子气,我
们主子其实一点罪都没有,可惜家中的大老爷却犯了事,被御史参劾放贷、私铸
钱币、走私盐铁,眼看就要问斩,主子向来孝顺,跪在中极殿求了皇上一夜,这
才下了特旨,改判为流刑。皇上为此被那些御史群起围攻,说是后宫干政。咱们
主子为了给皇上解围,于是自请入幸园,迄今已有三年多,皇上从没来过幸园,
连派人问过话都没有,然而主子却依旧一心一意念着皇上。」 林季叹息道:「原来庄嫔娘娘如此痴情,令我十分敬佩,不过我更敬佩苏苏
姑娘。」苏苏正要落泪,却被他一句话勾起好奇心,连忙道:「敬佩我?我不过
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怎能得你敬佩?」林季笑道:「我敬佩苏苏姑娘忠心耿耿,
即便是主子落难,也从未离开半步,别的奴才都是跟着主子享福,你却要在这幸
园里受苦,却从未见你抱怨过一句,真是好丫头。」 苏苏被他夸的怪不好意思的,扭头道:「怪道她们都说你爱说肉麻话,我今
儿算是见识了,如今你得了菲姐姐的伺候,难道还不知足吗?」说毕转身便去了。
林季笑道:「这苏苏跟她主子一个性子,是个实诚人。」 拿着风筝看了看,叫来李然、祝大春、廖文海、袁树文、卢耀宗五个人商议
道:「如今七公主要的风筝已做好,我打算亲自送过去,只是从未去过公主府,
你们商量一下该如何应对?」李然道:「直接让祝大春送过去便可,何必你亲自
去,咱们这样身份的人,只怕连她的面也见不到。」廖文海也道:「李兄说的是,
七公主是皇后的人,她身边的人也都是皇后的眼线,咱们贸然去招惹,只怕会引
起皇后的注意,不但头儿不能去,连送风筝的人也不能是咱们幸园的。」林季经
过众人一提醒,这才醒悟过来,心想自己还是太膨胀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妄图结
交权贵,不但会落人白眼,只怕还会引来一身骚。不过还好,现在慧妃对他是有
所求,那就要借机好好利用一番。 他便对卢耀宗道:「这宫里就属你认识的人多,拿二两银子去,找人把风筝
送到公主府上,一定要做的机密。」卢耀宗拿着风筝正要走,林季又忽然道:
「且慢,还是我亲自送吧,你们出去讨要路引只怕会被内侍监的人刁难。」李然
等人连忙道:「这又是何必?只怕七公主早忘了这事,你简直是白费功夫。」林
季诡秘一笑道:「方才我已经有了好的办法,你们不用担心。」 廖文海又建议用油纸包好风筝,否则走在路上太过招摇。众人正围着林季七
嘴八舌地规劝着,余菲抱着晒好的衣服进来道:「你们都挤在这儿干嘛?有什么
大事要商量?」李然等人连忙向她问好,通过这几日相处,李然等人已经拿她当
嫂子看待。余菲点点头,又冲林季道:「你这大包小包的难道要出去?」林季使
了个眼色,大伙儿便都退了出去,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要去会会七公主,成
不成功就在今日,祝我好运吧。」余菲听了反而很是紧张,连忙问道:「会不会
有什么危险?要有危险咱们就别去了。」林季拍手道:「好妹子,你难道还不相
信大哥的本领?」余菲看着他把一叠手稿放入怀里,于是道:「这一个月来,你
每天写写画画的,还不让人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就为了拿这些手稿去见公
主?我可告诉你,给公主写情书可是大罪,抓住要掉头的。」林季吓得连忙捂住
她的嘴道:「你可别胡说,谁要给公主写情书了?我这不过是给家里的信,趁着
今天要出去,一并都发送了,你可别乱想。」 余菲打开他的手,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你方才吓死我了。」林季拍
拍她的头道:「只管放心,我去去就回。」 告别众人,林季出了幸园,一路往内侍监走去,由于公主住在皇城东边,离
幸园有个五六里的路程,沿路关卡盘查的的厉害,必须拿出路引来应付侍卫,而
且这路引也不好得,要讲清楚事由,另外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都要记录在
案。一切都弄好了才有资格排着队领。幸好林季是被曹渔亲手提拔,内侍监的人
都认为他是曹渔的心腹,故此从未刁难,也未让他排队。不过就算这样,一月之
中他最多只能讨五次路引,超过了就要加几十倍的买路钱,还容易被人列为重点
盯防对象,所以林季从不敢轻易远离幸园。 按本朝风俗,皇子皇孙大多住在岷园,有专人教习和抚养。皇子长到十二岁
以后就要搬出皇城在封地内独立建府,不许私自回宫。不过公主大多被特赦在皇
城内开府,方便帝后召见。如今五公主和七公主的府邸都在皇城东边,只等嫁人
后再搬出去。 一番扯皮之后,拿到路引后已经是下午,林季加快脚步往城东赶去,途中他
好几次抬头看了看天,今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没有污染的世界果然不错,那
天色蓝的甚至有些发黑,夜里还能看到巨大而灿烂的星河。想来他已经很久没有
躺在草地上看星河了。 经过道道关卡盘查之后,林季总算来到公主府,还好上次找他麻烦的那个侍
卫李承义没有出现,不然只怕又要有一番扯皮。不过到了门前他才忽然想起一件
重要的事,手里的风筝图样虽然已经做的很好,然而并没有试飞过,万一飞不起
来岂不是又要惹麻烦。想到这里他郁闷地拍了拍脑袋,只好揭开油布,拿出风筝,
接上捆线,拉着胸线仔细调整了一下平衡。 他小时候用书页自己做过不少风筝,现在玩起来也算得心应手。公主府的高
墙旁边正好有一块空地,他便开始顺风放飞,那风筝离手之后一下便窜上了天,
越飞越高,他的兴致也越来越高,不时拉着风筝走来走去,似乎儿时的乐趣一下
全都被找了回来,许多回忆一起涌来,一时忘记了置身何处。 他在这边放的高兴,却不知惊动了公主府里的人,有侍女叫道:「快看天上,
谁在墙外放风筝?」宫中的生活向来枯燥无聊,一点小动静就能引起大家的热情,
不一会儿,许多人已经跑到院子里对着天上指指点点,大家正聊的热烈,忽然一
人过来道:「都把活儿干完了吗?聚在这里干什么?」众人回头一看是公主的贴
身大宫女晓离,连忙一哄而散。晓离等众人走开,也用手挡着阳光向天上张望,
只见一个大蝴蝶风筝在半空飘来飘去,款式看起来竟十分眼熟。正看的入神,有
人道:「晓离姑娘,主子在书房叫你呢。」 晓离这才带着疑惑往回走,进了书房里,只见七公主正拿着一本书翻看,叹
气道:「上次让你找的《初刻神域志怪》可有找到?本公主现在没书看了,无聊
的紧。」晓离道:「原本是找到了,可那老板坐地起价,一本书要五百两银子,
咱们那里掏的出这么多银子来。」七公主喜道:「找到了就好,既然他肯出高价,
那刻字必定是上好的,插图也比别的版多。」 晓离笑道:「何止如此,连纸张都是名贵的苏纸,翻起来哗哗有声,摸起来
光滑干净。」七公主听的神往,恨不能拿在手里感受一番。连忙从头上取下一根
钗子道:「把这个拿去当铺抵押,或许银子就够了。」晓离连忙道:「这可不行,
那些当铺老板都是人精,一看就能猜出是皇家东西,他们不敢收,就算肯收出价
也不会高。况且如果又让李嬷嬷看到你身上又少了东西,又该闹的天翻地覆的。」 七公主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问李嬷嬷去要一点?」晓离摇头
道:「你确定?她从来都是反对你看那些杂书的,要被她知晓了,只怕从前的藏
书都会被搜出来,挨骂不说,那些藏书只怕都会被她给烧掉。」 七公主别无他想,气的流泪哽咽道:「谁能想到堂堂一国公主,看本书就这
么艰难!明日本公主必定回明父皇,撵了这糊涂老货!」晓离知道她说的气话,
不过发泄而已,李嬷嬷是皇后亲自指派的教引嬷嬷,一向是代表了皇后权威,那
是能轻易说撵就撵的。她连忙岔开话题道:「方才我看见后园墙外有人放风筝,
倒有些像你上月做的蝴蝶风筝,也不知是那位主子有这闲情?」七公主收住泪道:
「姐姐向来不爱放风筝,难不成是别家的亲戚?可我也没听说有人进宫,出去看
看。」 七公主不看还好,一看便想起上个月的事情来,于是对那晓离道:「上个月
那小太监弄坏了我的风筝,就跟现在飞在天上的一模一样,他说好了要重做一个
赔给我,怎么现在还没动静?」 晓离道:「对,我记起来了是有此事。只是不知那个太监姓名,要不然我肯
定抓他过来给你赔罪。」七公主道:「隐约记得他说自己是幸园的人,姓林,当
时没怎么注意,倒也记不大真切。」晓离道:「我出去看看,现在已经过了放风
筝的时节,谁那么无聊。」七公主道:「反正也无事,我跟你一起去走走。」 主仆二人便出了大门,一路往林季这边来。林季只顾着用手将风筝拉来拉去,
嘴里呵呵傻笑着,公主来了他也不知道。晓离对公主道:「哎呀,上个月就是他,
这人怎么这样?他一个奴才怎么敢在皇城里放风筝?胆子也忒大了些。」于是要
走过去提醒林季。公主却拦住她道:「人家玩的正高兴,我们等等再说吧。」晓
离只得嘟着嘴气鼓鼓地看着。林季这些日子来很少这么快乐过,他居然破天荒地
哼起歌儿来,唱到:「有人浪迹江湖,有人寒窗苦读,有人阿谀奉承,有人早已
麻木,有人嫌贫爱富,有人唯利是图,有人精打细算,有人满不在乎,他们竖起
了耳朵猜喜怒,咧开了笑脸躲城府,不过想在平凡世界里找宝物,才会哭着笑着
装糊涂,有人家财万贯却还失声痛哭,有人身无分文却也活的舒服……」他唱的
正是本来世界赵钶成名曲《有人》,唱功很是一般,拥有大多业余歌手吐词不清,
曲调不熟的特点。但也不至于五音不全,勉强够听。 七公主只觉歌词十分直白,曲调也平直无奇,总得来说显得太过粗野一些,
然而她一向听惯了宫廷粉饰太平的霏霏之音,这首《有人》让她耳目一新,尤其
歌词内容细嚼起来颇有回味,短短几段词却饱含世间种种,人生百态,既不是无
病呻吟,也不是男欢女爱,不觉已听得痴了过去。侍女晓离却分外大怒,走过去
一把拉着林季道:「好你个死太监,唱的什么乱七八糟,快住嘴!」她忽然这么
冒出,倒吓了林季一大跳,半天才回过神来。 林季一看打扮原来是个宫女,不满道:「你是谁?我唱歌关你什么事,不想
听就走开。」晓离怒极反笑道:「口气不小,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皇城,
你一个奴才居然敢在皇城放风筝,还敢唱这些乱七八糟的歌,谁给你的胆子?信
不信我告到内侍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季连忙道:「好了,我不唱总行了吧,这风筝也不是我想要放,这是送给
七公主的东西,我试试效果如何。」晓离失望道:「你真不认识我?」林季打量
了一会儿,好像是在那里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道:「实在抱歉,在下
真的没见过姑娘。」晓离道:「一个月前你踩坏了公主的风筝,你仔细想想,还
记得不?」 林季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是晓离姑娘,那太好了,七公主在那里,
我按照约定重新做了一个新风筝,请公主来拿?」一边说一边收线。正忙着,一
个宫装少女走了过来道:「难得你还记得上月的事。本公主倒要看看你的针线活
到底如何!」林季一看是七公主,连忙跪道:「原来公主也在这里,奴才真是好
运气,你那守门的看着就不好对付,奴才想亲自交给你只怕会被百般刁难。」晓
离道:「那是当然,咱们公主身份尊崇,岂能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正说
着,那风筝已经缓缓落下,七公主拿着看了好一会儿,赞道:「没想到你一个太
监居然有如此好的手艺,真的假的?」林季只得如实相告:「奴才笨手笨脚那会
这些,只能委托庄嫔娘娘缝制一下。」晓离连忙道:「看不出来你很耿直嘛!我
就疑惑你一个太监居然会这些绣工。」林季笑道:「那也是没办法,你就是打死
奴才,奴才也不会,这才出此下策,万望公主恕罪。」七公主笑道:「你居然能
使动一向不苟言笑的庄嫔,说明还算有点本事,本宫也就不再计较,不过你刚才
唱的什么歌儿,怎么本公主从来没听过?」林季恭敬道:「那不过是奴才无意间
琢磨出来的小调子,请公主万勿笑话。」七公主奇道:「没想到你还会编词作曲,
这曲子就差强人意了一些,不过这歌词倒有些可以令人咀嚼的地方。」 正说着,七公主看见林季怀里落了几张纸出来,密密麻麻似乎写了许多字,
随风乱飞。连忙道:「这是什么东西?」林季连忙从地上拾起来道:「没什么,
这是奴才写给家人的信。」晓离道:「既是书信,且拿来给我看看。」林季笑道:
「姑娘说笑,书信怎好与人乱看?」话音未落,那晓离已欺身过来,夺过一张纸
来。七公主连忙喝止道:「晓离不可无礼!」晓离嘻嘻笑道:「奴婢不信他一个
太监会认的许多字,特地验证一下。」于是展开来一看,果然那毛笔字歪歪扭扭
的,卖相极为难看,不过勉强能辨认出来。她照例嘲讽了一会儿,便一个字一个
字念叨:「《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这写
的什么玩意儿,看起来不像是家书啊。」七公主连忙拿过来看,那内容不像诗词
歌赋,倒像是一个人所写的随笔散记,不过她越看越有趣,只一会儿便看完了一
篇,又问林季索取第二篇,林季只得递了过去。七公主正愁没书看,这《红楼梦》
所讲故事却委实有趣,先还问林季一张一张地拿,后来不耐烦,一股脑都抱在怀
里,厚厚一大叠也不觉累,看完一篇便让晓离拿着,越看越高兴,只觉词句平实,
情节入理,不时有许多警句令人回味,竟入了魔障一般,对身外事都不知晓。晓
离喊了几声都没反应。 晓离便对林季道:「你还哄我说是家书?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玩意,竟然让
咱们公主如此着迷?」林季笑道:「我是闲来无事,想起从小听老人讲的许多故
事,有许多都很是不错,若不用笔墨记下来岂不可惜?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
等着以后写完了编订成册,老了之后也算有个回忆。」晓离笑道:「我们公主正
愁没好书看,你这回立功了。」 其实红楼梦前八十回合洋洋洒洒有六十万字,林季那里记得周全?他不过是
把剧情梗概写了一下,又自作主张加入了一些言情内容,如今只写到第二十回。
七公主一口气看完,意犹未竟,拉着林季道:「后面黛玉和宝玉有没有结婚?」
林季笑道:「这奴才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说。」七公主道:「一定要他们结婚,
天生一对璧人,我看着就喜欢。」林季嘻嘻笑道:「公主若是喜欢,奴才必定多
写一点。」七公主道:「那你赶紧的,正看到关键,突然就没了,让人七上八下
的十分难受。」 林季笑着答应着,为自己正式收获了一枚重量级书迷而暗自高兴。七公主又
道:「你在那里当差?我立刻去问董渔要人,从此你就跟着本公主,只管好好写
书,别的事都不要管。」林季迟疑道:「这只怕不妥?奴才还有许多正经事要做。」
晓离道:「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只要你服侍好咱们公主,那就是最正经的事。」
七公主道:「晓离,不得无理。小林子,你把难处跟本公主讲讲,我虽然是个无
实权的公主,但凡能帮到的一定尽量帮助你。」 林季笑道:「承蒙公主错爱,幸园那边的事奴才实在放不下,不过奴才会定
期写好余下的章回供公主赏阅。奴才不但能写《红楼梦》,还有《水浒传》等书
都在筹划中,公主要想看,奴才一并都会送过来。」七公主大喜道:「如此太好,
这样本公主也不愁无书可看。」晓离笑道:「那公主还看《初刻神域志怪》吗?」
七公主叹息道:「本公主如今读了《红楼梦》,别的书都可不看。」林季便道:
「承蒙公主谬赞,奴才想请公主帮个小忙,奴才有些事情要与严贵妃商谈,还请
公主引见一下。」七公主道:「你要见严贵妃?那容易的很,我这就去把她叫过
来。」晓离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七公主道:「无
妨,我与严贵妃是深交,她不会介意的。」林季没想到七公主这么热情,也劝道:
「实在是太晚,奴才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那些侍卫只怕会在路上为难奴才。」 七公主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天就已经黑了,真是有些可惜,我还想多问你
一些关于红楼梦的事情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我赏你一个东西,从此你在
皇城可以畅通无阻。」说毕从腰间摘下一个玉佩道:「此是本公主的随身玉佩,
你拿着它,从此没人敢为难你,就是你们的头子曹渔见了也要跪下。」晓离脸色
大变,连忙劝道:「公主万万不可,这可是跟了你十多年的玉佩,将来是要给驸
马预备着的,你怎么能给她,叫李嬷嬷知道了,传到皇后耳朵里,咱们几个都是
罪无可恕啊。」说毕跪在地连连磕头。 七公主不满道:「一个玉佩而已,你何必说的如此严重?我就说不小心丢了,
难道他们还敢查去?那李婆子仗着母后的信任,多年来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惹
急了我直接拿剑取了她的狗命,难道父皇母后为了一个奴才还怪罪我不成,你信
不信,我最多在母后怀里撒娇认错,她便会原谅我。」晓离从未见公主说出如此
重的话,心里十分惊惧,不敢再劝。公主便将玉佩丢给林季,林季伸手接住,也
不推辞,拿着道谢一声道:「谢公主赏赐。」他心里那个美啊,别提多高兴了。
告别的时候,公主还连番嘱托好好写,尽快写,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当下别了公主之后,天色果然已经很暗,再晚一点只怕看不见路,连忙加快
脚步往回赶。 迎面正好碰见一群提着灯笼的侍卫,为首一人拦住他道:「我记得你小子刚
才说的是午时去,申时归,现在已经是酉时,那可是坏了规矩,少不得,跟咱们
去慎刑司走一趟吧。」林季笑道:「这就不劳烦几位大哥了,咱家得到公主特许,
有随时行走内禁的特权。」 那侍卫笑道:「放屁,公主能给你这小太监特权,你当老子没见过世面?拿
着些鬼话来糊弄我?假传公主意旨,这可是罪加一等!」于是几个人围了过来,
按住刀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林季不慌不忙,从手中拿出黄橙橙的玉佩,沉
声道:「你们睁大眼睛瞧好了,这是什么?」那些侍卫登时变了脸色,反复查验
一下,确为公主所配之物,原本傲然的神情突然变的不可置信,再从不可置信变
成萎靡不振,只得恭恭敬敬跪下道:「奴才给七公主千岁请安!」 林季昂首挺胸道:「公主金安。」说毕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这样的戏码不停上演,林季高举玉佩享受众人的磕头,回到幸园已是
万家灯火。他哼着小曲开始唱起来,今日算是开了个好头,如今得到公主的赏识,
除了皇帝、皇后,没人再敢把他如何,算是在这皇城中稳住了脚,接下来他还要
乘胜追击,继续扩大优势。当晚他将这好消息告诉丽嫔和余菲,二女也为他高兴
了好一阵,纷纷问他要红楼梦看。林季笑道:「那手稿都让公主拿去,你们是看
不成了。」丽嫔笑道:「我也曾看过你写的几段,所写内容与本朝文章大不一样,
本朝文人多写策论、诗词、杂文。却不像你这样长篇大论写一个故事,公主能看
下去,我却看的有些云里雾里。」 林季笑道:「各人爱好不同,我推测你喜欢《金瓶梅》,将来一并写出来给
你看。」丽嫔不解道:「《金瓶梅》是何书?你先说说内容?」林季邪笑道:
「等会儿床上你就知道了。」丽嫔登时红了眼,掐了他一下道:「什么事都能往
那方面扯,你就是没个正形。」 当夜林季与丽嫔一番风流后,又起来熬夜写到红楼梦二十五回,天微亮才睡
去,第二天又一大早去了公主府上,这次没人再盘查他的路引。谁知他没见到公
主的面,倒是遇见了等候在门口的教引嬷嬷李氏。 那李氏长的跟个乡间的媒婆一副模样,歪眉斜眼,似乎从不正眼瞧人,一见
他过来,便眼中出火,厉声道:「狗才,快把公主的东西交出来!」林季冷笑道:
「要我交出公主的东西,你可有公主的意旨?」李氏怒道:「小子你好大胆,竟
敢骗走咱们公主的玉佩,你可知老身是什么人?皇后从小就派老身在公主身边,
教她为人处世,宫里上上下下谁不敢尊敬我,连皇上都要给老身赐坐,如今老身
在这里给你说话,是念你年纪轻轻不懂事,莫要为一时意气丢了性命,给你一个
赎罪的好机会,你要是真敢不知好歹,脖子上的脑袋可真就保不住了,不信你可
以试一试。」林季可丝毫不在乎她的威胁,淡然道:「要我给你公主的玉佩,简
单,有没有公主的手令,没有手令也可,口谕也行?」那李氏登时被他一句话怼
的差点背过气去。 她怒极反笑道:「好样的,你小子好样儿的。老身这就去禀告皇后,说你诱
骗公主,私看杂书,看皇后娘娘不摘了你的小脑袋。你等着,别走!」然而话音
未落,一人道:「我说李嬷嬷,你要去向谁禀告呢?」林季一听便知是公主的声
音,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只见她大声道:「左右侍卫,把这老货给我关起来,没
有本公主的意旨,谁也不准放。」那李氏跪在地上求饶不止,七公主面色冷淡,
不作丝毫回应,任由那些侍卫将她拖了出去。转眼看向林季时,脸色却忽然变得
和蔼起来,就像有阳光照在她脸上,双眼发出喜悦的光芒。 她连忙道:「写好了没?」林季从怀里拿出手稿道:「才写到二十五回。」
七公主道:「无妨,先给我看一下过瘾。」这时她身后走出一人道:「也给我看
看,昨晚我惦记着剧情都没睡好。」七公主连忙对林季道:「你不是要见严贵妃
吗?我已经将她请了过来,你们两个好好说说。」严贵妃笑道:「原来你就是红
楼梦的作者,没想到啊,你真的这么年轻,用笔却这么老道,快跟我来,咱们好
好谈谈红楼梦。」 幸园。慧妃坐卧不宁,大口大口地喝茶,时而跑去照照镜子,时而又愁眉苦
脸,眼睛不时向门外眺望。丫鬟令颖安慰道:「主子就别担心了,林管事他一定
能办妥的,不如躺着好好养养精神,万一皇上要召见你,才好攒足力气应对。」 慧妃道:「本宫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皇上,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你知道他日理万机,我们眼里再大的事情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只怕我们白高兴
一场,」令颖安慰道:「那可不是小事,当年皇上中了蛇毒,奴才也亲眼看见,
伤口周围都发黑了,眼看就要散到全身,是你及时给他吸的毒,他别的事或许能
忘,此事绝忘不了。」慧妃摇头道:「要是他能记住,那当初本宫被皇后构陷的
时候,他就该挺身而出为本宫申冤,可最后还不是任由皇后作恶。」令颖也叹息
道:「所以咱们才要以平常心看待,不管这次皇上能不能赦免咱们,你都不能表
现的太过激动。」慧妃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应该表现
的心平气和,不然就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话。你去沏碗茶,本宫要好好平息心境。」
令颖答应着走开了。慧妃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缓缓地盘腿打坐,双目微闭,一
副入定的样子。 与此同时,在中极殿里,严贵妃端着一晚参汤款款走入东暖阁,对着一个穿
青袍中年男子柔声笑道:「这是妾身刚熬好的参汤,皇上趁热喝了吧。」那中年
男子面色微红,眼眶深陷,他的脸庞有点浮肿,眼神有些迷离,一看便知是享乐
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过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兰纳国皇帝贺兰炆,此
时正盯着墙上一副地图指指点点,时而还拿着眼镜凑近了看,口中念念有词,唠
叨了一会儿便盯着地图道:「是锦儿来了啊,放在那边吧。」 严贵妃来到他身边,也跟着看了一眼地图,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绘有山脉河流,
笑道:「皇上是在担心朝廷部署在西北的十万大军吗?」皇帝扭过头对她道:
「你也不懂这些军国大事,回去歇息吧,等朕空了再来看你。」严贵妃踌躇了一
下,终于鼓起勇气笑道:「妾身这些日子也研究过一些军国大事,比从前略通了
一些。」皇帝听了此话,终于放下镜子,扭头笑道:「哦?看不出你还对这个感
兴趣,虽说朕规定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当着朕的面言政也是可以的,那些文官劝
朕要广泛纳谏,朕就从你开始。」严贵妃笑道:「妾身哪敢谏言大事?不过是随
便说说,皇上当做笑话来听就是了,万万不可当真。」皇帝笑道:「朕自有分寸,
锦儿不必妄自菲薄,朕就考考你,目前这西北局势你觉得该怎样看?」 严贵妃看着地图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如今图拉国、高罗国已经结成军事同
盟,在雪山以西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未来很可能将向西平口一带进犯,我兰纳、
车西、若羌等国不过才十五万大军,还分守在长达千里的各处关卡,很容易被敌
军从薄弱处一鼓而破,如此消极防守,极易陷入被动局面,从而导致整个防线崩
溃,敌军一旦破口,很可能分兵两路,一路由骑兵组成,沿着微蜜河快速东插,
威胁宛城,进而进逼落日城,另一路则作为诱饵,他们多为步兵组成,佯攻小宛、
西夜、姑墨等地,既可以吸引我军主力,也可以瓦解我们盟友的战心,更可以为
东进骑兵做掩护,只要骑兵洗劫了落日、宛城等地方,就可获得大量金银和人口,
补充去年图拉、高罗两国在雪灾中所受的损失,那时或许就是他们的撤军之日。」
严贵妃一边说一边指着地图。她的手心里都是汗水,显然很是心虚。一方面是怕
自己说错了惹皇帝生气,另一方面其实自己对这军国大事一无所知,这些说辞其
实都是另外一个人教她的,那个人就是林季。 009章 贺兰炆在当皇帝前已经做了好几年太子,先帝驾崩以后,他便很顺利地继承
了皇位,其时兰纳国在经过先帝的苦心经营之后,国内经济繁荣,人民富足,边
境上贸易往来频繁,小国争相来朝,可谓是太平盛世。他原本的志向也是做个太
平天子,不求开疆扩土,但求繁荣稳定。谁料近几年局势日趋崩坏,东边草原上
有游民部落越来越不安分,不时入寇劫掠,漫长的边境线让他疲于应对。 西边的图拉、高罗两国更是心腹之患,高罗国的步兵纪律严明,火器犀利,
图拉国野蛮乖张,铁骑勇猛,两国结为同盟对抗兰纳国,目前兵锋已经威胁到京
城的安危。他一直采取东面瓦解拉拢,西面重兵防守的策略,同时调动全国之力
为大规模会战争取准备时间,这段时间一直醉心于国事,根本无暇顾及后宫,致
使皇后的权势也越来越大。 然而让他没想的是,一向不问国事的严贵妃竟然能将敌我双方形势分析的头
头是道,而且还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谋略见识不输沙场老将,诧异的同时,忍着
好奇心问道:「既然雪山防线不好守,那我军应该如何应对?锦儿可有对策?」
严贵妃突然抿嘴一笑,道:「皇上真觉得锦儿说的很好?」贺兰炆笑道:「那是
当然,没想到锦儿进步如此神速,连敌人下一步要做什么都想到了,那些自称知
兵的老家伙岂不自愧?」严贵妃叹了一口气道:「不瞒皇上,妾身哪有什么真知
灼见,不过是觉得深宫寂寞,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和皇上谈过心了,故此特地向
人请教了一番,得他指导,妾身才能和皇上说上几句话。」 贺兰炆心中一叹,这段时间他忧虑万分,眼见着将要指挥平生第一场大战,
这场大战不仅关系到皇权荣辱,更关系到国家安危,也是臣民们对他行政、用人
和军事指挥的终极大考,若是考砸了,他即便能保住皇位,那也会声望大跌,皇
权将会被大臣们进一步削弱,故此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与妃嫔们相处。 想到这里,他心中愧疚更甚,揽着严贵妃的细腰道:「好锦儿,等过了这段
时间,朕一定加倍补偿你。」严贵妃笑道:「皇上放心,臣妾明白,万事当以国
事为重,别的都不要紧,妾身唯独担心皇上的龙体,妾身听太监们说,皇上每日
依旧熬夜到二更才睡,第二天又很早就起来,算起来每日只睡两个时辰,长久下
来,这可怎么得了!还望皇上保重龙体,放宽心思,不可过于委屈了自己。」 贺兰炆叹息道:「朕也知道这个理儿,可如今局势险恶,容不得朕有丝毫差
错。对了,你刚才说那些方略是有人教你的,这皇城中左右不过是些阉人,谁居
然有这个本事教你军国大事?」严贵妃笑道:「说起来此人不过是个入宫不久的
小太监,他入宫前看过一些兵书,平时也多关注朝廷的邸报军情,故此对西北局
势多少知道一些。」贺兰炆奇道:「是吗?这小太监见识不小,可惜如此人才,
怎么不去读书应举,反到宫中来做事,实在可惜了。」严贵妃笑道:「他出身贫
寒,那有闲钱读书,就是进宫来做事也是走投无路才来的。」贺兰炆本来不喜宦
官参政,毕竟武宗的时候有宦官趁着皇帝病了,阴谋废立皇帝,闹出很大的风波
来。自此兰纳国严禁太监干政。 可现在局势严峻,让他深感人才缺乏,处处都要亲力亲为,那帮文官虽然有
不少人才,但腐败堕落、党争倾轧问题多的很,他更不放心,太平时节或许无所
谓,可现在国运转坏,深感身边没有帮扶之人。想到这里,他笑道:「哦,这小
太监看来很有些才干,你领他过来,朕要好好考较他一番。」严贵妃笑道:「妾
身谨遵圣旨。」 然而林季最近有些头疼了,他完全低估了七公主对文学的热爱程度,每日强
拉着他吟诗颂词,谈古说今,尤其受林黛玉影响,看见花儿落了就哀怨起来,听
见落叶声就开始顾影自怜,常幻想仗剑走天涯,又渴望深山归农去,还嚷着要在
贵圈组建诗会,总之文青该有的毛病全都有了。林季一看不好,保不齐这丫头日
后弄不好还会演出一场反抗『封建父母』,追求个性解放和幸福生活的戏码来,
那他这个启蒙者只怕会死的够惨。 于是又赶紧发明了『羽毛球』,『撞桌球』等娱乐项目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球拍是木制的,球用樱桃核插上羽毛制成。这种球由于球托是樱桃核,太重,球
飞行速度很快,不过玩起来也更有意思。桌球也都是清一色的金丝楠木做成,这
些工艺不算复杂,林季提点几句,造办处的人做起来倒也不难,规则也是现成的。
最可喜的是七公主染上文青的毛病还不算太深,勉强可救。这些运动项目也多少
消耗了她过于旺盛的精力。 这一日两人正在院子里挥汗如雨,把那羽毛球在半空中打来打去,正是棋逢
对手,旁边宫女太监围成圈儿呐喊助威,有的大声呼喊公主加把劲儿,有的给林
季喝倒彩,这些下人知道七公主只要一玩游戏,就不会太注重上下尊卑,在宫中
难得能随意大声说笑,别看一个劲儿给林季喝倒彩,背地里其实都挺感激林季。 林季觉得这场景像极了小学生运动会,他玩这个自然是为了逗公主开心,故
意输了几个球,又故意耍赖,整的自己像个小丑,激的大家都一起讨伐他,然后
『被逼』赔礼认罪,人人都觉得自己严惩了『恶人』,为公主讨回公道,因此人
人有功。 公主府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连那些老嬷嬷都远远叹道:「这林季好手段,
他一来,不但主子开心,连奴才们也跟着沾光呢。另一个老嬷嬷道:「上回那羽
什么球打飞了,公主四处找不到,还是老身在草丛里寻见,公主喜的当场赏了我
二两银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谁在乎那几两银子,关键是得了主子夸赞,咱
们奴才脸上有光。」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个人走来骂道:「贼狗才,这宫中没有活儿干了吗?谁
许你们交头接耳嘀嘀咕咕!」那两个婆子一看,登时魂都下飞了,连忙跪下磕头
求饶,但见来者正是长春宫大宫女端宜,她是皇后的心腹,在这皇城中也算是权
势滔天的奴才,没有人敢轻易得罪。端宜骂完之后又道:「等会儿再收拾你们两
个老货,还不快滚。」吓得两个婆子连滚带爬跑开。 两人刚走,只听有人道:「这老七的府上怎么这么热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方才还满脸凶悍的端宜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道:「八成是七公主在和奴才们玩乐,
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方才那说话之人正是当今皇后李昭容,只见她穿着半旧的青色绣金团龙鞠衣,
手中捏着一串檀木佛珠,后面跟了许多太监宫女,世人多称她为李皇后。李皇后
脸色一沉,疾步往院子里走去,那边林季正好因为输球太多,被人淘汰下来,正
坐在台阶上休息,转眼看见月门那边来了许多穿红戴绿的人,心下觉得不妙,连
忙转身绕过墙角,正要穿过角门,迎面碰见侍女晓离,拉着他道:「你去那里,
等会公主找不到你的人又该闹了。」林季连忙道:「公主找我就说幸园有事,先
回去了。」晓离还待再问,他已经慌慌忙忙过了角门。晓离疑惑道:「到底什么
事,紧张成这个样子。」她一边疑惑一边走,忽觉有些不对劲,方才还热热闹闹
的院子,此时却鸦雀无声,连忙走过去一看,只见满院子的奴才都跪在地上。李
皇后指着匍匐在地上的七公主正在厉声训斥,晓离心里一颤,下意识想跟着林季
一起跑开,只是她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又能跑到哪里去?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跪下了。 李皇后见她过来,眼里出火,厉声道:「本宫原本看着你做事还可以,这才
让你守在公主身边服侍她,你倒好,带着她都干了些什么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
娘,你却带着她看那些淫词艳赋!放着女红也不好好做了,成日家打什么球,跑
来跳去的,那还像个女儿家?」晓离一句话也不敢应,只是磕头。七公主连忙道:
「母后恕罪,这都是我的主意,不干晓离的事。」 李皇后怒道:「你还敢说,这宫里的奴才都被你惯坏了,浪的没个正形,谁
家奴才敢在青天白日的如此吵闹?本宫再问你,那李氏犯了什么错?竟让你下狠
心关了禁闭?」七公主心下气恼,她没想到李皇后居然这么快就听到了风声,可
知这家里皇后的眼线不少。一时疑窦之心大起,只得委屈道:「母后,那老货仗
着小时候有抚养之功,竟敢屡次对我以下犯上,我气不过才关起来。」李皇后冷
哼道:「李氏虽然有时候唠叨了一些,但她最熟宫中规矩,对本宫更是忠心耿耿,
她对你的规劝纵然有些严厉,但那也是为了你好,你别忘记了,你可是本朝公主,
不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怎可以无视礼法,任意妄为?」七公主知道这时
候不能顶嘴,只得道:「孩儿错了,请母后谅解,以后再不这样了。」李皇后见
女儿认错,心中火气也消了一半,拉着她起来道:「你也该学学你姐姐,安安静
静的多好,女孩儿就要有女孩儿的样子,本宫就是太宠你了,惯的你越发大胆了,
连本宫的人也敢自作主张抓了。」 七公主见李皇后如此说,拉着衣角撒娇道:「孩儿就是不喜欢那老货,她就
喜欢搬弄是非,擅作主张。搅的家里鸡犬不宁。」 李皇后皱眉道:「本宫都听说明白,你不要再狡辩,听说你最近在看什么红
楼梦,人都看傻了,还宠着一个小太监,由着他在宫里胡闹,这成何体统?」说
毕吩咐左右道:「都进屋里搜,除了列女传、孝女说、女英史这几本书外,其余
杂书都给本宫搜出来!」几个粗壮的仆妇齐声答应,闯进书房里翻箱倒柜。七公
主连声哀求,李皇后压根也不理会她,对着满地的奴才沉声道:「那个叫林季的
小太监呢,你也给本宫站出来,让本宫看看你究竟是何方好汉!」 说了半天,竟无人理睬,李皇后越发气恼,正要发作,晓离连忙道:「皇后
娘娘息怒,奴才方才看见林管事急匆匆地回了幸园,说是那边有要事忙,现在本
人并不在此处。」李皇后冷笑道:「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本宫来了他就走了,
若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不敢见本宫?」于是喝命:「你们即刻去幸园把这个狗才
给本宫拿来!真是反了天!」正说着,一众仆妇抬着满箱书出来,李皇后即命:
「都拿出去烧了,以后再敢乱看这些杂书,一并烧了,有多少烧多少!」这些书
都是七公主历年费尽心思收集的,此时一听烧书,心里如被剜了一刀,张开双臂
拦着众人不让烧。 李皇后恼道:「贺兰言欢!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书最是能移人性情,你也不
想想,那些好端端的女孩儿看了这些,一个个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你是咱们兰纳
国公主,是天下女孩儿的榜样,本宫决不许你学坏了!」七公主大哭道:「你们
要烧了这些书,不如烧了本公主!」 李皇后气的浑身打颤,只是拿她没办法。也含泪道:「作孽哦,本宫怎么生
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气死本宫才行吗?」左右连忙劝解。端宜道:「请皇后
娘娘宽心,这些书也并不都是淫词艳曲,大多还是劝人向上,不必一概都烧了,
只挑拣一些出格的烧一烧便罢了!」 李皇后走过去,从书堆里捡起一本《前朝婉妃趣史》,略翻了一翻,恨声道:
「你看们看这上面都写的是什么?满篇都是儿女私情,男欢女爱,这还不够出格?
本宫看着都脸红!」正说着,外面有人道:「回禀皇后娘娘,奴才等人已将林季
押到。」李皇后怒道:「来的正好!把他押到本宫面前。」 片刻之后,林季垂头丧气着被人按在地上跪下,他大声道:「奴才幸园管事
林季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李皇后冷哼道:「抬起头来,
让本宫看看,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挑唆的咱家老七如此乱来!」林季只得直起
身子来,抬头与她对视。李皇后见他生的倒也清秀,怒气莫名消弭了许多,她向
来好男色,因此宫中养了许多清俊的小太监,常常当做玩物淫乐,此时见了林季,
竟也有了收入囊中的想法。不过这只是一点想法而已,她更恼怒林季挑唆公主,
将那李氏囚禁起来,那李氏可是她的奴才,把她囚禁起来,这可是对她权威极大
的挑衅,除此之外,她也恨七公主不懂事,竟然与她的死敌严贵妃往来频繁,关
系亲密,犯了她心头最大的忌讳,两相交加之下,故此今天全然收起了爱女之心,
恨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给女儿难受。目的就是要让她立即惊醒过来,要让她明白亲
妈才是她的最大依仗,别人不过是看客而已。 想到这里,她也不多说,立刻命人:「先掌嘴三十,再拖到角门打三十,若
是还有命在,罚入净军当差!永世不准提拔,也不得再接近公主,违者同罚!」 林季心里一凉,这回只怕难逃一死,李皇后要惩戒女儿,自己竟然成了牺牲
品。通过这几天相处,七公主已经和他成了好朋友,此时听了李皇后的话,登时
脸色大变,拉着皇后的衣角道:「母后不要,这样打的话,他会死的。」李皇后
冷哼道:「今天不死点人,你怎会将本宫的话记在心里头,本宫告诉你,接交人
也要看看对方是谁,到底该不该结交,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过来给本宫一个
交代。」说毕一挥袖子,偏过脸去。有人忽然过来在她耳边道:「护国公的人来
了,说有要事相商,主子是否要见上一见?」李皇后点头道:「摆驾回宫。」 七公主深知母亲挥袖这个动作,意味着她已经下定决心,很难改变,急的两
眼一黑,歪头便倒,左右连忙救起来。 李皇后也吓了一吓,连忙对左右道:「好好扶回去伺候着,请太医及时用药,
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本宫。」众人答应着。这边林季心如死灰,被两个太监拖到
了林子里,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树上。 这时有人忽然掐了他一下,他睁开眼一瞧,只见眼前这人分外眼熟,想了一
会儿才终于恍然大悟,正要开口时,那人却猛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声张。
林季连忙反应过来,立刻闭嘴不语。原来这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二七班学生胡
芳。当初两人初进宫,同住一个宿舍就隔了一张床,胡芳被阉之后,身体一直很
虚弱,林季从来对他十分照顾,后来他在半夜发起高烧,又是林季不惜得罪敬事
房太监,四处呼喊奔走,终于才引来太医为他治疗,保了他一条命。后来林季还
为此被发配到御器处当差。胡芳却跟了皇后,一直在长春宫做事。 现在胡芳就是充当执刑太监,要给林季上刑。看见恩人落到如此境遇,还要
被自己亲手殴打,他脸色十分不好看,眼眶里竟有些湿润。转过头对另外两个太
监道:「你们去屋里找个条凳来,等会儿行刑要用。」那两个人去了,他见左右
无人,连忙道:「时间紧迫,长话短说,等会儿不管我们如何打,你一定要装成
很疼的样子。」林季连忙摇头道:「不行,你们下手还是要重一些,千万别被人
看出猫腻来!」胡芳抽噎道:「那怎么行,别人都是报恩还来不及,我却要对恩
人动手,要真打伤了你,我就是畜生不如了。」 林季厉声道:「别他妈废话,老子不想挨第二次打,趁着主刑人是你,老子
或许还能活命,下手太轻不但会连累到你,老子也一定会必死无疑。你当宫里头
这些人是吃干饭的?连真打还是假打他们都看不出来?赶紧给老子收起那副娘们
德性,露出你的凶悍劲儿来!」胡芳听了心中不忍,但现在看来,唯有如此或许
能保下他的性命,只得将哀容一收,故意做出凶狠的样子。林季也是心中一叹,
这次他算是栽了,行事果然还是太鲁莽,缺乏在宫中的斗争经验。当初就该听廖
文海他们的劝,不要这么早就去招惹公主。一副好牌被他打的稀烂。就算此时靠
胡芳保住了性命,即便活下来也会被罚入净军去当差。净军是什么,就是专门给
整个皇城的主子拉屎倒尿的存在,在皇城中是最低贱的一类差事,干久了之后身
上那浓郁的屎臭味永远洗不掉,寻常人见了也要退避三舍,有了这个污点,将来
翻身只怕要用上百倍千倍的力气。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就在林季叹息之时,两个太监已经拿好了条凳放在了院子里,走过来对胡芳
道:「开始动手吧,干完活儿咱们还得回去给娘娘复命。」胡芳点了点头,举起
了手中的木板,那木板两寸厚,一尺长,平时专门用来给人掌嘴。他要是力道用
的到位,三十板子下去,受刑人就会被打的牙齿全落,脸肿如猪,眼睛只剩一条
缝,最后晕死过去只剩半条命。不过胡芳打人打的多了,也从其中摸出许多道道
来,他要是存心放水,那板子看起来落得又狠又快,啪啪作响,其实受刑者不过
面目虚肿一两日,很快就会恢复,连牙齿也不会掉落一颗。当下他狠起心肠,啪
啪在林季脸上打了三十下,每打一下,旁边人就报数,并且查验殴打效果。众人
看到他整张脸都肿胀起来,口中还有血水流出,看起来下手很重,也就不多做议
论。 纵然有胡芳放水,林季还是感觉脸上火辣辣似有炭火烧烤,一时头晕目眩,
天地倒转,胸中泛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大吐了几口酸水。胡芳看在眼里,心在滴
血,可这也没办法,不下点力气打,只怕不好交代。他已经尽力控制了力道。接
下来林季又被按在条凳上,正准备拔下裤子挨那三十板子。林季昏昏沉沉的根本
不知道大难临头,只要脱下裤子,众人就会发现他的假太监身份,那时就不是被
棍子打死的事,很可能要受千刀万剐之刑,不知有多少人因他而受牵连丧命。皇
城会卷起一场腥风血雨来。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太监道:「小胡你累了,还是俺来替你动手吧。」胡芳
连忙道:「这就不劳袁兄弟了,我很好,不用担心。」那姓袁的却道:「你那脸
色不对啊,刚才也没怎么用力气,连他牙齿都没打下来一颗,还是我们来吧,万
一娘娘责怪下来,咱们都吃不消。」 这姓袁的其实跟胡芳一直就不大对付,此时竟要代他主刑,若真是如此,那
林季肯定活不过三十板子,想到这里他脸色更难看了,没好气道:「我说行就行,
你们怕出问题,都包在我身上。」那姓袁的冷笑道:「看你如此留手,不会跟这
个林季相熟吧,难道想包庇他?」胡芳冷哼道:「姓袁的,你再乱说试试,我现
在不打他,先要了你的狗命!」那姓袁的原以为胡芳柔柔弱弱的十分好欺,平时
没少撩拨他,现在胡芳却一改往昔唯唯诺诺的样子,一时让他心惊不已,只得狠
狠道:「你可给我记住了,回去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胡芳不理会他,正要拔下林季的裤子,却怎么也拔不下来,他正要加把劲,
却听林季道:「这位兄弟,请别脱我裤子,好歹留点脸面,就这样打吧!」原来
林季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一想到会在众人露出命根子,他吓得冷汗大出,用手
死死捏住裤带。胡芳只得道:「那也成,只是等会儿布条陷入肉中,你只怕会更
疼。」林季道:「不成问题,你只管打就是。」那姓袁的在旁冷哼道:「你一个
受刑待罪之人,还敢提什么要求,偏就要拔下你裤子来!我看你敢怎么样!」说
毕动手就要去拉林季的裤子,谁知刚一碰到林季的腰带,他头上就挨了一记,疼
的他哀声连连。只见胡芳恶狠狠地指着他道:「是你主刑还是我主刑!滚一边去,
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用不着你在旁边指手画脚!」那姓袁的大怒,就要冲过去
与胡芳打架,众人连忙赶上去劝解,好不容易拉开两人,宫女端宜忽然过来道:
「怎么回事,让你们打个人,怎么还起了纷争?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说自己不是
废物?」劈头盖脸一通好骂。原来李皇后担心公主身子,特意留下端宜来照顾。 那姓袁的连忙过去告状,将胡芳的行为说了一遍。那端宜却是个极聪慧的人,
她也害怕太过于得罪公主,只怕将来没了退路。毕竟七公主可以拿李皇后没办法,
拿他们这些奴才就很容易了,只需在皇帝面前提上一句,掉脑袋都是等闲,抄家
灭族也有可能。 在皇城当差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此了,她们母女之间闹点别扭很正常,或许
过几天就好了,但奴才作为执行者,却很容易被嫉恨上。若是今日较真打死了公
主宠幸之人,明日她就有可能被公主打死,就算明日不死,后天呢,将来呢,做
奴才不可能永远保证自己得宠,一旦失了势,又得罪了许多人,那简直后果不堪
设想。 想到此际,她照脸吐了姓袁的满脸唾沫,咬牙道:「偏你这么多事,胡芳差
事一向做的很好,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给我滚下去。」那姓袁的被骂了一通,
不敢还嘴,只得灰溜溜走开。 端宜满脸嫌恶,像姓袁的这种蠢货在长春宫一抓一大把,只顾眼前仗着主子
的威势欺上瞒下,挑拨离间,恨不得把天给捅翻了,现在这场风波,就是李皇后
听了许多谗言的后果。她虽然百般劝解,那里抵得过这些人的风言风语。 胡芳感激地看了看端宜,端宜走过去道:「咱们奴才的,既要做好差事,也
要多想着为主子分忧,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我不用多说了。」胡芳点头答
应着,拿着一块木头让林季咬在嘴里,然后高高举起板子,猛地落下来。只这一
下,林季眼中就流出泪来,那屁股就像被开水烫了一般,贴在心口疼,由不得舒
拳伸掌,将牙齿深深地嵌进了木头里。这还只是第一板子,要三十板子打完,只
怕已经成了烂肉。这还是胡芳放水,故意只打屁股,没有碰到脊椎等要害位置。
胡芳再次高举木板,忽然外面有人道:「杜公公来了!里面请!」端宜连忙迎了
过去,见来者正是内侍监的宣旨太监杜成宇,心中十分纳罕。此人不常来后宫,
要来的话多半带了皇帝的圣旨,因此毕恭毕敬道:「杜公公好,您怎么有空到咱
们这儿来?」那杜成宇点头笑道:「原来是端宜姑娘,怎么皇后娘娘也在这边?」
端宜笑道:「刚才来过,现在娘娘已经有事回宫了。」杜成宇正要说什么,抬眼
看见院子里捆着一人正在挨板子,连忙道:「怎么又有谁惹了主子生气?」端宜
笑道:「一点小事,这小太监办事不利,主子教训一下。」 杜成宇哦了一声,也不便多问,于是道:「那端宜姑娘有没有看见幸园的林
管事,咱家奉皇上口谕,要带林管事去中极殿问话。」端宜诧异道:「您找的是
不是林季?」杜成宇连忙道:「正是他,咱家去幸园没找到人,那边的人说是被
皇后带到了公主府,所以一路找过来,皇上还等着问他话呢,迟了可不太妙。」 端宜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帝来找林季,连忙对胡芳道:「快住手,快把林管事
放下来。」杜成宇诧异道:「难不成这挨打之人就是林管事?」端宜一边给身边
小丫头使眼色,一边笑道:「他犯了娘娘的忌讳,所以娘娘特地吩咐咱们用刑。」
那小丫头会意,连忙跑去长春宫报信。 杜成宇急的连忙道:「这可如何是好?打成这样如何面圣?」端宜急的也是
满头芳汗,说来林季其实也没犯什么大错,如果被皇帝知道李皇后在宫里任意殴
打奴才,那可不太妙。要放在以前感情好的时候,就是打死多少都无所谓,可如
今帝后之间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一个风吹草动就可能引发严重后果。想到这
里,她连忙跑到林季身边,把他嘴里的木塞子拔掉,问道:「你伤的如何,还能
站起来走路吗?」林季呻吟道:「屁股还好说,就是这张脸以后可没法见人了。」 端宜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果然有些肿胀,命人去找消肿解毒的药水来抹,
杜宇成却道:「端姑娘还是免了吧,这副样子没个三五天恐怕好不了,既是万岁
爷急着要见他,那也顾不得别的,就是死了也得抬过去给万岁爷看看,不然老奴
可没法交差。」端宜愁道:「可他这副模样,实在不宜面圣,还请杜公公回去给
圣上解说解说,就说他得了急病,等过几天才能见人。」然而林季听她如此说,
怎可放过此次活命的机会?立刻忍痛从条凳上跳下来道:「不必麻烦了,我这不
好好的吗,就是脸上有些伤而已,实在不行用面纱挡着,千万别误了皇上的大事。」
一边说一边故意轻松地迈着步子。杜成宇喜道:「如此更好,来人啊,你们都扶
着林管事一点,别让他跌着了。」林季连忙推辞道:「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一边说一边拉着杜成宇疾步往外飞走,慌得杜成宇道:「慢点儿,你急什么,咱
家走快了喘的慌。」 林季哪能不急,万一李皇后闻风而来,他今天只怕小命不保,也不顾屁股火
烧火辣,拖着杜成宇飞快地挪动双腿,疾走如飞。这些日子宫中的道路他已经摸
熟了,很快就穿过重重殿宇,来到了中极殿。杜宇成气喘如牛,在殿外歇息了好
一会儿,这才整理衣冠带着他进去。顺便还反复教他一些面圣的礼仪,比如双目
不能直视皇帝,身子不能背对皇帝,不能打喷嚏哈欠放屁,不能发出异响,除非
受到邀请,不能靠近皇帝,回话的时候不能太大声更不能声音太小,回话多用敬
语,忌讳颇多,总之繁琐至极。 这地方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从来没去过皇帝居住的东暖阁,只去过曹
渔的值班房。 他跟在杜宇成身后,埋着头进入了大殿,迎面就是由十二条金龙组成的皇帝
宝座建在高台之上,下面人看宝座只能用仰望,平添威严肃穆之感。左右柱子皆
是栩栩如生的蟠龙盘绕,表情凶悍,随时要择人而噬一般;殿里回声很大,稍微
发出一点声音就能响彻耳际,使人不敢窃窃私语,也省了皇帝讲话的力气。 宝座上设一个牌匾写着「极天际地」四个鎏金大字,乃是本朝太祖皇帝御笔。
这便是传说着中早朝的地方。帝国的权力中枢所在。每隔几日,皇帝便在此召集
各部大臣召开御前会议。 平时则居住在偏殿的东暖阁。 一进了冬暖阁,林季便先跪下了,口称:「吾皇万岁万万岁!」鼻子里满是
冰片香味,他不敢抬头,余光只是瞟到一个身穿青色袍服的人影,便知他便是当
今皇帝贺兰炆。本朝皇帝往往自比天子,平时穿的衣服往往也跟天空一般的颜色,
极少穿明黄色。只听杜宇成道:「回禀万岁,奴才已经把林季带来。」贺兰炆正
看着地图,回头道:「很好,你先下去吧。」杜宇成道:「万岁,他是第一次见
驾,还是由老奴陪着吧。」杜宇成对林季不熟,他不放心让林季和皇帝共处一室。
贺兰炆道:「也罢。」话音落下,便再没有响起来,安静了许久。似乎皇帝并不
急着问话。 林季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地面的羊毛地毯,似乎有些年头了,已经有些发黑。
看来这个皇帝也不是铺张浪费之辈。地毯上还有一只黑色的小蚂蚁,也不知怎么
爬进来的,正好在林季的眼前,它舞动着头上的触须,小心翼翼的探索一番后,
在羊毛丛生的毯子上艰难爬行,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翻上翻下,反复试探、摸
索,一会儿陷入迷路状态,一会儿又在绒毛尖上打圈。林季紧紧盯着那小蚂蚁,
看着它一举一动,似乎屁股上、脸上的伤痛也忘了许多。 蚂蚁走了很久,终于想起贺兰炆低沉声音:「听闻你进宫不到一个月,便被
曹渔晋升为管事?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林季一听这口气,恍惚间似乎像前
世招聘经理在问话,连忙打起精神,将他在御器处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就当
这次谈话是面试,只可惜现在形象不佳,他只能尽力低着头,不让皇帝看见自己
的窘迫样子。贺兰炆听了笑道:「你能体恤先帝旧物,光这份心思就高出许多人
很多,曹渔提拔你没错,不过你去了幸园之后,又都做了什么呢?」 林季绞尽脑汁想了一下,此时他跟皇后已经成了死敌,再难有周旋的余地,
若是今天能躲过惩罚,明日说不定就会丢命。不如把这些破事丑事都捅出来,杀
杀她的威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