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爱会所黯影】第一部 安荃的秘密(1.7-1.8)第一部完结 【虐爱会所黯影】第一部 安荃的秘密(1.5-1.6) 第一部 安荃的秘密 一.闯祸 十月已经入秋,街道上到处落满枯黄的叶子,风一吹,枯叶哗啦哗啦向前滚动。朝霞已经从地平线升起,红色的光芒卡在远处的建筑的房顶,天上的大雁拍成行向南飞行,从温暖的光芒中优雅掠过。安荃握着一杯咖啡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思随着枯叶、朝霞、大雁飘飘忽忽,直到仰头喝完才回到自己的格子间。
时间还早,办公室除了她还没人来。她也不开灯,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空调发出嗡的一声。两秒钟后,桌子上方的通风口喷出暖热气流。她抬眼看了看,目光从天花板滑过,刚好瞅到布告栏一张新生宝宝的照片。前两天办公室主任赵欣的女儿生孩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女,她满心欢喜将照片展示到办公室分享。
这时,一群同事出现在门口,并且走向安荃的办公桌。他们嘴里含着笑容,但她却坐立不安、肠胃翻腾。安荃深呼吸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希望没人看到她的不适。同事们不可能知道她惊慌的原因,更不可能知道上个星期她如何度过。
赵欣端着一盘装饰精美的蛋糕,上面还有几支点燃的蜡烛。奇怪,她的生日已经过了两个月。今天不过是病假结束回来上班,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当然,对于请病假的原因她并没有细讲,如果人事部坚持让她说明情况,那她只能做好丢工作的准备。不过事情很顺利,她知道赵欣一定在中间周旋帮忙。
「小安,祝你五年工作愉快!」大家一同说道。
虽然措手不及,但安荃立刻放下心来。她保持着微笑慢慢看了一圈周围,确保眼神与每一位同事接触并停留一秒。财政部税务司不是随便就能进的地方,这里的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可他们从来没把她当作一个外来户对待,更不用说在背后指指点点,或者朝她投下屈尊降贵的目光。无论是真心也好,城府也罢,安荃从心底里感激这些同事。
「哇,五年了?」荃荃不敢相信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点燃的纸杯蛋糕被隆重地放在她面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吹灭烛火。掌声爆发,她的眼眶背后有一种奇怪的灼热感。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不该因为同事们的关心而情绪化。幸运的是,她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灼热感很快消失。
赵欣走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五年前的今天我雇了你,这是我做过的最好决定。你,我的朋友,是我用过的最优秀的总账审计。」
安荃非常高兴顶头上司能当她是朋友,即使赵欣几乎把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称为朋友。同事们轮流祝贺她,安荃小心切开蛋糕放在纸盘里,一个个递出去给分享。大家吃着蛋糕聊着天,直到盘子空了,周围人才一个个散去。赵欣看看表,精致绝美的脸上收起和蔼可亲的表情,例行公事似的撂下一句:「我一会儿有个会,两个小时候后,到我办公室。」
安荃心里一沉,不安再次涌上心头,和刚才大家端蜡烛朝她微笑不同,这次她预感到赵欣找她与请假有关。赵欣出身名门,丈夫位高权重,既是高官又是高管。安荃一直非常欣赏这位和蔼可亲、精明干练的女士,不仅是因为给她一个工作机会,而且三年前和她进行了一场意义深远的谈话。
那是个很普通的周五,赵欣在结束一周总结例会后专门留下她,赞扬道:「我看到你的报告,你很聪明,学得又快,虽然闷葫芦似的不怎么说话。」
安荃虽然已经工作三年,但在办公室仍然属于新人小字辈儿。她勤奋努力,很快用能力在办公室为自己挣得重要的一席之地,然而安荃也知道小心翼翼,从来不让这一席之地超出能力的范围,拿出来的工作成果引人注意却又不会让同事有丝毫压迫感。一路走来,安荃得到很多夸奖,然而她还是保持谨慎的态度。
安荃谦虚道:「您说得没错,我确实比较安静,社交技巧还需改进提高。」
「嗯……是啊,可我不相信你像自己声称的那样安静。」赵欣饶有趣味地回道,明显话里有话。
「嗯?」安荃不明就里,不敢多说一个字。
「好吧,这很有趣,」赵欣故意压低声音,好像为了确保没人听见,虽然两人都知道就凭这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即使大喊大叫,也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听到任何内容,「我认为你非常需要人群,也喜欢和人打交道,尤其是需要被狠揍一顿的时候。」
恐慌席卷而至,意识到她的秘密被人探知,安荃只觉头晕目眩,不自觉挪挪身体,然后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强迫停下来。赵欣如何知道?不可能是办公室,自己的癖好见不得光,所以在办公室只是闷头工作,电脑里全部都是工作资料。即使上网,也都肯定是和工作有关的搜索和浏览。她的办公隔间没有摆放任何私人物品,别说照片,连喝水杯子都是部门发给职工的。安荃双手有些颤抖,琢磨着坚决否认会不会有效。
真他妈太糟糕了!
「嘿,别担心,」赵欣靠近安荃,安慰道:「这事儿只有我知道,当初见到你时我就有直觉,观察了段时间才确信自己的猜测。虽然不能说很正常,而且确实让人大吃一惊,不过你不用担心。在我眼皮子底下呆了三年可不是白干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赵欣摆明否认也没用,安荃只能轻轻点头,承认道:「好吧,我很抱歉,我不想为自己辩护,如果你需要我离职,我会立刻收拾桌子。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安荃的声音消失,喉咙被难过灼伤,胃里也一阵翻搅。
赵欣挥挥手打断安荃,「听着,我没有丝毫恶意,也不想吓坏你。今天和你提是有原因的。你现在在我手下做事,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再培养历练几年,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这就是说,以后你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我知道一个地方最适合你,黯影是一家私人会所,玩的主题就是四虐那一套……你知道四虐是什么?」
安荃摇摇头。
「BDSM知道么?」
安荃点点头,在她知道自己的癖好后,收集了很多关于虐与被虐的知识,而且英文资料远比中文来的全面广泛、深入细致。BDSM实际是数个词组的首字母而成的一个语汇:绑缚、(bondage)、调教(discipline)、支配(dominance)、臣服(submission)、施虐(sadism)与受虐(masochism)。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乏和她一样的人,令她内心产生强大的慰藉,至少她不是世人眼中唯一的怪人、变态、流浪儿。
「黯影的会员都是BDSM玩家,只不过念字母太过麻烦,又因为没有哪个总称能翻译出全部意思,索性用'四'表示这四个字母,'虐'涵盖整体过程。现在介绍给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好这口,而且又是谨慎稳妥的性子。这个会所非常私密,也最是注重安全。你孤身一人,家不在本地。每个星期工作六十个小时,压力一定很大。你再聪明伶俐,也得需要一种方式缓解压力,黯影刚好适合你,有空了可以在那里消磨时间。」
赵欣说着说着,摇摇头自己先笑起来,「可惜我年轻那会儿信息闭塞,要是早些年有这么个好地方,我肯定会非常活跃,自己说不定也能上台表演一两出。可现在已经当了祖母,估计要上场就得先离婚,所以现在只有看的份儿。」
气氛轻松下来,安荃慢慢呼出一口气,尽管她重视隐私,但赵欣也是其中一员,除了让她吃惊无比,不得不说也放心很多。这个世界上,只要身边有一个人懂,不管那人是男是女,都会令她深得某种安慰。然而,关于黯影,她却有很多问题。要知道她在工作之余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收集和四虐有关的信息和资料,如果真有赵欣说的那么好,为什么她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
「我没听说过黯影。」安荃充满好奇。
「两小时后和我一起吃午饭,到时候如果你仍然感兴趣,我会和你多聊几句。事实上,我只是推荐,你仍然需要通过面试才行,更不用说每年交付高额的入会费了!」这个时候,赵欣表现出做为上司的稳妥和贴心。即使知道安荃不会拒绝这珍贵的邀请,仍然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回味思考。
就这样,安荃成为黯影的一员,并且很快融入黯影这个大家庭。然而,赵欣从没和她在黯影碰过面,她们也没在任何场合提过黯影。安荃一直怀疑赵欣在黯影的影响力要比自己承认的大很多,如果真是这样,上个星期她在黯影闯祸的事儿一定瞒不住赵欣。安荃心里越发忐忑,两个小时的等待几乎是一种煎熬。直到时钟指针终于挪完两个格子,她才忧心如焚走进赵欣的办公室。
赵欣只是抬抬下巴示意她坐在对面,她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过。要不是赵欣仍然时不时眨一下眼睛,安荃简直怀疑时间静止了。
压抑的气氛让安荃更加紧张,她强忍半天,再也沉不住气,可也不敢造次,只能无力地张口:「主任……我……」
赵欣蹙起眉头,缓缓道:「咱们开门见山吧,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游戏和现实的区别,这也是我推荐你去黯影的原因。可现在不得不怀疑你脑子究竟是怎么用的,竟然让黯影的游戏影响到生活和工作。无论是做为你的上司,还你的朋友,我都需要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糟。」
安荃闯这么大的祸,算是辜负赵欣这些年的培养和期待,看着上司无奈的神色,她也觉得对不住赵欣。安荃心虚地说道:「我很抱歉,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闻言赵欣一声嗤笑,「噢,亲爱的荃荃,我就喜欢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模样。」她身体前倾,漆黑的瞳孔投射出严厉的目光,威仪尽显。
赵欣一反常态,开始用安荃在黯影的名字不说,架势更是十足的女王范儿。安荃更加坐卧不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欣等了一会儿,看到安荃无意辩解,两片娇艳的红唇轻轻一抿,失望地说:「你要是这个样子,谁也救不了你。我不打算探究你的私事,也不认为能帮你解决你的问题。我确定的是跟我抱歉没有一点儿用处,而且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工作。」
赵欣阻止试图为自己争辩的安荃,「放松,我并不打算解雇你,但你得把自己的状况理清楚。」
「嗯?」安荃不明白怎么叫'理清楚'。
「晚上去黯影的时候你会知道。」
赵欣语气平缓,一丝起伏也没有,可就是这样的语调,却让安荃心生害怕。她苦笑道:「我知道这次搞砸了,所以必须付出代价。」
赵欣的双手环抱胸前,迷人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她没有表现出同情和安慰,反而严肃地说:「没错,选择死亡很简单,活下去才艰难。」
二.王爷 晚上,安荃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
她关好门,脱下外衣、皮鞋,用刷子将上面的尘土打扫干净,又给皮鞋上好油,小心放到门厅柜子里。继而来到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不过是现成的面包片加淡淡的蔬菜汤。安荃没有胃口,可还是强迫自己全部吃到肚子里。晚上要去黯影,不光为了维系恢复如常的外表,更重要的,那里需要充足的能量才能支持体力。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她回到卧室,脱光衣服进入洗浴间,为黯影仔仔细细做准备。过去两年,这都是她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一大亮点,或者说唯一亮点。血液在期待和焦虑中嗡嗡作响,她想念鞭子抽在身上的疼痛,需要它,渴望它。自从加入黯影,她会利用所有空闲时间光顾那里。黯影于她,既是烈火也是海洋,既是天堂也是地狱,两种力量迥然不同,但同样强大,就是在这样的对抗和较量下,成为她唯一能释放压抑、获得快乐的地方。
今天,安荃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洗浴、着衣、梳头、化妆。加入黯影后她学了很多,包括如何打扮成一个合格的建宁,更不用说做一个合格的建宁。
建宁,她喜欢这个称呼。
黯影从来不用施虐狂、受虐狂这样充满贬义的词语,也不用时下流行的攻、受、主人、贱奴,叫法都太过生硬、肤浅、苍白。在黯影,支配者被称为御师,御有支配的意思,而师则是一种尊称。臣服者则被称为建宁,无疑是从金庸的收官之作《鹿鼎记》而来,文里的建宁公主该是大家最熟悉的一位臣服者了。
安荃最后打量一下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漆皮紧身内衣衬托出乳白色的皮肤,把她的胸部像供品盘一样托起来。网眼长袜在迷你裙下显得双腿修长挺直,系带高跟鞋不仅让她更加高挑,走路姿势也能变得诱惑迷人。
衣服还好,但脸上的妆太淡,并不适合黯影。然而,她还要坐半个小时地铁,如果现在就上妆一定会惹太多不必要的注意,到黯影时她自然会改变。满意之后,她脱下鞋子放进包里。从家到黯影需要步行十分钟左右,即使路况再好,也保不住会伤到鞋跟,她不想在细节上有任何差错。
安荃麻利地挽起长发塞进网球帽里,她穿上大两号的牛仔裤、体恤衫。再次检查手袋,确保东西准备齐全。今天是她闯祸后第一次去黯影,王爷究竟会如何处置她呢?王爷是黯影的老板,真名叫王子烨。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即使知道也不会在黯影传出任何风声。对于会员来说,只用知道不要坏了黯影的规矩,坏了规矩后果会很严重就好。
安荃跨入拥挤的地铁车厢,抓住头顶的扶手。车上不乏相约度周末的情侣,他们牵手、拥抱,亲吻,虽然是公共场合,却大方热情的表达爱意。安荃不需要这些,玫瑰、巧克力、烛光晚餐对她来说从来不是浪漫的一部分。只要有毫不留情的凌辱、折磨,极端粗暴的蹂躏、鞭打,她就会找到最享受的刺激--奇特,痛苦、孤独、恐惧、不安,还夹杂着一股狂热的期盼和兴奋。
每一次!
地铁在新城站停下来,她轻车熟路,从主路绕了两个弯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超市来到后院,一个保安靠在门边的墙上。她拿出自己的会员卡,白色的卡面正反没有一个字一个符号,但当保安将手里的黑灯照上去时,龙飞凤舞的'黯影'两个字就会清晰显现。保安伸手抓住门把手,为她打开大门。
安荃走下楼梯穿过一条隧道。周围是红砖堆砌成的墙壁,厚重而安全,毫无疑问隔音性能俱佳。在隧道的尽头,她推开一扇门,整个人立刻沐浴在淡紫色的灯光中。熟悉且温柔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将她包围,躁动的心顿时安分许多。不远处曾越站在桌子边,身后是一排柜子。曾越打量她一下,露出关心的神情,但仍然克制着只是微微点头,和她打了个招呼,「嘿!」
「嗨,小曾。」安荃又把会员卡递过去。
曾越低头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身后一个储物柜的门自动打开,「那个是你的,你知道规矩。」
安荃把手机放在储物柜里,所有电子设备都必须在这里接受检查,以防止有人拍摄或录制黯影的活动。这是会员信任黯影的原因之一,很多人匿名来这里已经足够冒险,如果被曝光,带来的后果会是灾难性的。她不止一次看到某个明星、模特、名流、大使出现在黯影,甚至有时还有商界、政坛、军队中的要人。安荃在这里的两年,光是入口的安检大门就更新三次,一次比一次高级。
安荃拿着包走进旁边的化妆间,就在她推开门时,曾越忽然叫住她:「王爷说你来后,收拾停当后就去找他。」
被王爷点名可不是好现象,安荃疑惑地看向曾越,他却立刻低头,假装在电脑前忙碌。
当初面试时,王爷问了很多问题。安荃虽然一一作答,但王爷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她隐瞒了许多重要事实。她本以为王爷会把她赶出去,然而,王爷却说她仍然可以以学员的身份加入黯影。学员的受训非常灵活,而且有很多御师可以帮她适应。后来王爷也曾试图和她讨论各种方法的可行性,但这意味着她得交代过去,安荃毫不犹豫拒绝了。
考虑到王爷是黯影的老板,也是最有经验的御师,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不。幸运的是王爷对她一直很好,理解每个人需要不同,只加了一个保证安全的限制条件,将她纳入黯影的大家庭中。安荃也加倍努力,在黯影她可是最受欢迎的建宁之一。她真心希望这次王爷在处罚时能够有点儿同情心,想到这一点。
同一天第二次,安荃小心翼翼走进另一间办公室,等待命运的判决。
「王爷,您找我?」王爷坐在他的古董书桌旁,翻阅面前的文件。那是她的档案吗?安荃暗暗思忖。
王爷抬起头,神色严肃,侧目对她淡淡道:「是的,我确实需要和你谈,把门关上。」
又是一个不祥的征兆,王爷只有在和会员谈隐私时才会要求关门。安荃僵硬地转身,将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大厅里鞭子的抽打声、呻吟声、以及轻快的背景音乐声立刻消失,房间安静下来。
王爷离开座位来到她身边,他中等身材,肌肉发达,大约五十岁上下,在黯影总是黑色着装。这并不奇怪,黯影的御师几乎都是黑色装,或者很深很深的蓝色。然而今天,面无表情的王爷尤其让安荃害怕,焦灼在心底肆意疯长,她像被点了穴似的保持静止。王爷不得不把手放在她背后,引着她来到屋子中间的黑色皮沙发,说道:「请坐。」
王爷待人一直温文尔雅,但今天的礼貌却透着疏离。安荃紧张地坐在沙发一角,小心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一双坚定的黑眼睛,把她按在原位。恐惧使安荃的脊背凉风习习,好像裙子后背的拉链松了似的。她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肺部快爆炸,才敢扯开视线,低下头一丝丝吐出气息。
王爷的臀部靠在沙发扶手上,双臂交叉在胸前,注意力像在神游又像全部在她身上。虽然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端倪,但这种压抑的气氛,让安荃多少有点儿诚惶诚恐,胆战心惊。她努力保持平静的表情,「王爷?」
王爷的嘴唇微微弯曲,「安荃,我只是要告诉你我的一个决定。」
王爷的声音柔和,但焦虑和恐惧立刻淹没安荃。黯影会员可以随意给自己起名字,不过因为这里的安全保障非常彻底,所以大部分人仍然用全名。安荃也不过是隐去了姓,大家都叫她荃荃,包括王爷。这次他称呼她时连名带姓,只表示王爷不想她继续呆在黯影了。
安荃再也绷不住,紧张地问道:「我有麻烦了么?我不要离开。」
「你没有麻烦。不过……你的时间到了。安荃,你在这里已经两年,我可以接受你把自己藏起来的方式,只要那是个人意愿,只要能够保证安全。但现在,你将我的御师陷入危险中,将黯影陷入危险中,这是绝不能容忍的。」
「但是,但是,我并没有--」-
王爷微微歪头,等着她进一步抗议。安荃赶紧收声,低语道:「是的,王爷。」
「安荃,我认为黯影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地方。我想--」
「不不不!」安荃慌乱起来,王爷这就要把她赶出去吗?取消她的会员资格?她将无处可去,除了黯影没地方能让她安心,也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安荃滑下沙发,跪在他面前,「求您了,王爷。我……您要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您需要惩罚我--」
王爷靠近,双手捂住她的脸,「小家伙,你以为惩罚是什么,打你一顿?我认为那不仅不是惩罚,而且还是纵容。最重要的是,你以为现在还有哪个御师会再相信你,会再碰你,在这里你得不到需要的东西。」
安荃的呼吸卡在喉咙,「那只是意外。」
「意外指的是出门摔跤,跑步崴脚,游泳呛水。华御师把你打个半死,而你进了急诊室,这不是意外。你早该在自己承受不住时叫停,但你没有。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新手身上,我会归结为两人或任何一个经验不足。然而,华御师是黯影最优秀的御师之一,而你用两年也证明自己是个出色的建宁。」
「我……我当时……」
「我看过录像,也听了在场所有人回忆当时的情景,你一遍遍喊着抱歉、喊着对不起,误导华御师你的头脑清晰,思维清醒。幸运的是他在紧要关头察觉出异样,不然你今天就坐不到这里了。」王爷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或者,也许我该说是黯影的幸运,而不是你的幸运。我这里可以是任何地方,娱乐、放松、解压、释放自我,甚至可以说古怪、变态、邪恶,但绝对不是谋杀现场!」
王爷凝视着她,直到安荃不得不点头表示同意。她弯下腰,哀求道:「对不起,王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王爷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摇摇头道:「黯影的第一个规矩就是安全,我告诉过你,如果黯影的安全受到威胁,哪怕只是捕风捉影,我也会毫不犹豫把这个人踢出去,不是吗?」
哦,不。王爷为什么要有好的记忆力?他明明已经年过半百,是不是应该有点老了?
王爷伸手握住她,语重心长道:「安荃,我很担心你。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想象你面临的困境一定非常巨大,所以你需要接受帮助。」
王爷低沉的声音里流露出忧虑,安荃更觉难受,「王爷,别赶我走!」
王爷没有直接回答她,说道:「任何问题都必须在变得更糟之前解决。抱歉,小家伙,华御师有一点是对的,你需要的不是黯影,而是心理医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些专业人士。」
她当然找过,不止一家,各种疗法她都有尝试,而且帮助非凡。安荃做得不错,有自己的公寓,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有朋友一起逛街、采购、旅游、聊八卦,逢年过节给亲戚报平安送祝福,时不时还会拍个照片更新朋友圈,她的生活和普通人无异。
除了……黯影,除了那天的失控。
也许安荃在这里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然而,黯影对她的生活影响深远,不仅缓解她内心的寒冷和压抑的情绪,而且阻止那股阴霾生长并接管她的生活。她需要痛苦、需要释放,安荃不知道如何说服王爷改变决定,只能一味恳求:「这里,我想留在这里。求你……」
王爷端详安荃数秒,长叹一口,手扶额头,疲惫地说道:「好吧,我想我们可以再试一次,但你必须真正合作,接受交流,你能做到吗?」
「我会的!我保证,王爷。」安荃欣喜若狂,立刻快速答道。
王爷从嗓子眼儿哼了声,显然认为安荃根本不知道她答应了什么,「你先别答应得这么草率,我的意思是黯影所有的御师都需要了解你。」
这实在太糟糕了,「所以……所有御师都要知道?」
「你如果不考虑上脖铐,答案就是所有。每一次表演,不论对建宁还是御师,都是非常危险的事儿,他们必须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建宁。」
不可能。
安荃咬紧牙关,我真要被赶走了!可这是她的……她的家,她不想离开。
「我,王爷,给我些时间啊!我--」恐慌充斥安荃,连连哀求:「请不要这样做。我不喜欢,我不能--」
「我给过你时间,可你显然没听进去,你凭什么让我给你更多时间?」王爷毫不犹豫打断她,严厉说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我、要么是黯影的其他御师。总之,今天关门前,所有御师都需要知道你不是一个定时炸弹。」
安荃喘不过气来,王爷从不威胁,每个人都知道,正是这个事实使他成为最厉害的御师。她小声道:「我会尽力的,王爷。」
「很好。」王爷靠到沙发背上,问道:「你想和谁谈?」
他认为她会选择他吗?不,不,不,绝不可能。有传闻王爷能读心,即使是夸张,但安荃却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理学家,能读懂声音中每一个细微差别,读懂脸上每一个表情。王爷会把她撕成一片一片,即使他能再缝起来,但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一想到这点儿就让安荃害怕,她脱口而出:「不是你。」
令她宽慰的是,王爷似乎没有受到侮辱,而且看起来更加感兴趣,「然后?」
安荃脑中飞速运转,周御师,她可以和他谈。虽然周爷爷只喜欢梨花海棠,会把建宁的屁股打得通红,但他对建宁就像真正的公主一样宠爱,对安荃也像孩子似的保护。两人可以交谈,然后周爷爷帮她将交谈传出去,这样每个御师都能知道,而她也能避免自己在其他人面前袒露秘密。
严格意义上说,王爷估计不会认为周爷爷是合适人选,她最好别提这个选择,「我会……我会找到一个御师。」
王爷考虑良久,「好吧。今晚,荃荃,没有延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最后一个御师。如果这位御师和华御师的观点一样,我会立即终止你的会员资格,你将被踢出黯影。」
安荃想起早上赵欣的谈话,忽然意识到王爷和赵欣很可能早就商量过。今天如果不交代那些讨厌的回忆,何止是黯影,自己连工作估计都要保不住。她是被逼到绝境了么,安荃一个哆嗦,低声道:「是的,先生。」
王爷眼里的清冷终于露出一丝同情的温暖,「第一次总是最困难的,然后会变得更容易。」
三.挑战 柔和的音乐、醉人的红酒、心甘情愿的女人,也许再加上铐子、绳子、鞭子……
白晋文一只胳膊肘靠在吧台,终于迎来一个没有压力的周末。从分公司调到总部后,刚好赶上一笔丁苯橡胶的出口生意,公司已经向咨合集团供了一年货,现在需要谈明年续约的事儿。这两个月他每天几乎工作十八个小时,搞市场调查、制定报价方案。即使准备周全,恼人的谈判还是拉锯一个月,直到今天下午双方签字一锤子定音,才让他轻松下来。
婉拒公司同事吃饭庆功的邀请,他来到黯影,希望重拾忽略太久的生理需要。白晋文一点儿不怀疑同事吃完饭还有更多精彩节目,可对他来说那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工作应酬,哪里来得放松可言。这会儿的他,背部和二头肌极需来点儿真正的活动,减轻昼夜伏案带来的疲劳和酸痛。
宽敞的黯影大厅,三五结群的会员分散在不同地方,有人在表演,有人在观看。鞭子的噼啪声、肌肤拍打声、建宁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再加上零零星星的严厉命令、背景音乐,周围休息区的交谈,构成一个典型的黯影之夜:暴虐、残忍、荒唐,但每个人看起来冷静且理性,没有酒酣耳热、癫狂失控的混乱。
在他旁边的吧台凳子上是吴太太,一个娇小强健的短发女人。她的妆扮高贵雍容,皮革裙的束腰将饱满的胸部烘托得高耸挺拔,肥硕的美臀高翘,宽大圆润的胯部尤其惹眼,硕壮大腿撑得紧身皮装绷紧锃亮,一双过膝高根靴更是将女王的强大气场发挥殆尽。
吴太太瞥了白晋文一眼,拍拍他的胳膊,「亲爱的,你看起来有点累。」
「漫长的一天。」谢天谢地总算告一段落,他敢肯定第二天就会有新的案子、新的任务,但至少此时此刻他能够玩得尽兴,晚上也能睡得安稳满足。
一声持续的哀嚎从不远处传来,白晋文抬眼看去。一个建宁被绑在斜十字架上,鞭子下的皮肤通红发亮。虽然建宁的声音中透着痛苦,御师却愈加兴奋,手腕一抖又是狠狠一鞭。那建宁凄惨地'啊'一声大叫,但双手却死死抓着绳子将自己固定住,腰腹主动往后顶起,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
白晋文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刺激得他心里升起一股难耐的施虐欲,手心也有些发痒。他随口问道:「这是脚本还是即兴表演?」
黯影的舞台一般分两种节目,一种是御师和建宁谈好各种要求、期待和细节,商量好剧本后上台表演;一种是彼此不认识,上台前也不交流,所有表演都在舞台上即兴发挥,两人凭着感觉走。脚本和即兴表演各有优缺点,有脚本意味着百分百可以达到彼此内心渴望的幻想,而且彼此在交换意见时也能多一层了解,这一过程往往还能讨论出新的渴望和更加诱人的幻想。
即兴表演更加挑战、更加冒险。建宁多了对未知的恐惧,也更容易兴奋,而御师则更需要经验丰富,小心谨慎的同时察言观色,随时调整策略,让彼此得到满足。因为一场表演不会持续很久,通过即兴方式想要达到百分之百的满足实际上难度很大。
「即兴的,那姑娘一来黯影就哭着说考试没考好,心里难受得紧,刚好撞到廖汉维手上。」吴太太边说边递给跪在一边的小伙儿一瓶水。
在斜十字架上被鞭打的建宁终于被允许达到高潮,她如释重负的抽泣,持续了几乎一分钟。
白晋文笑道:「廖哥的手感还是很好啊!」
「小廖确实不赖。」吴太太抚摸着小伙儿的头发,和蔼又不失严厉地说:「下一个是我们,乔儿,把水喝完。我这次打算来个长的,你可得扛住呢!」
乔儿充满爱慕地仰望着他的御师,期待在他的眼中闪闪发亮。他顺从地把瓶子举到嘴里,咕噜咕噜一瓶水很快灌到肚子里。
「你今晚玩么?」吴太太得空问白晋文。
「可能。」白晋文斜倚在吧台边,不动声色瞥了眼坐在附近沙发上的几个女人。她们都在等待被御师注意,白晋文很少按脚本表演,一方面他没时间和建宁讨论细节,另一方面他觉得这种方式非常限制临场发挥。当然,他也很少走即兴的路子。因为他坚信想要建宁和御师都满意,那两个人一定得相契合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要和欲望,找到一个和御师的需求相契合的建宁有诀窍。他不仅需要观察评估,而且在表演之前、期间和结束愿意与建宁沟通。而他最享受的,是表演前的谈判,充满吸引、调情和新发现。不光是他的,而且也包括建宁。就像建造房子,一出戏需要从构思阶段就小心谨慎,有了强大坚实的信任基础,后面就容易很多。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四虐方式,介于脚本和即兴之间。
白晋文再次看看不远处的建宁,一个高挑丰盈的姑娘很有潜力,他喜欢拍在手下软软的感觉。
「真的,白晋文,你应该找个建宁上脖铐。」吴太太说着,把乔儿的头靠在她赤裸的大腿上,那年轻人的鼻息扩张,显然闻到御师的兴奋。
白晋文对孙太太客气地笑笑,「半年前我有一个公主,在我决定来这里前把她解开了。不得不说,对我也算是种解脱,我不喜欢固定对象。」他没有说出来的事实是,寻找一个好的建宁并不容易,尤其是保持住关系难度更大。如果两个人有一方不愿努力,只是存着不劳而获的心思,那注定不会长久。
吴太太耸耸肩,「但是每次换建宁就表示每次表演前都得从头开始,总是在尝试,很难玩出新鲜戏码啊!」
「也许吧。」白晋文瞥了眼斜十字架,「廖哥已经清理干净了,你最好在别人抢走斜架前过去,今晚这里很忙。」
「可不么!」吴太太站起身来,用手指梳理了下乔儿的头发,仰起他的脸,使劲吻住他的嘴唇。当她退后一步时,乔儿站起身来,高出吴太太整整一个头。然而,这一点儿没有影响吴太太强大的气场。
吴太太伸出手捧住乔儿的睾丸,隔着薄薄的裤子,手指绕着坚硬的勃起挤压,「让我们看看你能不能比廖御师的建宁坚持更久。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乔儿上身赤裸,健壮的肌肉在胸膛跳跃。怎么看都该是个御师,但此刻却毕恭毕敬地说道:「不,夫人,从来不会。」
吴太太先走一步,乔儿紧紧跟在后面。吧台另一边的酒保沈志立刻凑到他跟前,一边擦擦闪闪发光的吧台,一边坏笑地调侃:「那老太太可真厉害,乔儿今天有苦头吃了。」
白晋文嗯了声,「看乔儿可是等不及了呢。」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酒杯,本想跟沈志再要一杯,可想到今晚打算上场又作罢。黯影的规矩无论御师还是建宁,如果喝酒超过两杯就不能有任何形式的表演,只能在一边当观众。
刚刚廖汉维的一出精彩节目已经让白晋文的肉棒抬头,贴在拉链后痛苦的挺立,更不用说浑身每块肌肉和关节都在渴望一场痛快淋漓的虐打。他不应该喜欢伤害女人,但白晋文早就放弃为自己的癖好辩护,更不会冠冕堂皇找理由。只要他的建宁喜欢,白晋文就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他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姑娘,刚要走过去打招呼,沈志却碰碰他的手肘,示意他朝大厅另一头瞧,「王爷找你。」
白晋文看过去,王爷对他微微颔首,从脸上冷酷的表情来看,心情估计可以和他的黑色衣服相匹配。白晋文试着猜他心里在想什么,但王子烨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看透内心?
白晋文和王子烨早十年就认识,他给表哥当伴郎,王子烨刚好是新娘家的亲戚。当时在场的宾客不下四五百,两人交换名字,握个手打了招呼就各忙各的。直到婚宴结束上牌桌,他才惊艳了一把。白晋文自认桥牌打得不差,可和王子烨较量起来才发现这位实力也很强。即使这样,牌局结束时他们也没说几句话。真正结下交情,还是那天晚上,两人再次在一个地下捆绑俱乐部不期而遇,先是惊讶,之后相视一笑。
从此王子烨就和他熟了,无论谁去了谁的地盘,他们都会找时间聚聚,吃饭打牌是起码的,最刺激的还是带彼此去各种私密俱乐部玩上一把。王子烨比白晋文年龄大了不少,当御师的经验也更加丰富,但白晋文去的地方多,看的花样更多,两人从彼此身上学了不少东西。后来,王子烨开了黯影后一直邀请他来玩,当他知道调白晋文到总部,两人从此又在同一个城市,更是力邀他成为会员。
白晋文走进办公室,王子烨一边关门一边朝旁边的沙发示意,「最近还好?」
白晋文没理他的客套,直接说:「搞到日本海关丁苯橡胶的进口数据帮助很大,本来还以为我把价格定高了,结果仔细算算,我们已经比芬兰、巴西高出百分之三十。市场价虽然在走低,但已经是咨合集团能找着的最好选择。昨天给了他们回复,二次报价只会涨不会降,今天下午合同签好了。」
王子烨点点头,叼起一根雪茄,顺手给白晋文一根。白晋文平时不抽烟,不过王子烨给的,他不好拒绝。白晋文顺手拿起打火机,给王子烨和他点着火,很快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起来。今天王子烨抽的是长城迷你咖啡,虽然不贵,但茄衣茄套毕竟区别于一般香烟,而且燃烧的烟草有种醇正馥郁的咖香。白晋文第一口感觉有点儿辣舌头,出烟后又呛鼻,适应之后倒也舒服。
王子烨却很习惯,深吸一口,一股浓烟从鼻子吐出,说道:「完事就好,我也是举手之劳。当初能把黯影这块地儿盘下来做改造,你可是帮了大忙。」
黯影前身是个旧厂房,当时看上这块儿地的发展商不少,地方上各个部门也是一人一个心思,好在白晋文帮着找了个文物勘探公司,告之地下有重要墓葬。开发商最头疼这种事儿,一来文物肯定要上交落不到自己手里,二来一旦发掘势必影响开发速度和销售时间。果然,没两个星期这些发展商就呼啦全退出了。王子烨不仅顺利把地和厂房拿到手,而且比预算少了几乎二成。
白晋文看看他,虽然知道王子烨来头很大,背后的力量更是深不可测,但两人之间说话很少这么客气。他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用热水温了温壶,然后给王子烨和自己添了杯茶。
「王子烨,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白晋文端起自己的杯子。
王子烨沉吟片刻,打开沙发面前的电视屏幕,「看看啊!」
白晋文反应了下,意识到是监控录像,认出屏幕里的华广宁后,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上星期出意外时他并不在现场,但华广宁差点儿打死一个建宁的事儿已经在黯影传的人人皆知。幸好这个建宁被救过来,现在已经平安无事,然而后继却没有那么简单,更是给黯影一个警醒。那个建宁叫什么来着?白晋文在脑子里回想,荃荃,对,就是这个名字,听说来黯影已经两年。他隐约记得以前见过一次,看样子是个乖巧伶俐的,没想到惹起祸来破坏力也是惊人。
「听说华广宁跟你好一顿争执。」白晋文的口气带着关心,但听上去却又像幸灾乐祸。
「你可真客气,干嘛不直接说他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呢!」王子烨眉眼微不可见皱了一下,重重吸一口齿间的雪茄,白白净净的食指和中指贴近唇边拿开雪茄,侧目时唇角还勾出一丝苦笑。
白晋文呵呵摇摇头,将注意力转移到屏幕。
华广宁甩鞭子的动作标准规范,精准毒辣地对准建宁最娇弱的部位狠狠抽打。他经验丰富,知道如何虐待能够给一个建宁造成最大的痛苦而又只伤及皮肉。白晋文早早见识过华广宁的四虐本事,次次让手下的建宁痛苦、挣扎和惨叫。不仅华广宁自己,而且现场观摩的会员,都会产生一种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极度快感,更可以使建宁充分满足,兴奋持续。
然而,录像里的荃荃却不太一样。她的身体始终软软的,好像在鼓励御师随意鞭打。通常这副消极的样子会让御师性味索然,好像鞭打惩罚的原因不是建宁在享受,而是御师太过无耻下流,造成结果就是御师抽个两下就抽不出兴趣。
虽然白晋文对华广宁了解不多,毕竟御师之间鲜少谈论私事,而且他在黯影可以说仍是新人,然而华广宁不是一般的御师,更是黯影的资深。他应该很快意识到荃荃的这种软弱其实也是一种反抗、一种鄙视。御师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建宁如果用这种离谱的方式想让华御师产生挫败感,那可真是糟糕至极。华广宁发起狠劲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所有这一切,荃荃居然都挨过来了。
白晋文暗暗佩服,心里琢磨着幸亏这个建宁年轻、身体好,加上在黯影估计没少挨过打,在受虐中积攒了很多经验,这才有了扛起来的各种身体和心里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说,荃荃倒是挺了不起。
当然,荃荃用软弱的方式反抗并没有持续很久,她的身体渐渐变得松弛,嘴唇蠕动,像在抽泣又像在哀求。最后更是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脸藏在乱发中,不再对鞭打有任何反应。白晋文暗暗惊奇,这些年他世界各地去过不少四虐俱乐部,观摩的表演更是不下百场,饶是如此,也是第一次看到放弃自己、放弃生命会是这种场景。
白晋文不客气地评价:「她这样子就是寻死来的,你不得不说,确实是华广宁救了她。也难怪华广宁生气,你招人的时候该更谨慎些。」
王子烨按按太阳穴,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说道:「我一直知道荃荃心里有些问题,他妈的,来黯影的人哪一个没有?事实上,大街上随便拦一个都能找出心里有问题,只不过她的问题显然比我以为的要严重。」
「你为什么留着她?」白晋文有些好奇。
王子烨显然很喜欢荃荃,据白晋文所知,王子烨从来不会没有原则。诚然,能进黯影的会员,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可黯影是王子烨很早就在心里谋划的主意。虽然黯影的会费高昂,经过几年的运作会员也越来越多,但白晋文知道黯影现如今不过刚刚达到收支平衡。幸亏王子烨铺开这摊子在乎的不是赚钱,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黯影不是王子烨的生意,倒像自己的孩子。王子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这个孩子的成长壮大。
王子烨揉揉眼睛,声音干巴巴的,看上去有些疲倦,「荃荃是个好姑娘,善良、热情、努力,而且是天生的建宁,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麻烦的是她几乎没有界限,频繁更换御师,几乎所有御师都和她上过场,结果都一样惨不忍睹。她需要的东西太多,黯影不能满足这些需要。毕竟,黯影只是游戏,不是现实。」
白晋文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题很明显。她不愿意屈服,不愿意放弃控制,但四虐是一个建宁和御师互动的过程,她如果不屈服,御师就不能接管。而她如果不放弃控制,御师就无法满足彼此的需要。他似笑非笑道:「苗子再好也不好养啊!」
「没错。」王子烨重重点头,然后话音一转,问道:「你能接受挑战吗?」
白晋文抓抓下巴,他从分公司调回总部已经三个月,也算安顿下来。他有喜欢的工作和好友,黯影有现成的公主解决生理需要,他还想要更多吗?白晋文的心思又回到荃荃,看着她被鞭打时迷茫淡漠的神情,心里暗暗摇头。普通情况下,十分之九的愉悦发生在脑子里,而荃荃的脑子早早游离出身体,用鞭打根本打不出结果。他该怎么办?一小簇不该有的期待和兴奋敲击他的神经末梢,白晋文内心寻思着,首先,他必须先和她立规矩……
白晋文停下来,怒视着王子烨,「你真是个混蛋,你知道吗?」
「刚被华广宁骂混蛋,这会儿又被你骂,我母亲一定会非常伤心和生气。」
白晋文见过王子烨的母亲,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那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更和蔼可亲的人,他冷哼道:「她必须自己找到我。」
王子烨提起茶壶给杯子里续上水,端起面前的茶盅,一甩刚刚的阴郁神色。事实上,他的眼里光芒闪闪,嘴角不由自主扬起,声音都带着笑意,「这个让我来操心。」
四.交流 安荃在黯影绕了两圈也没找到周爷爷,她有些担心,他在哪里?早些时候,她看见周爷爷在主厅监视地下室。这会儿他的监视时间已经结束,据安荃对周爷爷的了解,他每次来黯影,最少都会玩上一场才会离开。也许他带人去楼上房间了?安荃有些头痛,虽然私人房间有一整面玻璃墙可以观看,但她确实不想上楼一个一个房间寻找。
安荃来到门厅,曾越还在柜台前拿着刚刚收到申请表格,将信息录入电脑,看样子又有一批新人想来预约面试,她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嘿,小曾。」
曾越抬起看向她,好像一点儿不意外她的出现,「你这就要走了?」
曾越一定以为她被王爷踢出黯影了,安荃暗暗叹气,「不,我在找周御师。他还在这里,对吧?」
曾越遗憾地说道:「二十分钟前他已经离开,说是赶飞机。他明天有个会议需要参加,所以监视完地下室后就离开了。本来王爷说如果有事就不用来轮班,但周爷说既然轮到他的责任,还是该干完活才好。」
王爷知道周爷会走,安荃面色暗下来。她该明白自己那点儿鬼鬼祟祟的小心思在王爷面前没用。安荃有些焦虑,如果周爷爷不在,她能找哪个御师?
她用力吞咽两下,给曾越一个甜美微笑,「今晚还有哪些位御师在?」
「七八个吧!」越曾的手指飞快划了下屏幕,「除了王爷,还有吴太,江淳毅,方焕然,白晋文,陶守亮,沈志还有廖汉维。」
「就这些?」安荃倒是都知道,有些也很熟,但她哪个都不想要。
「看来你有麻烦了,」曾越关切地看着她,「我能帮忙吗?」
曾越别看人长得像个铁塔,但却有一颗非常柔软的心。很遗憾他不是御师,在黯影只负责保全和场监的工作。安荃摇头:「恐怕不行,这是王爷交代的一个任务。」
「噢,那就祝你好运吧。」
「谢谢,小曾。」安荃回到大厅,低着头苦想,几乎没避开一个被拴着狗绳的建宁。她连声抱歉,却惹得方御师一通皱眉,那个建宁更是对她破坏了两人的节目怒目而视。安荃暗暗叹气,果然如王爷所说,她在黯影已经臭名昭着。
可她还是要找个御师谈啊!但谁呢?江淳毅?哦,不,他虽然非常有经验,但对建宁太严格了,她一向非常怕他。白晋文呢,他最近才加入黯影,而且和她来黯影的作息不太一样,到现在安荃也只见过他一次,可以说根本不认识。方焕然是华御师的朋友,从刚才的反应看,这会儿肯定恨死她了。陶守亮呢,不可能,尽管他看上去很和蔼,但他是个警察。沈志整晚都在吧台工作,估计不会有空。吴太太找到她铐住的建宁,正玩在兴头上。还有廖汉维,对她一直非常好,可听说他在找建宁上脖铐,安荃不想整件事情复杂化。
天哪,这可不好办。
安荃又在脑海里走了一遍所有御师,最终在江淳毅和白晋文之间徘徊,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试试白晋文。虽然只和白晋文见过一面,但她倒记得一件事。在黯影,因为她的顺从和游离,总是不乏御师约她上场,新人更是喜欢用她暖场或熟悉环境。白晋文才来时,她曾经试图接近他,但白晋文却很客气地说:「你不行,宝贝儿,我不认为你能受得了我。」
安荃当时以为他的话是个挑战,但白晋文自然的表情说明安荃在他眼里没吸引力。也许这个御师的兴趣缺缺会使交谈更容易,而且可能很快就会结束。毫无疑问,白御师会接受一个简短的解释。只要把这一关过去,她就能继续留在黯影。安荃穿过大厅,很快发现他正靠在酒吧边,和陶守亮安静地观看一场窒息束缚的节目,不时低声交换意见。
安荃走到白晋文跟前,心跳得怦怦直响,为什么王爷不能选一些矮点的、慈善些的御师加入呢?
「荃荃,有问题吗?」陶守亮好奇地问道,他的声音柔和,但安荃知道那不过是伪装,听说陶守亮是特种部队出身,抖个手腕就可以将她的脖子扭断。
小曾刚才也这么问过她,安荃估计自己的表情看来很可怕。她柔柔地回道:「嗯,不完全是。」
安荃把目光转向白晋文,他正用锐利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像在深思、研究。安荃记得上次见他时,王爷对他的态度非常客气。便是按安荃这些年在工作中混出的社会经验,也知道白晋文万万得罪不得,必须好生伺候。
安荃欠了欠身,恭敬地说道:「白御师,我能和你谈谈吗?嗯,不会占用您很多时间,五分钟就好。」
白晋文显然有些意外,他干笑两声,薄薄的唇一开一合,淡淡道:「好吧,五分钟的时间还是有的。」
陶守亮退开几步让两个人说话,白晋文挥挥手表示谢意,然后注意力再次回到安荃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当我加入黯影时,王爷同意--」
「荃荃,」白晋文绷住脸,平静打断她,阴戾的目光冷冷从她脸上扫过,定在地板上。
安荃立刻跪下来,她今天有些失常,尽然在黯影频频犯错。仿佛是为了惩罚她的无礼,白晋文又让她跪了五分钟,这才说道:「跟着我。」
白晋文大步走到大厅一角僻静的休息区,坐在沙发上。安荃这次学乖,没有站起来,而是一路跪着用膝盖移动,直到停在他面前,屁股坐到后脚跟,挺直腰身双手放在大腿上,低头等下一步指示。
白晋文下巴抽搐一下,但表情仍然没有松动,「好多了,但我要你看着我。」
安荃抬起眼睛。
白晋文黑色的眼眸非常深邃,眼睑是狭长的内双,一弯起来,浓黑的睫毛就十分侵略性地盖下来,笼成一小片阴影,隐藏住他玩味的目光。安荃的心脏猛得下沉,不仅是他表现出的老道,还有自己对他的错误判断。白晋文可能是新来的御师,但从动作、神态、声音,还有他看人时的控制和评估,安荃肯定这位不是新手。她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有那么一瞬,她真想跳起来逃之夭夭。
「你可以称呼我御师,但我一直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我先生就好。」白晋文的嘴角上翘,像是个戏谑的笑容,然而语气却冷冰冰,「如果你真想努力讨好,白爷也可以。」
「是的,先生。」白爷?他在开玩笑……还是不?安荃说不清,她做了个错误选择。
「只有在我允许的情况下,你才可以低头说话。其他时候,我要求你的眼睛看着我。」白晋文仰起安荃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四目相对的一瞬,安荃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寒意。好一双锐利如刀的眸子,目光直指内心。白晋文身上散发出似有若无的气势,让安荃感觉不妙,本能的想要逃离,可她此时已经被白晋文钉在跟前,哪里能动弹。
「是,白御师。」安荃肯定她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荃荃,你的眼睛很漂亮,把它们放在我身上。」
他在恭维她么?安荃有些糊涂。
「就这样。」白晋文的声音没有王爷那么深沉,却带着一种清冷,「王爷同意什么?」
安荃艰难地吞咽一下,脑回路转了一圈又一圈,言简意赅道:「王爷同意我加入黯影,前提是对黯影和黯影的会员没有潜在危险,但我做的很糟糕,所以必须找一个御师谈。」
白晋文眉头一蹙:「谈?这不是侵犯你的隐私吗?」
黯影可以聊各种禁忌话题,可以做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但对于个人隐私却保护得滴水不漏。严格说在黯影发生的事儿没有违法,但也不能说完全合法。整个黯影,只有王爷知道每个会员的真实姓名、年龄、职业、电话、家庭住址,而且他还会对每个人的背景、健康、癖好喜恶进行严格审查。所有跨过黯影门坎的人,不仅成年、完全出于个人意愿,而且还要签署一份长长的保密协议。
「王爷说如果我不能坦诚,和御师就建立不了信任,而这是表演的前提。」安荃答得乖巧,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一丝不服气。
「嗯,他说得有道理,」白晋文端详她一秒,「你讲吧。」
安荃吸了一口气,快速道:「我曾遇过一个人,他对御师这个概念很陌生但也很喜欢,而我对于如何与他交流没有清晰的概念。两人在一起的过程很混乱,我也越来越迷惑。来到黯影后我学了很多,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可没想还是高估自己。上个星期受鞭打时,迷惑的状态重现,一时间连自己都不知道该继续还是该叫停。」
安荃稍稍呼出一口气,就这样、太棒了、说完了。她知道这次闯祸必须有个交代,所以这个版本她早在躺到急诊室时就开始准备,反复修改、不断练习,直到能用真挚诚恳的语气清晰明了表述出来才算满意。然而,白晋文却只是看着她,那目光已经收了严厉冷酷,变得平静如水。可不知怎的,还是让安荃有种越来越心虚的感觉。
她忍不住又加一句,「白爷,我说的都是实话。」
白晋文呵呵笑起来,但笑声却很刺耳,「荃荃,你是个美人,毋庸置疑,说起话来也聪明伶俐,但你还没生出骗我的本事。你越早接受这个事实,越能让大家的日子容易些。」
安荃放心下来,「谢谢先生--」她跳起来,只想快点儿消失。
「钉住,」白晋文面色阴沉,一双黑眸寒芒倏闪,「我说过你可以站起来吗?」
安荃僵在那里,然后又跪下来,「对不起,白爷,我错了。」
白晋文面似冰霜,哼了一声,慢慢说道:「一个人,嗯?」
他挥手让她向前几步,虽然白晋文双腿大开,但安荃挪到他脚尖就不敢再向前。余光里白晋文微睁着眼睛,倾靠在沙发背上,嘴唇抿成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这动作表示他对安荃言简意赅的版本并不满足,她心里一沉,嘴巴发干,小声说道:「是的,先生。」
「你们很亲密吗?」
亲密?安荃忍不住眉头紧皱,他问这个干什么。哦,和白晋文谈话真是个糟糕的决定。
「我在等你的回答,荃荃。」丝毫不为安荃面上的难色所动,相反,白晋文眼里射出一道狠厉的光芒。
安荃就是白痴也觉察到白晋文的不悦,心脏更是因为那光芒吓得抽搐,她赶紧道:「谈不上。他只是见面之前对我非常好、关心我、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无话不谈,很自然、很放松,至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跟你完全不一样,她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现在呢?」
「一点儿也不,当时我还很笨拙,因为迷恋四虐和疼痛而蒙蔽双眼,无法将屈服的欲望和对男人的感觉区分开。现在已经很清楚,完全可以掌握住心里那股强烈的欲望,更不会和爱慕混为一谈。」安荃睁大眼睛,回答中带有坚定的自信,这个说辞她也早早有所准备,希望能够让白晋文信服。
然而,安荃却失望的发现白晋文并没有对她这番慷慨陈词有任何评价,甚至连点儿赞赏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要求道:「说说他的样子。」
他的样子?这有什么关系?
安荃心里万分不情愿,可思绪还是不由自主被拉回到那个人、那天晚上,「他的个子不高,但很壮。头发长长的,绑了个小辫子在脑后。他站在我面前,把房间里的灯都挡住了--」安荃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人凶狠的脸庞,神情因愤怒而扭曲,咒骂震得耳膜隆隆作响。他挥舞着刀,血溅在墙上、地上。安荃攥紧拳头,一根枷锁好像缠在她的胸口,直到她喘不过气来。
「哇,宝贝儿,放松。」白晋文看到她的样子,倾身向前,伸手捏住她的腕子把她拉到两腿间,又把她的前臂放在他的腿上。
安荃低头盯着白晋文衣服上的一颗扣子,耳边仍然萦绕着刺耳的尖叫和哭喊声,还有乞求、哀嚎。那个晚上有很多怒吼、拳头,踢打,她的鼻子破了,肩膀脱臼,肋骨断裂,浑身是血。
回忆很艰难,但白晋文没有动摇,他一定知道。
「看看我,荃荃。」白晋文沉声道,语气里里带一分压抑的怒气,身上也发出一股蓄势待发的机警。
粗暴的命令穿透她无法控制的恐惧,把她带回现实。她的眼睛聚焦,白晋文敏锐的目光划破她的记忆,切断与过去的联系。她的意识终于清醒,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把回忆和现实划分开,耗费她大量气力。虽然她还不能阻止这些回忆出现,但是她对把自己拉回现实已经很在行了。
白晋文抓住她的手,手掌热度使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指竟然已经冰冷。紧接着白晋文又是一个用力,她的腕骨被捏得几乎断裂。
安荃不敢挣扎,抽着冷气道:「抱歉,白爷。」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可以说只是一声耳语。这表现可不怎么好,安荃甩甩头,试着在话中注入些力量,再挤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我没事儿。」
就着休息区柔和的灯光,她再次看到白晋文脸上沉思评估的表情。直到确定安荃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他身上,这才松开钳制,说道:「当你跪在我面前,你就在我的保护下。没任何事、也没任何人会伤害你。你明白吗?」
「是的,白爷。」安荃吐气如兰,不由自主又低下头,想起必须看着他的命令,立刻又抬起头。
白晋文托着她的下巴,「荃荃,回忆对你很困难,更不用说大声讲出来。」
「我就是想忘掉,抛到脑后,把过去的门关上锁起来。」安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一丝委屈。
「我了解你的意思,你想让那些事淡化,说出来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更真实。」白晋文先是点头,继而话音一转,拒绝她的说辞,「然而,看起来那扇紧闭的门对你不起作用,不然你这会儿也不会跪在我面前。」
「我做得不错。」白晋文显然不打算让安荃好过,那她也不打算再伪装情绪,安荃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冷冷道:「上个星期的事故只是意外,我发誓以后不会发生了。」
白晋文显然不相信,「可这个人、这个事儿仍然时刻纠缠着你,几乎要了你的性命。」
安荃的脸色一阵青红不定,辩解道:「我刚才解释过,那一遭后我已经明白,想清楚了啊!」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的事儿?发生在哪里?」白晋文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
安荃皱眉,小脸跟着变得冷漠倨傲,「这有什么关系?」
白晋文扬起嘴角:「我来决定。」
安荃立刻抓住机会,在黯影有一条最基本的规定,没有人可以强迫另一个人做不喜欢的事儿、说不想说的话。她脖子一歪,气愤地抗议:「你没有权利问这些,我要告诉王爷,他不会接受这种行为,他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得没错,这事儿如果发生在任何建宁身上,王爷都会非常生气,把我踢出黯影是最起码的。以他的影响力,说不定还会让我丢了工作,卷铺盖回老家。」白晋文再次靠到沙发上,双手搭在靠背,「可你要掂量一下,这些个建宁包括你么?」
安荃再也忍不住了,怒视着他。白晋文却表现得风轻云淡,一副吃定她的样子,不像等着她爆发,倒像是等着她回答问题。
最终,她极其不情愿地答道:「钱义,七年前,茂名。」
「七年前,你那时候才在上大学吧!」
白晋文的声音里缺乏感情,这使安荃回答起来容易很多。他不是第一个对她的过去感兴趣的御师,其他御师也也会问问题,尤其是当她脱掉衣服时,他们会问那些羞辱和丑陋的标志从何而来。安荃现在知道钱义伤害她是为了他的快乐,然而安荃对这段往事仍然感到难堪,好像在告诉大家她的愚蠢。
「是的。」
让安荃意外的是白晋文没有再纠结过往,而是又打量她一会儿,目光过于敏锐,接着问道:「他之后再没任何人动过你?」
「没有,直到来黯影。」安荃快速答道,只希望这场谈话快点儿结束。
「我看见你在黯影玩得很疯,你带他们回家吗?」
「什么?王爷说我得和御师讨论过去,没说现在如何。」安荃越来越不满意,自己说了那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这白晋文怎么还不满意,她想离开。
白晋文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加重力道,好像知道她想爬起来,「荃荃,你听王爷的命令是因为他是黯影的老板,现在你跪在我的面前,表示我是你的御师,你也听我的命令。」
自负、狂妄、固执,该死,荃荃火起,想给眼前人甩一巴掌,但她做不到,也不敢,只能换一种方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
「和他们约会?」
摇头。
「和谁约会?」
摇头。
「宝贝,那不好。」白晋文皱着眉头。「你有没有其他的朋友,和你一起聊天、购物、游玩?」
「是的,我花很多时间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安荃的声音僵硬。她不是个隐士,只是和约会比起来她更专注于工作。事实上出了黯影,她周围的人认为她做的相当不错。白晋文的反应让她觉得男人应该经常约她出去,然而她选择单身,是她的自由。
「好吧。」白晋文的眼中又透出那种令人不安的目光,穿透她的皮肤,深入到心脏,「你就告诉我,你在男人身边是越来越自在,还是越来越糟糕?」
安荃的脊椎僵硬起来。她自认对男性吸引力并不陌生,然而女性原始的不安和警觉总会释放出强大威力将她保护起来。至于和过去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
「那就更糟了,」白晋文的话语里有一丝冷笑,等着她反驳。
白晋文的问题越来越尖锐,观察越来越仔细。安荃发现在他两腿间保持镇定的力量也越来越薄弱,她需要立即离开,但白晋文显然另有计划。他的手指抚摸到她的脸上,划过冰冷的皮肤。温暖的手指轻轻游走在后颈,指腹上的薄茧刮着她娇嫩的肌肤。忽然,他大手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向后仰起。
安荃一个激灵,以为白晋文会吻她,但她并没有得到期待的吻。相反,他的嘴唇拂过她的面颊,然后来到双唇,慢慢地戏弄,好像没有别的打算。白晋文又将她朝身体前带了带,胸口压着她高高隆起的胸脯。安荃闻到一股令人想入非非的麝香味,还有酸酸甜甜的香槟,以及干净清淡的柠檬香皂味。非常独特,也非常男性化,会蛊惑人,也可以给人安慰。
兴奋像苏打水一样在安荃身上沸腾,甭管白晋文多讨厌,他也是喜欢她的。
当白晋文终于退后时,他的目光稍稍放松,「你吻得很好,宝贝儿。」
他在表扬她,接着呢?安荃努力控制自己,使声音均匀,「谢谢,先生。」
「你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安荃心里一丝放松,比起说自己,聊其他人总会容易些,她一甩刚才的不满,哀求道:「我喜欢黯影,这里就像我的家,我不想离开。但王爷不信任我,当他试图讨论我的过去时,我……嗯……拒绝了。于是王爷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需要帮助,但如果我再拒绝,他就会把我踢出黯影,不给我任何机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