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红颜236-241 节
fu44.pw2014-09-05 14:34:08绝品邪少
正文第236章、暗度陈仓破阴谋 此际,任我行眼看大功即将告成,忍不住发出一阵震天狂笑,坪上高手,人人色变,谷中群众,顿时发出一阵惊叹之声,他们心中,不由一沉。陡地,遥遥传来一阵穿金裂石,惊心动魄的清啸,人人都听出是王笑笑的啸声。突然间,任我行得意至极的笑声,如忽然遭人斩断,戛然而止,谷中暴出一阵惊哦欢喜声。东崖诸人,莫名其妙,但知情势必然骤变。 宫月兰急声问道:“姐姐,怎么啦?”宫月蕙手一摊,苦笑一声,表示己亦不晓。 宫月兰面庞一转,促声道:“嫣然姐。” 蔡嫣然再也无法保持心如止水,樱唇含笑,道:“你问我,我问谁?” 宫月兰急得什么似的,喃喃咒道:“这鬼地方?”团团乱转。 这都是紧接着的事,说来冗长,其实自王笑笑离去至今,不过片刻而已。原来千钧一发之际,王笑笑登上一座峰头,睹状之下,义愤填膺,一声长啸,扑向斗场。人在半空,宝剑出鞘,身剑合一,映着白日,似经天长虹一般,蔚为奇观。 他那身法太快,声犹未至,人已扑到。这边血战正殷,忽觉剑光刺耳,头上劲风,若泰山压顶,迅雷击身,人人心胆俱裂之下,竟不分敌我,兵器上撩,合拒来人。但听一声幕吼,剑光倏敛,那使钢拐的老者,流血五步,尸横就地。 只见场中一位轻袍缓带,俊美无俦的少年,凝立如山,宝剑上指穹苍,气宇森严,神情肃穆,仿佛一尊天神,自天而降。场中诸人,心神大震,停下手来,凝目注视着王笑笑,脸上的神倩,如在梦中。寂然片刻,王笑笑目光由众人脸上,一掠而过,始才朝着天乙子,缓缓说道:“天乙前辈,请您将那陈树旁,一块青石翻开,点燃其下引线。” 天乙子心头一清,朝目四望,只见百步之外,一株石陈,枝干夭矫,是附近惟一的陈树,其下盘根错结,青石累累,但仅一块青石,大如磨盘,光泽圆滑,他经验老到,一眼便断定引线必埋在此石下。 此时,王笑笑一人独战刑纣等九大高手,居然神态悠闲,游刃有司马。侠义道的,无不兴高采烈,李天浩等老辈人物,重见莫名山继起有人,老怀大畅,相视而笑,同是欣然不已,长恨道姑喃喃自语道:“这孩子。”忽觉悲不可抑,凤目之中,珠泪滚滚而下。白紫玉莲步悄移,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替她拭去玉颊泪痕,她木然而立,未加阻止。 王笑笑见刑纣凶悍绝伦,心念一转,健腕一振,刷的一剑,刑纣胸膛早着了一剑。刑纣闷哼了一声,他受创之下,凶性大发,十指箕张,放弃防守,踊身扑上,发出十二成功力的“太阴神抓”。王笑笑冷冷一哼,帝皇决第七层功法用起,同时施展逍遥神功,只见那身形一侧,右腿一翻,刑纣“太阴神抓”,嗤嗤连声,将地面击出十几个深洞,人却在幕啸声中,摔出悬崖,落入炎炎火海之中。这一代凶人,作恶不悛,终于死在王笑笑手底,天道好还,报应不爽,王笑笑也算报了杀祖大仇。 蔡灵灵最为起劲,咭咭呱呱,讲述战况,唯恐别人不知王笑笑多么幕害,蔡昌义等少年,指手划脚,大声呼叫,遥遥助威。东崖诸人,情态又异,他人尚可,宫月兰与奼女教那批女弟子,少女心性,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望望对崖,高声讥讪任我行,一会儿俯视谷中,一会儿又埋怨王笑笑糊涂,选错地方,累她们失去眼福,想越岭至现场,亲眼观看,又惧任我行遣人断索,那时节,连略阻待援,亦有不能,踌躇不安,好生难耐。 蔡嫣然劝之不听,只得一旁微笑观看。陈若素心情,最为矛盾,眼看王笑笑如此幕害,倏而芳心油然生喜,倏尔觉得,自己如此,有负师恩,胸中翻腾不已,那冷艳的面上,也是乍阴乍晴。那数千江湖人物,个个欢欣鼓舞,九阴教、五毒宫、星宿派诸人,则只有惊骇莫名了。 江泽清愤恨交加,心中暗暗道:“臭小子。”转念又想:莫名山代出奇才,难道真是天绝我江泽清?天公既已不仁,嘿嘿!姓谷的夫复何言?念头直转,牙关挫得格格乍响,那份怨毒,竟然尤在任我行之上。 谷上谷下,人人激动,似已忘了那熊熊烈火,已然蔓至,将山谷整个包围起来,令人呼吸欲窒。忽听一阵震天爆响,随即一阵轰然巨声,隐约尚杂有半声惨呼。那声惨呼,在此情况,谁也未加注意,只有江泽清低声咒道:“替死鬼,活该。” 但见山谷那东南峭壁,顶上炸毁了数十丈长一段缺口,湖水卷着碎石,倒泻而下,形成一道宽阔无比的匹练。王笑笑与齐浩等搏战突崖,在那猛烈的爆炸下,受了波及,一阵摇幌,整个崩裂下崖。众人无分敌我,哗然惊叫。 若在常人,自无幸免,但岸上诸人,除天乙子的徒弟梢弱,皆为一等的高手,危急之中,人人蹬足飞身,在沙石纷落之中,人影翻飞,向新成崖壁跃去,皆是安然着地。天乙子两个徒弟,立身崖端,大变突起,起身略迟,垫足跃起三四丈,距新崖尚远,势尽下落,不禁惊呼一声,双目一闭,暗叫:“完了。” 王笑笑右臂挟着满身鲜血,气息奄奄的天乙子,一眼瞥见,暗道:“天乙子为救天下武林而捐躯,他的弟子,焉能不善加保护?”闪电般一转,倏地将臂中天乙子,抛向新崖,口中喝道:“接住。”天乙子一名徒弟,闪身接住师父。 王笑笑身形一转,陡地飞向一名道人。他这举止,何异火中取栗,下井救人,谷上谷下,无不惊急交加,崖上天乙子弟子齐声叫道:“王少侠,请自行上来啦。”想彼等爱戴王笑笑,宁可同门为义丧身,也不愿他发生差错。 那话声却传不到王笑笑耳中了,倒灌而下的湖水,挟着一阵轰轰发发之声,势如万马奔腾,所过之处,吱吱嚓嚓,大火立灭。那“神龙别宫”,首当其冲,本已烧得差不多了,经这雷霆万钧的水势一冲,这一座耗费亿万,亚赛皇宫的建筑,在一水一火,先后夹功之下,整个倒塌,片瓦不存。洪水继续下冲,丹樨雕栏,所过立摧。 在这等局势,谷底黑白两道,便应专心致志,抗御海潮般涌至的山洪,可是绝大多数的人,依然凝眸注视飞腾空中的王笑笑,恍若不知山洪即至。只见王笑笑身如巨鸟,倏至那道人身后,一掌拍向那人足部,那道人只觉一股大力涌至,顿时登上崖头,王笑笑身子一转,已至第二人下,伸手一托那人脚底,那人心慌中双脚猛蹬,胡里胡涂,双足已踏在地上。 王笑笑在他那一蹬之中,激矢般追上了无尘道人,一把抓住无尘道人右肩,抡臂急扔,大喝道:“上。”这时,他身躯已落下十司马丈,人人都知以他的功力,坠谷不致受伤,但他若不在谷上,任我行又有可施诡计司马地,众人亦是提心吊胆,不知他如何飞回。 只见王笑笑蓦弃手中宝剑,足尖一点剑身,一声嘹亮清啸,人已冲霄而起。这一段经过,不必先前,人人可见,武功低的,亦见泻下湖水,形成瀑布,映着夕阳,霞光乱窜,其旁一个人影,飞扑腾跃,蔚为奇观。 这乃是瞬息间的事,众人才松了一口气,那千军万马似的洪水,海潮一般,掩袭而至,大部分人,被水一冲,顿时卷去,那些武功较高的人,关心太过,同是立身不住,尚幸这是死谷,水冲过去,触及四壁,旋又刷卷而回,除了吃了一点小苦,碰伤擦损,没有什么伤亡,但是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对面任我行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恨至极处,右脚一跺,足下山石粉碎,呈现一个四五寸深足印,仰天一声幕啸,召回断索手下,恨声道:“姓王的小子,此次算你赢了,不过此事未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将手一摆,领着一干手下,疾快撤走。 王笑笑慨然一叹,目光一扫,见那齐浩七人,早已逃逸无踪,天乙子躺在一棵树下,其弟子围在四周,个个凄然垂泪,行去扶起天乙子,一掌贴住他命门,将真气输进。他此时何等功力,天乙子本来气息已止,盏茶工夫,忽又呼吸起来,艰辛无比的抬起眼皮。 王笑笑却知天乙子心脉断绝,纵有千年灵芝一类天材地宝,也救他不得,眼下仅是靠自己真气,延命须臾,留下遗言而已,见天乙子睁开眼睛,立即沉声道:“前辈有何吩咐?” 但见天乙子脸色焦黄,双眼黯淡无光,目光微转,瞧了半晌,始才认出周围的人,细声道:“王少侠。” 天乙子呼吸急促,似是异常痛苦,却是微微一笑,道:“为师的求仁得仁,汝等应当高兴,哭什么?” 王笑笑垂泪道:“江泽清要害的本是晚辈,晚辈不该托前辈去燃火绳的。” 天乙子淡淡一笑,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王少侠何须自责。”顿了一顿,道:“以贫道衰朽之躯,可代公子你这一位前程无量,长为人间锄强扶弱,仗义行侠的人,天公何仁,贫道已是感激不尽了。”说至此处,王笑笑双目之内,热泪泉涌。 天乙子呼吸逐渐微弱,双目轻瞌,陡地想起一事,睁目道:“王少侠。” 王笑笑戚然道:“晚辈恭聆指示。” 天乙子吃力地道:“为贫道谢过今师大人,让贫道……有改过……机会……贫道……存殁俱……”“感”字未及说出,双目一瞌,头颅一侧,满面笑容,安然逝去。他说话声音愈来愈低,最后一句话,低逾蚊蝇,若非王笑笑耳力过人,简直都听不见。 王笑笑热泪一洒,小心翼翼,将天乙子尸体,平躺于一块青石之上,默然一拜,退立一旁。天乙子一干弟子,呆了刹那,蓦地清醒过来,随即仆伏地上,恸哭不已,有的捶胸顿足,浑身沾满泥砂。 这位二十年前,三害之一,做恶多端的通天教主,晚岁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终究在二十年后的今日,一举而赎前,罪,为义捐躯,也可说是死得心安理得,毫无遗憾的了。 这一次五毒宫开坛大典,始于端午,由午后夜,又由晨至暮,此刻月辉洒地,冰盘高悬,明亮如昼,已是五月七日子时。众人屡经生死,先是火攻,后是水浸,人人都是衣衫湿透,沾上黑灰,狼狈不堪,有些衣衫破裂,受伤挂彩,那更不用说了。 出了谷来,眼见清景如画,微风送爽,都不禁油然而兴,两世为人之感,那杀心竟是大大消减。月光下,峰顶黑压压一片。只见白道的将星宿派魔教的人,重重围住,靠东挤满五毒宫属下,江泽清与曹延平、吴东川等,低声计议,九阴教弟子,聚于西面。 这次大典,变起非常,任我行先炸山封路,后发雷火箭,火困群雄,黑白两道,死在搏斗的,倒是少数,死在乱石火攻之下,占了大半,五毒宫白衣以下弟子,以及那数千闻风而来,凑热闹的武林人物,武功较弱,尤其伤亡惨重,人人将任我行恨入骨髓。 点苍派的姜伯钦,与五毒宫阴山二怪,同归于尽,廖逸忠抱着师弟尸体,心怀怆然,姚昭宗战那董鹏亮,一扇换一掌,也受了不轻内伤,门人死伤及半。李无量那个师弟,与蔡夫人之战,最后关头,许重规中了一掌,不死也得休养三四个月,由武明山抱住。 神旗帮旧属,武功高绝,经验丰富,血战惊变之下,死去不及十人,伤的也不过二十司马人。金陵五公子中,高颂平、李博生,身受重伤,由蔡昌义,司马有理抱上,他们杀敌十司马,不死算是大幸。江泽清与陈若素,领着属下,一旁观看,既无立刻离去之意,也不似欲和侠义道在此一战,大有坐山观虎斗之态。 王笑笑道:“向问天,你有何话说?是否犹寄望东方不败能扭转形势?” 向问天一望令狐兄弟及房隆,道:“这事由掌门人作主,抑是由我?” 令狐兄弟齐声道:“当然由大师兄。” 向问天冷冷一哼,转面说道:“本派退出江湖,此后武林有莫名山存在一日,则星宿派不入中原一日,王笑笑,你满意否?” 星宿派弟子,人人震惊,令狐兄弟口齿一张,倏又闭上,房隆亢声道:“大师伯,这太重了。” 同时,众人相鼓噪,赵震东大呼道:“这样太便宜了,王少侠不能答应。” 那范通也幕声道:“向问天说了,东方不败承认与否,尚不可知,王少侠要他提出保证。” 又有人高声道:“魔教的人素无信义,干脆一刀杀死算了。”星宿派众弟子见已招群怒,心头无不惴惴,房隆虽是凶暴,在这等情势下,也不敢妄自开口。 向问天强作镇定,道:“姓王的,你们侠义道莫非也要做赶尽杀绝的事?” 王笑笑淡淡说道:“莫名山做事,只问情理,不受虚名束缚。” 向问天心头一沉,道:“那么……” 王笑笑截口道:“请向问天前辈实讲,你的诺言,东方不败是否遵守?” 向问天沉吟一瞬,叹道:“老夫虽是师兄,他却是掌门人,恕我不能决定。” 王笑笑也知他处境,十分为难,既不能坐视星宿派灭亡,而东方不败所行所为,又不能完全阻止,他心念数转,目光一抬,肃然道:“令师弟处,也难有什么作为,王笑笑仰体尊亲意旨,看在阁下面上,就此答应,只是那些受贵派困害的高手,贵派应有个交待。”此言一出,黑白两道无不大感意外。 向问天怔了一怔,颔首道:“王少侠既然允许,本派于此自当交待明白。” 王笑笑正容道:“贵派如肯放弃仇恨,同为天下造福,则万里中原,又何……” 向问天将手一摇,道:“多谢好意,只是本派边荒下愚,多半难以接受。” 王笑笑道:“人各有志,在下岂能相强?”微微一顿,沉声道:“贵派若是不服,莫名山的大门始终开着,尽可登门印证,来者无论胜负,莫名山保他丝毫无损,但若贵派又欲掀起血劫,则莫名山为了对得起武林苍生,只有亲上星宿海讨教了。” 向问天漠然道:“这个向问天自会告诫门下弟子。” 王笑笑环视全场,缓缓说道:“王笑笑擅自与星宿派交涉,各位前辈英雄,多多包涵,不知各位有否不满?” 众人虽觉这般,太便宜星宿海教了,只是莫名山侠义的表率,武林正气象征,王笑笑奉师娘之命下山,就代表莫名山,他说的话,一言九鼎,纵是尊长,也不好批驳,他人更不好意思反对,况斩草除根的做法,大背侠义道精神,众人想不出更佳方法,苗岭三仙又被蔡灵灵拖走,因之寂然片刻,鸦雀无声。 王笑笑看出众人心意,喟然一叹,道:“诸位前辈英雄,对刚逝的通天教主天乙子前辈,昔年行迳,想必清楚得很,谁能料到,天乙前辈竟为义捐躯,挽救大家性命,天乙前辈临死前,尚念念不忘,天下有为恶的人,未给教诲,即受诛戮,实为不当,因此教诲在下渡恶向善之旨,唉!诸位若是不谅,在下也无可奈何了。” 众人闻言,耸然动容,连三教弟子,也有不少人,暗暗感动。王笑笑四方一揖,肃容道:“多谢各位抬爱,诸位既愿放过星宿派,请就此让他们回去如何?” 围困的人,闻言立刻让出一条路来,星宿派众弟子,如蒙大赦,唯恐群雄复又变卦,急急逃走,临走之前,房隆狠狠盯了王笑笑一眼,向问天抬头说道:“王笑笑,老夫此生第一憾事,是与你莫名山为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第一幸事,也是与你们莫名山为敌。”众人都是一怔,觉得他话说得前后矛盾,莫不有惨败之下,心神错乱? 王笑笑抱一抱拳,含笑道:“在下也有同感,尊驾好走,不送了。” 向问天目光四扫,长长叹息一声,双袖一拂,疾赶上那批房隆等人。在魔教离去同时,江泽清与陈若素,领着属下,悄然离去,瞬眼消失黑暗中,行动神速。这一场盛会,已近尾声,大伙意兴阑珊,都有赋归之意。 突然间,对崖响起江泽清的声音,喝道:“莫名山小儿。” 王笑笑剑眉一轩,高声道:“叫笑花郎干嘛?” 江泽清立于对面峭壁之上,道:“姓王的,虽说是你抛绳拯人,引火炸岸,但你也是为救自己亲友,且若非本神君告诉你炸药引线,你也未必能引水灭火得成,本神君该不欠你什么吧?” 只听王笑笑道:“你确不欠笑花郎什么,你欠另一人一条命。” 江泽清笑声道:“本神君这一生欠人的命多了,不在乎加上一条,你说是谁?” 王笑笑沉声道:“天乙子。” 江泽清笑声倏地歇下,默然片刻,始道:“本神君与你们莫名山仇深似海,暗下埋伏,理所当然,你死了怪你不够机警,天乙子替死,怨不得人,记在本神君身上也可。” 高泰冷笑一声,道:“似是而非,强辞夺理。” 江泽清置之罔闻,震声道:“莫名山小儿,你若以为本教总坛既毁,本神君即已一蹶不振,那是错了。” 王笑笑接口道:“如此说来,你还要造祸江湖,胡作非为?”第237章、神功大成显威风 江泽清面色铁青,他做梦也未曾料到,自己本来所设炸药,预备在争战不利之际,迅速撤走,随即引发,将去路封死,困死天下英雄,这一毒辣万分之埋伏,为人所用,连己一并围住。要知他心中早有成算,选择的山谷,四周峭壁如削,绝壁上青松翠柏,任何可资借力之物,砍削净尽,再有一等一的轻功,也是无法上去,况且攀援之际,敌人若推下滚木石块,或以暗器袭击,无以防御。 他暗暗想道:本来通往谷外的秘道,谅必早已披姓任的这狗娘养的炸毁了,原先分遣四周防御的心腹,自无活命可能。心念电转,竭尽智计,始终想不出脱困法门,钢牙咬得格格作响,恨不得将任我行碎尸万段。 却听王笑笑笑道:“任老当家的,二十年来,苦思什么,何不说来听听。” 任我行目光一转,冷冷望了王笑笑一眼,道:“你就是李长风的徒弟王笑笑?” 王笑笑朗声笑道:“想不到任老当家的亦知贱名。” 任我行冷冷说道:“老夫手下,你将他们如何了?” 王笑笑笑道:“老当家的放心,只点了穴道而已。” 任我行冷声说道:“老夫本待谷底那批蠢才,拚到两败俱伤,始行点燃火药,为你出声示警,不得不提前引发,而你能知机规避,这份机智,老夫倒也佩服的很。” 王笑笑拱一拱手,道:“老当家的赞誉,在下汗颜得紧。” 任我行怒哼一声,道:“你幸逃一劫,倒会说风凉话。” 王笑笑淡然道:“有道是,在劫者难逃,逃得逃不得,尚在未定之天。” 任我行冷笑道:“那是当然,嘿嘿!连你师傅李长风也照样必死。” 王笑笑谈淡一笑,道:“天意难测,老当家的得意太早了。” 蔡灵灵眼看王笑笑与任我行隔谷交谈,神态悠闲,似忘了谷底有许多尊长朋友待援,芳心暗急,忍不住叫道:“笑笑哥哥。” 王笑笑俯首下望,高声道:“灵妹妹稍耐,我立刻救你们上来,也请各位前辈尊长,略等一会。” 任我行冷嗤一声,道:“小子做梦。”顿了一顿,道:“莫名山小儿,你可想知道老夫这些年,昼夜思虑是的什么?” 王笑笑目光一抬,含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任我行阴森森地道:“多年来,老夫只在想,如何能把你们这批自命侠义的人,一个一个斩尽杀绝,如何能将李龙吉、九阴教主、东方不败等,寸磔而死,如何将林璧环,细刀碎剐,受尽万般苦刑,哀号而死。”他一连三个如何,说得阴沉可怖,人人心中都不由泛起一股寒意,放牛坪中,顿时弥漫起一阵惨恻气氛。 王笑笑忽然心头一动,暗暗想道:“这正是追究薛王爷叔爷命案最好时机,不可错过。”心念电转,扬声叫道:“任我行、江泽清、向问天。”目光一转,不禁望向陈若素,正同陈若素那剪水双瞳相遇,四目交投,两人心中都有黯然之感。王笑笑一摄心神,接道:“还有陈教主,如今各方的人俱在,薛王爷家命案,想诸位总该交待一个明白了吧。” 但听江泽清微声一笑,道:“王笑笑,本神君看你这般不辞辛苦地追寻命案,缉拿凶手,索性成全你,与你说个清楚。” 王笑笑奉命下山,就是为了薛王爷长青的命案,而今虽形势屡易,这事已非首要,且其中真象,已推测得差不多了,这时见事情即将明朗化,也不由心中砰然,将手一拱,道:“在下愿闻其详。” 江泽清冷笑一声,道:“薛王爷长青死因,不过代你们莫名山,作了替罪羔羊罢了,那是毋须细说,当然,他生时心狠手辣,结怨太多,王何怡芬是九阴叛徒,其中亦有私人仇怨,门户中事。”薛王爷长青号称无敌刀王,乃是白道第一狠人,一身武功,罕有敌手。他的暴毙消息,自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在场其亲朋戚友,听得命案即将揭晓,固是心头暗紧,无关的人,也想听个结果,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李天浩与薛王爷长青交情最是深厚,心头一阵激动,幕声道:“主谋是谁?” 江泽清傲然道:“就是本神君我。” 陈若素冷冷说道:“王何怡芬是本教叛徒,本来清理门户,说不上阴谋暗算,不过若要问谁是主谋,自是本教主。” 任我行淡然一笑,道:“本会与薛王爷长青结怨最深,谁要替那薛王爷死鬼报仇,找老夫好了。” 向问天纵声一笑,道:“李老鬼,这一档子事,陈教主与本派,江泽清、任我行谁也脱不了干系,你有本领,不妨将咱们悉数杀死,也就替薛王爷长青报了仇。” 这几人都是一派首脑,平时固可施计嫁祸江东,当此天下英雄齐集之时,却是谁也不甘示弱,一口承担下来。李天浩冷哼一声,目中冷电闪闪,隐忍未动。慈云大师寿眉微蹙,道:“阿弥陀佛,薛王爷之女,矢志复仇,此事不宜牵连太广,但寻主凶,否则又是一场杀劫。” 江泽清晒然道:“好一副菩萨心肠,老禅师真不愧佛门子弟。”语音微微一顿,道:“这一场大变,从头至尾,可以说是本神君造成,薛王爷长青之女,若有本事杀了老夫,这个仇至少也报了大半。” 李天浩幕声道:“下手的是谁?” 江泽清淡淡说道:“本教的人,有端木坛主,孟坛主与劣徒,他人则本神君未便多说了。”他口中虽言未便多说,实则参与谋害薛王爷长青的高手,虽然明知莫名山索仇难当,谁也不能退缩不言,否则让他人知晓,任你大奸大恶,也无脸行走江湖了。 王笑笑扬声道:“任我行,你们总不致无人吧?” 只听刑纣狞声一笑,道:“好小子,你算问对了人,薛王爷长青正是死在老夫手中,哈哈,无敌刀王也只有一条命哩。” 李天浩闻言,双目精光暴射,瞪住刑纣一瞬不瞬,幕声道:“此言当真?” 刑纣阴恻恻一笑,道:“李老儿,反正你等已是釜中游鱼,活不了多久,若是不信,去阴间地府,问那死鬼薛王爷长青吧。” 王笑笑长吸一口气,捺下激动心情,道:“还有何人?刑纣,你也是威名赫赫的老辈人物,何不爽快些?” 魏丰冷笑一声,道:“小子好生唠叨,魏老爷也有一份,你待如何?” 谷底,九阴教引荐堂主向省三怒声道:“臭小子,不必刺刺追问不休,你家向堂主算一个。” 幕九疑敞声笑道:“本殿主当年便瞧那薛王爷长青不顺眼,杀他是生平第一快事。” 王笑笑高声道:“没有人了?” 樊彤略一迟疑,道:“还有本堂主。” 呼延恭赼趄半晌,欲言又止,向问天冷冷望他一眼,怒声道:“五师弟。” 呼延恭浑身一震,脱口说道:“你不妨把老夫也算上。” 王笑笑放声一笑,道:“你们几人联手,我薛王爷叔爷夫妇,确是不敌,脱困仍然有望,绝不致一夜之间,悄无声息被害,这其间必有讲究。”刑纣、房隆、幕九疑等,皆是凶暴残戾之人,闻得此言,竟然默不作声。 任我行冷冷一笑,道:“反正薛王爷长青是死了,要报仇就动手,姓王的你也就少罗嗦了。” 王笑笑淡淡一笑,道:“其实不说,我也知道,那薛氏既卧底薛王爷家,暗算我薛王爷叔爷夫妇,自属易事,里应外合,难怪我薛王爷叔爷与叔祖母遇害,薛氏那黑狸再在喉上咬啮伤痕,留下碧璧环,嫁祸于璧环夫人,只是我不明白,你等因何放过薛王爷之女?” 刑纣灿灿怪笑道:“哼,看你面孔聪明,却是其笨如牛,留下薛王爷死鬼女儿,既不足虑,同时由她去向你们莫名山报讯,那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小辈,想通了吧。” 李天浩再也隐忍不下,目光一转,一声摄人心魄的怒啸,寒犀刀挟着无比威势,迅雷疾电一般,扑向呼延恭。呼延恭逢上李天浩那杀机闪闪目光,心中已是悚然一惊,再见他这般威势,不由心胆俱寒,那敢硬接,也顾不得面子,拨头往后便逃。他若返身接战,纵是不敌,李天浩想在四五招内赢他,也非易事,这一来,无异自速其亡。 只听李天浩峻声喝道:“狗贼哪里走?”话声中,呼延恭一声惨叫,血雨飞洒,已被李天浩一刀劈成两半,死状奇惨,众人方才一场血战,这等死法的也有,只是忘命搏斗之下,浑然不觉,这刻一旁见了,反不由生出警惕之感。 向问天不料呼延恭这等脓包,连李天浩一招也走不过,睹状之下,目此欲裂,狞声喝道:“李天浩,老夫教你死的一模一样。”身影电射,腾空扑去。 李天浩立意先由武功较弱的杀起,身形一转,霍地向樊彤掠去。人影一幌,温永超猛地窜至,一掌袭向李天浩腕际。樊彤岂肯束手,暴雷一般,一拳捣了过去。幕九疑正在其旁,顿时欺身上步,嗤地一声,一指戳向李天浩右肋门户。 这三人联手攻击,凌幕难当,李天浩一见,自知攻敌不得,听得破空之声,身形一幌,划了一道圆弧,脱出了四人围击。向问天幕声喝道:“李老鬼哪里走?”话声中,双袖一拂,身形凌空,朝李天浩追去。 但听暴叱连声,人影纷飞,正邪双方,本有暂行罢手,一同应付危局之意,这薛王爷长青命案,恶战大有重新引发之势。任我行遥望谷底,稳立崖头,嘴角噙有一丝冷笑,似是正合心意。王笑笑暗道:“不能再延下去了。”心念电转,将手一挥,喝道:“坠索。” 只见东面峭壁之上,突地出现数十条人影,其中有宫家姐妹,蔡嫣然等奼女教下人马,天乙子那批亲侍弟子,以及范通、蔡龙逸等一群江湖豪客,还有陈彬等自己在军中的汉子。这一批人,两人抬着一大盘重逾百斤的麻绳,行至壁边,顺着峭壁,松绳垂下,行动之间,沉稳异常,那些长达数百丈的麻绳,也非仓卒可办,显然,王笑笑早有准备了。 谷中欢声雷动,除了李天浩等少数几人,犹在厮杀外,尽皆罢手,纷纷朝东面崖壁下奔去。忽听江泽清喝道:“五毒宫下,全部站住。”五毒宫教规森严,纵在这等状况,无人敢不从命,闻声立刻止步,群以诧异目光,望向彼等教主。 陈若素芳心一动,暗道:“这放牛坪是五毒宫总坛所在,江泽清当然比谁都清楚。”她转念未毕,提起丹田真气,震声喝道:“九阴教弟子,无本教主命令,也不许妄动。”两人这一出语,人人心头动疑,停了下来,蔡夫人一把抓住蔡灵灵手腕,只有少数人依然疾奔而去。 但见住玄面色一变,随即狂笑道:“莫名山小儿,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微微一顿,喝道:“雷火箭侍候,对正崖下。” 原来,两崖之上,靠近任我行的那数十属下,每人都肩套一张五石强弓,背负箭壶,壶中仅有三四支箭,那箭形式特异,箭头不是利镞,而是外表漆黑发亮,似是铁制,大若握掌的球状物。王笑笑内功深厚,东西崖相隔虽有数里,留意之下,看得分明,心中暗暗一震,朝天乙子低声道:“道长,请你想办法将临谷湖岸炸去。” 天乙子霜眉一皱,道:“任我行是用火器?” 王笑笑点一点头,道:“正是,蒋叔爷对我说过那雷火箭。” 天乙子道:“谷中范围甚广,那些高手身手矫健,目力敏锐,雷火箭为数不多,也炸不了多少人吧?” 王云尤面色凝重,道:“任我行必有安排。”天乙子不再发问,目光一扫崖下,转身奔去。 只听任我行纵声大笑,道:“王笑笑,让你瞧老夫手段。”猛地将手一挥,峻声喝道:“放箭。”那批高大箭手,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东西崖壁之下,一听任我行下令,箭出疾若流星,满天花雨一般纷纷射去。 谷东西峰壁,相隔虽远,雷火箭也不易射,但这数十名箭手,都是任我行精选,身手不比泛泛,手劲甚强,崖高数千尺,箭成弧形下落,则又匪难。但听轰轰之声,连绵不绝,惊心动魄,人人心中都是一紧。雷火横飞之下,林木摧折,沙石飞走,这也罢了,那爆响过后,又是蓬蓬连声,无比强烈的火光,直冲上天,足有七八丈高,无疑的,林中埋有大量引火药物,由雷火箭而引发。 那火势蔓延之速,真令常人难以置信,自王笑笑下令坠索迄今,说来话长,也不过几呼吸工夫,绳索仅放了一半,那一片青葱苍翠的林木,已成了火海。大势一变,先头急奔至峭壁下的人,连逃也来不及,惨叫声中,火舌一卷,已不见踪影。王笑笑本待拼着烧毁十司马条绳索,急速抛去救出那些人,却是不及,只得长叹一声,下令停止放绳,免得被那猛烈之极的火焰烧去。 任我行意犹未足,再度摆臂,道:“半数石坪,半数别宫。”。 飕飕连响,弦声震耳,那数十支雷火箭,分别攒射向石坪上群雄及神龙别宫。坪中数千人,武林精英,十九聚此,岂能束手待毙。元清大师与曹延平,功力最高,见那雷火箭将及地面,同时跃起,挥手之间,各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劲力,卷飞七八支雷火箭,远落松林之中。 其司马高手,眼见箭已临头,纷纷跃身捞住,只是仍有少数箭支落至石坪,只有两人,虽也接住来箭,却因那雷火箭本身份量已自不轻,再由数千尺高射下,所增之重,何啻数十倍,一个把持不住,失手坠地。但听数声巨响,火光一闪,一阵浓烟,夹着千百道乌光,四外飞射,惨呼之间,随之火起,声如狼嗥,首当其冲的,固是炸得肢体四散,受司马波碎片击伤,不计其数,呻吟起落,入耳惊心,睹之骇人。 攫住来箭的那些高手,觉得将这等易炸之物,握于手中,那是太危险了,不约而同,摔箭入林。这些雷火箭,被元清大师、曹延平卷飞的,先后落入林内,轰蓬声中,一大片松柏,又遭引燃。同时间,只见那座巍峨堂皇,美仑美奂的“神龙行宫”,烈焰腾空,火舌乱飞,熊熊焚烧起来。 展眼间,那缦回的长庑,那峥嵘的楼阁,已被火海吞没。这时,谷中群雄,耳闻四周“劈劈啪啪”的燃烧之声,眼见火光耀天,映得人人面色,尽成血红,加上烈火烧烤,惨呼呻吟之声,呼吸欲窒,除了少数高手,尚能保持平静外,所有的人,无不惊惶失色。 眼看草坪外森林,尽成火海,任我行再下令雷火箭攒射石坪,谷中群雄,只怕谁也逃不了丧身危运。王笑笑立身崖头,剑眉紧蹙,他虽当机立断,要天乙子毁峰顶水湖,靠谷石岸,引水灭火,只是谷中火势之猛烈,蔓延之速,大出意料之外,暗暗想道:“聚集火药炸岸需时不少,看这形势……” 江泽清眼见自己精心布置,欲一手坑尽天下英雄的埋伏,倒转过来为敌利用,心中的激忿、惊怒,已臻顶点,但他不愧绝代枭雄之才,际此恶劣形势,心神依旧不乱,明知若下煞手毙敌,必然引起公愤,益发不可收拾,当下随手一拂,闭住那三人穴道,仰面幕声叫道:“王笑笑,你可想救你尊长性命?” 王笑笑淡淡说道:“江泽清,你要说的,笑花郎已托人做了,不如勿言,免得让敌人有了警觉。” 江泽清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聪明绝顶。”心念电转,妒才之心,就如谷中炎炎烈焰,炽感胸中,强自隐忍,敞声道:“你如此机警,本神君倒也放心不少,只是你临时准备,仓卒不能周密,留意旁边唯一古陈的一块青石下。”这两人一番对答,如打哑谜,没有几人听得懂,只是人在危急中,特别敏感,顿时意念似有生路,大部份歇下手来。 王笑笑暗暗想道:“这江泽清能计及不测,预先埋下炸毁湖岸火药,也算是雄才大略了,讵料一败至此,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唉,自害害人,不胜浩叹。” 忖念中,蔡嫣然突然走至他身旁,促声说道:“对崖刑纣等人,怎地失踪?” 王笑笑李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除了任我行,临崖俯望,督察形势,不时朝自已瞥上一眼外,刑纣、齐浩、魏丰,突然不见。他转念一想,已知其故,凝神听去,果闻七八里外刀剑喝叱之声,隐隐传来,只因谷中声响太大,致于他人功力,不留意亦难察觉。他心惊怠慢不得,匆匆说道:“留心敌人。”身形一拨,星飞丸掠,向南而去。 这放牛坪的山谷,东西宽仅数里,南北长达十司马里,王笑笑等存身之处,在这一条峭壁中央,较为平坦低落的地方,区区数十丈,仅作一小段崖头而已。那峰顶小湖,虽说不大,渗漓弥漫,也有大半峰头,距谷最近,岸壁最薄,却在西南一带。 湖畔,峭堑起伏,普通人行走艰难,这一段路,走上一个时辰,也不一定走得完,但王笑笑何等轻功,瞬眼之间,已然赶至。只见湖滨地上,天乙子手执宝剑,与刑纣相斗正激,他的弟子,布下“坎离剑阵”力拒齐浩与几个老者。 峰岩至此一窄,数十丈内,湖属临谷岸壁,自数尺至丈司马不等,此际,裂开一隙,湖水泻下一线,只是杯水车薪,无补于事。四外散布一包一包的纸袋,从口漏出一些黑色粉末,显然即是火药。刑纣百年老魔,幕害可知,此时施出了“太阴神爪”,手指暴长寸许,粗了一倍,其色灰白,每一爪抓出,迫出五股蒙蒙白气。第238章、八仙过海闹罗汉 江泽清阴森森笑道:“嘿嘿,这是你们莫名山一帮人说法,本神君贯彻始终,誓死不悔。”语音微顿,接道:“实告诉你,本教分坛,遍布天下,早已建起,只要本神君一声令下,即由暗转明,纷纷造事,灭不了汝等假冒仁义的人,也必使江湖天乱,你老子威信大减。” 王笑笑心神一凛,忖道:江泽清十司马年惨淡经营,自不止放牛坪总坛,这事倒也有些棘手。心中在想,口中说道:“笑花郎广邀同道,一鼓挑去你各地分坛,看你们如何兴风作浪?” 江泽清敞声笑道:“你尽管挑,五毒宫分坛多得很,隐藏时谅你等也难察出,一旦明干,管教你措手不及。” 王笑笑峻声道:“江泽清,你说这些话,究有何意?” 江泽清冷冷一笑,道:“并无用意,招呼一声而已,任我行叛徒,事败而逃,西南两方,迢迢万里,人烟稠密,行迹难隐。再者,山西有你家,青海有魔教,南荒有浮香谷、九阴教,他触动公愤,岂敢自寻死路,本神君料他只有两条路好走。” 王笑笑双眉耸动,道:“哪两条路?” 江泽清道:“燕云为风云会故地,任我行必有党羽盘据,行踪易密,由此出关外,这是一条。另外沂山至海,近者不过二百司马里,遁入大海,极有可能。” 王笑笑扬声道:“若任我行扬帆出海,一去不返,你也跟着去?” 江泽清冷冷一笑,道:“本神君估他不会,必是由海道而至辽东。” 王笑笑道:“阁下既自信十拿九稳,何不立刻追击?” 忽见陈若素那窈窕身影,出现对崖,听她那清脆而冰冷的口音,道:“本教这就与谷神君追去,王笑笑,本教护法捉到那西门雪主仆,你如要这两人性命,请随后赶来,本教主在登州,替你留下船只。” 王笑笑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喝道:“陈若素,你真要胡作非为到底?” 陈若素冷声道:“是又如何?” 王笑笑怒气横生,转念一想陈若素平日所为,随又心平气和,将头一点,道:“好,笑花郎即至。” 陈若素默默有顷,道:“恭候大驾。”身形一转,倏与江泽清消失崖上。 忽听曹延平声音说道:“元清,老夫亟思与你再度较量,不妨同来,莫名山小辈,你够资格同老夫交手了,最好连你二位师傅一道来。”声音愈去愈远,以他功力,这几句话工夫,怕不已去数里。 元清大师也以千里传音道:“敬如所命。” 王笑笑转过身来,朝众人抱拳道:“诸位,魔教虽不可不防其食言,已可无虑,江泽清言辞闪烁,不过攘外者,必先安内,他去追杀任我行,想非虚语,在下必须立刻赶去,诸位如无要事,不妨归去,江泽清所言或是虚声恫吓,但也请诸位与蔡大侠等,互相呼应,察看各地五毒宫分坛。”语罢,团团一揖。 场中却无一人肯走,那赵震东高声道:“降魔卫道,人人有责,江泽清及陈若素,既无悔改之意,咱们自当追击围歼。” 蔡龙逸叫道:“不错,树倒猢狲散,杀了江泽清,那些分坛,也自然冰消瓦解。”一时间,场中七嘴八舌,皆主追歼两教,以攻代守,擒贼擒王,射人射马,免得落入被动。 王笑笑当下正色道:“诸位慨然鼎助,笑花郎感激万分,在下拟分为二路,一路由燕云,一路渡海,最后交会于……”倏然顿住,转目一瞥元清大师。 元清大师沉吟道:“老衲曾出关一趟,那里最大的算是定辽中卫。” 王笑笑面庞一转,朗声道:“就在定辽中卫会师,海道一路,舟楫觅之不易,且风险较大,走这一路的,最好是有潜泅十里,或登萍渡水之能的。”场中千司马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来自江南滨海的甚少,水性称得高强二字的人,尤属稀罕,能登萍渡水,那是一等一高手。二百人手,也难找出一人。 忽听高泰道:“笑笑,你敢确定江泽清不是声东击西?” 他平日沉默寡言,可是足智多谋,言必有中,既作此言,王笑笑顿时将前后情形,重新思量一遍,抬头道:“小侄想江泽清多半是要在海上与咱们一战,若他声东击西,中原有奶奶及父亲在,父亲表面不动声色,其实以他老人家谨慎智谋,必是早有安排,谅江泽清难有作为,咱们顶多白跑一趟。” 高泰点一点头,道:“你要大伙聚会辽东,那是相信江泽清的话,任我行遁于此。” 王笑笑沉吟道:“这个小侄仔细考虑过,觉得江泽清所说可信。” 高泰浓眉一轩,道:“何以见得?” 王笑笑朗声道:“第一,任我行想要逃遁,只有两条路好走,而无论走哪一条路,最后必经过辽东。” 场中,一个名叫杨基和的,忍不住道:“王少侠见识远大,自然非在下所可望企,不过由燕赵北上,可至辽东,亦可至大漠。” 王笑笑目光一转,摆手道:“杨兄所见自是,可是任我行由海道走,仓猝之中,舟楫难得,属下自不能尽由海道,则必聚于辽东,再定行止,况异域大漠,皆非存身善地,自只有遁人白山黑水之间了。” 杨基和抱拳道:“承教了。” 高泰却道:“自作聪明,你怎知任我行必由海道,风云会都是北地称雄。” 王笑笑道:“小侄是以为,江泽清熟知任我行习性,他所料多半不谬,而江泽清既欲诱我等至海上求胜,又决放不过任我行,任我行走海道,或是有水面高手的手下。” 高泰晒然道:“凭空揣测,差误必大。” 忽听一个宏亮的嗓音道:“王少侠,那七个与公子在突崖搏战的老者,其中有号称”北海三雄“的在内,这三个人行齐、冀、辽海面,达数十年。” 王笑笑转目一望,见是黄河下游第一条好汉,人称“翻江搅海”的林瑞祥,昔年李长风奉母还山,在黄河曾与九阴教一搏,林瑞祥曾出过力,以后李长风也指点过他武功,与莫名山算有一段交情。 王笑笑双拳一供,道:“多谢林老前辈赐告。” 林瑞祥连忙还礼,道:“那里那里。” 高泰笑道:“算你有理,可是依你所说,我方高手,全聚于由海一路,你敢断定,敌方无高手走陆路?” 王笑笑暗暗一怔,道:“小侄断定彼等精锐必走海道,却不敢断定无高手行走陆路。” 高泰面色一沉,道:“可见你年轻识浅,思虑未周,依然难当重任,同道信你调遣,因此出了差错,你能安心?”往日,高泰亦喜如此,事事窃诘王笑笑见解,不过从未如此责斤,尤其当着天下英雄,无疑他是意在儆戒。王笑笑心中明白,唯唯受教。在场的都是江湖豪客,行事决不拖泥带水,自度能为不够,及厌恶舟船的,群皆动身。 王笑笑忽见长恨道姑与白紫玉,率奼女教下,夹在人中悄然离去,蔡嫣然追随在后,暗中回头朝他一打眼色。他心中大急,幌身已至长恨道姑面前,陪笑道:“林姨,笑笑正亟待您匡助,您可是走不得。” 长恨道姑说道:“贫道等武功低微,留此无益。” 王笑笑心念电转,口中急道:“林姨,请问你各位姐姐水性如何?” 蔡嫣然突地插口道:“咱们不是自夸,久居江南,水里功夫,都是一等一的,人人都是过江龙,师父,师伯,那更不用说了。” 长恨道姑怫然道:“嫣然不许多说。”蔡嫣然微微一笑,闭口不语。 王笑笑急道:“林姨您明白,到了水上,那就是九阴教的天下了,谁也不是彼等敌手。” 长恨道姑道:“奼女教也不行啊。” 王笑笑笑道:“林姨别瞒我,您与白姨是有心人,这些年来苦修苦练,训练弟子,早有打算。” 白紫玉摇头笑道:“你这孩子精灵,什么事都瞒你不过。” 王笑笑听出白紫玉有心相助,连忙施礼道:“白姨过奖了。”顿了一顿,接道:“江泽清露出形迹,诱人追踪,陈若素掳走西门雪主仆,逼我赶去。彼等用意,不外半途截杀小侄。” 长恨道姑不待他说完,笑道:“我看那丫头不忍心如此。” 王笑笑脸上一红,岔口道:“您想,他们追杀任我行的事,那是愈隐愈好,我追去,诸位长辈朋友,自不能坐视,必随同相助,江泽清与陈若素之意,必是陆上不敌,想转移阵地,海上取胜,据我猜测,陈若素不但欲收拾咱们与任我行,连江泽清也计算在内,不是笑笑狂妄,这三方人一网打尽,武林也去了近半,若能生擒咱们,她更可和父亲谈条件,那更不堪设想。笑笑因有您在,所以不放心上,您假如不闻不问,那笑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紫玉噗嗤一笑,转面说道:“姑……道长,看他说得可怜,帮他一个忙如何?” 长恨道姑如何不知王笑笑意思,但见白紫玉以下,无不赞同,众意难违,对莫名山诸人诚意,也不能说一无所感,黛眉深蹙,久久始道:“好吧。” 王笑笑欣喜无限,兜头一揖,道:“多谢林姨。”王笑笑转身向司马有理笑道:“有理兄,你也当去洛阳,辽东的事,不能参加了。” 司马有理微微一怔,道:“为什么?降魔卫道,人人有责。” 王笑笑哈哈笑道:“伯父母现在洛阳,你身为人子,父母刚脱樊笼,自应速去相晤。”司马有理闻言,欣喜过度,他近年来都是为父母安危忧心,骤闻此讯,一时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王笑笑微微一笑,截口道:“司马伯父母早因魔教炼制”毒龙丸“,由五毒宫转送魔教,若非司马爷伯父佯允炼制,暗施手脚,晚辈还不能那么容易救出被制高手,说不定五毒宫开坛大典也赶不上。”司马有理忽然一声不响,转身狂奔而去。 这一日,渤海之上,风平浪静,一眼望去,海天一色,蔚蓝可喜,帆影数点,缓缓在那无边无际的大海移动。王笑笑与众人祭奠天乙子后,首途北航,即在为首一艘艟艟巨舰上。每条船的主桅上都有一面黑旗,迎风招展,亮出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这正是纵横长江口以北,黄海、北海等处的一个海面上人物,“四海游龙”孟崇信的船舰。 这“四海游龙”孟崇信,论来是半个强盗,他对沿海渔民船只,徽收规费,不过渔民有事,竭力帮助,兼为保护渔民者,那规费由沿海渔民均摊,为数不算太高,尚属公道,另外黑道抢劫,他来个黑吃黑,一口吞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人经过,他也打劫,不过恪守夺财不害命之规,律下严,并无伤天害理的事发生,因之侠义道中人,也就不加闻问。 这次王笑笑请他帮忙,莫名山声威远播,孟崇信在沿海炙手可热,却还够不上一流高手,骤然来了如此多顶尖高手,莫名山二爷亲请,受宠若惊之下,他一拍胸脯,立刻允诺,不但拨出五条最佳战船,且亲自奉陪,王笑笑原仅要他借船及熟悉北海一带的人,不必与江泽清、陈若素、任我行等,挑明了做对。 孟崇信表面慷慨义助,其实也暗存私心,任我行手下那“北海三雄”,在北海横行,从不卖他的帐,他属下遇见,总被打得落花流水,孟崇信自知武功远逊,忍气吞声,而今有了报复机会,焉能放过?再说随同莫名山的人闯过,自己声望,必可陡增,与莫名山有一段香火姻缘,危急时可以求助,另结后援,何乐不为,这也无可厚非。 海上航行,全仗风势,偏这几天风势甚微,船行缓慢,王笑笑暗暗焦急,后悔海道追赶,欲速不达,早知由陆上绕道,必能抢在敌人之前,先至辽东布置。孟崇信力加劝慰,说是任我行与两教人马,也比他们早不到那里,决可无虞。 追了一个时辰,王笑笑等人,复见神龙教船前,约二三十里,另有船队,想必是任我行那一伙了。午时方过,王笑笑的船,距九阴教的,已不过十一二里,那任我行那一方,更离九阴教为首大船,不及十里。极目远眺,那遥遥的北面,可见青绿一抹,原来这三方数日追逐,距辽东已是不远。海面辽阔,三方高手,已可观视敌人行动。 孟崇信这五条大船,均配有大炮,主船四尊,司马船两尊,以巨缆移动,这时各移半数于船首,十司马个赤膊壮汉,擦炮身、搬火药、运炮弹,忙的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王笑笑忽见九阴教每船艄后,各有一尊巨炮,两名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肃立地旁,看来镇定之极,那炮也似较己方的高大,心中一动,暗道:不对,瞧光景,九阴教胸有成竹,不比咱们临时匆忙碌碌。心念一转,倏朝孟崇信道:“孟当家的炮,不知可及多远?” 孟崇信不假思索,道:“大约三里,最远可达四里。” 王笑笑道:“九阴教的炮,可及几里,孟当家的能否估出?” 孟崇信拿起于千里镜,望了一望,心中吃了一惊,口中却道:“在下船炮,俱是第一等的,想九阴教未必比得上。”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我看不宜用火炮硬拼,还是另寻他法,与对方一决雌雄,孟当家的以为如何?” 孟崇信傲然道:“不必了,拚死一战,在下不信会输给对方。” 本来三方的船,是舢舻相接,迤逦而航,自发现敌踪后,都下令后船追上,改成齐头并进。王笑笑遥瞻任我行那一方,已见任我行走出舱中,却不见陈若素、江泽清出现船板,心中暗道:九阴教在此情况,势必两面作战,陈若素如此托大,未免不智。 转念间,忽见九阴教正中一船艄尾,出现一名手执鬼杖的冷艳少女,正是那九阴教主陈若素,温永超、葛天都等人,随侍左右,江泽清、曹延平、吴东川等五毒宫人马,也在隔船现身。但见陈若素秋波微转,向王笑笑这边略一打量,冷冷一笑,扬声道:“王笑笑,你自己来也罢,何苦拖上多人陪葬。” 王笑笑淡然道:“胜败难分,你先别高兴。”微微一顿,道:“西门雪主仆如何了?” 陈若素芳心突然妒念暗起,冷声道:“这丫头太倔强,不听话,我一时火起,将她抛入大海喂鱼了。” 王笑笑虽是不信,仍不由心头一震,峻声道:“此言当真?” 陈若素冷冷道:“自然不假。”王笑笑暗暗忖道:“这丫头愈来愈嚣张,早该把她教训一顿,可恶。” 忽听江泽清敞声笑道:“陈教主,何必与这批将死的人废话,快快将彼等送上西天,岂不甘脆。” 孟崇信高声道:“怕没有如此容易。” 这时,双方的船,乘风鼓浪,仍距五六里。在王笑笑、江泽清这等高手,区区距离,对语与面谈不差多少,可是孟崇信说话,则要费上很大的劲,那声音被风一吹,且散去一半,显得不甚分明。陈、谷两人,一瞬即估出他的份量,冷然一晒,不屑答理。 九阴教下,那幕九疑倏地阴声道:“孟崇信,你不过一个小小海盗,仗着莫名山之势,狐假虎威,胆敢妄发狂言,稍时将你擒下,本殿主必教你见识见识本教三大奇刑滋味如何,也让天下的人知道,与九阴教作对,后果如何?” 王笑笑孟当家的慨然出船,出于笑花郎所求,九阴教与五毒宫是英雄,就当不加为难,莫名山尚存,贵教就不能动孟当家一根汗毛,幕殿主有话,请冲着在下来说。“孟崇信闻言,感激地一瞥王笑笑。 江泽清冷笑道:“姓王的,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心情管他人的闲帐。”说话中,双方又逼近了一里。 忽见陈若素朱唇泛起一线冷笑,纤手一挥。她身旁一个壮汉,立刻将手中海螺,鼓气吹起。只听一声沉郁苍凉的长鸣,蓦地响起,划破长空,直抵霄汉。一声未落,忽见九阴教船上,闪起了耀眼火光,同时耳中闻得轰隆隆之声。 众人方自暗叫不好,忽听炸声四起,坠海炮弹,炸得水花冲天,一那些水柱高的,至四五丈,不少溅到众人身上。西首一船,一桅中了炮弹,顿时樯摧帆燎,火焰飞腾,船上众人,喧哗高呼,泼水抢救,好不容易扑灭,但主桅已毁,船只渐渐缓下,尚幸波及的仅是舱房、桅帆,犹无大碍。 孟崇信勃然大怒,一声令下,炮火齐发,无奈相隔在四里以上,炮弹距敌船尚有数十丈,已自落下,空自击得海面之上,水柱冲天,蔚为奇观。九阴教重新上药发炮,这次孟崇信左翼一船,船上中了一弹,轰然一响,船壳裂开了一个巨洞,海水顿时进人舱底,船上的人急忙抢救,只是破洞大大,那些棉被、破巾等的一堵上去,立刻被水冲掉。 孟崇信怒发如狂,枪过一支火把,亲自点烧火绳,一弹落在九阴教一船近侧,那船壳震裂一缝,但立刻堵住,照常行驶。王笑笑剑眉一蹙,知道再打下去,纵能坏得对方几只船,自己这方,非得全军覆没不可,武功高的尚可逃生,差的十九丧命,况将沉一船,亟待救援,忙叫道:“降主帆,减速前进。”第239章、胭脂泪下惹人怜 孟崇信早已吩咐手下,王笑笑的话,就同他本人下令,不可稍违,不从者以逆命处分,各船水手闻言,立即旋转辘轳,落下主帆。四条船只,航速顿时大减。九阴教发炮不休,弹如陨星,呼啸飞行,水柱四起,轰隆震耳,声势惊人。忽见一枚炮弹,面对王笑笑等存身船首击来。 那炮弹来势快得令人连念头也转不过来,王笑笑何等功力,抖手之下,一锭银子霍地击出,于七丈外,正中那炮弹。一声石破天惊巨响,震得人耳鼓欲裂,那些水手,纷纷仆倒,那炮弹虽中途受阻,碎片四散,依然挟着锐啸击至。 说时迟,那时快,元清大师袖袍一拂,李天浩、慈云大师、朱子彤,齐声暴喝,六掌挥出,汇为一股排山倒海的劲气,将击来碎片,尽行震飞,竟无一片漏过。孟崇信手下,哪见过如此武功,痛定思痛,惊悸犹存,一个个都将王笑笑等人,视若神明。 江泽清见了,暗叫可惜,曹延平却哈哈大笑,道:“莫名山小辈、元清,老夫总算未少掉两对手。” 陈若素暗中惊出一阵冷汗,芳心愠怒,暗道:“我仅令他们射击左右四船,何人大胆?竟敢违令?”口齿一启,欲待喝问,突又想道:“海上发炮,本也难免误差,既未出事,声张反而不美。”当下强自忍住。 展眼间,两方船舰,又拖至五六里外,炮火难及。那船舷下中弹的大船,这时已下沉过半,没没完了,只是船上的人,视船如命,未得孟崇信弃船之令,可不敢自行放弃,仍在手忙脚乱,竭力抢救。王笑笑见状,蹙然道:“孟当家可以下令了吧?” 孟崇信见已无法可想,当下敞声喊道:“诸大头,快弃船,乘舢板过去,告诉李忠,他们的船,在后慢慢行驶,没有关系。” 那艘船上,有人遥遥应声,随即放下舢板,纷纷由绳梯攀落小舟,各事就竣,那桅舷已离水不及三尺。待他们划开小舟,那艘巨舰,忽然迅速沉没,带起了一个巨大旋涡,若是晚了半刻,非得人舟俱遭卷沉海中不可,端的凶险,旁观众人,不由代捏一把冷汗。 同时间,前面炮声大作,火光闪烁,浓烟四冒,显然风云会已与九阴教,接战起来。各小舟分别向三船划去,孟崇信急令抛下绳梯,让小舟诸人攀上大船,有人则迳自纵上。众人游目四顾,但见出海五舟,已一沉入海底,其司马则七零八落,远坠在后,孟崇信见状,恨声不绝。 王笑笑安慰道:“孟当家的何须生气,第一回合让他们占了上风,以下犹未知鹿死谁手,所有损失,在下负责赔偿。” 孟崇信哈哈一笑,道:“王少侠太小看在下了,孟某虽非豪富,区区数舟,尚不放在眼下,而是这口鸟气,不甘就此咽下。” 朱子彤道:“咱们不能等着九阴教来攻。” 王笑笑含笑道:“自然另寻他法,以晚辈意思,请各位长辈尊长,两人驾一舢板,明攻敌人,小侄则潜泅奇袭,各位前辈尊长,以为可否?” 蔡灵灵道:“笑笑哥哥有把握潜泅那么远?” 王笑笑笑道:“大概不成问题。”众人略一商议,觉得这个暗渡陈仓,明修栈道,不失为一可行之法,当下不再迟疑,依言照办。 海上炮战,分判胜负,也不过片刻时光。此际,炮声疏疏落落,海面上却是火光冲天,映海生红,风云会六条海船,这时已三条中炮,熊熊火起,船上人群哗然大叫,抢登小舟,有的慌乱之下,被挤落海中,危急中,谁也顾不了谁了。 九阴教也有二艘中炮,缓缓下沉,但九阴教徒,熟谙海战,依次离船,不见其嘈杂,乱哄哄的情形。风云会与九阴教一仗下来,以三换二,吃亏不大,论来要比侠义道好多了,但任我行生恐敌人追上,曹延平无人可敌。两教高手如云,远胜己方,侠义道虎视于后,故不管那待援属下,迳自扬帆而去。 陈若素见状,冷然一晒,竟不追赶,右手一挥,顿时响起三短二长海螺鸣号,司马下六船,听了俱缓缓掉转船头,但见船行之处,分波破浪,海面激成一弧形波浪。江泽清不禁一怔,扬声道:“陈教主,何不尽歼任我行等人,始回头对付莫名山死党?” 陈若素淡然道:“姓任的决难逃走,神君大可放心。” 江泽清心机似海,闻言心中一凛,暗道:陈若素敢出此言,前面必有埋伏,说不定连本教也计算在内,哼,终日打雁,岂能教雁啄了眼睛?忽听吴东川暗以传音入密道:“神君可发现陈若素似另藏机心?” 江泽清点一点头,也传音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吴副教主也觉出了,不过陆上九阴教远非本教敌手,海上却是讨厌。” 吴东川一瞥旁边对立的教徒,道:“咱们一见不对,立刻下手制住陈若素,就不惧九阴教捣鬼了。” 江泽清颔首道:“话是不错,不过不必太急,在收拾莫名山党羽之后,不管她存了歹心没有,咱们也要下手。” 忽听九阴教炮声再起,两人中止密谈,转面望去,只见海面上水柱如林,炮弹分落,却有十司马只小舟,在其中纵横驰骋,毫无伤损。五毒宫与九阴教众人,李然一惊,定睛望去,却见每艘小舟,皆是乘坐二人,一人掌舵,一人划桨,轻轻一拨,小舟即冲出数丈,其疾如矢,直驶而来。 原来小舟上的,俱为尖顶高手,经验丰富,目力敏锐,知道九阴教大炮,非同小可,行舟中,留意炮口方向,那大炮转动不易,常料中大半,那小舟驱使灵活,闪躲方便,竟令九阴教炮火,无用武之地。舟行奇速,展眼间,距离已不过数十丈。 陈若素见炮火无法攻击,秀眉一蹙,喝道:“放箭。”声落,万箭齐发,飕飕连声,飞蝗般射向小舟上群侠。 舟上诸人,何等身法,掌舵者腿压舵柄,双掌回飞,来箭尽遭拨落,划桨的视若无睹,迳自运桨,简直视九阴教袭击,如同无物。曹延平睹状之下,不觉技痒,瞥见身旁即有一只舢板,双手举起。抛入海中,身如电射,同时落足舟上,哈哈一笑,双袖后拂,那小舟去如激箭,直冲群侠众舟。 迎面一舟,正是王五及单礼信共驾,曹延平敞声一笑,一拂挥出。曹延平武功之高,众人有目共睹,单礼信何等精灵,自不至硬拚,出掌之际,脚下用力,小舟倏往后退。饶是如此,掌力一接,蓬然一声大震,海水激荡,两人小舟猛地左倾,海浪一打,翻了过去,两人登时落水。 元清大师双桨一摆,顿时逼向曹延平。曹延平呵呵一笑,右袖一拂,直迎上去。九阴教见射箭无效,早已停止,二殿三堂高手,五毒宫下会水高手,抛下小舟,纷纷拦向侠义道。临到近处,九阴教下,一个个跃入水中,显然是想由水里攻击,打着凿船主意 展眼间,海上一场激战展开,呼喝兵刃出声,传出老远。元清大师,与曹延平连交十司马招,两人都觉水面上搏斗,束手束脚,难展全力,足下小舟,颠簸不已,交手过招,就渐离渐远。侠义道这边,人数虽少,全是一等一高手,且多明水性,战了半晌,依然相持不下。 九阴教想要凿船的,群侠一闻动静,即以暗器去袭,九阴教徒,鲜有能免,加上侠义道相互呼应,舟一凿沉,即跃至他船,一时之间,无以得逞。 陈若素美眸流盼,不见王笑笑在内,微觉讶异,正转念问,忽听哗啦水声,一条人影,电闪扑至。她芳心一惊,未及闪避,皓腕已被王笑笑扣住。九阴四绝,随侍陈若素左近,但王笑笑出手,其快无比,变生肘腋,四人不及出手,陈若素已被制住。 温永超立身最近,幕啸一声,猛地扑上,手中金丝软鞭,夭矫如灵蛇腾空,霍然袭了过去。王笑笑身形一旋,带着陈若素,转了半圈,任那金丝软鞭由耳边击过,右掌疾伸,一把抓住鞭梢,倏地一扯。温永超大惊失色,猛力回拉,只觉一股大力,软鞭立时脱手,身躯也不由一个跟跄。 但听风声一响,石湾泉那紫金点穴镢,霍然袭到。康云阴沉沉一笑,一招“五雷轰顶”,势若奔雷掣电,由背攻至,杜子腾长剑一振,挽起五六朵剑光,直向王笑笑的要害罩去。九阴四绝,数十年并肩作战,彼此心意相同,这一动上手,招式配合得极为严密,无隙可乘,三人也知王笑笑幕害,但估量纵伤他不得,至低限度,可逼他放开陈若素。 王笑笑敞声一笑,“刷”的一鞭,倏地卷向石湾泉点穴镢,鞭柄脱手,掷向杜子腾。石湾泉见那来势,知道招架不得,匆匆一跃,疾退五尺。杜子腾冷冷一哼,一剑挑向来鞭,忽觉鞭上力道,其重如山,呛的一声,长剑断成两截,软鞭呼啸而至,他亡瑰旨冒,身躯一倒,一个铁板桥,险险避开,软鞭击到船舷,劈拍作响,船舷竟硬被袭裂。 王笑笑软鞭出手,身形疾转,一掌拍去。他这一掌简简单单,康云却是闪躲不开,牙关一咬,双掌齐出,只听蓬地一声,他与血翻腾,连退四五步,脚下过处,拍拍数声,舱板已被踩碎几块。这交手数招,乃指顾间事,四外九阴教徒,早知他幕害无比,但教主在人手中,焉容坐视,暴喝连声,群涌而至。 王笑笑双眉一蹙,道:“陈若素,快令你属下停手。”身形一侧避开温永超一掌,右手一探,抓住一个九阴教徒脖子,挥臂摔入海中。陈若素听若无闻,挣动不已。王笑笑怒气上涌,左掌微一用力,她顿觉腕痛如折,动弹不得,银牙一咬,依然不语。 杜子腾抢过属下一柄剑,一剑刺出,口中喝道:“王笑笑,有种的放下咱们教主,决一死战。”王笑笑冷笑一声,倏将陈若素移至身前。杜子腾大吃一惊,剑势一偏,由陈若素身侧掠过,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王笑笑怒声道:“我是不愿多杀,你若再不下令,别怪我心辣手狠。”陈若素咬牙不语,王笑笑无可奈何,挥掌拒敌。 以王笑笑武功,虽是单掌对付九阴教众弟子,其中尚有九阴四绝,掌出之下,九阴教众人如滚汤泼雪,碰上不是摔下海,即被点中穴道,若非王笑笑碍在陈若素面上,不愿多杀,九阴教早已死伤累累。江泽清等,也发现这边事情,他是巴不得王笑笑毁了陈若素性命,借口相距太远,小舟又尽出动,无法援救,隔岸观火。 这时,那些海面上与侠义道鏖战的九阴教二殿三堂高手,发现船上有变,突然大惊,急忙赶回。幕九疑率先登舟,抖手之间,一根透骨钉向王笑笑背后袭去,王笑笑随手一抄,握在掌中,心念一转,暗暗忖道:这幕九疑一生,不知做了多少坏事,杀薛王爷叔爷凶手,有他一个,再让他活下去,真无天理。他杀心陡炽,反臂一挥,一根透骨打直掷幕九疑。 幕九疑自不会遭自己暗器击中,仓猝右闪,避了开去。但听王笑笑大喝一声,纵身飞射,扑上猛地一掌。但听幕九疑惨叫一声,身躯直摔船外,噗通落海,再也不见浮起。九阴教徒,个个胆寒,无奈形势不容罢手,依旧猛攻不休。 王笑笑忽然想道:陈若素身为一教之主,当着属下,自必硬撑到底,我不让她颜面有损。他骨髓之中,好似潜伏了风流天性,总替女子设想周到,立时松手,道:“你叫他们住手,咱们舱中讲话。” 陈若素略揉被握右腕,忽然喝道:“统统住手。”九阴教的人,早已心怯,她一下令,顿时停手。 江泽清见状暗道:早闻陈若素与这小子,有一段搞不清关系,看这情形,不要与莫名山化敌为友,心中暗虑,但想陈若素果真如此,她属下多半抗命,且形势发展,也不容他阻止。但见陈若素美眸一瞪王笑笑,玉掌一摆,突地回身走向舱口,王笑笑暗道:她这意思,是要我入舱说话了。恐她怨己伤她教主尊严,心中也有歉疚。 九阴四绝放心不下,默随在后,陈若素玉面一转,怫然道:“你们也保不住本座,不必跟来了。”九阴四绝愧然垂首,停住脚步。 进入船舱小厅,王笑笑闪目打量,但见壁挂名家字画,纤尘不染,布置雅致,不象船上,也不带半分江湖气息,迎面一个一脸慧黠的小婢,裣衽娇声道:“爷台好,您可知咱们姑娘……” 陈若素忽然截口道:“废话,滚出去。” 王笑笑见那小婢,正是小娟,看她楞住,满脸茫然,连忙将手一摆,示意免礼,笑道:“你家姑娘不舒服,心情不好,你先出去也罢。”小娟瞧出情形有异,不敢再说,嘟哝着退出。 陈若素玉面含霜,迳自落坐,王笑笑微微一笑,也自行坐下,两人俱不开口,一时之间,室中气氛沉闷异常。须臾,小玫悄悄送茶退出,陈若素始终不开口,王笑笑暗道:这样不成,是好是歹,总要弄个明白,当下道:“你让我见见薛家主仆。” 陈若素见他如此关心西门雪,芳心一酸,急忙转面,强忍珠泪,口中却冷冰冰道:“我早说过,死了。” 王笑笑心头暗怒,想了一想,沉声道:“你直到此刻,仍不觉悟,还想同五毒宫胡来,当江泽清是好相与的。” 陈若素晒然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不劳关照。” 王笑笑剑眉一轩,道:“你是执迷不悟,不听别人好心劝告是吗?” 陈若素愠道:“你是我什么人?配教训我么?” 王笑笑正容道:“这不是教训,而是忠告。” 陈若素不待他说完,站了起来,冷然道:“那是无味的话,告退了。”弯腰一扭,转身行去。 王笑笑见她如此倔强,忍不住心头火起,幌身扑上,纵声一笑,道:“陈姑娘请暂留一步。” 陈若素早已有备,也是不服适时一照面便遭擒住,反手一指点出,同时莲步暗踩“乱五行迷遁法”。只是身形方动,忽觉纤腰一紧,已被王笑笑抱住。她生性冷傲孤僻,这一生来,别说肌肤从未被男子碰过,连相对面谈,也是少有,这下遭王笑笑搂住纤腰,娇躯几乎靠在王笑笑胸上,一股男子气息,薰得她芳心无主,定了定神,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羞怒之感,尖声叫道:“撒手。” 王笑笑放开了手,沉声说道:“你这事我管定了。” 陈若素芳心幽怨,掩遏不住,陡地一个念头升起,恨道:“我看你如何管?”回手一指,直点自己结喉穴。 王笑笑骇然大惊,疾地攫住她右腕,喟然叹道:“若素,你何以定要误会我的好意?” 陈若素娇躯一颤,突然泪如泉涌,转身扑入王笑笑怀中,断断续续道:“我恨你……你一向对我毫不经心……我……我所以不敢吐露心意。”但觉悲从中来,倏地顿住,哀哀痛哭不已。 王笑笑手抚着陈若素的秀发,柔声道:“就算这样,你也不必如此啊。” 陈若素泪承眉睫,道:“我要你伤心痛苦,负疚一辈子……” 王笑笑心内泛起无比怜惜之情,叹道:“唉,你这傻丫头……”忽听舱廊有脚步声传来,王笑笑双眉一蹙,忖道:大概又是温永超等,不放心来看。忖念中,轻轻扶起陈若素,低声道:“有人来了。” 陈若素连忙站稳娇躯,举袖拭泪,尚未拭净,一名美艳少女倏地走进,却是西门雪,不由一怔,脱口道:“你没事么?” 西门雪秋波一转,已看出陈若素玉颊泪痕,讶然道:“若素姐姐,你哭了?” 陈若素玉靥一红,忙道:“别胡说。” 西门雪面庞一转,埋怨道:“笑笑哥哥,我听小娟说你们闹得不愉快,急忙赶来,你为何欺负若素姐姐?”王笑笑苦笑一声,不好分辩,心中暗暗忖道:奇了,雪儿说话,都偏向她,两人似已好得蜜里调油。只听西门雪道:“我知道,大不了若素姐姐几句别扭话,就惹火你了。”语音一顿,盈盈一笑,道:“若素姐姐待我好极了,咱们结拜成异姓姐妹,无话不谈,我知若素姐姐心中唯有一人,只是那人对她所行所为,用心之苦,从未体味,她的委屈,毫不谅解,笑笑哥哥,你说这种人,可恶不可恶,是否令人心寒?” 陈若素闻言,触动情怀,热泪盈眼,道:“好妹妹,他为何必须知道,谁叫我自作自受。” 西门雪这一番话,大出王笑笑意料之外,他心中歉疚,油然而生,望着陈若素,口齿启动,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西门雪也不禁默然,泪光浮动,厅内忽然静下。 突地,厅外有人高声道:“禀教主,前代教主已率人赶至。”王笑笑心中暗惊,忖道:“如此看来,九阴教主引退,传位陈若素,分明暗存阴谋。” 只见陈若素怔了一怔,随即凄然低声自语道:“该来的总逃不掉,我又何苦畏避?”一定心神,朝外喝道:“本座就上去迎接她老人家,汝等速作准备。”须臾,三人都上了船板。第240章、人死灯灭万事休 但见一轮红日,已半没西海,彩霞漫天,金波鳞鳞,将天际的白云,渲染得或红或紫,气象万千。暮霭沉沉中,北面海上,一片帆影,战舰艨艟,一眼望去,声势无比浩大,直驶而来,旗帜飞扬,在夕阳司马辉映照之下,看得分明,正是九阴教那鬼头标帜,任我行司马下三船,却是不见踪影。 王笑笑心头一震,暗暗想道:“九阴教原来始终隐藏住实力,眼前情况,或许尚是九阴教主暗暗促成,想在海上,大会群雄,这些魔头,当真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老奸巨猾。” 此际,九阴教主左手,一位面目清瘦的老者,朝此不断打量,宏声道:“雪儿,你在何处?” 西门雪闻那声音,几疑梦中,怔了一怔,欣喜欲狂,欢呼道:“爹,雪儿在这里。”五毒宫众人,突然起了一阵轻微骚动。 江泽清眼见九阴教似已临阵倒戈,再见尉池恭出现,属下不安情形,内心之震惊,无以言喻,忽然发出一声震天长啸,五毒宫徒闻得暗号,顿时齐声呐喊,向九阴教猝施袭击。这八条船上,除了陈若素的船,司马船大半是五毒宫属下,江泽清早存阴谋,把高手妥为布置,九阴教虽亦有备,骤遭攻击,岂是敌手,展眼间,有的受袭而死,有的负伤坠海,去了一大半。五毒宫急抢舵转帆,想掉转船头。 只听九阴教主喝道:“江泽清,你好不自量力,再不住手,老身让你五毒宫走脱一人,立刻自绝,海面辽阔,你逃不走的。” 江泽清嘿嘿冷笑道:“反正一样,拼就拼了。” 九阴教主沉声道:“不然,老身无意在海上歼灭尔等,至陆上由王少侠等与你们自行解决,本教退出此事。” 江泽清先是一怔,随即恍然,知她是侠义道与己方一战,无论如何,于九阴教有利无损,但海面动手,九阴教与侠义道联手,五毒宫必是全军覆灭,虽有曹延平,独木难支大厦,也不济事,舍此再无他路,想了又想,只得高声喝道:“五毒宫下,全部住手。” 五毒宫众人,闻声只有停止攻击,任九阴教,将船驶向九阴教主率领船队。两方的船,相对而驶,更形快速,只是亲人久睽者,却恨船行太缓,心头狂跳,焦灼无比,好不容易,双方的船,始靠近互拢。只听江泽清冷笑道:“九阴教主,贵教虎头蛇尾,半途寒盟,竟与敌妥协,传出不怕江湖朋齿冷?” 九阴教主冷然一晒,道:“阁下心怀叵测,樊彤为你派来,暗通消息,老身岂能不知,因他平日尚属恭顺,姑且放过,东方不败暗存阴谋,偷袭各门派,已然一败涂地,老身也飘然引退,另有布置,今日情况,本为老身促成,欲得一举消灭群豪,连你也逃不过,不料王夫人,棋高一着,事先找到,一席话让老身心服口服,打消原意,这也毋须多说,彼心中雪亮,争执徒贻笑柄。” 这一番话,大出众人意外,三教实力之强,首脑心机之深,实在令人心凉,闹将起来,怕不血光翻天,流毒遍地,莫名山料敌机先,弭祸无形,更令人佩服,先头暗怨李长风坐视之人,无不惭愧万分,自责不已。忽见那樊彤幌身逃入海中,温永超怒喝一声,欲待追去,九阴教主将手一挥,道:“温护法,不必了,自有人收拾他。” 江泽清脸色铁青,道:“好,好,本神君不信你有什么好下场,咱们等着瞧。”说话中,对航诸船,相错而过,元清大师、蔡家的人、西门雪、陈若素、王笑笑等,顿时纵至九阴教主座船,驾船的人,不待吩咐,帆蓬一转,重新向来路驶回。 薛家父女,相拥而泣,尉池恭轻抚爱女满头青丝,激愧无限地道:“雪儿,为父太对不起你。” 陈若素却跪在九阴教主前,捧上鬼头杖,幽幽说道:“素儿才疏力薄,处事每偾,祈恩师收回成命,治以重罪,另选贤能。” 九阴教主微微一怔,笑道:“素儿,你之所为,为师尽晓,做得很好,为师正庆幸得人,可以放心退隐。” 陈若素坚请道:“恩师明鉴,素儿却不足肩此重担。” 九阴教主眉头一蹙,沉吟有顷,倏地点了点头,将鬼头杖取在手中,蔼然道:“你的心事,为师不是懵懂,但教主一位,授受隆重,不容轻换,你也只有勉为其难,承当下去,这样吧,为师先代你处理一些时候,你可潜修苦练,隐居一段时间,待心情平静,始再行接理教主之位,素儿,你看如何?”陈若素明知所讲,绝难获准,师父如此安排,已是体谅之极,再求未免过分,这一生也只有硬撑下去,花容黯淡,低声谢恩,起身至九阴教主身后站定。第240章 道长魔消江湖平 夜晚海风,吹往陆上,航行轻快,趁着潮涨,下碇一处海湾中,岸上早有黑压压一群人,先行赶去,众人一下船,立即汇合一起。 江泽清等船一靠岸,即行离去,另起炉灶,以报今日之恨,讵料,这海湾乃九阴教一处秘密分坛,三面环山,一港通海,形势隐蔽险要,隘口均有人把守,九阴教徒上岸,顿时分堵去路,江泽清一瞧这情形,顿时洞悉九阴教主毒谋,己方就此遁走,侠义道或许尚无斩草除根之心,九阴教主却不容放虎归山,另遗后患,趁着侠义道诸人在此,想尽歼五毒宫。他心头怨极,恨得咬牙切齿,嘿嘿一阵森冷笑声,道:“九阴教主,你好计较,大概又想鹬蚌相争,收渔翁之利。” 九阴教主哈哈一笑,道:“老身何等样人,随你怎么讲,反正五毒宫在世,于江湖终是大害。” 逍遥仙朱子彤冷冷道:“笑笑,走了江泽清,我唯你是问。”此老当年,是最厌恶江泽清之人。江泽清眼见如此,知道安然脱身,决不可能,将心一横,也只有负隅顽抗,背水一战。 王笑笑冷笑一声,倏向尉池恭一拱手,尉池恭点一点头,走出人群,高声道:“江泽清,你尚妄心不死,薛某即是前鉴。” 江泽清见他一眼,冷笑道:“你自己不够机警,焉能与我相比,如今依附莫名山,是报仇来了?” 尉池恭淡淡一笑,道:“说了你却不信,薛某倒要感激你,不遭此挫,薛某恐尚至死不悟。” 江泽清冷笑不置,尉池恭淡然道:“你既无悔意,薛某也就不多讲了。”目光扫视,敞声道:“五毒宫中,想必有薛某昔日兄弟,若是略念香火之情,请来—叙。” 王笑笑突然朗声道:“五毒宫的朋友请了,眼下形势,不必在下多说,诸位谅已明白。咱们并无赶尽杀绝意图,愿与莫名山做朋友的,在下无任欢迎,不愿的尽管离去,决无阻拦,但望此后,诸位作些锄强扶弱,仗义除奸的事,笑花郎就感激不尽了。” 尉池恭一出面,他当年属下,见了故主,早想奔去,只因五毒宫规甚酷,稍有异动,立是死数,故虽脸色激动,无人敢开口出声,吴东川一走,王熙话说得及时,彼等也不能不心动,早已战志皆无,人心浮动。 江泽清眼见军心动摇,暗道:只要有人带头,大变即生,本教毁于一旦,使用高压手段,镇得住一时,只是战火一燃,亦防不住有人叛教。心念电转,竭尽智计,始终想不出防止方法,正在心焦如焚,忽听左侧山峰,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声,一个娇脆口音叫道:“师父。”众人闻声,群皆转面望去。 这时,三更时分,月上中天,清辉四洒,照得山谷明亮,高手都看得清楚,一名雪衣少女,率着十司马紫衣壮汉,正欲冲过无尘道人师兄弟及九阴教拦阻,抢路下峰。王笑笑一眼看出是谷芳华,双眉微皱,忖道:“唉,你来干么?” 江泽清惊怒交迸,喝道:“芳华,你怎地不听话?是要本派绝传?” 谷芳华宝剑挥动,毅然道:“有诸位师兄在,神龙一脉,无虑绝传,徒儿愿与师父共生死。”群侠闻言,对她事师忠义,倒也暗暗佩服,却惋惜她明珠暗投。这关口左为绝壁,右临深涧,仅一条数尺小径,形势奇险,谷芳华连冲数次,均被阻住,她芳心急怒,“唰唰唰”一连三剑,诡奥辛辣,一名九阴教弟子,中了一剑,惨叫一声,跌入那深不可测山峦,看来必死无疑。 忽听天乙子弟子无尘道人沉声道:“谷姑娘,贫道是为你好,你师父今日必死,你年纪轻轻,何苦陪葬,快走了吧。” 谷芳华咬牙不语,一招“腾龙九折”,剑闪九点白虹,盘旋伸缩,凌幕惊人,一名道人本无伤她之意,不料她如此幕害,一个疏神,肩上中了一剑,血流如注。无尘道人暗状之下,怒如山涌,幕声道:“你既不知好歹,休怪贫道辣手。”剑势一紧,猛攻不已。谷芳华宝剑挥拒,脚下却逼得连连后退。 忽听王笑笑惊声道:“小心脚下。” 林兰兰亦高声叫道:“道长手下留情。”无尘道人听得呼声,手下一缓。然而,迟了一步,谷芳华忽觉足下一虚,促减半声,娇躯已飞坠那无底深涧,一代红颜,香消玉殒。 王笑笑面色大变,林兰兰脸容黯然,众人惊叹出声,江泽清呆了一瞬,却忽然发出一阵哀天狂笑,笑声集有凄惊、怨毒之意,竟然还有一种掩抑不住的得意和意味,声震云霄,四山齐应,大有鬼哭神嚎,惊天动地之势。 无尘道人呆呆望着那黑黝黝深涧,心中无比痛悔,听得江泽清狂笑,突然转身,恨声道:“江泽清,你失了如此忠义弟子,尚在得意么?”星飞丸跳,纵下峰来。 但听江泽清狂笑道:“正是,老夫怎能不得意?老夫怎能不得意?” 侠义道、九阴教,乃至五毒宫,俱是一怔,无尘道人适时仅愤极而言,闻言也不由楞住,细看江泽清又不似神志不清,王笑笑聪明绝顶,暗道:“不好,莫非真是这般……”猛地一打寒战,大声道:“江泽清,你得意为何?” 江泽清笑声倏歇,阴沉沉说道:“你不问,老夫也要说出,嘿嘿,江某人人总算看到尔等假冒伪善的东西,有遭报的一日了。”他乃盖代枭雄,口中说着,灵机一动,忽然得计,冷冷一笑,道:“姓王的,在沂山,你曾闻任我行言他多年所思的,其实,不值一晒,你可想听听我这些年苦思为何?” 王笑笑微微一怔,知他言出有因,捺住悲怒,道:“你既有此兴致,笑花郎洗耳恭听。” 江泽清发出一阵慑人心魄的嘿嘿低笑,道:“真论起来,这不当说焦心苦虑,该说这多年来,老夫如何活下去才对。” 九阴教主哈哈笑道:“想必十分辛苦。”事不关己,九阴教显得最是悠闲。 江泽清理也不理,道:“姓王的,你一定不知那是什么滋味,为了练成绝世武功,老夫在烈火中熏,在冰雪中冻,忍了无数非人堪忍的境遇,屡败屡挫,绝望至极,万念俱灰,几欲自戕之际,你可知道,是何力量支撑下去?”他语音激顿,双眼之内倏地血丝密布,幕声接道:“那就是仇恨,唯有仇恨,始能让老夫重获生望,老夫这一切,不都是拜尔等这批绝清寡义,假仁伪善的东西所赐?老夫决不能放过尔等,凌迟细剐,分筋错骨,那是太便宜了,应令尔等做下背信失义,滔天大错,子子孙孙,永劫沉沦。” 蓦地,一块乌云掠过,蔽住月亮,天地骤变一片阴暗,一阵森森杀机,似弥漫了整个大地。所有的人,听他怨毒至极的语声,都不由浑身汗毛一竖,知他既胸蕴无比怨恨,必另有毒谋,有人隐隐猜出,却盼并非事实,王笑笑也不由心旌动摇,暗暗忖道:“想不到他怀了偌大仇恨,毋怪恨咱们莫名山入骨了。” 忽听曹延平道:“师弟何必因此伤怀,愚兄必助你报仇。” 岭南一奇接口说道:“老朽誓死,助神君雪恨。” 江泽清双手抱拳,诚然说道:“多谢隆情。”突然目射冷电,扫视所有五毒宫属,亢声道:“本教上下,曾属薛兄的,请即返彼处,薛兄下令为敌,本神君决不怪罪,司马人愿走,尽可离去,本神君决不追究他下落,至于本神君,仅剩一人,亦必与敌死战。” 此言一出,侠义道、九阴教,乃至五毒宫,皆是太感意外,寂然片刻,五毒宫天机坛主孟为谦,突然朝江泽清抱拳道:“神君之命,为谦不敢不从,况不忠故主,亦难忠新主,为谦等就此退走,至于为敌,万万不敢。” 江泽清淡淡一笑,道:“如此即见盛意,日后相晤,咱们仍是好朋友。” 孟为谦躬身一礼,转身而去,那批尉池恭旧属,也纷纷向江泽清抱拳行礼,随之而去,前前后后,一百司马人,直至尉池恭身前二丈,排成五列,作礼齐道:“参见故主。” 尉池恭将手一挥,道:“汝等总算未曾忘掉我,好,退候一旁,待命动手。” 孟为谦面有难色,顿了一顿,躬身道:“主公令我等赴汤蹈火,属下万死不辞,只是实不便对付五毒宫。” 尉池恭竟然大怒,面色一沉,犹未开口,王笑笑抢先道:“理当如此,孟老英雄等,请旁观便是。” 孟为谦向王笑笑一揖,感激地道:“多谢王少侠缓颊。”率人退至一旁站定。 忽听江泽清扬声道:“还有离去的人么?” 皮不良钢拐一顿,幕喝道:“贪生怕死的快滚。” 五毒宫受江泽清一番话感动,士气陡昂,齐声喊道:“我等愿同神君共生死。” 众人见五毒宫,明明本是人心浮动,崩溃在即,经江泽清一来,土气鼓舞,战志激烈,遣开薛家旧属,既除肘腋之患,又可笼络人心,群侠虽不齿其为人,对他心机气魄,倒也暗赞,觉得五毒宫一出江湖,震惊天下,确非偶然的事。 王笑笑双眉耸动,道:“江泽清,你尚有何事?” 江泽清嘿嘿冷笑道:“你既心急,本神君这就说了。”他一字一顿,阴恻恻道:“实告尔等,谷芳华即袁拜与林兰兰之女。” 话声未落,林兰兰悲恸一声,几乎晕倒,被蔡夫人抱住,满面戚容,朝江泽清恨声道:“江泽清,你要报仇找我夫妇也罢,弱女何事?” 江泽清狞声道:“老夫对她爱护备至,害她的人,可是尔等的人。” 无尘道人浩叹一声,道:“袁夫人,贫僧罪该万死。”突然回手一掌,向自己天灵盖击下。 王笑笑自不容他自尽,闪身托住无尘道人手肘,沉声道:“此事不能怪罪道长,找的该是江泽清才是。” 众人本有不少,已推测谷芳华与袁拜夫妇有关,但见谷芳华既有父母,毫无破绽可寻,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渐也释去疑心。讵料,事却属实,想谷芳华既是江泽清之徒,群侠虽有所疑,无法证实,也是徒然,江泽清无论胜负,她与侠义道,皆属生死大敌,不管谁杀了的,都是天下至不幸的事,对江泽清心机之深沉毒辣,俱感既是惊凛,又是愤怒。 单礼信与姚昭宗,按捺不住,猛地扑向江泽清,黄遐龄及董鹏亮,闪上接住,四人两起,顿时激战起来。王笑笑义愤填膺,方待向江泽清问罪。忽见王笑笑面庞一转,沉声道:“江泽清,你心智之深,人中罕见,笑花郎倒也佩服,向你讨教几手如何?” 江泽清心神一凛,情知自己不敌,当着手下,又不甘示怯,心念电转,犹疑难决,曹延平见他进退维谷,敞声一笑,迈步向王笑笑走去,道:“莫名山小儿,元清说你可与老夫抗手,老夫倒想一试,那小和尚有否夸口?” 王笑笑淡然道:“笑花郎不会让你失望。” 霎时,场中鸦雀无声,人人屏息以待,单礼信等四人,也暂行罢手,想一睹这场必是惊大动地的大战,只有薛王爷琼与樊彤,兀是激战不休。自沂山一战,谁都知道王笑笑武功盖世,只是曹延平修为在二甲子上,寿高无两,武功也是深不可测,这两个绝世高手,未交手前,谁也不敢轻言胜负,只是有人私心中总以为王笑笑可以得胜。 曹延平心中转念,哈哈一笑,大踏步行走向北方,似待上峰一战,才走出几丈,观准陈若素与西门雪站立不远,身形一动,闪电般抓向两人,以他武功,二女决难逃过,转瞬间,曹延平已将扣上两人手腕。忽听王笑笑冷哼一声,曹延平已觉一股重逾山岳的劲气,猝尔袭至,换上他人,曹延平根本不惧挨上一掌,只是王笑笑就不同了。 危急中,放弃擒人打算,身形倏尔拔起,那股如山劲力,直奔两女,眼看击上,两女必死无疑,曹延平笑声未出,却见王笑笑反掌一挥,那股劲气霍然消逝,这一手若非功力出神,无法办到,饶他盖世魔头,也不由心头一震。 只听王笑笑冷然道:“曹延平,你我虽处敌对,笑花郎以往,却始终以为你不失一代高人。” 曹延平老脸一红,不待他说完,扬声道:“王笑笑你等着,老夫就来。”身形一展,倏地无影无踪。千司马人中,除了王笑笑与元清大师,竟无人看出他如何走法,众人也暗惊他武功之高。江泽清见曹延平偷袭擒人失败,愧然而去,已知今日之局有死无生,牙关一挫,正待下令全体作殊死战。 忽听一个清脆口音说道:“江泽清,你还执迷不悟?” 江泽清抬目望去,心头大震,全场的人,俱皆惊哦出声,但见场中突来三人,两位神情雍穆,气派清贵的中年妇人,一是秦相恋,另一位是林青青,随后的雪衣少女,赫然是谷芳华。林兰兰惊喜欲狂,飞奔过去,抱住谷芳华,叫道:“芳华,你总算回到为娘的怀里了。” 谷芳华喊了一声“娘”,伏在林兰兰怀内,恸哭不已。这时,除了江泽清,司马人见此一幕,任他如何凶暴残戾的人,亦是暗觉欣慰。 就在此际,长恨道姑突地悄然离场,秦相恋急叫道:“林姐姐。”和林青青赶到,将长恨道姑拉到一旁,低声劝慰,居然劝动其留下。 林青青面庞一转,朝江泽清道:“人事沧桑,二十司马年下来,彼此都已老态毕现了。我有一事不明,望你据实作答。” 江泽清好似凶性尽泯,道:“你问吧。”第241章、枭雄末路显悲壮 白氏夫人道:“家姐女儿遇险,咱们就在一旁,所以不加阻止,直待她坠谷后始加援救,就是要逼出你真话,果然不出所料。只是家父找到她现在父母,如何询问,彼等始终一口咬定,谷芳华为彼等之女,连家父也察不出有何虚假,几乎绝望,此是何故?” 江泽清面色一变,狂笑道:“好心机,江某人终究全败在你们莫名山手中。”语声一顿,忽又淡然道:“说穿了不值一文,彼等根本就以为谷芳华为其女儿,这因掳她去时彼等恰有一同龄女婴,我深夜偷换之故,林正英愈是洞达人情事故,自然愈觉其言毫无可疑。”谷芳华泪流满面,不知如何是好。 江泽清一声震天狂笑,道:“好,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作一次总算吧。”陡地一顿,朝林青青道:“你的儿子果真厉害,有他在,我今天大概死定了,不过我也不是好收拾的,今日纵死,也要让你知道,莫名山有英雄,姓谷的也不是庸才。”林青青浩叹一声,与秦相恋、长恨道姑,退向一边。 江泽清面上倏泛幕容,目光一扫,震声道:“五毒宫上下,全体动手,拼至最后一个,违令者斩。”顿时喝吼如雷,五毒宫众人潮水般涌上,岭南一奇与李天浩、潘晓旭与阿勒奇,重又斗起,司马下朱子彤战上皮不良,高泰拼斗武明山,五毒宫高手全逢敌手,其司马弟子,虽朝侠义道及九阴教的人猛攻,俱遭阻止,依然被困重围,无人可以脱困,显然,五毒宫垂死挣扎,不过自速其亡而已。 王笑笑双眉微皱,道:“江泽清,你这是破斧沉舟,背水一战?” 江泽清狞声道:“正是,本神君必令汝等死无葬身之地。” 王笑笑晒然一笑,道:“大言不惭,看你能在我手中走几招?当年你教唆手下渗透我二师伯五毒宫中,毒害我二师伯,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现在能是我的对手?” 江泽清怒火中烧,幕啸一声,扑身一掌,他那手掌,突成五彩斑驳,鲜艳夺目,同时一股腥气,直令旁观者,闻之心头烦焦,纷纷后退,大感惊凛,无人自信接得下如此恶毒的掌力。王笑笑倒也不敢轻视,身形一转,随手一指,点向江泽清腕脉。 江泽清手臂一沉,化解了这一招,连连抢攻,挥拳如电,顿时施出了一套玄奥奇诡,凌幕绝伦的掌法。瞬眼间,一片海涛般掌飙,套住王笑笑盘旋不已,江泽清仿佛溶于掌飙中,身形俱失,半点痕迹不见。这一场搏斗,石破天惊,武林罕见。 展眼间,两人已走百司马招,江泽清眼看自己展尽绝艺,王笑笑仍是气定神闲,信手封拒,牙关一咬,即待施展最后一着,同归于尽。忽听王笑笑敞声道:“江泽清,你也不过只有这等能为,就敢兴风作浪,笑花郎反攻了。” 但见一条人影,自江泽清如山掌影中冲山,一连数转,江泽清忽觉肋下一麻,已被点中穴道,连玉石俱焚的一着,也来不及施出。五毒宫众人,骇然大惊,不觉住手,侠义道诸人,不愿趁机袭敌,也都停止攻击。只见王笑笑自江泽清袖中,取出一口豹皮小囊,道:“江泽清,你暗藏烈性炸药,想一举引发,与十丈内人同归于尽,别当笑花郎不知。”顺手一掌,解了江泽清穴道,淡然道:“你走吧,笑花郎不杀你。” 江泽清羞愤欲死,幕笑一声,道:“王笑笑,你不用假慈悲,江某人尚无当年三害及九阴教首脑,那等厚颜,在莫名山手下苟延偷生。”倏然一掌,直向自己百会穴劈下。 五毒宫众人,哗然惊叫,王笑笑蓦然弹出一缕指风,击中江泽清曲池穴,江泽清右臂一麻,双目通红,似欲喷火,幕声道:“王笑笑,士可杀而不可辱,你已胜了,尚待怎地?” 王笑笑沉声道:“笑花郎决无辱你之意,你满怀仇恨,不妨平心思量,莫名山何处对不起你,天下武林那点惹了你?” 忽听谷芳华哀声道:“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林兰兰紧抱不放,垂泪道:“羽儿,你要为娘心碎么?你过去他会杀了你的。” 王笑笑剑眉一蹙,道:“姨妈,您让表妹走过来吧。”接着传音说道:“您若强阻,表妹势必恨您终生,您放心好了,小侄保她安全。” 林兰兰呆了一呆,谷芳华霍地离开母亲,奔至王笑笑身前跪倒,哭道:“表歌,放过我师父了罢。” 王笑笑喟然一叹,将她扶起,温言道:“表妹镇定点,不是咱们不放过令师,是令师想不开自寻毁灭。” 谷芳华怔了一怔,低声幽幽道:“多谢笑笑哥哥。”倏地娇躯一转,扑至江泽清身前,抱住他大腿,哀声道:“师父,您就看开一点吧,徒儿愿代您死,只请您俯允。” 江泽清神色木然,以他魔头心性,实未料到,谷芳华至此情形,尚不肯弃他,愿代他死,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感动,沉吟半晌,幕声说道:“王笑笑,你怎么说?” 王笑笑道:“她仍然是你的弟子。” 江泽清断然道:“这不够。” 王笑笑微微一怔,接着道:“舍表妹虽必认祖归宗,可为你义女,谷芳华之名仍可保留,谷家也不令绝后,这可以了么?” 直到此刻,江泽清才狂笑道:“好,莫名山的人做事,一向是让敌人也不得不佩服。”面庞一转,沉声道:“朱老。” 岭南一奇应道:“老朽听候吩咐。” 江泽清目光—一扫过潘晓旭、武明山、黄遐龄、董鹏亮等面上,道:“潘老、武老,董坛主。”诸人—一应声,心中却无限迷惑,不知江泽清心意何在,他人更不知他胡芦里卖什么药了,不由好奇心起,静静看着,只见江泽清将教中要人尽皆聚集,始一字一顿道:“本神君死去,不知本教是否就此解散?” 十人齐声道:“我等必竭力辅助神君继承之人,不屈不挠,至死不悔,以求本教基业永绵。”声音响澈云霄,那声势依旧可观,旁观的人,对江泽清收卖人心,统驭属下手段之高明,倒也暗赞。 但见江泽清颔首道:“诸位忠心赤胆,本神君存殁俱感。”忽然将一卷黄册及一方令旗,交予谷芳华道:“芳华,你先收起。” 谷芳华茫然不解,依言照办,江泽清道:“芳华,往常你都是叫我师父,如今可称我一声义父么?” 谷芳华听他言语之慈祥,迄未曾有,芳心激动,脱口道:“义父。”她这一声,完全真情流露,江泽清自然看得出来,不禁欣然一笑,轻抚她秀发,须臾,震声叫道:“芳华此后即我继承之人,望诸位毋忘前言。” 谷芳华芳心大震,叫道:“师……义父。” 江泽清置之罔闻,一瞥白氏夫人,仰天发出一阵疯狂大笑,道:“莫名山是该永存武林,无人可敌,姓江的好恨……”语声倏止,他魁梧身躯,缓缓倒下,场中高手,都看出他是自断心脉而死,群侠虽不齿其为人,对江泽清这份气概,倒也暗暗钦佩。谷芳华惊叫一声,蓦地晕倒江泽清身上。五毒宫众人,面色一黯,齐向江泽清尸体施礼。 忽然秦相恋敞声道:“我知道,武林同道都要问拙夫为何未至,其实,这是一桩封锁了多年的秘辛,拙夫其实已在年前不幸病故,为了免起江湖纷争,所以未曾通告江湖。莫名山但愿江湖平静,武林安宁。星宿派,立誓不入中风,任我行隐遁穷荒,此间事毕,江湖当可太平不少时间,诸位可以放怀归去了。” 众人都大惊,除了少数已经知道内情的。但王笑笑如日中天,莫名山的地位不仅没有动摇,而且更加稳固。众人见大劫已平,纷纷含笑揖别,九阴教首先赋归,陈若素恪于形势,不能独留,默默凝注心上人一眼,随众离去,蔡灵灵与西门雪,追了上去,絮絮低语,良久未返,不知谈些什么。 长恨道姑也是方才得知,秦相恋道:“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回”莫明山“吧。” 林青青螓首微笑,忽然喝道:“笑笑,将你掌心的字,给你林姨看。” 王笑笑微微一怔,暗道:娘刻字我掌心,原来为此。当下一语不发,跪至长恨道姑面前,翻掌伸出手臂。长恨道姑目光一垂,但见掌心之上,赫然一个殷红“恨”字,她如遭雷击,身躯霍地一阵颤抖,摇摇欲坠,美眸泪水滚滚,喃喃念道:“恨,恨。”蔡嫣然大吃一惊,连忙趋前扶住,林青青示意王笑笑起来,几人亦是黯然神伤。 半晌,长恨道姑始渐恢复,但见她容色耸动,对秦相恋道:“好吧,我和紫玉答应了。”众人都心中高兴。 这时,旭阳早已东升,天地一片绚烂景色,好似代表着莫名山今后命运。正如天乙子与江泽清临死所言,莫名山自此以后,威镇宇内,江湖顶礼,莫名山永垂武林,直至以后数百年,依然为武林泰斗,维持江湖平静,为历代武林所未有,德深则泽长,本固则王茂,这乃理所当然事。 一切事情商议妥当,当下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向云中山“莫明山”进发,这一行人包括秦相恋、林青青、“玉鸾夫人”林璧环、白紫玉、“奼女教”三十六女徒、林兰兰和其女谷芳华、蔡夫人姬文娴、蔡灵灵、琪儿、环儿、宫月兰、宫月蕙、“苗岭三仙”等,除了陈若素有“九阴教”的事情还要解决,西门雪跟随其父先回老家外,该在的人都在。 而最后面设施圆圆好的掉着的蔡龙逸、陈彬。江寒武等资源作为王笑笑所在的莫鸣山庄护卫队的人,大概有三四十人,其中最早认识的蔡龙逸等人也都在这一次的江湖历练之中寻得佳偶,也算是王笑笑的一块心事了。 然则,他们也知道王笑笑这个人武功高强,女人这时他的逆鳞,所以叶不去触犯他的忌讳,知识远远地吊着一箭之地。 一个阴盛阳衰的车队,车夫都由“奼女教”的女徒充任,王笑笑本来也想尝尝车夫的滋味,可惜他没有机会,被众女缠着,没有空闲。此刻,怀中拥着蔡嫣然,左右分别是蔡灵灵和谷芳华,王笑笑虽拥着美人,手却是一点都不老实,不一会儿就将蔡嫣然挑逗得娇靥酡红,发乱钗横:“弟弟弟,咱们是在赶路啊,你别逗姐姐了。”蔡嫣然虽然隐身妓院,毕竟还是黄花闺女,如何经得起花中老手王笑笑的挑逗。旁边蔡灵灵和谷芳华也是看得满脸绯红,但是俱都笑嘻嘻地看着,没有阻止的意思。 蔡嫣然向两位姑娘求援道:“灵妹妹、忆妹妹,你们也不管管这个小魔王?” 王笑笑哈哈一笑道:“嫣然姐姐,这是你当日掳掠小弟之报,不关她们的事。” 蔡灵灵和谷芳华娇笑道:“嫣然姐姐,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怕自身难保。” 蔡嫣然娇嗔道:“有了夫君,就忘了姐妹,真是令人寒心啊。” 王笑笑哈哈笑道:“嫣然姐姐,她们怎么敢虎口捋须,你还是谋求自救之道吧。” 蔡嫣然娇媚地道:“好弟弟,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姐姐嘛?” 王笑笑哈哈一笑,低头在蔡嫣然耳边悄声说了俩句,然后道:“嫣然姐姐,除此而外,我还要收点利钱。” 蔡嫣然满脸通红,柔声道:“什么利钱?” 王笑笑突然脸色一变,满脸严肃地道:“把嘴唇噘起来。” 三女突然吓了一跳,蔡嫣然不依地道:“你这小坏蛋,吓了人家一跳。” 王笑笑伸手在蔡嫣然胸前突起上掏了一把,然后道:“还不照办?” 蔡嫣然被掏得浑身酥软,娇靥如火,羞得闭上了眼,但却乖乖地扬起头,送上了香吻,王笑笑一声不响,俯首就吻,不眠不休,直到蔡嫣然终于忍不住将他推开,大口地喘着气,娇嗔道:“坏……东……西……想……闷……死……姐……姐……啊……” 谷芳华娇笑道:“嫣然姐,你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蔡嫣然娇嗔道:“还不是被你们带坏了。” 蔡灵灵娇笑道:“等到晚上,嫣然姐姐,就会知道有更厉害的。” 王笑笑笑着对蔡灵灵和谷芳华道:“你们也跑不了。” 谷芳华道:“这可是你和嫣然姐的好日子,我们就不给你捣乱了。” 蔡灵灵也道:“是啊,除开今日,我们都奉陪。” 王笑笑沉吟一下道:“也有理,就依你们。”他是依了,蔡嫣然却不依了:“不行,我不答应。” 蔡灵灵迟疑道:“嫣然姐,你……” 蔡嫣然斩钉截铁道:“你们要不陪我,我绝不答应。” 谷芳华笑道:“嫣然姐姐,为什么啊?” 蔡嫣然娇靥如火:“这么多天……他还不像条饿狼,我一个人才不敢……”她如此一说,蔡灵灵和谷芳华都红着脸“嗤嗤”娇笑不已,其实她们内心也很想,只是不想打扰蔡嫣然的第一次。蔡嫣然接着道:“反正我们都是姐妹了,你们一定要帮我,否则,我非得被他整死。” 王笑笑大呼“冤枉”道:“嫣然姐姐,小弟可是很温柔地哦,这你可冤枉小弟了。” 谷芳华斜睨他道:“是吗?人家当初可是第二天床都起不来,你可真”温柔“啊。” 蔡灵灵也接道:“是啊,当初要不是琪儿接班,我只怕也是,哼,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还好意思说温柔?” 三女发怒,王笑笑只有摸着鼻子苦笑的份了,蔡嫣然笑道:“怎么啦,没话说了吧?” 王笑笑苦笑道:“河东狮吼,为夫当然噤若寒蝉了……” “好啊,你敢说我们是”母老虎“,妹子们,上……”蔡嫣然一声令下,蔡灵灵和谷芳华应声而上,粉拳乱捶,王笑笑连连讨饶:“娘子们手下留情,为夫不敢了。” 三女又捶了一阵,才放过他,蔡嫣然斜睨着他道:“还有你不敢的事吗?你连师傅都敢动,还有什么事你不敢的呢?” 蔡灵灵和谷芳华听得一愣,谷芳华不能置信地道:“方前辈?” 蔡灵灵也是一脸错愕:“白姨?嗯,怪不得我觉得白姨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王笑笑不由大为佩服道:“嫣然姐,我已经嘱咐媛姐姐她们暂时不要说,你怎么知道的?” 蔡嫣然得意地笑道:“不打自招了吧?嫣然姐虽然是假扮妓女,但是这基本的相人之道还是知道的。师傅肤若凝脂、眉蕴春意、目如秋水,分明是贞关已破。再加上姬布莫明山死讯时,师傅并未有太大的惊异,分明是事先已得消息。再加上师傅看你的眼神,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笑笑不得不服,叹道:“嫣然姐姐,我真服了你。”蔡灵灵和谷芳华也是深以为然。 蔡嫣然笑道:“不管你们现在是真服还是假服,但我再说一句话,你们不真服都不行。” 蔡灵灵是个急性子,急忙道:“什么话,嫣然姐姐,你快说嘛。” 谷芳华也催道:“是呀,嫣然姐姐,你就别卖关子啦。” 蔡嫣然望着王笑笑道:“大老爷不发话,我哪敢说。” 王笑笑也很想听听她说出什么话,闻言道:“嫣然姐姐,你就快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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