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到了,李小云和南宫靖在一棵高大古松树下坐了下来。李小云从贴身
怀中取出一封师傅密柬,撕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和一个小纸包。纸条
上只写着一行七个字:「找白衣庵沈雪姑。」下面划着白衣底的路径图。
小纸包不知包着什么东西,隔着纸包摸来很硬很小。字条上既没写明可以把
纸包打开来,李小云心思缜密,暗道:「师傅既要自己两人去找白衣底的沈雪姑
,这纸包大概是要当面交给沈雪姑的了。」她把纸包塞人怀中,手中拿着路径图
,站起身道:「大哥,我们可以走了。」
南宫靖跟着站起,说道:「我们要上哪里去?」
李小云道:「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师傅要我陪你来找白衣底沈雪姑的。」
南宫靖道:「找白衣庵沈雪姑做什么?」
李小云道:「你神智被入迷失,找沈雪姑可以使你恢复清明。」
南宫靖道:「愚兄很好。」
李小云道:「你比以前是好了许多,但还没有完全恢复,到了白衣庵,你都
听我的好了。」
南宫靖道:「愚兄本来就都听你的。」
李小云朝他嫣然一笑道:「那就好,我们走吧。」
两人依照图中指示,先还遁着登山石级,后来转入一条小径,再由这条小径
再转入另一条小径。虽有路径图,还是边走边认,怕迷失了路径,这样足足走了
大半天时光,前面出现了一片竹林。修篁千竿,林间有一条用白石铺成的小径,
往里遁去。
李小云喜道:「我们终于找到了。」
穿行竹林,不过走了一箭来路,果然有一座庙宇,上面一方横匾,写着「白
衣庵」三字,六扇黑色长门,紧紧的闭着。这里除了四周啁啾鸟鸣,听不到一点
人声,当真清静已极。李小云走上几步,举手在门上拍了几下,提高声音叫道:
「里面有人吗,请开开门。」深山寂寂,这几下拍打山门的声音,自可传了进去。
过没多久,左首两扇长门才呀然开启,一个戴着黑布包头的老婆子,在门内
打量着两人,冷冷的问道:「二位相公有什么事,这里是清修的庵堂,门上钉着
游客止步,二位没看见吗?」说完,正待掩门。
李小云道:「老婆婆且慢,我们不是游客……」。
老婆子冷声道:「那你们是做什么来的?」说话的神色,大有拒人于千里之
外。
李小云道:「我们是找沈雪姑来的。」
老婆子冷峻的道:「雪姑不见外客。」
李小云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密柬中附有一个小纸包,这就说道:「我们是奉
家师之命,给雪姑送东西来的。」
老婆子道:「令师是谁,东西呢,你交给老婆子就好。」
李小云道:「家师竹逸先生,他要在下二人前来,面交雪姑,有劳老婆婆给
在下兄弟进去通报一声可好?」
老婆子又打量了两人一眼,才道:「好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李小云道:「他是我大哥宫飞鹏,我叫宫飞云。」
老婆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李小云道:「多谢老婆婆。」老婆子没有再作声,自顾自掩上了两扇长门,
大概进去通报了。李小云退了两步,和南宫靖并肩站在一起。
过了约有盏茶工夫,有首两扇长门,再次开启,那老婆子朝两人招招手道:
「雪姑请你们进来。」
李小云低低的道:「大哥,我们进去。」
两人跟进庵门,老婆子立即掩上木门,闩上了闩,然后转身道:「二位请随
老婆子来。」
两人随着她越过小天井,跨上大殿,转过神龛,后面又是一个小天井,阶前
左右两边,种着两丛紫红玫瑰,每棵都有一人来高,开着数十朵玫瑰花,花大如
碗,—股清甜的花香,沁入肺腑。中间一条白石小径,迎面三间精舍,湘帘低垂
,笼中鹦鹉看到两人随着老婆子走入,就发出清脆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老婆子走到阶上,一手撩起竹帘,说道:「你们进去好了。」
李小云朝她说了声:「多谢。」首先跨了进去,南宫靖跟着走入,老婆子放
下湘帘,自行退下。
李小云举目看去,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客室,中间挂着白衣大士神像,一张
方桌上放千个紫铜香炉,炉烟袅袅。方桌左首坐着一个面覆黑纱的道姑,长发如
云,束成一束,披在肩后,这时已经缓缓站起身来,打着稽首说道:「二位少施
主远来,贫道失迎,请坐。」
她这一开口,听得李小云不期蓦地一怔,在她想来,师傅要自己两人找上白
衣庵来,这沈雪姑一定是个老尼姑了,那知她话声娇柔,竟然会是一个年轻道姑。
一面慌忙拱手道:「在下宫飞云,他是我家兄宫飞鹏,奉家师竹逸先生之命,特
来叩见沈仙姑的。」
沈雪姑一抬手道:「二位少施主请坐下来再说。」她脸上覆上黑纱,虽然看
不到她的面貌,但一头青丝,乌黑如缎,话声又如此娇柔,看她年龄,敢情最多
也不过二十出头。
南首窗下,正好放着两把木椅,和一张茶几,两人退后一步,各自在椅上坐
下。老婆子已托着一个木盘,端来了两盏茶,放到几上,说道:「二位相公请用
茶。」
李小云说了声:「多谢老婆婆。」老婆婆一声不作的退了出去。
沈雪姑两道清澈的眼神透过蒙面黑纱,朝两人投来,问道:「令师要二位少
施主来荒庵,不知可有什么见教?」
李小云连忙指指南宫靖,欠身道:「家兄飞鹏,一个月前被人迷失神智,记
忆全失,家师特地要在下陪他同来,求见仙姑,务请仙姑赐予援手。」一面从怀
中取出小纸包,站起身双手递了过去,又道:「家师给在下的是一封密柬,嘱咐
在下到了九华山才能开启,里面还有一个低包,大概是要在下呈给沈仙姑的了。」
沈雪姑这才伸出一双白嫩如玉的纤手接过纸包,说道:「令师如此小心,那
是防范你们在路上泄漏了前来就医的行踪,既然到了白衣庵,那就不用担心有人
跟踪你们了。」李小云口中应了声「是」,心里却在暗暗忖道:看她年纪不大,
口气倒是托大得很。
沈雪姑接过小纸包,并没打开来看,只是随手往桌上一放,目光转到南宫靖
身上,说道:「你要令兄把椅子移过来,先让贫道切切他的脉再说。」
李小云急忙站起,朝南宫靖道:「大哥,沈仙姑要你坐过来,才好切脉,你
把椅子移过来。」南宫靖依言站起,把椅子移到方桌的横头,再行坐下来。」
沈雪姑取过一个蓝布的搁手小枕,柔声道:「你把左手搁在上面。」南宫靖
依言伸出左手,仰腕搁在小枕之上。
沈雪姑也伸出一只手来,三根玉管似的纤指轻轻落在他脉门之上,就没再作
声。李小云站在大哥边上,也没敢作声,心中暗道:她纤指如玉,连指甲都修剪
得如此又长又尖,我若是伸出手来,还没有她美呢。沈雪姑三根纤指,时按时松
,切得十分仔细,这样足足切了好一会工夫,才手指一抬,柔声说道:「换右手。」
南宫靖依言换过右手。
沈雪姑又切了一会,才收回手去,说道:「你张开口来,贫道看看你的舌苔。」
南宫靖张大了口,沈雪姑看了他的舌苔,缓缓站起身来。
南宫靖道:「好了吗?」
沈雪姑道:「你坐着别动。」南宫靖就端坐不动。
沈雪姑伸手翻起他左首眼皮,仔细看了,再翻开右眼,也仔细看了一阵,缓
缓放开手,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
李小云望着她问道:「我大哥……」
沈雪姑道:「好了,你要他坐回去。」
李小云道:「大哥,你可以站起来了,把椅子搬回……」南宫靖依言站起,
把椅子搬回原处。
沈雪姑抬抬手道:「你们请坐。」两人各自回到椅上落坐。
李小云问道:「沈仙姑……」
沈雪姑没待她说下去,就接口道:「令兄被人下了一种不是普通迷失神志的
药物,江湖上一般迷失神志的药物,大概只有两种,一种是下五门的迷药,像「
入口迷」、「迷魂香」之类,那是最普通的。另一种曾如用「迷迭香」制成的迷
药,和岭南温家的迷药,都属独门秘方,但只要被人下了迷药,脉象上可以切得
出来。贫道方才切了令兄的脉象,也察看了他舌苔和眼皮,几乎毫无中迷药的征
侯,尤其令兄体内真气充沛,六脉调和,但他眼神滞钝,分明失去记忆,又有被
迷失的现象,教人颇难解释。」
李小云双眉紧蹙,愁急的道:「那怎么办呢?」
沈雪姑徐徐说道:「这一情形,贫道一时也说不上来,但脉象无法诊察的症
状,如果改以内功诊察十二经络,或可找得出症结所在。」
李小云道:「那就请沈仙姑……」
沈雪姑道:「现在是申牌时光,以内功诊察,最好是半夜子时,因为人身为
一小周天,子时正是一天的开始,干清之气上升,混浊之气下降的时候,诊察较
为容易。」
李小云欣然道:「多谢沈仙姑。」
沈雪姑道:「不用谢,二位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先住下来,贫道会交代佛婆
,给二位安顿的。」接着提高声音叫道:「佛婆。」她虽然提高了声音,但断来
还是十分娇柔,叫得并不太响。
门外立即响起了老婆子的声音应道:「来了,来了。」三脚两步的奔了进来。
沈雪姑指着两人说道:「麻烦佛婆,领他们到东首厢房里去,先住下来,再
去关照厨下,要多做两份饭莱。」
老婆子一怔道:「雪姑……」
沈雪姑没待她说下去,就截着道:「不用说了,你就这样去办好了。」李小
云心思敏捷,心中暗道:看佛婆的神情,好像不欢迎自己两人留下来了。
老婆子答应一声,望望两人,说道:「二位相公请随老婆子来。」
李小云朝沈雪姑拱拱手道:「在下兄弟告退。」一面低声道:「大哥,我们
出去。」两人随着老婆子退出,从迥廊走出东庑。
这里是坐东朝西的三间厢房,老婆子推开中间两扇木门,让两人走入,原来
中间是一间小客室,两边各有一间房间。老婆子在中间站定下来,朝两人说道:
「这里一共有两间房,正好供两位相公住宿,待会晚餐自会有人送来,不过老婆
子要告诉二位相公一声,你们住在这里,最好不要随便走动。」
李小云道:「多谢老婆婆关照。」老婆子没有作声,就自顾自退了出去。
李小云和南宫靖进去看了房间,每间房中,只有一床一椅,自然是单人木床
,只能睡一个人,无怪要一人住一间了。房中收拾得极为干净,只是床上没有被
褥。两人刚退出客室,只见老婆子已抱着两床被褥走入,在两间房中铺好,又一
声不作的走了。李小云心中暗道:这老佛婆敢情生性孤僻,不喜和人说话。
接着又走进一个身穿蓝布衣衫的中年妇人来,手中捧着一个瓷盘,盘中放一
把白瓷茶壶和两个茶杯。走到中间放下瓷盘,含笑招呼道:「二位相公请用茶,
我叫李嫂,二位相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好了。」
李小云忙道:「多谢李嫂,不用招呼我们。」李嫂随着退出,两人就在方桌
旁拉开两把椅子坐下。李小云取过茶壶,倒了两盏茶,把一盏送到南宫靖面前,
说道:「大哥,用茶。」
南宫靖道:「兄弟,沈雪姑留我们在这里住,是给愚兄治病吗?」
李小云道:「她说要今晚子时才能给大哥运气检查。」
南宫靖道:「她可以使愚兄记得起从前的事吗?」
李小云道:「只要检查出病来了,自然可以治愈的。」
南宫靖目光凝视着也,猝然问道:「兄弟,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李小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不觉被问得脸上蓦地一红,笑道:「你是我大
哥咯。」
南宫靖摇摇头道:「我……不是你的大哥……」
李小云娇急的道:「你是我的大哥,永远是的,你怎么可以说不是呢?」
南宫靖和她目光一接,只觉她目中尽是关切神色,脸上也有惶急之色,心中
感到不忍,点着头道:「我是你的大哥。」
李小云看他顺着自己,—面低声嘱咐道:「大哥,你要记着,以后不可这样
说法,给人家听到了,岂不要怀疑我们吗?」
南宫靖道:「我会记着的。」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李嫂进来点起蜡烛,接着就端来了饭菜,虽是素斋,却
做得十分可口。饭后,李嫂进来收拾碗筷,又替两人沏了一壶茶,才行退去。李
小云因时间还早,两人在小客室中喝了一会茶,站起身道:「大哥,这里的沈雪
姑说,要等于时才能给你检查,现在时间还早,你还可以回房歇上一会呢。」南
宫靖点头。
两人就各自回房休息,在床上和衣躺下。还没到子时,李小云早就起来,也
把南宫靖叫起,两人坐在小客室中等候。李小云因方才沈雪姑没有交代,不知该
不该领着南宫靖去,正感为难这际,只见那老婆子推门走入,看到两人,说道:
「你们原来没睡,雪姑叫你们去呢。」
李小云忙道:「大哥,我们快走。」
老婆子领着两人来至中间一间门口,脚下一停,说道:「你们进去吧。」
李小云说了声:「多谢。」她就领着南宫靖掀帘走入,只见沈雪姑坐在椅上
等着,方桌前面的地上,早已放好了两个蒲团。李小云连忙拱手道:「在下兄弟
见过沈雪姑。」南宫靖也朝她拱了拱手。
沈雪姑依然面垂黑纱,娇声道:「二位施主不可多礼。」接着朝李小云道:
「时间差不多了,你要令兄在蒲团上盘膝坐下,闭目宁心,调匀呼吸,但不可运
功行气,如果觉得有一缕热气,遁经游行,切不可运功抗拒,在贫道没有出声前
,也不可开口说话,或者自行站起来。」李小云照着她的话,叮嘱了南宫靖一遍。
南宫靖点头道:「在下知道了。」当下依言就在前面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
闭上眼睛,调匀呼吸。
沈雪姑也及时在他身后的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一面说道:「好,现在就要
开始,你身子不可动了。」说完,缓缓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按到南宫靖头
顶「百会穴」,缓缓把本身真气,透过掌心,从南宫靖「百会穴」度入,遁经运
行。
李小云站在一旁,目光紧注着沈雪姑,几乎连大气都不敢透出来。她当然知
道,沈雪姑以本身真气,运行大哥任督二脉和十二经络,须要把每条经络逐一检
查,一定很费时间。这样足足过了顿饭的工夫,沈雪姑才缓慢的收回手去,轻轻
吁了口气,睁开眼来,站起身子,说道:「好了,你也可以起来了。」南宫靖依
言站了起来。
李小云急着问道:「沈仙子可曾检查出来了吗?」
沈雪姑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徐徐说道:「检查的结果,颇出贫道意料之
外,二位少施主且请回房休息,容贫道仔细想想治疗之法,明天再行奉告如何?」
李小云看她言词吞吐,心中暗道:大哥不过被人下了迷药,只有对症的解药
就可解去,看她神气,好像大哥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一般。但因是师傅要自己来找
她的,想到师傅不可能要自己来找一个毫无本领的人,那么她说的当然也可信的
了。一面点点头道:「那么在下兄弟告退。」两人回转东厢房。
沈雪姑抬目叫道:「佛婆。」
老婆子像一阵风般闪了进来,说道:「雪姑有什么事吗?」
沈雪姑缓缓转身走去,说道:「你随我进来。」
老婆子跟在她身后,进入左首一间云房,一面说道:「雪姑,你到底有什么
事?」
沈雪姑已在云床上坐下,指指对面椅子,说道:「你也坐下来。」
老婆子依言在她对面坐下,眨着眼睛,说道:「雪姑,你好像有心事,到底
是怎么一回事,老婆子是直肠子的人,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
沈雪姑道:「方才那个叫宫飞鹏的人,被人下了迷药,神智被迷,记忆全失
,是一位前辈高人要他来找我求治的。」
老婆子笑道:「江湖上使的迷药难道还难得倒你,给他服一包解迷散,不就
结了?」
「不。」雪姑微微摇头道:「事情那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老婆子诧异的道:「怎么会不简单呢?」
「对症下药,药不对症,如何下得?」
沈雪姑道:「下午我切过他的脉,此人练的极似佛门内功,而且已有七八成
火候,但脉象之中,丝毫没有中迷的现象……」
老婆子神色微动,说道:「他们竟是使诈来的?目的何在?」
「佛婆,你想到哪里去了?」沈雪姑微笑道:「此人明明是神志被迷,那是
丝毫不假。」
老婆子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沈雪姑道:「所以我要他们住下来,到半夜子时,以本身的真气来替他检查
十二经络。」
老婆子道:「方才你替他运气检查了,结果如何呢?」
沈雪姑道:「我替他运气检查的结果,果然不是被人下的迷药。」
老婆子道:「那是他伪装的?」
「不,他确是迷失了神智。」沈雪姑道:「那是有人用极阴毒的手法,点了
他督脉「脑户穴」,以致影响神智,记忆全失……」
老婆子道:「雪姑既然查出,给他把这穴道解了就好。」
沈雪姑道:「佛婆,你怎么忘了,我方才说过,他练的极似佛门神功,而且
至少已有七八成火候。」
老婆子道:「那就更容易,你要他配合你运功解穴,一下就可以冲开了。」
「难就难在这里……」
沈雪姑道:「因为他练的是佛门神功,而且已有相当火候,所以在不知不觉
中,已把封闭的穴道冲开了一部分,所以他运功的时候,真气可缓慢通过。我替
他运气检查,因为是检查,行气较缓,也顺利通过了,如非特别仔细,极难发现
,若非我因真气略微发现滞象,再仔细运行很可能也就忽略过去了。穴道被人封
闭,要替他冲开并不难,难就难在被封闭道已被他自己冲开了一小部分。冲穴,
必须全遭闭塞,你只要用上全力一冲就开,但因为它已有了缺口,你即使用上全
力,也会渐渐泄漏,根本就用不上力,但对方使的可能是旁门某一种独门手法的
阴功,如果不用大力,又无法把它恢复,所以很难下手……」
老婆子望着她,问道:「这么说,此人是无法可解了?」
沈雪姑道:「那也不然,此人练的既是佛门神功,而且现在只有七八成修为
,他如果继续练下去,大概再有十年时间,佛门神功练到十二成,穴道自可豁然
畅通,丝毫无阻,神智自可完全恢复了。」
婆子道:「那就好,你纵然不替他解穴,他自己也会恢复的,那就用不着你
替人烦恼了。」
「你不知道。」沈雪姑娇急的道:「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人是一位前辈高人
要他来找我的吗?」她从几上取起一个小纸包,随手递了过去,说道:「看这个
就知道了。」
老婆子伸手接过,撕开纸包,里面是寸许长一截剑尖,奇道:「这是一截断
剑,这是什么意思?」
沈雪姑道:「这是我剑上的一截剑尖,五年前,我在八公山附近,遇上一个
老贼,此人武功极高,我刺去的长剑,被他的手指轻轻一弹,不但剑尖被他弹断
,这截断剑也就封住了我的穴道。而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就在此时,林间忽
然出现一个红脸白髯的青袍老人,只哼一声,把那老魔吓得顿足飞驰……」
老婆子道:「红脸白髯、青袍老人,那莫非是天山葛神翁?」
沈雪姑道:「我先前也以为他就是名动八荒的天山葛神翁,就急忙拜倒下去
,就在此时,我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道友不可多礼,快快请起,老
朽不是葛神翁,方才因这魔头不好对付,只好临时假扮葛神翁把他吓跑而已。」」
老婆子呷的尖笑出声,说道:「莫非此人会是刘转背?」
沈雪姑道:「他没有说他是谁,只说:「道友是白衣仙姑门下,相逢不易,
如有尊师炼制的「七返解毒丹」,能赐老朽一粒就好。他不知道先师炼的「七返
解毒丹」在先师去世之后,一共只剩三粒,我并没带在身边,就问他居住在那里
,我自会在近日之内专程送上。」他含笑道:「道友既没带在身边,那就算了,
老朽其实也只是随便问一句罢了,并非急需……」我看他既然不愿说出居住的地
方,就俯身拾起一截断剑,双手奉上,说道:「前辈隐居之处,既然不愿人知,
这截断剑,就请前辈收下,不论何时,前辈只要使人持此断剑前来九华白衣庵,
晚辈定当奉上「七返解毒丹」一粒。」那位前辈含笑收下,就飘然而去,今天这
宫氏兄弟既然持了这截断剑前来,我能不尽力把他治好吗?」
老婆子道:「但你无法替他冲解穴道,这不是你不尽力,而是能力所不能办
到的事……」
沈雪姑道:「我有办法可以替宫飞鹏化解穴道。」
老婆子笑道:「你既然有办法可以替他化解被封穴道,那有什么好为难的?」
沈雪姑迟疑的道:「只是……只是……」她说了两句「只是」,就没有再说
下去,那自是有她碍难之处了。
老婆子是老江湖了,听她口气,心中已经有些明白,说道:「你莫非有什么
为难之处吗?」
沈雪姑点点头,徐徐说道:「佛婆,你经验阅历都比我深,所以我要和你商
量,看看究竟怎么办好?」
老婆子道:「雪姑,老婆子这条命是你救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给我服
的「七返解毒丹」,一共只剩下三粒,而且一粒又答应了这位不知名的前辈,没
有你一粒解毒丹,世上那里还有我阎佛婆?只要你说一句,水里火里,老婆子决
不皱眉。」原来这老婆子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六婆」中的阎佛婆,而这位沈雪
姑也是「三姑」中人。
沈雪姑道:「佛婆,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又不是要你去做什么,只要你替我
拿个主意罢了。」
阎佛婆目光探注,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说出来,给老婆子
听听,老婆子混迹江湖多年,拿个主意,还不至于偾事。」
沈雪姑举起纤纤玉手,整了下覆面黑纱,说道:「这宫飞鹏被人点了「脑户
穴」,现在已被他自己冲开了一部分,也就是说这封闭的穴道,已可使气通过,
但却依然为旁门阴功特殊手法所封,并未解去,所以已经无法再用真气冲穴。先
师精擅「太素脉诀」,就有贞女以阴导阳之术,可以化解他未解经穴,只是……
只是……」她又说了两句「只是」就说不下去。
阎佛婆虽然没念过几本书,但从她这句「以阴导阳」,和「只是」、「只是」
说不下去的神情,已可猜到几分,点点头道:「可是男女有别吗?」
沈雪姑如果没有覆着面纱,—张粉脸可能已经胀红了,轻轻点了下头道:「
是的,要施展「太素脉诀」上记载的贞女以阴导阳之术,就必需……」她说到这
里,感到实在难以启齿,再也说不下去了。
阎佛婆低声问道:「可是一定要男女合体吗?」
沈雪姑羞急的道:「佛婆,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阎佛婆笑道:「我的沈仙姑,你平日为人爽直,今晚怎么啦,吞吞吐吐的,
老婆子就只好这样乱猜了,你要老婆子给你拿主意,那就干脆说出来吧。」
沈雪姑停了停,才道:「这是「贞女篇」上记载的真气疗法,施术的人必需
贞女,在施术之中,以太阴真气引导阳气,使之合而为一,由于阴阳二气的调和
,水火既济,真气所至,无所不通,被任何旁门阴功所伤的经穴,悉可复元,只
是……」
阎佛婆道:「只是什么呢?」
沈雪姑羞赧的道:「只是在施术之叫,两人都必须光身,不能留有寸缕……」
阎佛婆攒攒眉道:「这倒确实是一件为难的事。」
沈雪姑道:「所以我要你给我拿个主意咯。」
阎佛婆望着她问道:「除了你,是不是没有人可以救他了呢?」
沈雪姑道:「除非是封闭他经穴的人,但此人既然封闭了他的经穴,岂肯再
替他解开?何况现在他已经冲开了部分穴道,此人能否再解,也很难说,普天之
下真正能化解他穴道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人了。」
阎佛婆脸色凝重的道:「既然如此,老婆子认为替他治不治疗,这主意应该
由你自己决定,旁人的意见,只能供你参考而已。老婆子信奉的我佛如来,我佛
可以以身饲虎,又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你是三清弟子,老婆子就不知道
经上有些什么话了。」
沈雪姑点点头道:「好,我懂你的意思,那你就去把宫飞鹏弄到我云房里来
,不过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阎佛婆道:「你不告诉他兄弟,此刻就给他大哥运功治疗吗?」
沈雪姑道:「不用告诉他,天亮以前,宫飞鹏穴道一通,神智即可恢复,到
时再告诉他兄弟,你要他们下山去就是了。」
阎佛婆点头道:「老婆子省得。」沈雪姑说完,就转身往左首云房走去。
阎佛婆匆匆退出,来至东底,她轻脚轻手的推门而入,一脚走向有首房中,
以她的轻功,李小云正在睡梦之中,自然不易警觉,阎佛婆不用说话,右手振腕
一抬,点了她睡穴,立即返身退出,再向左首房中走去。南宫靖可不同了,阎佛
婆左脚堪堪跨进房门,他已及时警觉,目光一抢,问道:「什么人?」
阎佛婆心头一怔,暗道:「这小子神智被迷,居然还有这般机警。」一面压
低声音道:「宫相公,沈雪姑这时候要替你运功治疗,快随老婆子去。」
正因南宫靖神智已有几分清醒,自己到这里来是求医的,沈雪姑替他切过脉
,又运气检查过经络,对阎佛婆说的,自是深信不疑,举步跨下木床,说道:「
我兄弟呢?」
阎佛婆道:「你兄弟睡着了不用去叫醒他,沈仙姑此刻替你运功治疗,天亮
以前即可竣事,你快随老婆子去吧。」南宫靖答应一声,果然随即举步走出。
阎佛婆趁他不防,五指连弹,点了他三处穴道,一把挟起他身子,迅快退出
东底,朝沈雪姑的云房奔去。
就在此时,一个瘦小人影,迅快的伏着身子,像一缕轻烟般的闪入东底厢房
,走到床前,凝足目力看去。只见宫飞云阉着双目,睡得很沉,心中暗暗哼了一
声:「他果然着了老虔婆的道。」一面伸出手去,迅快而熟练的朝他身上拍落。
李小云只是被阎佛婆点了睡穴,只觉身躯一震,倏地睁开眼来?慌忙翻身坐
起,喝道:「你是什么人?」
站在床前瘦小黑影口中轻嘘一声,压低声音道:「宫兄快别作声,我是祝小
青。」祝小青,就是卖花女也。
李小云迅快地跨下木床,定眼看去,一边问道:「姑娘夤夜前来,有什么事
吗?」
祝小青道:「我是一路跟踪你们来的……」
李小云不待她说下去,就问道:「你跟我们来作甚?」
祝小青道:「你别多问,让我说下去好不?」
李小云道:「好,你请说。」
祝小青道:「我看你们敲门,来开门的是阎佛婆,我认识她。」阎佛婆是「
六婆」中人,她当然认识。
李小云一怔道:「她就是三姑六婆中的阎佛婆?」
「没错。」祝小青道:「因此我心里觉得奇怪,阎佛婆已有几十年没在江湖
上出现,原来她躲在这里,后来看你们并没认出她来,跟着她进入庵去,我觉得
有些不放心……」她粉脸蓦地有些热烘烘的,口气随着一顿,接下去道:「所以
我想夜晚进来瞧瞧,方才果然看到阎佛婆……」
李小云问道:「你看到什么?」
祝小青道:「我看她一手挟着你大哥走出去……」
「你说什么?」李小云猛地一惊,急急问道:「她挟着大哥到哪里去了?」
祝小青低声道:「她是朝云房去的,我进来一看,你果然被她点了睡穴。」
李小云道:「走,我们找她去。」
祝小青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瞧你这么性急,阎佛婆一身武功,在娘等六
人之中,要算她最高了,仅凭我们两人,绝非她的对手,这样去找她,不但令兄
救不出来,只怕我们也会被她一齐拿下了。」
李小云一怔,望着祝小青道:「那么你的意思……」
祝小青道:「我们先绕到后面去,从后窗先看看她们把令兄弄去有何目的,
再设法救人不迟。」
李小云听说大哥落到人家手里,早已没了主意,闻言点点头道:「好,就这
么办。」
祝小青道:「你随我来。」身形一晃,轻悄的闪了出去。
李小云跟在她身后,两条人影躲躲藏藏的从长廊往后行去。这里已是白衣庵
的后面,左首一排三间小屋,乃是厨房,中间是一片荒芜的草地,三面都有一人
高的围墙。两人蹑手蹑足走近沈雪姑云房后窗,只是云房中既没灯火,也听不到
一丝声音。
李小云心中暗暗感到奇怪,忖道:「沈雪姑要阎佛婆把大哥弄来,怎会不点
灯火的呢?」她心急大哥安危,当先弯着腰掩到窗下,贴耳细听,云房中还是没
有一点声音。
祝小青悄悄跟了上来,悄声问道:「里面有没有动静?」
李小云微微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沾了些口水,朝花格子纸窗上轻轻一戮,
就戮了一个小孔,然后凑着一只眼睛朝房中看去。云房里虽没有点灯火,但前面
也有一排花格子窗,依稀可以透进一些天光。练武的人,多半总练过黑夜视物的
目力。像李小云这样,内功不过稍有基础,还不到夜视的程度。但只要有稀微的
星月之光,还可以看得清房中物事。
云房中,有一张云床,就在北窗之下,此刻正有两个人裸着身子坐在云床之
上。李小云就站在窗下,因此这张云床,也就等于在她眼前了,这两人她当然看
得最清楚也没有了。前面一人,正是大哥——南宫靖,坐在南宫靖身后的则是沈
雪姑。
她白天以黑纱蒙面,现在黑纱也取下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后。两
个人身子不着寸缕,而且紧紧贴在一起。不,南宫靖就坐在她怀里,背贴着沈雪
姑胸腹,沈雪姑左手环过去抱着他肚子,其实是掌心按在他脐上,两个人几乎合
成了一个。
李小云究是处子之身,骤然看到这副景象,不禁又羞又气,全身起了一阵颤
抖,心中忍不住低哼一声,气得她眼泪立时夺眶而出,迅速退下。祝小青不知她
看到了什么?低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李小云一声不作,顿顿脚,回身朝
草地上奔去。
祝小青不知究竟,忍不住也凑着眼睛朝里看去。这一看,小姑娘家也羞得个
面红耳赤,轻「呸」一声,慌忙一个转身,跟着李小云身后跑去。这两位姑娘家
对这种事儿,只有臆测,可没亲身经历过,目睹此景,还以为房中两人正在不可
告人之事。
李小云奔到草地尽头,纵身跃起,一下越过围墙,祝小青也随着越墙而出。
李小云只是一言不发的发足狂奔,祝小青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眨眼工夫,已经
奔出里许光景,祝小青道:「宫兄,你刊底要上哪里呢?难道不管令兄了?」
李小云满腔气愤的道:「我没有他这样的大哥。」
祝小青道:「宫兄,你这就不对了……」
李小云没待她说完,哼道:「我怎么不对了?」
祝小青跑得胸脯起伏,说道:「宫兄也不想想,令兄是阎佛婆掳去的,由此
可见白衣庵的道姑是个淫荡女子,阎佛婆帮着她助纣为虐,令兄受制于人,自然
只好听人摆布,宫兄这一走,令兄岂不永远落在她们手中,成了那妖女的面首了
吗?」
李小云听得蓦然一怔,说道:「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祝小青笑了笑道:「宫兄方才十分气忿,这就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没有
冷静的想一想,就怒冲冲的飞奔出来。」
李小云道:「那我们快回去。」
两人立即施展轻功,回头朝白衣庵进去。进入竹林,悄悄绕到第二进墙下,
李小云首先双足点动,飞身跃登围墙,祝小青也一拧身跟踪而上。李小云目光左
右一掠,回身朝祝小青打了个手势,双双飘落地面,正待闪人长廊阴暗之处,忽
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喝道:「你们两个还不给老婆子站住。」只要听声音,就
可知道这说话的是阎佛婆。
李小云倏地转过去,只见阎佛婆寒着一张脸,冷冷的道:「宫相公,你带着
个女娃儿进来,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李小云冷笑道:「阎佛婆,你没想到点了我穴道,我居然自己解开了吧?我
是找大哥来的,干嘛要鬼鬼祟祟?」
阎佛婆道:「你大哥正由沈雪姑替他运功治疗之中,这女娃是谁?」
「好个运功治疗?」
李小云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一阵脸红心跳,冷笑道:「你阎佛婆助纣为恶
,沈雪姑这淫妇真是在替我大哥运功治疗吗?」
阎佛婆耳中,不觉老脸一沉,哼道:「你说什么?」
李小云道:「我说什么?你难道没听清楚?我真想不到白衣庵竟是藏垢纳污
的淫窟,你快要沈雪姑把我大哥送来便罢,不然我就一把火把你们的淫窟烧了。」
「小子,你还敢胡说八道。」
阎佛婆沉喝道:「雪姑不是在替你大哥运气治疗,那是在做什么?」
祝小青冷笑道:「在做什么,你心里明白。」她在说话之时,一张粉脸红了
起来。
阎佛婆怒声道:「好小子,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李小云道:「那你让我们进去瞧瞧。」
阎佛婆道:「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祝小青道:「运功治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小云道:「我偏要进去。」双肩一晃,从阎佛婆身边闪出,正待朝阶上抢
去,
阎佛婆怒笑一声,喝道:「你还不给我老婆子站住?」喝声中,右手五指如
钩,突然朝李小云肩后抓来。李小云身形一偏,从旁闪出。
祝小青道:「你只管进去,阎佛婆由我来对付她。」左手一抬,打出三只问
心针,她在问心针中夹杂了五支细如牛毛的蝎尾针,左手出手,身形一转,不知
她又从哪里打出九颗连珠铁莲子,一连串的激射过去,九颗铁莲子射到中途,又
从莲心中射出一支莲心针。
出手之快,不愧为暗器专家卖花婆的女儿,但阎佛婆是「六婆」之首,这点
暗器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些零碎的破铜烂铁而已,口中沉笑道:「小丫头,你是
卖花婆祝二娘的女儿。」她右手一转,还是朝李小云抓去,左手衣袖一挥,就把
祝小青打去的暗器一古脑儿兜住,再抖,一阵叮叮轻击,抖落到地上,抓向李小
云的右手,经她一转,忽然漾起四五只爪,一齐抓了过去,招式怪异之至。
李小云不明虚实,不敢和她徒手硬接,身形疾退两步,呛的一声掣出剑来,
喝道:「你亮兵刃。」
祝小青眼看自己打出去的暗器,对方只是衣袖挥了挥,就悉数接了过去,自
然不敢再使暗器。此时看到李小云掣出剑来,也立即掣出长剑,掠了上去,站到
李小云的左边。阎佛婆看了两人一眼,嘿然笑道:「凭你们两个?老婆子若是连
你们两支长剑都接不下,还叫阎佛婆?」双手开阖,朝两人抢攻过来,她身形如
风,出于快捷,双爪挥舞之际,立即漾起八九条手臂,分头朝两人攻到。
李小云、祝小青对她不敢稍存轻视,两支剑一左一右展开攻拒。李小云使出
来的是「形意剑法」,本来「形意剑法」要使得不徐不疾,以意使形,以形使气
,乃是上乘内家剑法,和太极剑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李小云却把它使得快速凌厉
,那就轻快有余,内力不足了。
祝小青使的是一套「落花剑法」,这是卖花婆集各家剑法,拼凑而成的一套
剑法,但经过卖花婆的连缀,使来有如落花流水,也以快速见长。两支长剑这一
展开剑法,当真有如两条灵蛇般乱闪,剑光缭绕,寒芒流动,在阎佛婆左右划起
一片剑网,简直要直罩过去。
不,她们只是心有余力不足,心里纵然想舞得淋漓尽致,把纵横交织的剑网
朝阎佛婆当头罩落。但剑光逼近阎佛婆面前数尺,就再也进不去,她鸟爪似的钢
钩却从剑光中探入,朝你手腕抓来,逼得你非立时撤招后跃不可。
祝小青方才打出暗器,被阎佛婆一下收去,她心思敏捷,面对阎佛婆这样一
个强敌,自然不肯再浪费暗器,后来李小云撤出剑来,她灵机一动,也跟着撤出
长剑和李小云并肩作战。一面却在动手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放出一两支暗
器,不时袭向阎佛婆的腕、肘、肩、眉、眼、喉、胸、肋等处,虽然不一定能打
得着,但在三人互相攻拒之间,也足以扰乱对方心神。
这一战,阎佛婆虽是稳占上风,只是一时之间,却也不易收拾得下两人。这
可把阎佛婆激怒了,口中沉哼一声,白发飘飞,双手挥舞着,突然加快,朝两人
着着进逼。她这一加强攻势,李小云、祝小青正面遭遇到的压力也加重了,两支
长剑登时有施展不开的压迫感,只好避重就轻,游走闪避。
就在此时,走廊上出现一条人影,问道:「佛婆,要把这两人拿下吗?」这
说话的正是穿蓝布衫的李嫂。
阎佛婆笑道:「凭这两个小辈,老婆子一个人足够了。」突然身形一晃,一
把抓住了小青执剑右腕,祝小青惊啊一声,只觉肋下一麻,已被制住穴道。
李小云要待抢攻,已是不及,阎佛婆呷呷尖笑道:「小子,你还要老婆子动
手吗?」李小云奋力发剑,但不过三两个回合,也被阎佛婆左手振腕一指,点住
了穴道。
阎佛婆提起两人,让他们坐在石阶上,尖笑道:「你们乖乖的的给老婆子坐
着,等天亮了,你大哥就可以出来了。」李嫂拾起长剑,替两人纳入鞘中。
阎佛婆道:「你还是去照顾后面吧,这里有我老婆子呢。」李嫂返身往长廊
走去。
李小云被阎佛婆制住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心头却十分明白,忖
道:「阎佛婆说天亮之后,大哥就可以出来,看她对自己两人又似无恶意,难道
沈雪姑真是在替大哥治疗不成?治疗迷失神智,何以要脱光了衣衫呢?」
时间渐渐过去,现在东方已经透出鱼白,云房中,沈雪姑把南宫靖赤裸的身
子,紧贴在她胸前,这就是以她任脉紧贴南宫靖督脉,她有手掌心按在南宫靖头
顶「百会穴」上,左手环抱南宫靖,掌心按在他肚脐上。这时她正在施展太素脉
诀贞女篇上的「以阴导阳」之术,如果在第三者看来,虽然不雅;但这种导引之
术,却是道家和医学参合的正宗法门。
南宫靖从小就练达摩「易筋经」,是以虽被旁门阴功点闭「脑户穴」,时间
稍久,练功时真气贯穿,已能从闭塞的穴道中穿过,但穿过究非解开,是以神智
仍然迷糊不清。沈雪姑以太阴真气由自己任脉注入南宫靖督脉,使两人真气合一
,这是道家的坎离既济,阴阳调和,真气所至,百脉流畅,被闭塞的「脑户穴「
经真气流注,果然如汤沃雪,迎刃而解。
南宫靖只觉神智忽然开朗,记忆也自然恢复了。这一瞬间,但觉自己背后紧
贴着一个肌肤滑润如脂的胴体,和自己息息相关,气机相通,心中不禁大感惊奇。
就在心神一动,只听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道:「宫飞鹏,你被旁门阴功闭塞「脑
户穴」,神智全失,此刻贫道正在以真气助你打通全身经脉,你神智初复,不可
分心,还须和贫道输入的真气合而为一,再运行一周,方可自己运功,现在不宜
心存杂念。」南宫靖心知说话的正是沈雪姑,当下不敢分心,急忙收慑心神,澄
心净虑,运气行功,这样又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只听沈雪姑又道:「好了,现在贫道要收手了,你「脑户穴」受制多日,还
须好好运一会功,不可停止了。」说完,按在他「百会穴」的右手和按在他肚脐
上的左手及时收回,人也倏然往后退去。同时迅快的穿上衣衫,覆上蒙面黑纱,
缓步推门走出。